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阳光

时间:2016-06-23 17:48:16 

第一章阴阳两隔

现在是晚上,估计时间是20点左右,要想知道具体时间,只要打开自己的办公电脑,看一眼屏幕右下角显示的时间就能知道。但沈俊没有开机。因为时间对于他而言,已经没有意义。

他已经死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幽灵。

说得更通俗更恐怖一点,他是一个鬼。

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他不知道。

他只清楚一点,昨天晚上19点以前,自己还是一个人。

他的老家在重庆忠县乡下。除了奶奶、父亲、母亲外,本来还有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姐姐,但姐姐在他读小学三年级时,出车祸死了。因此他成了一个“独生子”,自然也成为全家最大、甚至可说是唯一的希望。

他也很争气,学习很用功,从小学到初中毕业,几乎一直名列前茅,上了高中后,虽然成绩有所下降,但还是处于中上水平,并顺利地考入了浙江省的一所重点大学。去年大学毕业后,又很顺利地进入了一家大公司,成了一名普通的上班族。

总之,他的生活一直比较平顺。

参加工作后,他也表现得比较出色,与同事的关系也不错。昨天上午,一位名叫朱栩的中年女同事主动找到他,说要给他介绍一个女朋友。他听了那个女孩子的一些条件后,虽然不是很满意,但听说样子长得很漂亮,因此同意见一次面。

昨天下午下班后,他没有象往常那样在公司的食堂吃晚饭,而是径直回了自己的租赁屋。先洗了一个澡,然后很认真地打扮了一番,等到18:15分后,他才出了门,去朱栩家里吃晚饭。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吃晚饭只是表面内容,真正的目的,是一对年轻男女将在饭桌上相见。

他没有见到那个女孩。因为他根本没有走进朱栩的家,更没有在她家吃晚饭。

从他离开自己的租赁屋后,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他只知道:自己莫明其妙地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地躺在一座阴深深的树林中!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四周静悄悄的,既看不到人影,也听不到人声。

这是哪儿?自己怎么睡在这种地方?他又惊又疑,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心里充满了疑问,但他无暇多想,立即从草地里爬起来,四下寻找衣服。

但因为林子里光线很阴暗,他又不抽烟,所以身上没有带打火机,无法点亮。

“我是不是被打劫了?”虽然他是个男人,但遇到这样离奇的事情,孤身处于一座恐怖、寂静的大树林中,不知身在何处,心里还是极其恐怖。

找不到衣服,他也不敢多留,当下赤身裸体地摸索着跑出了树林。

到了林外,他才发现这座树林就在一条公路边。公路上没有车子,四下也看不见灯光,加之他又是外地人,因此分辨不出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只是估计是在荒郊野外。

他正不知该往哪个方向逃跑,忽然看见右边来了一辆小车,虽然自己这个样子实在羞于见人,但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当下站到公路边一棵大树后面,将身子挡住,只露出头和手,紧张而期盼地看着那辆车子。

少顷,那辆小车开了过来,他也不管车上有无女人,急忙挥手拦车,并大声呼叫救命。

那辆小车停了下来,他正要抢上去,但小车却象逃跑似的,飞快地开走了!

他又气又急,只得又等下一辆车,但运气真倒霉,虽然又等来了几辆车,但要么人家根本不理睬,要么停下了,不等他上车,便又象第一辆小车一样,飞也似地逃走了。

他感到很奇怪,不明白到底是现在的人太冷漠,还是自己这个样子确实有点惊世骇俗。反正他学乖了,不再藏在大树后面,光着身子站到了马路上。并搬了几块大石头放到公路中间,迫使对方不得不停车。

果然,一辆厢型小贷车被拦路石拦下了。

但下车的司机不是男人,而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更巧的是,自己还认识对方!

其实也谈不上认识,只是眼熟而已。这个女人是做灯具生意的,她的店面就在他上班的半路上,他每天上下班都要从她店门前经过,只是没到她店里买过东西。

他不好光身相见,于是趁对方下车搬石头之机,悄没声息地爬到货车后面的厢体内藏起来。车上装着三个大纸箱和二十余个小纸箱,估计里面装的都是一些灯具之类的货物。虽然货箱里剩余空间不大,但要藏一个人还是没有问题。

他听见那个女司机一边搬石头一边骂人,虽然骂得很难听,但他自知理亏,也不敢还嘴。只是捂住自己的耳朵,权当没听见。

女司机搬完石头后,又开车上路。半个小时后,车子便开进了城里。进城后又开行驶了二十多分钟,才终于停下来。

他偷眼看车外,只见车子就停在她的店门口。大街上看不见几个行人,行驶的车辆也很少,看样子现在已是深夜。

他正打不定主意要不要请求对方帮助找件衣服,或者帮忙报警,那个中年妇女已经下了车,用钥匙开了店门后,便走到车后面来下货物。

虽然大街上没有行人,但他还是感到很狼狈,看见女司机后,他第一个反映不是向对方解释或呼救,而是先用手遮住自己的羞处!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女司机明明看见了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就象根本看不见他一样,自顾自地搬运箱子。

他惊呆了,不明白对方何以对自己视而不见。

但接下来发生了更奇怪的事情,女司机的手竟然穿过他的身体,将他身后的一个纸箱子直接搬了下车,而没有绕过他的身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睡了一觉后,就突然会了隐身术?

他呆疑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心想:“到底是我有问题,还是她有问题?”这时他胆子已经大了几分,于是故意用手拍了拍车厢,发出咚咚的声响。

那女司机果然有了反应,象受了惊吓似的,将抱着的那个小纸箱扔到了地上。

呆了小会,她才大起胆子走回到车后面,惊疑地向车内看。

他也惊奇地看着对方的眼睛,看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但女司机的眼睛始终没有和他的眼睛对上,奇怪地看了一会车厢,最后嘀咕了一句:“怪事,有鬼吗?”

一言惊醒梦中人!他全身一震,“天,难道我变成鬼了?!我……为什么会睡在那个树林里?难道我已经死了?”

可是,自己是怎么死去的?

“我是不是在做梦?!”

因为太过惊奇和恐怖,他忘了恐惧,呐呐问道:“……你……真的看不见我?”

女司机正疑神疑鬼,忽又听见鬼跟自己说话,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全身发抖。大叫一声,连店门也顾不上关,便拼命地向前面大街上逃去!

看见对方吓得魂飞魄散的样子,沈俊心中再无怀疑。“天,我真的变成鬼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到底是怎么死去的?”

正自发呆,忽听见远处传来几个人的喧哗声,他循声张去,只见前面那个红绿灯处,四五个男人正围着刚才那个女司机问话,其中一人是名交警。男人们一边听女人讲述,一边狐疑地朝车子这边张望。

过了小会,那几个男人慢慢朝车子走来。那个女司机虽然惊魂未定,但毕竟店门未关,放心不下,见几个男人在前开路,也装起胆子跟在后面。

沈俊虽然有点心虚,但没有逃跑。内心中还抱着一线希望,别人能够看见自己。自己没有死,更不是鬼!

但他的幻想再次破灭了,几个男人围到货车边后,虽然都大起胆子走到车厢边朝里窥望了几眼,但他们都看不见沈俊。

那个女人一边紧张地注意着男人们的动静,一边摸出钥匙,手忙脚乱地关店面的卷闸门。

“里面没有什么东西呀,你是不是听错了?”一个男人说道。

“呵呵,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刚才说得象模象样的,还把我都吓着了!”那个交警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苦笑。

刚才这些人围上来时,沈俊心里又是期盼,又是紧张,现在听这些人尽说些幸灾乐祸的“风凉话”,心里生出一股莫明怒火,真想举起右掌,朝车厢壁重拍一掌!把这些讨厌家伙吓得屁滚尿流才解气。

但他还是按耐住了自己,一声不吭地呆坐了小会,方才轻轻跳下车去,默然离去。

明白到自己确实已成了鬼后,他心里空落落的,欲哭无泪。因为知道别人看不见自己,当下肆无忌惮地?体在人行道上行走!

此时已是凌晨,街上行人本已不多,这家店铺离他的租处也不远,所以路上倒也没碰到人。

他走到自己住处前面的巷口时,遇见了一对坐在暗处正在接吻的年轻情侣,虽然明知对方看不见自己,毕竟是读书人,内心中还是知道礼义廉耻,所以尽量从路灯照不见的死角经过。

他所租房屋是一栋五楼一底的私人小洋楼,走道狭窄得一个人行走都嫌局促。每一层只住一户人,每一层都是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格局。他失魂落魄地走到自己租住的三楼时,才想起自己不但衣服不见了,钥匙也跟着丢了,他呆了一下,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见自己的房门虚掩着!

“是我忘记关门了,还是有小偷进了屋?”他顿了一下,才大起胆子走到门边,偷偷朝里窥望。

屋内黑灯瞎火,阆然无声。

“可能是刚才急着去朱老师家里吃饭,所以忘了关门了!”他轻呼口气,走进门内,将灯开了。

正要关门,脑子里忽然想到一个恐怖的画面,他记得自己以前看过一部鬼片,当女鬼走到某一道房门前时,不用钥匙,那道房门便会无声地、自动地为她打开!

难道,自己的房门也是因为自己是鬼,而无声地为他打开了?!

虽然自己便是鬼,但他心理上还没适应和接受这个可怕的事实,对于鬼,还是感到恐惧!

他站在门边发呆一会,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何不走到别人的房门口去试试,看别人家的门是否也会为自己打开!

于是他大起胆子走到楼上,来到四楼那户人家的门前。

但门并没有为他自动打开。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是我自己忘了关门?”

“门自动打开,那些只是恐怖电影胡编乱造的情节,怎么能当真!”他不敢多想鬼片的事,又回到楼下,走进自己屋内。也不关门,也不关灯,先走进里面卧室,从简易的布衣柜里找出几条干净的衣裤穿上,然后回到客厅里,坐到房东送他用的破沙发上。

“我到底是怎么死的?”他现在才“静下心来”,开始仔细回想和分析今晚的奇事。想了半天,他得出一个结论:自己很可能出门后遭遇了一场车祸,由于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自己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死去。肇事司机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趁没人看见,迅速将自己的尸体抬到车上,或者放在车子的后备厢里,然后将车开出城去,把自己的尸体掩埋在了那片位于公路边的大树中。

如果事情真相果真如此的话,那么自己很可能是在巷子后面那一段路途上出的事(从他的租处去朱栩家,走后面那条路要近一些),那段路是C市通往Z县的公路的一部分,地理位置比较偏僻,有五分钟左右的路程,沿途没有人户。

他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的记忆也确实是在那段路上中断的。

他做出两个决定:一是去那段路上察看是否有血迹或者其他的交通肇事痕迹,二是回到那片树林去寻找自己的尸体。

尽管心里很想马上证实自己的猜想,但现在时间太晚,加之又没有手电筒,而且内心中也有一种恐惧感,因此决定等明天天亮后再去做这两件事情。

“不管付出多少代价和心血,一定要找到凶手,让他偿命!”

