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秦明之天灵之钉

时间:2016-12-16 17:04:48 

  1981年生人。安徽省公安厅主检法医师,皖南医学院法医学医学士、中国刑警学院法医学法学士。入行较早,经验颇丰,绰号“老秦”。阅尸无数,明察秋毫,无愧“尸语者”之名。一双鬼手,只为沉冤得雪,满怀佛心,惟愿人间太平。先后出版《尸语者》和《无声的证词》两本畅销书,目前在法医工作之余,还在继续创作第三本法医技术破案题材小说《第11根手指》。

  天灵之钉

  酷日之下,穗河的水闪闪发光。

  河的两岸站满对现场进行实时保护的特警,河中心漂着一条小船,船上两个警察正尝试用爪钩钩住一个漂浮物体。

  岸上的刑事勘查人员,正焦急地等待着河中心小船上的警察传回的消息。我和大宝则拿着一个长尺和秒表,测算着河水的深度和流速。

  在这个季节,发现个“河漂”可不是件好事。

  果然,船上的警察向我们做了个手势,确定河里的漂浮物是一具尸体。

  爪钩抓住了尸体,尸体跟着小船向岸边迅速驶来,我们连忙穿好现场勘查装备,做好现场尸检的准备。

  船划到不远处时,我们就闻见了一股臭气。那是一具巨人观尸体,女性,膨胀的身躯已经把衣服撑得紧紧裹在躯干上,周身墨绿。我和大宝不禁皱了皱眉头。

  “水流不慢啊,这里显然不是抛尸现场。”我看了看尸体,又看了看穗河的上流方向。

  “既然没现场,就看看尸体能告诉我们什么。”大宝说,“去殡仪馆吧。”

  我点点头,拿起一个物证瓶,用手把河水搅动了一下,装了满满一瓶河水。

  给巨人观尸体脱衣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毕竟尸源还毫无头绪,我们不想剪开衣物。经过破坏后复原的衣物和原始状态肯定是有差距的,会给尸源的寻找带来一些困难。尸体高度腐败后,表皮和真皮之间全是气泡,这样的表皮一触即脱,很难用手固定住死者的四肢,所以脱下紧绷在躯干上的衣服不容易。

  死者应该是个年轻的女性,而且生活条件比较富裕。尸体上脱下来的衣服,都是响当当的名牌,右手中指上的钻石戒指,也价值不菲。

  “衣服和钻戒都拿去侦查部门。”我对林涛说,“这些东西,应该可以很大程度上缩小侦查范围。”

  林涛应声出门,我们则开始对尸体进行尸表检验和尸体解剖检验。

  虽然尸体已经腐败成巨人观的模样,但是尸体表面的皮肤还都完好,即便有部分表皮脱落,但是已经被气体胀得绷紧发亮的真皮层,依旧可以告诉我们死者全身并没有遭受可以致命的机械性损伤。

  “最好别是命案。”大宝挑了挑眉毛。

  每年的河漂都有不少,但真正是命案的却极少。为了慎重起见,法医对于水中的尸体检验也很慎重,防止有隐形的命案藏在其中。

  对于水中的尸体,法医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分辨是生前溺死还是死后抛尸。如果是死后抛尸当然就是一起命案,而如果是生前溺死,多半都不是命案。法医会在确定生前溺死后,对尸体进行全面检验,如果没有发现异常,就由侦查和痕检部门进行进一步论证。没有疑点,自然也就无法立案。法医是没有办法确定死者是自己跳下水,还是被别人推下水的。

  常规的尸表检验后,我们的心里有了一些底。

  死者的双手手皮都即将脱落。好在是即将脱落,而不是已经脱落了。她的十指指甲都还完好地保存在手指的末端。这些指甲,给我们寻找尸源工作带来了希望。因为这些指甲都做过美甲,上面的梅花图案复杂而清新。

  “这绝对不是一般美甲店可以做出的作品。”大宝说,“我们得通过一些高档美甲店,找一找可能符合死者条件的失踪人员。”

  死者的指甲青紫,口唇青紫,而颈部、口鼻腔都没有明显的损伤。既然有窒息征象,而又排除是别人捂压口鼻、掐压颈部,那么很有可能她就是溺死。更何况,她身上值钱的财物都没有丢失。

  “生活条件挺好的,干吗想不开啊。”大宝摇了摇头,用手术刀划开了死者的胸腹腔。

  腐败尸体的胸腹腔里,存留了大量的腐败气体。大宝打开胸腹腔后,我们默契地走出解剖室外,等着先进的排风仪器把尸体上突然散发出来的臭气慢慢排清。

  我们首先对尸体的颈部进行了检验,因为很多被掐死的死者,表皮上的损伤看不清楚,但是只要能致人死亡,那么这样的力度肯定会在死者的颈部深层肌肉造成出血。还好,死者的颈部肌肉很干净,只有腐败的征象,却没有出血的痕迹。

  解剖完颈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解剖工作继续进行。死者的肺叶之间可以看到出血点,心尖也有出血点,肝脏淤血,心血不凝,这些都可以证明死者是死于窒息。我们用干净的止血钳和剪刀取了一些死者的肺脏组织,重新清洗工具后,又取了些肝脏和肾脏组织。然后,我们满怀信心地打开了死者的胃。死者的胃内有大量的水,水里还有水草和泥沙。

  死者的胃里伴着水草和泥沙的水,说明死者在不干净的水里,有吞咽的动作。这是一种生活反应,一般溺死的尸体,都会有这样的征象。

  种种迹象表明,死者是死于溺死。

  确定了死者是死于溺死,而且发现了很多可以证明死者身份的特征性物品,法医的大部分工作都已经完成了。解剖室里的气氛也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法医工作有规矩,只要解剖的尸体,必须要进行系统解剖,也就是说颅腔也要按例打开。虽然开颅是个复杂的力气活,但是法医们依旧会遵守规矩。

  死者的头皮表皮已经变得很容易剥脱,所以头部的头发已经不需要我们去剃,只要轻轻一拽就拽下来了。死者的头发很长,我们把拽下来的头发一缕缕地放进物证袋里。

  “诶?又找到个可以认定尸源的证据啊。”大宝高兴地拿着一缕头发说,“死者原来是短发,这个长发是在理发店接的。”

  大宝说完,见我并没有说话,而是愣愣地盯着死者的天灵盖,于是走了过来。

  死者的天灵盖正中央,头皮有一个凹陷。凹陷的底部,可以清楚地看到是一个钉子的末端。

  解剖室里的气氛重新凝重起来。

  我们都知道,如果死者是溺死,谁会在她死亡后,又在她的天灵盖上钉上一个钉子?在天灵盖上钉钉子,又有什么用意?泄愤吗?

  大家一声不吭地用开颅锯打开了死者的头颅。死者的脑组织已经完全自溶液化,成了一坨面糊状的物体。当我们把死者的颅盖骨拿下来的时候,赫然看见颅盖骨上连着一根十几厘米长的水泥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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