4。游戏蚕豆
话说张倩投河后不久,岩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查案查成这样子,大家心里都不是滋味。更伤脑筋的是,查来查去,查得连一点线索都没有了。猴子和斑鸠联手盗粮,数量不多,被定性为“人民内部矛盾”,被批斗几场后,仍然放回原生产队当社员,斑鸠保管员的职务被拿掉了。
转眼又到了月底“出粮”,站在粮仓门口过秤的是新保管员。新保管员业务不熟悉,“出粮”速度慢。看秤时,很计较,不会给任何人多一两或少一两。过了不久,他就跟一个社员吵起来了。社员说:“我这一担谷子,里面掺有很多蚕豆,蚕豆属于杂粮,不能充当主粮。”这位社员要求新保管员多称一斤稻谷给他。保管员却“新官上任三把火”,坚持原则,一两也不肯多称,于是两人争得面红脖子粗。
听说有人反映稻谷里有蚕豆,龙大伟便急急忙忙地跑了过去。试想,他在教室地板下的稻谷里特意撒了蚕豆,几经波折,案子一直还没有破。现在,粮仓里的稻谷如果也掺有蚕豆,那么一直没有破的那个案子,几乎就沒有希望破了。这能不叫人着急吗?
龙大伟正要查看,打米员也跑了过来,汗流浃背地压着声音说:“蚕豆,蚕豆。”
刚刚出仓的几担谷子,或多或少也都有蚕豆,被挑去打米时,打米员一发现,就跑来汇报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粮仓里的主粮怎么就混进了蚕豆?龙大伟问新保管员,新保管员什么都不知道,他说,应该问问晒谷员。
晒谷员有四位,三个年轻人和龙大伟的老爹。早晨,三个年轻人主要负责把粮仓里的稻谷挑到晒谷场。挑完后,就必须同社员们一起去打谷插秧,所以他们也不知道谷子里为什么会有了蚕豆。剩下的疑点,直接指向龙大伟的老爹……
老爹说,有一天,他看到仓库里的一百多斤蚕豆种子有点发霉,就搬到晒谷场上晒。晒了一会儿,谁知来了一群孩子追追打打,结果把一些蚕豆踢进了稻谷中。等发现制止时,几床晒垫晒的稻谷都掺进了蚕豆。老爹当时想,蚕豆又不是毒药,掺了也就算了,没有花时间把它们挑出来。
龙大伟找到那几个踢蚕豆的孩子问了问,还真有这么一回事,所以他也就没有再追究下去。只可惜,那么一次精心的设计,就这样被几个孩子给破坏了。龙大伟还是不甘心,他又想了一夜,认为能把稻谷藏到教室地板下的,只可能有三类人:一是保管员;二是晒谷员;三是农科队队长。
龙大伟细细琢磨着:前任保管员和猴子公开偷粮食,不可能多此一举,再到教室地板下藏粮食。同时,前段时间已经反复审问过猴子,所以他就自然被排除在外;几个晒谷员,相互监督着,加上还有自己的老爹在场,也不可能联手偷粮食;而农科队队长,能自由进出仓库,接触稻谷。有时候,浸泡稻种或摆弄实验品种,一搞就是半天,根本无人监督,所以他的嫌疑最大。还有,根据孩子们的回忆,那天最先踢蚕豆的,就是农科队队长的儿子。说不定,他儿子就是受了他的指使,才带头做这种游戏的。
有了这种猜测,龙大伟坐不住了,他把情况向大队书记做了详细汇报。大队书记也很重视,马上召开支部委员会议。会议决定,提审农科队队长。
龙大伟向农科队队长交代了政策,并递上一叠纸,说:“在农科队里,做了什么事情,都写到纸上。”龙大伟还强调,这是大队支委会的决定,一定要慎重对待。
龙大伟让农科队队长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反省。农科队队长不明所以,想了又想:是农垦五八的产量低了,还是稻种浸泡不当?想了足足一天,也只想到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于是,他就把这些事情写成了几千字的检讨书。
龙大伟看了检讨书,很不满意,直截了当地质问:“你在教室地板下是不是藏过粮食?”
“什么,藏粮食?”农科队队长是高中毕业,比龙大伟大不了几岁,也到过部队。听龙大伟说自己藏粮食,来火了,忍不住骂道:“你他妈的,无中生有,我哪里得罪过你?”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嗓门越吵越大,眼看就要动手,龙大伟的老爹上气不接下气,手撑着腰,跑了过来。他护住农科队队长,指着龙大伟,断断续续地说:“你、你给我闭嘴。他,不可能藏粮食。你们不要再吵了,我这就去找大队书记,要求马上放了他。”
龙大伟和农科队队长都看着老爹,再也没有出声。
老爹找到了大队书记,特别为农科队队长作了担保。
大队书记再次召开支委会,觉得无凭无据就审人,的确有所不妥。再说,教室地板下毕竟只藏了一百多斤粮食,数目不大,所以,这件案子只能暂时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