他又气愤又伤心地胡思乱一会后,才又开始想别事。想到家乡的亲人,想到老来失子、老来无靠的双亲和奶奶,他悲不自胜,放声大哭起来。

哭了好一会后,他听见楼下传来脚步声,知道一定是自己的哭声惊吵了楼下的租户。忙跑过去关上了房门。

果然,那人的脚步声在他屋门外停了下来,默听了一会屋内的动静后,叹息一声,又向楼下走去。

他哭过一场后,心里压抑的情感因为得到了宣泄,情绪稍稍安定了一些。

呆半晌,忽又想道:“我突然死去,朱老师肯定还不知道。她为了给我介绍女朋友,今天下午专门请了假,在家里为我们做饭,那个女孩一定如约去了,我却失了约,朱老师和那个女孩想来一定很难堪……”

想到自己无礼爽约,心里不禁有些愧疚。但随即想道:“人都死了,还管别人怎么想,朱老师很快就会知道我‘失踪’或者死亡的消息,自然能够理解,也一定会给那个女孩解释。”

又想:“唉,朱老师也真多事,要不是她给我介绍什么女朋友,我一定会在公司的食堂吃晚饭,也一定不会死了!”想到朱栩老师和那个尚未谋面的女孩可说是变相害死自己的凶手,他不禁有些怨恨。同时非常后悔不该答应见面。

他心乱如麻地坐到凌晨三点钟后,终于有些困了,也不关客厅的电灯,便进了卧室,和衣睡下。

次日,他本想按计划去察看交通肇事痕迹和到那片树林寻找自己的尸体,但到了楼下,他的皮肤便如火烧一般疼痛异常,他大吃一惊,急忙退回到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中。

“天,鬼原来见不得光!那我以后只有夜晚才能出这个巷子了?”

看着一些人完全无视他的存在,象炫耀什么似的,走进阳光中,走出巷子外,他心里仿佛翻倒了五味瓶,自己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在阴暗中悄立一会,又大起胆子,试着走进阳光中几次,但每次都一样,刚被阳光照射到,皮肤就如火灼般痛苦难当。

想到自己从此见不得光,他禁不住又大哭一场。

这一天,他象一个囚犯一样,百无聊耐地呆在自己的租赁屋里。既不能上网,又没有电视看,甚至连书也没有看的。手机也丢了,不能象以前一样,无聊时就给人打电话聊天。不过,吃饭倒不成问题,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饿。至于鬼要不要吃东西,他不清楚。

好不容易煎熬到晚上,他才终于可以出门了。

因为钱包也丢了,不能买电筒。就是有钱,也不能买,因为人家根本看不见他。

没有手电,他无法去查看那两个现场,也没有胆子去看。他象个游魂一样,在大街上乱走一阵后,又回到了公司。

同事们都已下班,他乘电梯到了19楼自己的办公室门前,就象鬼片里演的那样,门无声地开了。

他微微一惊,“怎么门自动开了?昨天楼上那家人的门为何不打开?”

他百思不解,只能胡乱猜想:“也许只有自己以前进去过的地方,才能自动打开吧?”

他走进办公室,将灯开了,又关起大门,然后坐到窗前,无聊地看楼下的街景。

就在距离这幢大楼不远处的一个红绿灯旁边,有几家电器商场,还有一家五金店,他凭窗远眺了一会那几家商店,忽地灵机一动:“噫,我真笨!我不能买手电筒,可以偷一只呀!反正别人又看不见我。”

他立即关灯出门,要去偷一只手电筒。走到电梯处时,却见电梯上面显示的数字是20,他微微一惊,“是谁上了20楼?”

他们公司没有自己的办公楼,所以在这幢人寿保险公司大楼里租了几层楼办公,从18楼到20楼全是他们公司租的。

“不会是师兄在楼上吧?”他的“师兄”名叫武运吉,既非他的同学,也非一起进公司的同事,只是跟他是从同一所大学毕业的,又比他先进公司两年,所以他们一直以师兄弟相称。

他带着一点好奇,乘电梯上了20楼。

果如所料,走廊左边最里面的那个办公室亮着灯光。但是不是武运吉在里面,却不一定,因为那间办公室跟他的办公室一样,也是八名同事共用一间办公室。

他悄步走向办公室,走了几步,他才注意到自己本来就没有脚步声,根本用不着“悄步”,他呆了一下,又继续向前。

办公室门关着,并没有为他自动打开。里面有人在打电话,声音较低,好象是武运吉的声音。

他不好贸然闯入,就站在门口听了一会。

“好吧,我们暂时不谈这些话题。我想问你另一件事情……我们公司有一个同事昨晚失踪了,我觉得有点巧……我不是小孩子,到底跟我们的事有没有关系,我自己会判断……你不要说,你听我讲:如果我的那位同事,确实已经死了的话,我觉得你有嫌疑,到底是不是你请人干的,只有公安局才能查清楚……”

他越听越惊,虽然武运吉并没有提到自己的名字,但他谈论的那个“失踪”的同事,无疑就是自己。

武运吉在跟谁通电话?他为什么认为是对方干的?难道武运吉知道一点什么情况?

“难道我的死,不象我想象的那样,只是一起交通事故,而是被人杀害的?”

武运吉没有再发出声音,似乎在听对方说话。因为他们的谈话内容与自己有重大关系,所以他也顾不得别的了。但又不能直接敲门,否则武运吉开了门后,看不见拍门者反会受到惊吓,而中断电话。

他迟疑一下,飞快跑向走廊中央位置的厕所,故意开了水笼头,让水发出哗哗的声音。

果然,水声惊动了正打电话的武运吉,他惊疑地开门出来查看,趁他走向厕所的机会,沈俊进了他的办公室。

电话还没挂断,话筒放在办公桌上。

沈俊虽然非常想知道对方是谁,但他还是按耐住自己,没有拿起话筒,而是坐到武运吉后面的那个位置上。

这个位置是一个叫林琳的女同事的,桌上也有一个电话,因为他以前经常进这间办公室来聊天,所以知道这两部电话是同线电话,换言之,两部电话是主机和分机的关系。

他坐到林琳的位置上,默默地拿起了分机的听筒。

电话那边似乎听见了他拿起话筒的声音,以为是武运吉回来了,喂了一声。

是个女人的声音!声音比较陌生。他没有吭声,默默地等武运吉回来。

半分钟后,武运吉带着奇怪的神色回到了办公室。将门小心地关上后,又回到自己的坐位上面继续打电话。

“刚才有人来了吗?”那个女人有些不安地问道。

“没有,水管可能有点毛病,突然漏水,我已经关上了。”

“哦。”女人一时没有说话。

两人沉默小会后,武运吉说道:“我的条件并不过份,如果你真的雇凶杀人了,那我也不会跟你讲什么条件了,直接报警就是。否则下次死的就是我了!”

“你不要乱讲,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雇凶杀人这种罪名可以随便安在人的头上吗?”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愿只是我在胡猜,我同事失踪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否则的话……”

“你不要恐吓人了!说吧,你今晚打电话来,到底想开什么条件?”

“还是上周五提的那两个条件,要么跟我继续保持关系,要么就准备十万元钱消灾吧。”

“……两个条件我都不能答应。能不能另换一个条件?”

“那你要我怎样?”

“……人心不足蛇吞象,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

“你是在威胁我吗?你是不是想告诉我:把你逼急了,下次就不会杀错人了?”

“我再次严正声明,我没杀人,也没有雇凶杀人!”

“那好,我本来还有点担心这事情与你有关呢。既然与你无关,那我说不定哪天就把自己的猜测跟公安局讲一点,看能不能提供一点线索。”

“……钱我一时拿不出那么多。再说我老公要是知道了,他会怎样?你设身处地为他想想,自己的老婆跟人睡了觉,还反被敲诈一笔钱,他会善罢干休吗?”

“那……换个条件也行。”

“说吧,只要不是钱就行。”

武运吉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的女儿长得不错,要是能让她……”

“你太不要脸了!我女儿还是一个学生,你……你……你把人逼急了,我也什么都干得出来!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好吧,那我还是那两个条件,三天之内答复我。否则要么是你老公收到你的祼照,要么就是公安人员上门找你调查情况!你自己考虑吧。”不等对方回答,便挂了电话。

武运吉关门离去后,沈俊独自坐在座位上,发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天,难道真相真是武运吉猜测的那样?我成了他的替死鬼?!”

凶手为什么会杀错人呢?他想了半天,找到了一些可能弄错的原因:

一、自己跟武运吉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年龄、身材、相貌等特征都比较相似,而且又在同一家公司上班。

二、自己租处与武运吉很近,武运吉的租处离那条公路更近一些,想来他平日经过那条公路的机会很多,所以凶手会选择在那段公路上下手,哪知自己昨晚阴差阳错地去了那条平日很少去的公路。

三、虽然说凶手一般不会杀错人,但如果雇用的凶手太“业余”,也有可能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以前他所读的那所大学也发生过类似事情:两个男生因为争风吃醋,其中一个男生请了几个社会上的青年去教训对方,结果请去的人弄错了对象,打错了人!事情败露后,请人打架的那个学生被学校记了大过。

他本想摁亮电灯,查寻一下话机的通话记录,然后亲自给那个神秘的女人打个电话,但想了想,还是没有打电话过去。心想:“只要这三天一直跟踪武运吉,就一定能见到那个女人。”

但随即想到:“我白天根本不能上街,要是他们在白天见面,我怎么办?”

他不禁想到以前看过的一些鬼片,想到鬼片里演过鬼上身的情节,不禁暗想:“鬼到底能不能附身到人身上?我明天试一试!”

因为真相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他决定暂时不去偷手电筒了。当天晚上,他没有回去,在自己的办公室打了几个小时的游戏,一直玩到凌晨两点过,才在沙发上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他被两个女同事进办公室的声音惊醒过来,才知已到上班时间。他昨晚睡得晚,精神不好,心想大家反正看不见自己,再睡一会也无妨,于是继续赖在沙发上睡觉。

“还没有沈俊的消息吗?”女同事刘丹问坐在前排的另一名女同事孙静。

他们这间办公室跟很多公司的办公室一样,办公桌与办公桌之间,只隔着一层半人高的隔板,八个位置分为两行,一行四排。坐在前面的人几乎没有一点隐私可言,上班时如果想上网,或做别的私事,坐在后面的人都能一目了然。因此一些私事较多,资格又较老的职员当初分到这间办公室时,就马上抢占后面的位置。坐在前面的一些职员虽然也会在上班时忙里偷闲地上网聊天或者干别的事情,但总有一种被人监视着的感觉。

“没听说,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呀,真是奇怪,一个大活人,莫明奇妙地失踪了一天!”孙静一边对着放在桌上的一面小镜子检查自己的妆,一面跟后排的刘丹说话。

“你说他会不会死了?”刘丹小声问道。

“有这种可能吧。”孙静叹息一声,侧身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又道:“听说朱栩还准备给他介绍一个女朋友。”

“有这回事。”

“哎,你认为他失踪会不会与这件事情有点关系?”

“你是什么意思?听说那个女孩长得很漂亮,他不会为了躲人家就故意玩失踪吧!”

“是呀,我也这么想。不过,听说那个女孩虽然样子长得可以,其他条件却不是很好,没有正式工作,在一家百事通店当营业员。”

“百事通店是做什么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代理电信业务的,相当于电信的营业厅,不过是私人老板开的店,在那儿上班,其实就是给私人打工。”

“哦,我明白了,就跟那些卖手机的店一样吧,很多手机店除了卖手机外,还代理移动电话业务,还可以代收手机话费。”

“对,就是那个意思。我上个月的上网费就是在一家百事通店缴的费。”

“那女孩跟朱栩是什么关系?”

“不太清楚,听说是她的什么亲戚。我听邓大姐讲,那个女孩子年龄还很小,前年才初中毕业。”

两人正聊天,其他同事也陆续进来了,大家又围绕这个话题聊了一会后,便开始工作了。

沈俊听了同事们的谈话后,也没了睡意,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开始上网。他的位置在左边最后排,所以不用担心有人发现他的电脑正在使用。

他平日上网后,喜欢先到一家门户网站看看新闻,但今天他点开收藏夹里的新闻网页后,只看了一会题目便没有兴趣看下去了。倒不是今天国内国际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而是他突然觉得那些新闻都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了。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跟自己没有关系了!

他无声叹了口气,呆坐一会,忽然发现坐在前排的郑天正在浏览黄色网站上的人体图片,不由苦笑一下。

郑天今年三十三岁,儿子都上幼儿园了,女人的身体本来对他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但他最大的业余爱好还是登陆一些黄色网站。经常在上班时间看黄色图片和下载黄色小电影,他有时还会厚颜无耻地请一些女同事与他一起观看下流电影。同事们都知道他有这种“业余爱好”,早已见惯不惊。他当然不知道后面的位置上其实坐有一个鬼魂,刚一上班就开始肆无忌惮地干“私事”。

郑天正为浏览黄色图片时不断受到一些无耻的广告和网页链接干扰感到不快,忽见武运吉走了进来,于是关闭了正浏览的网页。他虽然不在意同室职员怎么看他,但在不熟的同事面前,还是不好过于放肆。

“今天沈俊还没来上班吗?”武运吉问大家。

“没有,公司报案没有?”郑天一边点烟一边反问。

“不清楚。”武运吉神色有些不安地说道。

沈俊心想:“他一定是害怕公安局查出他敲诈那个女人的事情,所以很关心我的死活!”

武运吉与几个同事随意聊了几句后,便离开了办公室。

沈俊也跟着他出了办公室。

“到底要怎样才能附身呢?”他一边跟着他走路,一边默默思想。

虽然自己现在已变成了鬼,但他对鬼的认识还是主要来自大学时与同学们一起看的一些鬼片情节。他想起一部日本鬼片里演过一个情节:一个女鬼附在一个年轻女孩的背上,跟着一无所知的女孩一起去赶电车。

于是他快走两步,追上前面的武运吉,试着伸出两只手,去抱住对方的颈项。

武运吉一点也没有感觉。沈俊轻轻一点双足,又跳到他的背上,让他背着自己走路。

武运吉还是没有一点反应,仍然大步流星、腰板挺直地走自己的路。

他以为武运吉会上楼回自己的办公室,但武运吉却进了电梯,并按了“1”键。

“他要去哪儿?是有事外出,还是想去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沈俊趴在他的背上,一边通过电梯里的一面镜子观察对方的神色,一边在心里揣想。

但出他意料的是,武运吉下楼后,却不象要干什么坏事,在一家小店里吃了早饭后,便走进前面一家电信营业厅。

“他是想缴电话费吗?要是能去那家百事通店缴费就好了,朱老师给我介绍的那个女孩到底长什么样子,我都没看见就死了,真是遗憾!”

“请问先生是要缴费吗?”一个年轻的营业员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武运吉。

武运吉嗯了一声,从身上取出钱包,正要说出自己的电话号码,忽然,他象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收起钱包,离开了营业厅。

“他怎么了?”沈俊心里十分奇怪,却又不能发问。

武运吉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他要去哪儿,他说要去缴座机电话费,司机很奇怪:“这儿不就是电信营业厅吗?”

“不,我要去一家百事通店缴话费。”

司机呆了一下,自做聪明地问道:“哦,你是想照顾那家店的生意?”

“不是,只是想顺便去看一个人。”

司机苦笑一下,虽然心里暗骂对方是个神经病,但还是让他上了车。

沈俊随他上了车后,心道:“怎么这样巧,我刚想他要是能去那家百事通店缴费就好了,他就果然要去什么百事通店缴费!”

“那家百事通店在哪儿?”司机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在……”武运吉象被问住了一样,一时答不出来。

司机感觉有点不对,正想停车,忽又听他说道:“好象就在前面龙门站边,那儿有个百事通店吧?”

沈俊又是一惊,怎么他要去的那家百事通店跟我想去的那家店是一个店!”

司机虽然感觉这个客人有点奇怪,但因为那个地方不远,在这条主干道上,而且现在又是大白天,所以并不害怕对方是坏人,干咳一声,默默地向前开去。

5分钟后,便到了龙门站,司机用手指着前面路边一家店面说道:“你说的那家百事通店就在那儿。”他已看出客人根本没去过那家店,所以主动指引。

“哦,谢谢!”武运吉付了车费后,神色有点茫然地向前行去。

沈俊趴在他的背上,带着一种复杂的心情随他进了那家百事通店。

这家百事通店店面很小,大门两边各安放有一个全玻璃的手机样品柜。正对大门的柜台里坐有一个很年轻的女营业员,正专心地看着面前的电脑显示屏,看神情似乎是在上网。

“你好。”那位年轻的营业员抬起头来招呼道。

“就是她吗?”沈俊好奇地看着对方。

从外表看,应该就是朱栩介绍的那个女孩子,但并没有传说的那样漂亮,她的个子看上去有点矮小,头发扎成一个有点短的马尾巴形,穿着一件看不出是什么面料做的白色上衣,样式跟一些高腰牛仔衣差不多,但又不是牛仔衣。

女孩子不但身材有点娇小,年龄看上去也很小,五官虽然不是十分标致,但确实很动人,很清纯,如果不是在营业厅里看见她,而是在大街上或者其他地方见到对方,一定会认为她是一个初中或者高中的女学生。

“想不到我们第一次见面,却已阴阳两隔!”

“你好,请问你是要缴费吗?”见客人神色有点奇怪地看着自己,女孩子白皙的脸上微微浮起两片红晕。

“请问你……认识朱栩吗?”武运吉象个傻子一样,愣了小会才反问对方。

沈俊又是一惊,“他的问题怎么正好是我在想的问题?”

女孩微微一惊,“认识,请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来看看你!”

女孩怔了一下,小脸更加红了,“你是我姨妈的同事吗?”

“是呀,因为听说过你的名字,所以突然想来这儿缴费。”

女孩飞快地看了对方一眼,小声问道:“你是姓沈吗?”

“是,你就是夏海燕吧?”

“是。”夏海燕低下眼去,因为明白对方的真实来意,神色有些慌乱和羞涩。

“对不起,那天我失约了!因为……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没关系,我听姨妈说过了。”

夏海燕正感有些尴尬,幸好又有一个客人进来看手机,替她解了围。

武运吉似也觉得有点尴尬,忙取出钱包,缴了电话费后便离去了。

第二章欲罢不能

武运吉也不知自己今天怎么了,离开那家百事通店后,心情一直很郁闷。这种莫明其妙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才消失了。

他这时回想起来,才觉得自己刚才的言行很不正常。

自己明明不知道那个店,也从没去过那个店,怎么突然鬼使神差地想到要去那家百事通店?

更奇怪的是,自己居然知道她的名字!

难道是听同事们议论时,无意间记住了那个店和她的名字?

可是自己是听谁提到过那个店和她的名字的呢?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百思不得其解,发呆半响,最后竟胡乱臆测:“也许我跟她才有缘分吧?沈俊命中不该得到她,所以才会失踪?!”

回想了一会她的样子和神情后,他心里不禁有些激动和得意:“沈俊到现在为止仍下落不明,估计凶多吉少,她虽然把我误会成沈俊了,不过没有关系,她迟早会明白我是谁。她好象对我印象不错!”

尽管对方没有正式工作,也许还有其他一些条件也不太理想,但他还是决定要采取行动!

为了扫清双方的障碍,他决定给那个女人打去电话,结束双方的不正当关系。

“不管沈俊的失踪是否与她有关,也许和平解决矛盾才是应取之道?继续敲诈她,弄不好也会象沈俊那样突然消失!”

他并不爱那个女人,死皮赖脸地纠缠人家,其实主要是出于一种不正常的报复心理。

两年前,他从大学毕业后,跟许多同学一样,没有回家乡,或者到另一座陌生的城市去闯荡,而是选择留下,在这个曾今读了四年大学的城市里找到了工作。

刚参加工作那一年,他过得很充实,几乎把自己的全部热情都投入了新的工作和学习中,不但很快熟悉了公司的各种业务,而且与同事们相处也比较愉快。

但在工作的第二年,他开始有了一些变化,虽然工作还是很积极,内心中也有向上爬的野心,但他还是将一半以上的精力放到了享乐上面。经常利用公司的电脑和办公电话,与一些新认识的年轻女孩联系。

他本来就是一个很健谈的人,每天都象吃了兴奋剂一样,见到任何同事,他都表现得很热情,不管跟谁,他都总能找到话题。在电话里他更是能聊,就是跟同性朋友,他也能聊上十几分钟!话多得让一些男同事都有点不习惯。

当然,他对异性更感兴趣,经常和一些女孩子一聊就是半个小时以上,甚至有时可以聊上几个小时!尽管公司每月会给他报500元电话费,但他还是不够打,几乎每个月都要自掏腰包,贴补多打出的几百元电话费!

同事们都觉得他是一个充满活力和热情的人,虽然知道他经常跟异性联系,但并不认为他坏,年轻人嘛,这样很正常。

不过,绝大多数同事都不会想到,他并不象他们想象的那样单纯。相反,他的个人生活其实比较风流,甚至有点糜烂。

他长相和身材比较好,加之性格也很讨人喜欢,所以不少女孩子都很喜欢他。他表面上很单纯,其实很有心计。哪种女孩可以占便宜,哪种女孩不能招惹,他心知肚明。对于那些真心想跟他交往的女孩,如果对方的条件,特别是外表条件不是很满意的话,他都会刻意保持距离。而对女网友,他却没有那么多顾忌,只要对方答应见面,只要对方长得不是太对不起观众,他都不会放过机会。另外,他每月都会找几次小姐,甚至经常将一半左右的工资花在嫖小姐这种事情上面。

那个女人也是他通过QQ认识的,他跟对方聊了几次后,便提出视频聊天的要求,却被对方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但那女人还是很喜欢和他聊天,两人聊过一段时间后,女人也对他说了一点实情,原来她早已结婚,是一个全职太太,丈夫是某上市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并被调到某个县城去做分公司总经理去了,因为丈夫不在身边,她觉得寂寞,所以想通过网络打发一下无聊时间。

他听说后,虽然明白对方年龄肯定比自己大,但猜想她最多也只三十几岁,想到对方心里空虚,觉得有机可乘,因此更加卖力地勾引对方。

两人通过QQ联系了一个月后,她终于同意了见面的要求。但当他真的见到她时,他却大失所望,甚至有一种反被勾引的感觉!因为她比他大了十几岁,几乎都可以当他的妈了!

尽管内心有种羞耻感,但他还是与对方发生了肉体关系。

之后,他虽然不再愿意跟她QQ聊天,每次只要对方在线,他都要故意隐身,但那女人似乎有点喜欢他,有时会给他发一些暧昧的短信。

尽管他想结束这种不正当的关系,但在寂寞的夜晚,在找不到聊天对象的夜晚,他还是会想到她,并将对方当做填补空虚和泄欲的工具,又与她偷偷去宾馆开了几次房。

他本来想大家就保持这种关系,不料那女人可能感觉出自己只成了他的性工具,首先提出了中断来往的要求。并在他特别需要她的夜晚,故意拒绝他!这使他感到自己很没有面子,觉得自己不但被对方占了便宜,而且还被对方玩厌了!

因为他有一种被对方玩弄后又被抛弃的屈辱感,并且他对她的身体,也有一种畸形的贪恋。所以在几次要求被拒后,产生了报复心理,于是他利用前几次在宾馆开房时给她拍的一些祼照敲诈她!

他听她说过,她的丈夫年薪有五十多万元,所以他决定狮子大开口,想用自己保存在笔记本电脑里的那些祼照换10万元钱!为了不让她的丈夫发觉,他也给对方留了余地,主动提出可以分期付款。

那个女人对他的要挟非常羞怒,在QQ里痛骂了他一顿,甚至威胁他,要他注意安全。

他本就不是一个怕事的人,何况他又深知对方绝无胆子对他采取行动。他认为10万元钱,对于一个年收入在50万以上的家庭来说,并不是大事,何况还是分期付款!她有丈夫,还有一个在读高一的女儿,他看得出她其实也很爱自己的家,绝不会为了区区10万元,就跟自己来个鱼死网破,因此他根本不把对方的威胁当一回事。

但沈俊的突然失踪,却给他敲响了警钟。虽然他并不敢肯定是对方下的黑手,但还是有了一点怀疑和担心。他正犹豫要不要体面地收手――结束不正当关系,但又不能让对方认为自己是因为害怕才主动言和,哪知今天却鬼使神差地去见了夏海燕!

“也许是上天在帮助我悬崖勒马,所以故意安排我们见面!”

因为心中有了爱,他的良心也开始觉醒。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行为不但有点卑鄙,而且也很危险,他坐不住了,假装要上厕所,离开了办公室。

这些事情当然不能在厕所里讲,即使男厕所没人,也要防隔墙有耳。他进了电梯,并按下“1”和“14”两个键。

他当然不会知道,其实电梯里并非只有他一人,就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鬼魂!

他的一举一动都被鬼魂看在眼里。

因为是在大楼里,阳光不能直接照射到身上,所以沈俊没有趴在他的背上。

沈俊看见他同时按下两个楼层键,立即猜到他真正的目的地是在14楼。因为14楼、4楼和24楼,这三层楼根本没有装修,也自然没有人在这几层楼里上班。

他按下“1”键,只是不想被其他人发现有人进了14楼。

果然,电梯在14楼停下并打开门后,武运吉出了电梯,并马上按下“关闭”键。看着电梯楼层数变成“1”后,他才走进空荡荡的毛坯房里,摸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电话通后,他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希望和平分手的想法,并保证会删掉电脑里的那些祼照。

那个女人也似乎猜到他其实已经有点恐惧自己了,也想见好就收,只是有点不放心对方是否会删除照片。

“你不放心的话,干脆今晚到我的租处,我当着你的面删除!”

“……算了,就算我去了你那儿,你如果真想保留那些照片,也可以在我去之前,备份到别的电脑或者U盘里。”

“那你要怎样才能相信呢?”

“我只希望你不是心血来潮。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好过,所以希望大家好说好散,没必要非得弄到今天这个地步,你说呢?”

“是呀,我也有点后悔,不过,你不要以为我是怕了你,我只是觉得有点对不起你。”

“但愿你说的是真心话。”

他们沉默两秒钟后,同时说出“再见”两字,两人都苦笑了一下,然后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后,武运吉象终于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似的,长长地吐了口气。

他在空敞的楼屋里抽了一支烟后,才乘电梯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沈俊没有跟着离去,他孤独地站在电梯口旁边的窗台边,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他本来以为对方是来打敲诈电话的,却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现在看来,他们双方都想和平结束,可能不会再联系了。自己想通过他,找到那个有雇凶杀人嫌疑的女人的计划,也很难实现了。

他默想一会,忽然想到:“我怎么忘了,昨晚他利用办公电话,给她打过一个电话,我只要通过查询话机的去电记录,就能查到她的电话呀!”

心念于此,更不迟疑,马上按下电梯的“上”键,又回到了武运吉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武运吉一人,其他同事不知溜班到哪儿去了。

他见武运吉正若有所思地在一张纸上写什么,有些好奇,于是走到他身后去看。

结果这一看,他不由全身微微一震!

原来武运吉正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无意识地涂鸦。一张打印后作废的A4纸上面,写着十余个相同的名字:

夏海燕!

“看样子他对夏海燕有那个意思!”

沈俊心里不禁暗暗后悔,自己不该附身在他身上,去看夏海燕。

现在他已明白,武运吉其实是因为被自己附身了,成了自己的替身,所以去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说了自己想说的话。

但现在谁是谁的替身?这个帐他已算不过来了。

本来,他已经死了,夏海燕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但想到武运吉将代替自己,他又不甘心。不要说自己很可能是当了武运吉的替死鬼,就凭武运吉敲诈那个女人这一点,他就实在从心里鄙视他。

夏海燕跟谁好他都管不着,但如果是跟武运吉好上了,他却淹不下这口气,也很为她不值。

他决定要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夏海燕,他都不能让武运吉得逞!

但怎样才能阻止这件事情的发展呢?他坐在武运吉后面的林琳的位置上,默想一会,决定还是从查询那个女人的电话下手。

他正想趁武运吉没有使用办公电话的机会,马上查询一下里面存储的去电记录,忽然林琳走进来,象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神色激动地对武运吉说道:“天,你听说没有?沈俊的尸体被人发现了!”

沈俊、武运吉听了都是一震。

“真的吗?在什么地方发现的?”武运吉一边慌乱地将写有夏海燕名字的打印纸放进办公桌的抽屉里,一边问道。

“听说是在陈家村附近的一片树林里!好多人都坐车看去了!”

“难怪办公室没有人!我刚才上厕所去了,没有听说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你知道吗?”

“我不是很清楚,其实是不是沈俊也不一定,听说是公安局打来的电话,因为公司已将沈俊失踪的事情报案了,恰好公安局今天接到了一个报案电话,说陈家村的一个村民在村前的一片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年轻男人的尸体,公安人员发觉尸体的体貌特征跟沈俊很相近,所以给公司领导打来电话,叫派人去现场辨认一下。江总和罗保卫他们已经坐车去了,好多同事听说后,也找车子跟去了。”

武运吉正要再问,与沈俊一个办公室的刘丹和孙静两人跑了进来,大声招呼林琳道:“林琳,郑天已经找到了一辆车子,他在楼下等我们,我们一起去陈家村看看!”

林琳道:“不去吧,我觉得太恐怖了!如果真的是沈俊,那么多人已经去了,自然认得出来……”

“我也有点怕,不过去现场看一下也没关系,我们不去看尸体就是!”刘丹说道。

孙静道:“人都跑光了,你们两个还呆在办公室上班吗?”

林琳听说她们不去看尸体,稍稍放心,对武运吉说道:“走,一起去看看!”

武运吉神色有些慌乱地说道:“你们先去吧,我还有点事情,等会我自己找辆出租车去。”

孙静道:“郑天已经找到了一辆车子,你何必又花钱招出租车!”

“你们先去吧,我有点事情要办。”

三人见他真象有什么事,便不再劝,匆匆离去。

沈俊没有附身到几个女同事身上一起离去,虽然他已经知道自己死了,但听说自己的尸体被人发现的消息后,他还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怖感,不敢去看自己的尸体。

他就象一个没有思想的灵魂,只是发呆。

虽然林琳说那个尸体是不是他还不一定,但他已经认定那是自己无疑。

那晚他虽然没有认出那片树林是哪儿,但从方向和路程远近看来,那片树林确实是在陈家村附近。

武运吉估计三名女同事下了楼后,才走过去将办公室大门关上了。回到位置上,立即拿起办公电话,开始拨号码。

“他在跟谁打电话?是不是在给那个女人打电话?”沈俊默默坐到他后面的位置上,拿起了分机的话筒。

振铃声响了半分钟后,对方终于接了电话,但没有说话。

“喂,我不是反悔了,又打来电话,我只是想问你一件事情。”武运吉小声说道。

“什么事情?”

“说句老实话,你到底雇凶杀人没有?”

“你什么意思?”

“我跟你讲过,我们公司有一个叫沈俊的同事失踪了,现在他的尸体已经被公安局找到了!”

“哦!”

“这件事情到底与你有关系没有?”

“没关系。”

“求你说句老实话!如果是你干的,我绝不会报警!我只是害怕……”

“你害怕公安局查出你敲诈我的事实吧?”

武运吉干咳两声,没有吭声。

那女人轻轻叹了口气,“我真的与这件事情没关系。你想,如果我真的象你猜测的那样,雇凶杀人了,那我不是等于有两个把柄被你握在手里了吗?那我会放过你吗?”

武运吉倒吸一口凉气。

“放心,你前段时间做的事情,虽然很可恶,我也说真话,确实恨不得杀死你,但我真的没有请人杀你,你同事的事跟我真的没半点关系。”

武运吉吁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我希望你能将那些照片删除,留下来对大家都不好。”

“你放心,如果你不信,我可以赌咒。”

“那好,希望我们今后都不要再干涉对方的生活。”

“好。”

挂了电话后,他长长吐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额头上已沁出冷汗。

“看来是我多心了,她确实也没有胆子干这种事情。”他将那张写满名字的纸揉成一团,扔进门后面的废纸篓里后,也关上门离去了。

沈俊没有跟他离去。他象个呆子一样,静静地坐在林琳的位置上。

“看样子那个女人与我的死没有关系,那我到底是怎么死去的呢?难道……真的象我最初猜想那样,只是遭遇了一场车祸?”

虽然未经调查,但沈俊偷听了武运吉和那个女人的电话后,心里已经打消了对她的怀疑。再说自己的尸体已经被发现,调查凶手也成了公安局份内之事,自己只需等公安局的侦破结果了。打定主意后,他便回到了楼下自己的办公室。

在沙发上胡思乱想地躺了两个小时后,同事们便陆续来上班了。

“上午你们去陈家村看过没有?是不是沈俊?”同事章后福问坐在他左边的刘丹。

“你不是去看了吗?怎么不知道?”刘丹奇怪地反问道。

“我没去。”章后福一边小声回答,一边给刘丹递眼色。

刘丹愣了一下,随即醒悟:对方其实根本就没打算去看,只是以此为借口,提前下班回家了!说道:“是沈俊!我没敢看尸体,但看过的人都认出那个尸体就是沈俊!”

章后福叹了口气,又问道:“是被刀杀死的吗?”

“听他们说,不是被刀杀死的,而是被铁棍之类的凶器打破后脑致死的!”想到前几天还在一间办公室有说有笑的同事,现在已经阴阳两隔,刘丹不禁落下泪来,一边从包里摸出餐巾纸来揩眼泪,一边说道:“听说他死得很惨,后脑都被打烂了!凶手肯定不止打了一棍!”

章后福啧啧叹息几声,说道:“可能凶手跟沈俊有什么仇吧,下手这样歹毒!”

刚走进来的郑天听见他们的议论,说道:“我估计沈俊是遇到打劫的坏人了!”

章后福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看过沈俊的尸体,不但后脑被打烂了,连衣服裤子也全被拔光了!听一些村民讲,公安人员还在树林外面找到了凶手没烧完的衣服碎片。”

刘丹也听到了这些流言,问道:“你们说那个凶手会不会是沈俊的熟人呀?”

郑天道:“我分析这种可能性不大,你看沈俊在公司里根本没得罪过谁,他又是外地人,会跟谁结下这么深的仇恨?”

章后福叹道:“难说,他不是在这儿读了四年大学吗,进公司里也快一年了,加起来他在这座城市也呆了近五年了。”

刘丹也有同感,说道:“我看过一些推理小说,凶手如果跟被害者是熟人的话,往往会在行凶后将被害者的衣服等物烧毁掉,这样可以减少被人认出被害者的机率。”

郑天道:“我也看过一些侦案题材的电视剧,如果是熟人做案的话,凶手不应该只是烧掉衣物等东西,还会毁掉被害者的容貌,但那个凶手并没有毁掉沈俊的容貌,所以我认为凶手是沈俊熟人的可能性不大,是抢劫犯的可能性大一些。”

刘丹听了也觉得自己分析欠虑,但又有点不服气,争辩道:“我觉得不象是抢劫,因为抢劫犯一般不会一上来就杀死对方,往往是抢过钱后,因为害怕对方报警,才会杀人灭口。”

郑天道:“你怎么知道凶手是先杀的人?也许凶手是先抢后杀呢!”

章后福认为郑天分机得比较有道理,说道:“我有一个疑问,请你们分机一下。”

郑天刘丹异口同声道:“什么疑问?”

章后福道:“听说沈俊死那晚,本来准备去朱栩老师家吃晚饭的,他为什么会去陈家村呢?”

刘丹皱眉道:“这确实是个问题,也许……那片树林并不是第一杀人现场?而是凶手杀了人后,将尸体用车或者别的工具运到那儿去掩埋的。”

郑天道:“有这种可能。”

说话间,其他一些同事也陆续进了办公室,大家谈论了近一个小时后,才开始工作。

沈俊一直坐在沙发上默听。听到自己死得那样惨,心里又是恐怖又是难过,暗暗发誓:一定要加倍讨还血债!如果可能的话,不但要杀死凶手本人,还要灭他全家!

在大家谈论时,他也在和大家一起猜测凶手是谁。从大学同学到现在的同事,凡是关系跟自己有一点不友好的人,他都想到了,但没有发现谁有杀死自己的嫌疑。

“难道真象郑天分析那样,可能是遇到抢劫犯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就死得太不值了,因为出事那晚,他身上除了一个价值1580元的手机外,只有五百多元钱,狗杂种真要抢,明说出来,自己全部给他就是,为什么一上来就给人致命的一击!

他心潮起伏地思想了也不知多长时间,才发现同事们已经停止议论,开始工作了。于是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心想:“不知这条新闻上了网没有?”

但在网上查过后,并没有查到相关的报道。心想可能要等到晚上或者明天才能在网络或者电视上看到相关的新闻,决定这几天注意跟踪一下相关的新闻报道,如果可能的话,还要给公安局提供一些可供参考的线索。

想到提供线索,他猛地想到刘丹刚才提到的第一杀人现场的问题,“唉呀,这是一个重要线索呀!我得向公安局提供真实的情况!”

他激动得想马上给公安局打去电话,但同事们在,他也不想吓着大家,只得按耐住自己。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时间,他等大家都走后,立即拿起桌上的办公电话,因为不知道公安局的其他号码,所以他便给110打了电话。

听他说要提供关于沈俊案子的重要线索后,对方马上问他是谁,他说你不用管,我反正知道。于是将那晚沈俊要去朱栩家吃晚饭,以及可能在那条公路上出事的事情讲了出来。接听电话的警察听他讲得那样详细,怀疑他目击到了凶杀过程,沈俊见对方追问自己的身份,便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他坐在位置上发呆一会,看窗外天已黑透,心想自己在办公楼里呆了一天,也该出去活动一下了,于是关上办公室离去。

上街后,他无意识地沿着人行道向前走去。看见灯火阑珊、车水马龙的街景,看见一对对年轻的情侣从他身边经过,他心里倍感寂寞。

在经过电信营业厅时,见里面的营业员还没下班,他不由想起夏海燕,心道:“不知她下班没有?”

虽然她下班与否,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去看她一眼。于是他站在候车亭下,等到一辆公交车后,跟着其他一些客人上了车。

10分钟后,便到了夏海燕上班的那家百事通店。见大门还开着,他激动地走了进去。

店里没有客人,夏海燕正神色专注地看着面前的液晶显示器。

“她在看什么东西呢?”他默默地盯了她几秒钟后,好奇地走到她的身后,一看屏幕,不由神色大变!

原来夏海燕正在看自己的照片!

那张相片是他进公司时,交给公司人力资源部门的登记照片。在相片下面,是关于自己案子的新闻报道。

他不敢多看自己的遗像,忙低下眼去,看下面的文字报道。

但让他有点失望的是,新闻只是报道了发现尸体的经过,未谈公安局对案情的看法,也没提到公安人员是否发现了什么线索。

夏海燕显然已经看过了文字报道,所以她只是带着一种复杂和恐怖的心情在看他的相片。

看了一会后,她拿起桌上的电话,拔打了一个座机号码。

沈俊正猜想她是不是要给朱栩打电话,但电话通后,她却没有说话,沈俊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男人发问的声音。

那男人连喂了几声后,不见对方说话,于是挂了电话。

夏海燕也将电话放下,出神几秒钟后,她又提起话筒,同时按下重拨键。

“她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有男朋友或者心里已有中意的人?”他不禁有点不安和伤心,如果对方已经有男朋友,那自己死得更冤枉了!

电话响了近半分钟后,那个男人终于接了电话。

沈俊犹豫了一下,弯下腰去,将自己的耳朵凑近听筒。

他的脸几乎已经挨到了她的脸,他甚至闻到她的脸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他心里怦怦直跳,但没有移开自己的脸。

“喂,你找谁?”那个男人问道。

他吃了一惊,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夏海燕迟疑一下,终于问道:“你好,请问你是不是武运吉?”

“……是呀,你是谁?”

沈俊心里一沉。

夏海燕犹豫了一下,又挂断了电话。

沈俊也站直了身体,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甚至愤怒感。

这个女人真奇怪,刚看过我的遗照,又给另一个男人打电话!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正觉奇怪和恼怒,桌上的电话又响了。

沈俊和夏海燕都猜出是武运吉打来的电话,都没有动。

铃声响了一分钟后,夏海燕才终于拿起了话筒。

“喂,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只是问你的名字,没有别的意思。”

“你到底是谁?不说出来,我就一直打个不停!”

夏海燕无声吁了口气,终于说道:“我是一家百事通店的营业员,今天早上你来我们店缴过话费,你还记得吧?”

“哦!你是夏海燕!你好!想不到你会给我打来电话!”武运吉本来刚才有些惊恐和怀疑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听说是夏海燕后,态度立即变了,语气显得很兴奋。

夏海燕低咳一声,解释道:“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我以为你……你姓沈,但你说了要缴费的电话号码,却是武运吉的名字,我以为是你代别人缴的费,所以没问你。但刚才我接到姨妈的电话,知道那个人……的事情了,我就觉得非常奇怪,明明早上还看见过的人,怎么会……,我又在网上看到了他的相片,才知道早上看见的人并不是……沈俊,所以我才怀疑你是不是武运吉。”

“哦,是这么回事呀,呵呵,不好意思,我早上没有对你说实话。”

夏海燕道:“你早上说的话太奇怪了,我当时还以为你真的是……他,你不该冒充别人,特别是冒充那个人。”

“你听我讲,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对不起,我这儿有客户来了,我挂电话了。”不等对方回答,便挂了电话。

沈俊听说是这么回事,心里的无明怒火平息了下来。

夏海燕呆坐了一会,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就在这时,电脑屏幕下方有QQ头像在闪,

她急忙点击了那个头像,看完对方的话后,她飞快地打了一行字:“对不起,我要下班了,晚上如果上网,大家再聊!886~”

沈俊看了她的留言后,心里一动,默默记下了她的QQ妮称和号码。心道:“晚上她若上网,我加她朋友,跟她在网上聊聊!”

夏海燕收拾完好,便关上了大门。

沈俊默默地走在她的身边,与她并肩向前面的候车亭走去。一边走,一边伤感地暗想:“要是我没有出意外,也许我现在真的跟她并肩走在大街上呢!”

两人站在街边候车亭等了几分钟后,一辆公交车便到了,夏海燕上车后,沈俊有一种想要跟踪她的冲动,犹豫好一会,还是没有上车。

“我已经死了,就不要过份打扰她的生活了,就跟她在QQ上面做个朋友吧。”

目送公交车离去后,他迟疑一会,又返身向公司走去。他的租处什么也没有,因此他不想回去。想到今晚也许能跟她在QQ里聊天,他不禁加快了脚步。

“对不起,我这儿有客户来了,我挂电话了。”不等对方回答,便挂了电话。

沈俊听说是这么回事,心里的无明怒火平息了下来。

夏海燕呆坐了一会,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就在这时,电脑屏幕下方有QQ头像在闪,

她急忙点击了那个头像,看完对方的话后,她飞快地打了一行字:“对不起,我要下班了,晚上如果上网,大家再聊!886~”

沈俊看了她的留言后,心里一动,默默记下了她的QQ妮称和号码。心道:“晚上她若上网,我加她朋友,跟她在网上聊聊!”

夏海燕收拾完好,便关上了大门。

沈俊默默地走在她的身边,与她并肩向前面的候车亭走去。一边走,一边伤感地暗想:“要是我没有出意外,也许我现在真的跟她并肩走在大街上呢!”

两人站在街边候车亭等了几分钟后,一辆公交车便到了,夏海燕上车后,沈俊有一种想要跟踪她的冲动,犹豫好一会,还是没有上车。

“我已经死了,就不要过份打扰她的生活了,就跟她在QQ上面做个朋友吧。”

目送公交车离去后,他迟疑一会,又返身向公司走去。他的租处什么也没有,因此他不想回去。想到今晚也许能跟她在QQ里聊天,他不禁加快了脚步。

回到办公室后,他立即坐到自己的电脑前,登录QQ后,通过“精确查找”方式,查到了“害怕大海的海燕”,点了“加为好友”后,屏幕上弹出了一个消息栏:

“你的好友添加请求已经发送成功,正在等待对方确认。”

夏海燕不在线,今晚上不上网也不一定,他只能耐心等侍。其实这事也不急,就算对方加了他为好友,他也不知道要和她聊什么。于是他一边等对方上线,一边浏览其他网页。

结果这晚她一直没有回应,他多次查看过“害怕大海的海燕”在不在线,但她的头像一直是灰色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不觉中便混到了深夜十一点半,她还是没有回应。他有些累了,猜想她今晚肯定不上网了,便关闭了网页,到沙发上躺下来休息。

第二天早上,同事们来上班后,他又无声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登录了QQ,但她还是不在线。

是不在线,还是隐身在线上?他分不清,干脆又加了她一次好友,但结果同样是“你的好友添加请求已经发送成功,正在等待对方确认。”

“也许她因为工作忙,没有上网吧。”他又开始查看其他的网页,并查找了与自己案子有关的新闻。

没有后续报道。他查到的还是昨天在夏海燕那儿看到的那个新闻。

“怎么什么事都不顺?”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正想点开了收藏夹里的新闻网页,看一看今天的新闻。但更不顺的事情又接二连三地发生了:

郑天因为知道沈俊已死,再不会回到原来的座位上,于是将沈俊的电脑和自己的电脑对换了位置,他改到最后排的位置上,想什么时候看黄色图片或者小电影,都更加随心所欲了。

上午10点过后,部门主任领着一个跑外勤的同事进来,对他说:这就是你的电脑,你尽快熟悉新的工作。

于是,沈俊不但失去了原来的位置,连电脑也不再属于自己了。

没有了自己的位置和电脑,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已经不属于这个办公室了。他百无聊耐地坐在沙发上,默然看着茶几上的旧报纸,心情十分郁闷。

坐了二十分钟后,他正想离开办公室,到没人的14楼或者24楼去散散心,忽然部门主任又神色奇怪地走进来,问大家:“昨天下午下班后,是谁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的?”

众人都有些吃惊,孙静道:“好象大家是一起离开的。”

郑天道:“是呀,大家是同时离开的,主任,有什么问题吗?”

主任没有说话,快步出了办公室。半分钟后,他陪着两名陌生的年轻人走进来,指着原来沈俊的办公桌说道:“就是这个位置,他的电话号码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号码。”

那个比较高一些的年轻人点了点头,在大家好奇的目光注视下,走到那部电话机前,查询了一下话机上的去电记录,果然查到了拨打110的记录。

年轻人干咳一声,对一脸讶色的大家说道:“你们不用紧张,情况是这样的:昨天下午下班后,有人用这个电话给110打了一个报警电话。我们通过###查到了电话号码,所以想了解一下情况。”

“报警电话?”郑天奇怪地看了同事们一眼,说道:“我先申明一下,我没有乱打什么报警电话。我是今天上午才调换到这个位置上的,大家可以作证。昨天下午我是和大家一起离开办公室的。”

年轻人苦笑一下,说道:“你不用紧张,不是乱打报警电话。我们只是想找到这个人,了解一下情况,没有别的意思。”

另一名没吭声的年轻人走到同事跟前,对他耳语几句后,比较高的年轻人对主任说道:“我们想与这间办公室的所有人都单独谈几分钟话,你看……?”

主任道:“这样吧:你们就在我的办公室找人谈话。当然,我会回避。”

两名便衣警察对视一眼,较高的年轻警官说道:“那好,谢谢!”

于是两人回到了主任办公室,为客人倒了两杯开水后,主任又回到大办公室里,对坐在最前面的章后福说道:“就从你开始吧,没事,公安人员只是想了解一点情况,可能在我们办公室里,有人知道一点沈俊出事那晚的情况。”

章后福默默地站起来,去了隔壁的主任办公室。主任则坐到他的位置上,拿起一张报纸看。

3分钟后,章后福便回来了,主任又叫刘丹过去谈话。

刘丹去后,郑天小声问章后福:“没什么事吧?”

章后福苦笑道:“呆会你就知道了。没事。”

“不要议论。”主任小声提醒两人。

同事们于是都不再说话,只在心里暗暗猜测,到底是谁打了报警电话。

沈俊自然明白公安人员在调查什么,心里不禁有些后悔。“本想帮公安局提供线索,却帮了倒忙!把公安人员的注意力放到了这个办公室内!”

他决定今后尽量不再做这种事情。因为知道公安人员是在白忙活,所以也没兴趣奉陪,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他乘电梯到了24楼,象个幽灵一样,其实本来就是个幽灵,孤独在站在电梯边的窗户前,默默地凭窗远眺。

因为站得高,所以看得远,从这个窗口往龙门站方向看,隐约可见鹤立鸡群似的电视台的大厦。而在大厦前面不远处,就有一个百事通店。

“她现在在做什么?上网了没有?”

他默默地回想了一会她的样子、声音和神情后,心里忽发奇想:“反正这个大楼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我在哪儿坐都是一样,干脆附身到别人身上,去她工作的地方,陪她上班!”

但附身到谁的身上去呢?男同事?弄不好又成第二个武运吉!“引狼入室”的傻事他再也不干了!附身到一个女同事身上?也不好。虽然别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但他却能感觉到对方的身体,趴在一个女同事身上,实在有点不象话。

“还是等下午下班后,再去那个店看看吧,反正现在时间对于我已没有意义,早几个小时晚几个小时也没区别。再说……现在我已死了,去看她也是白看,她迟早会有……”

想到她其实已经跟自己没有关系,他的情绪又低落下来。

结果这天他哪儿也没去。一直呆在无人的24楼里胡思乱想。直到夜暮降临后,他才下了楼,乘公交车去了那家百事通店。

很不巧,夏海燕不在,营业厅里坐着另一个年轻的营业员。

虽然这个女孩子也长得不错,但他心里已经装了一个女孩,所以对这个女孩子没有好奇和兴趣。心想:“看样子是两个营业员在上轮班。还是明天再来看看吧。”

离开这家店后,他无聊地走在大街上。虽然这个城市在中国也算二流繁华城市,但他除了大学同学和公司员工外,一个人也不认识。独逛长街,那种感觉就象一个人独游名山大川一样,其实很无味,很寂寞。

虽然公司没有自己的位置和电脑了,但他仍然不想回到自己的租处,一个人无聊地在街上逛了一个小时后,又回到了公司,回到了原来的办公室,关起门来上网。

“害怕大海的海燕”还是不在线。他无聊地上了一会网后,便躺在沙发上休息了。

网上的东西,除了“害怕大海的海燕”外,没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和热情了。

这世界再精彩,都跟他没有关系。他只希望第二天能跟她联系上。

但第二天还是没有联系上。白天电脑被人占着,他什么也干不成,好不容易煎熬到晚上,急巴巴地跑到那家百事通店一看,又是昨晚那个女营业员在上班!

“她们到底是怎么上班的?怎么连续两天下午都是这个营业员在上班?”

因为一直联系不上,又看不到她,他心里的思念之情就象野草一样在疯长!

他现在才发现,他的灵魂已经离不开她了!

想到可恶的凶手,将自己与她生生分开,他又是伤心又是愤怒,却无法发泄!

“公安局在干什么?案子到底查得怎样了?!”他的情绪坏到了极点,也没心思逛街了,立即又回到公司,坐到他原来使用的电脑前,上网查询案子进展。

但还是没有后续报道。

他又加了一次她的QQ,仍然没有回应。

“也许她其实上过网,只是没有同意加我为好友吧?”

他呆了一会,又想道:“可能我的昵称没引起她的好奇和兴趣,我干脆改一个昵称试试,于是他立即修改了自己的QQ资料,将自己的昵称由“爱上河马的斑马”改为“冤死鬼”。然后又加了她一次好友。

但还是没有动静,“害怕大海的海燕”一直是灰色的。

他无聊地在网上打了一会游戏,一直玩到深夜十一点后,才终于睡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还是没有联系上她,也没有看见她。她就象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音讯。

但没有看见她,并非只有她“蒸发”这一个原因,还有另外一些原因。他的父母听到他的噩耗后,从老家赶来了。看见穷酸、年迈的父母,象两个叫花子一样,在公司里找这个领导,找那个领导,讨说话,讨安葬费,他心里不是滋味。自然也不好意思在父母老泪纵横的日子里,还想着去见女孩的事情。

另外,他的电脑被新来的主人加了密码,他已进不去。虽然这对他不是问题,他随时可以偷看别人输入密码,但父母不离开这座城市,他就安不下心来做别的事情。

总之,他这几天心情一直很不好,也没有设法联系她。

一周后,他的父母终于乘火车离开了这座伤心的城市。

他去火车站默默送别年迈的父母后,才混上一辆中巴车回到了城里。

回到公司后,他看见电梯停在20楼,心里微微一惊。“不会又是武运吉吧?”

他按了“上”键,等电梯下来后,他没有急着回19楼,而是按下了“20”。

果然,武运吉在办公室里。他正在打电话,口气很兴奋,好象在跟女孩子聊天。

他心里一动,有些紧张地想道:“他在跟谁聊天?不会是……她吧?”

因为太紧张,太不安,他顾不上别的,故意用身子撞了一下大门。

果然,武运吉小声说了一句话后,放下了电话,开门来查看。见门外没人,很是奇怪,又走到厕所去看了一眼,才纳闷地回到办公室里。

他又拿起话筒,并按下回拨键。沈俊早已坐在了他后面的林琳的位置上,提起了分机话筒。

电话通后,武运吉说道:“没有人拍门,还把我吓了一跳!”

电话那边没有说话。

武运吉又道:“今晚开完会后,能不能大家见一面?我请你吃夜宵。”

“不用了,我们可能要学习到很晚。”

沈俊心里一沉,他听出对方正是他思念的那个人!

第三章进退维谷

这些天来,他虽然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有联系她,甚至有时间也没有去看她。但他的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但现在听见她的声音,他却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他呆呆地拿着话筒,不知自己该怎么办。继续偷听电话?他觉得可耻,而且他也不想听!放下话筒,悄然离去,他也做不到。

自己死了,她当然可以接受别的男人的追求,但为什么偏偏是武运吉?!

这样卑鄙、无耻的男人,为何偏偏运气那样好?偏偏那么有女人缘?他干了坏事,却没受到任何报应,老子却有可能当了他的替死鬼!

他心里忽地一动,“我的死到底与他干的那件坏事有没有关系,还不一定呢!我怎么那样轻信那个女人说的话?!她说没有雇凶杀人,就没有雇凶杀人吗?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也应该查一查呀!”

他默默放下话筒,准备到楼下自己的办公室去打报警电话。虽然他内心深处也隐隐觉得自己是在妒嫉武运吉,用这种方法“陷害”他也有点卑鄙,但他有点控制不了自己。

“如果调查的结果不是她请人干的,无非是影响她的家庭生活和武运吉的名声,也许武运吉还会被公安局逮捕,那又怎样,能怪我吗?他们本来就是两个无耻男女,难道不该受到报应吗?”

他在心里为自己的决定寻找理由。奇怪,本来有理的事情,现在要去做,却总觉得是在做一件可耻的事情。

他正心潮起伏,犹豫不定,忽然发现武运吉没有说话了,但又不象是在听对方说话的样子。

“他在做什么?”他难禁好奇,又无声地提起了分机话筒。

那边也没有讲话,但电话又没有挂。

他正感到奇怪,电话那边又传来夏海燕的声音:“喂!”

武运吉立即答道:“我在!是谁打电话来了,说了这么大半天!把我的心都等痛了!”

“……是老板打来的电话,说今晚不学习了!”她的声音有点兴奋。

“不,我真的已经吃过了。”

“就陪我吃一点吧,我还饿着肚子在打电话呢!”

夏海燕笑了笑,说道:“你快去吃吧,我也要去姨妈家了。”

“你不去吃,我也不去吃。”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呀!我去姨妈家真的有点事情。”

“我也不想吃了,只要能听见你的声音,我就不饿了!”

夏海燕没有说话。

两人继续聊天。沈俊也无声地放下了电话。

他坐在林琳的位置上,默默看了一会正兴奋聊天的武运吉,终于下定决心:“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何况他本就不配!”

不再多想,默默向大门走去。

门关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开了大门!

武运吉听见开门声,吃了一惊,本以为有人来了,但门开后,却又没看不见人。

他神色微微一变,小声说了一句“你等一会!”,放下电话,跑出门去查看。

沈俊见他惊恐不安的样子,心里忽生出一丝想要杀死对方的念头。

他如活着,能不能打得过武运吉,倒不好说。但现在自己是鬼,对方看不见他,他相信要杀死对方,绝非难事。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行动。如果自己就因为看不惯对方,就杀死对方,跟那个杀死自己的凶手又有什么分别?何况,自己杀死武运吉,就能改变他与她缘分已尽的事实了吗?

虽然他打消了心中的这一恶念,但吓他一下似乎也无妨。趁他走进厕所去查看的机会,他关了办公室的灯,听见他的脚步声出厕所后,他又故意砰地一声,关上了办公室的大门!

“是谁?!”武运吉真的有点恐怖了,声音有些发抖。

自然没有回答。

武运吉当然不知道是鬼在跟自己“开玩笑”,还以为是哪个同事在跟自己开玩笑,犹豫一下,大起胆子拧开了办公室的大门,并开了一组电灯开关。

屋内一片雪亮,但哪儿有人影?

武运吉又惊又疑,虽然还是没有想到有鬼,但也有点怕了,本想跑到电话边打个招呼后就挂断电话走人。但他的脚刚跨进大门一步,电灯忽然灭了。

室内又是一片漆黑!

武运吉胆子再大,也察觉事情不对了,顾不上给夏海燕交待一声,便跑向电梯!

幸好,电梯没人使用,还停在20楼。他马上按开电梯门,乘电梯逃下了大楼。

心惊胆战地跑到大门口后,看见门卫和门外的大街,他才惊魂略定。抬头往上一看,办公室的灯又亮了!

“是电路出了毛病吗?”他呆了一下,又觉事情不会这样简单。“电灯忽开忽关,还可解释是电路有问题,但刚才那声关门声,又是怎么回事?”

他想起在这些怪事之前,刚才还听见过一声撞门声,更觉事情有些恐怖。

“难道大楼里有鬼魂吗?……不会是沈俊的鬼魂还呆在大楼里吧?”

想到沈俊的鬼魂,他更感恐怖。哪有胆子再上楼去?于是摸出手机,拨打夏海燕的电话。

手机占线。“看来她还没挂机!”他决定过一会再打过去跟她解释一下。

沈俊吓跑了武运吉后,心里微觉解气,看见电梯下到1楼后,他苦笑一下,走进办公室,并按亮了一组电杠。

虽然电话还没挂断,他也渴望听见她的声音,但现在自己去接电话,时机不宜,因此没有理睬。

他发呆一会,正要关门离去,忽听见屋里有个声音。

是什么声音?他微微一惊,听了一会,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电话发出的声音。

“她挂机了吗?”他好奇地走到武运吉的位置边,拿起话筒一听,果然,她已经挂了,里面正响着嘟嘟嘟的声音。

他正要将话筒放下去,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武运吉一定会用手机给她拨过去!”

他犹豫一下,按了一下话机的闪断键,听见电话里重新响起拨号音后,他象在跟谁抢时间似的,飞快地按下了重拨键。

电话通了,终于抢在了武运吉的前面!他吁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庆幸,便听见了夏海燕的声音!

“对不起,我刚才挂电话了,你自己去吃饭吧,我已关了店门,也要回去了!”

他顿了一下,本想不说话,但想到如果自己让她挂了电话,机会就又交到了武运吉的手里了!低咳一声,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我不是武运吉。”

“啊?你……请问你是谁?”

“我是谁,你不用问。不过,我认识你。”

“是吗?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武运吉去哪儿了?这不是他的办公电话吗?”

“他被鬼吓跑了。”

“……你开什么玩笑?!你到底是谁?你不说的话,我就挂电话了。”

“我没有开玩笑,他真的被鬼吓跑了,所以不跟你招呼一声就跑了。”

夏海燕虽然不信对方的话,但又觉得对方的口气不象是在开玩笑。呆了一下,才又问道:“是你装鬼把他吓跑了吧?”

“确实是我装鬼吓走他的。”

“……”

“其实,我是为了你好。”

“是吗?可是我不认识你呀。”

“我认识你。”

“你为什么要装鬼吓他?”

“因为他自己心里有鬼。”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说的话,我就挂电话了,没时间听你胡说八道!”

“请你给我五分钟的时间,我给你说一件事情,如果你听了不相信,或者觉得无所谓,愿意给他机会的话,我保证再不给你打电话。”

“……你说吧。”

“武运吉很坏,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否则你要吃大亏。我只要给110打一个报警电话,今晚他就有可能进公安局。”

“是吗?他做了什么坏事?”夏海燕虽然嘴里在问对方,但心里却在暗想:“为什么要给110打电话,他犯了什么罪吗?会不会沈俊的事与他有关?”

想想也是,姨妈准备给自己和沈俊牵线,沈俊却莫明其妙地被人杀害,接着又出现一个武运吉,这是巧合,还是……

她正在心里暗暗猜疑,果然听见对方谈到了沈俊:“我想你一定知道沈俊的事情……”

她倒吸一口凉气:“你……想说沈俊的事情与他有关吗?”

“可能有关系,也可能没关系。”

“你说来听听!”夏海燕的好奇心已完全被勾起。

于是他将自己偷听见武运吉与那个女人打电话的事情详细讲了一遍,为了让对方相信,他还说出了那个女人的电话号码。

夏海燕听对方说得如此详尽,心里已信了大半。这时她已经坐在了公交车上,说话有些不便,所以听得多,说得少。听完后,她呆了小会,才低声问了一句:“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我不能告诉你。不过,你如果愿意的话,我们可以通过QQ聊天。”

“你跟武运吉关系不好吧?”

沈俊苦笑一下,知道对方已开始怀疑自己的动机,说道:“你可能怀疑我对你有什么想法,其实我对你没有想法,我只是不想看见你上他的当。”

“哦,不管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还是谢谢你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这些事情。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挂电话了。”

“好。”

“再见!”

沈俊挂了电话后,又回到了楼下的办公室。

虽然这间办公室也能上网,而且楼下那间办公室也已跟他没有关系,但他还是习惯呆在原来的老地方。

他没有马上上网,只是开着灯,坐在沙发上发呆。

坐了一会,他突然发现茶机上有一根没抽过的烟,估计是哪位同事为客人装的烟,客人没有抽,顺手放在茶机上的。他顿了一下,拿起了那支烟。

虽然他不抽烟,但并不表示他不会抽。不抽烟的男人很多,但一根烟也没抽过的男人,可能没有。

他突然很想抽烟。那种感觉,就象一个平日很少喝酒的人,突然很想借酒浇愁一样。

他拿着烟走到郑天的位置上去找火(在今天早上以前,这个位置还属于他),运气不错,他在办公桌上找到了郑天的打火机。他激动地拿起打火机,点燃了烟,象个瘾君子似的,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坐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他一边抽烟,一边回想她说话的声音,抽完烟后,又发呆一会,才开了郑天的电脑。他以前用的电脑被接替他工作的赵清莲设置了开机密码,郑天的电脑虽然他不熟悉,但这个位置曾今属于他,因此有一种在使用自己电脑的错觉。

屏幕上刚显示出桌面界面,就自动弹出了QQ登陆窗口。他登陆QQ后,屏幕右下角立即有头像在闪。

他心里一动,立即点击,正如他期待那样,是她同意加她为好友了!

自己的QQ好友里终于有她了!

看见她的卡通海豚头像,就仿佛看见了她本人一样,他不由笑了一下。美中不足的是,这条海豚现在的颜色是灰色的。

“她今晚肯定没心情上网了!”他轻叹口气,决定先查看一下自己的案子有无进展。

还是没有后续报道。

“在搞什么明堂,这么多天了,一点进展也没有!”

他愤怒地关了浏览器,对着桌面上的美女胡思乱想。“要不要给公安局打个电话?虽然那个女人可能真与我的死无关,但查一下似乎也没关系。万一真是她请人干的,我不报案的话,可能公安局还真的查不出来了。”

他拿起话筒,犹豫一会,又放下了。他让自己镇定下来,先分析一下她的做案可能性有多大。

“那个女人应该不会雇凶杀人,因为雇凶杀人,也需要花很多钱,而且凶手杀人后,今后也有可能威胁和勒索她。如果我是她的话,肯定不会做这种又花钱又增大风险的傻事,两害相权取其轻,倒不如只被武运吉勒索一次。如果武运吉贪得无厌,勒索一次后又继续勒索,我再走雇凶杀人这步棋。”

这样一想后,他觉得那个女人涉案的可能性更低了。

“那到底是什么人因为什么原因杀了我呢?”

他冥思苦想好一会后,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啊,我怎么一直没想过这种可能性!那个女人就算没胆子杀人,但请人教训武运吉一次应该还是有可能的,假若她只请人去打武运吉,结果所请之人弄错了对象,并失手杀了人,这种可能性应该有吧?!”

他就象一个瞎子忽然见到了光明一样,全身一震。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虽然自己的行为可能会干扰公安人员的侦察方向,但他已顾不得许多了,拿起电话,又给110打去了电话。

电话通后,他向上次那样,不回答自己是谁,只将他知道的情况以及自己的猜想告诉了对方,然后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后,他又发呆一会,才不再想这些事情。正想去他平日爱去的一个论坛里看看贴子,忽然,他象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全身微微一震。

QQ好友里的那条灰色的海豚,不知何时变成浅兰色了!

“想不到她今晚还有心情上网!”

虽然还没想好要跟她聊什么,他还是立即点击了“害怕大海的海燕”,并打下“你好”两字发给了她。

等了小会,对方回复了“你好”两个字。

他想了一下,又打下一行字:你这只海燕为什么害怕大海?

她没有回答。

他等了一会,又打下两个字:在忙?

没有。

那为什么不爱理睬人?

没什么,只是在偷菜。

他心里不禁苦笑,他以为她今晚心绪肯定会受影响,哪知她还有心情上网偷菜!

“她是一个很薄情的人吗?”他想了一下,又打下一行字:

你心情不好?

她这次回复倒很快:你怎么知道?

他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有这种感觉。

见她没马上回复,他又问对方:你不会游泳?

害怕大海的海燕:你怎么知道?

冤死鬼:因为你害怕大海~~

害怕大海的海燕:嗯,是这个原因,你呢?为什么要叫“冤死鬼”?

冤死鬼:因为我这段时间运气很不好,每一件事都很不顺心。

害怕大海的海燕:你这样说来,我也该叫“冤死鬼”了!哎,你叫冤死鬼,那我就叫倒霉鬼吧。在这行字后面,她又附上了一个“倒霉鬼”的图标。

他苦笑一下,回复道:你不要叫倒霉鬼。

害怕大海的海燕:为什么?

冤死鬼:因为我不想你跟我一样倒霉。

害怕大海的海燕:你这人真怪,是个好人~

冤死鬼:是呀,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微笑让你带走。

害怕大海的海燕:你爱唱歌吗?

冤死鬼:有点。

害怕大海的海燕:哦。

冤死鬼:你呢?

害怕大海的海燕:爱听歌,但唱得不好~~

冤死鬼:呵呵,很多人都是这样。不过,还是希望有一天能听到你的歌声~

害怕大海的海燕:那不可能。

冤死鬼:难说。

害怕大海的海燕:除非你先唱来听听!对了,你能不能唱来听听,就唱刚才那两句歌词~~~~~`

冤死鬼:算了,今天心情不好,嗓子状态不佳,下次吧。

害怕大海的海燕:不想唱就算了,少找借口。

冤死鬼:如果你真想听我唱歌,哪天我唱几句给你听,我曾得过校园流行歌曲比赛三等奖呢!

害怕大海的海燕:你就吹牛吧!

确实是吹牛,其实得的是鼓励奖!~~~`

害怕大海的海燕:真的吗?

冤死鬼:真的。

害怕大海的海燕:鼓励奖也不错呀!真希望你哪天唱两句来听听~

冤死鬼:好呀,不过有一个条件。

害怕大海的海燕:什么条件?

冤死鬼:就是你也要唱一首歌来听。

害怕大海的海燕:那算了!~

……

就这样,两人你来我往,越谈越觉得投机。他们由音乐谈到文学,又由文学谈到电影和电视剧,一直谈到深夜23:16分,她才说要睡觉了,于是结束了谈话。

两人结束语也很相似:

冤死鬼:跟你聊天很愉快!本来心情不好,现在心情好多了,

害怕大海的海燕:我也一样,本来心情也很不好,上网散散心,现在心情也好多了,谢谢!

看见海豚又变成灰色后,他也关闭了QQ,走到沙发上躺下来,回想起与她“交谈”的每一句话,他心里又是激动,又是伤心,又有一种难于言状的甜蜜。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

武运吉在上班时被两名便衣警察带走了,虽然警察没有说什么,但同事们还是从各个渠道听说了一些情况。流言就象森林失火一样,很难控制,公司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他敲诈勒索某县XX公司总经理夫人任靓的事情。

武运吉敲诈勒索的行为,因为属于犯罪未遂,所以没有遭到逮捕,但公司领导听说了情况后,毫不客气地将他解雇了。武运吉也没有提出异议,就是公司不解雇他,他自己也没法在这个公司甚至这个城市呆下去了。

至于夏海燕,他只能自叹无缘,那晚他被沈俊的鬼魂惊走后,打了好半天电话,才终于打通了,但夏海燕的态度忽然变得很冷淡,叫他不要再给她打电话。他很莫明其妙,问她是什么意思,夏海燕不想多谈,只说了那个女人的电话号码,然后就关机了。

这几天他一直在纳闷,到底是谁偷听了他和任靓的电话了呢?联想到最近公司发生的一些怪事,他心里隐隐猜到有鬼在搞怪,所以不敢深究原因。

任靓的日子也不好过,她的总经理丈夫虽然自己也经常背着夫人玩小姐和别的女人,但对于妻子的偶尔出轨还是无法接受,不顾女儿的反对,坚决要与妻子离婚。

沈俊听说这些情况后,虽然也有些后悔不该打那个报警电话,但他也没多想这些事情。自己的稀饭都没吹凉,哪有心思去管别人碗里的干饭?

他在网上终于看到了案子的后续报道,但结果让他大失所望,经过警方的调查,证明他的猜测是错误的,武运吉和任靓的事情与他的死没有关系。

自那晚与夏海燕在QQ上聊天认识后,这段时间以来,他几乎每晚都只有两件事可做,一件事是等待她上网并与她聊天。一件事是,在傍晚时分,他乘车到龙门站,到她上班的那家百事通店去看她。

他也知道这两件事情其实不能改变什么,甚至只能让他的心灵更加痛苦,但他还是不能控制自己。就象一个人瘾君子一样,明知吸毒的后果很悲惨,但因为不能放弃吸毒时产生的幻觉和快乐,所以还是要吸毒。

他已经掌握了她的上班规律,这家小店除了老板外,只有两名营业员,两名营业员实行轮班制。如果她今天上下午班(14:00分至18:30分),那么明天就肯定是上午班(08:30至14:00分)。

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妇,平日很少来店,这个店的生意也不太好,所以店里经常只有一名营业员。

有两天他甚至整个上午都坐在店里陪她上班!当然,前提是必须趁着夜色的掩护,提前走到小店附近。

在小店旁边二十米远处,有一家小食店,不等天亮,勤劳的主人就开了大门,开始做各种准备工作。因此他可以呆在小店里等天亮,等到她来上班时,他就随便附身到一个食客的身上,走进阳光中。经过百事通店门前时,他才离开别人的身体,走进店里。那情形就象是把别人的身体当做遮阳伞使用一样!

不过,这种事情他只干过两次。因为他发现自己很无聊,而且也很不自在。

她虽然看不见他,却似乎能听到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他看见她疑神疑鬼地不时东张西望,甚至怀疑老板是不是在店里偷偷安装了用于偷窥的摄像头!

虽然一直没有发现摄像头,但她还是将自己的感觉和不安偷偷告诉了另一名营业员,并问她是否有同样的感觉。

那名营业员自然感觉不到,但为保险起见,两人还是齐心合力,装成打扫卫生的样子,将店里每个角落都仔细检查了一遍,最后自然没有发现。

沈俊开始还觉得有趣,甚至发现当鬼也有一点意思,别人看不见自己,自己却可以想怎么看对方就怎么看对方!

他甚至忍不住偷偷摸过她的手!她虽然不知道有人在摸自己,但好象也有一点感应,就象皮肤有点痒一样,会用另一只手去“瘙痒”。

反正她看不见自己,所以他看她也没太多顾虑。有时他就坐在她对面的、专供客户坐的转椅里看她。

尽管他没有发出声音,但她好象还是能感受到一样,有时会神经质地抬起眼来“看他”,甚至对着他的眼睛发呆。

虽然他从中体会到了一些生人不能体会到的快乐,但更多的还是痛苦。

她就在他的眼前,他却不能得到她。

不能跟她说话,甚至不能发出一丁点声音!

这种谨小慎微、诚惶诚恐的感觉,让他很不好受。时间长了,甚至会有抓狂的感觉!

自己难受,又让别人难受,甚至让她变得胆子越来越小,他觉得不安和羞愧,因此后来再也不去陪她上班了。只在她上下午班时,他才会来看看她。

尽管时间很短,他还是坚持做这件在别人看来很无聊的事情。

这是沈俊报案后的第二周星期五,傍晚18:32分,沈俊孤独地站在人行道上,默默地看着正在关店门的夏海燕。

他以为今天会跟前几次一样,他默默地陪她去赶公交车,目送她乘车离去后,自己在街上乱逛一会,然后回到公司,在网上等待她。

但今天她却没有走向那个公交车候车亭,而是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要去哪儿?”他走在她身边,一边好奇地侧身看她,一边在心里猜想。

她默默地向前行了几分钟后,忽然包里的手机响了,她取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马上按下接听键,并神情有些兴奋地说道:“我正在路上,大概二十分钟后就能到!……工资今天发了,可怜呀,辛苦上班一个月,才900多块钱……”

听口气对方是她的一个熟人,他正猜想对方跟她是什么关系,忽然,她惊叫了一声,同时身子猛地向前摔倒!

他吃了一惊,这才发现原来遇到了两个抢匪!

那两个抢匪都很年轻,看样子都还不到二十岁,两人共骑一辆摩托车,坐在后面的那个年轻人趁她专心讲电话的机会,冷不丁地伸手抢过她肩上的小皮包,前面那个年轻人一见同伴得手,立即加大油门向前逃去!

夏海燕见自己的包被人当街抢走,又惊又气,从地上爬起来后,不顾一切地向前追去,并一边追赶,一边大声向行人求助:“抢人了!帮忙抓抢匪呀!”

沈俊见无人帮忙,想也不想,便撒开两腿向前追去!

夏海燕想到自己辛苦工作了一个月,才得到的960元工资,竟被两个抢匪当街抢去,自然不甘心,一边拼命追赶,一边大声呼叫抓贼。但到底是个女孩子,追赶小会便体力不支了,眼看两个抢匪已经逃得快看不见了,又无人帮忙追贼,只得停下来,蹲在人行道边一边喘气,一边用自己的手机向110报警。

电话通后,她因为气息不匀,加之心太着急,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接电话的警察问了好半天,才总算明白了个大概,警察问她看清楚摩托车的车牌号没有,她说没有注意看,警察又问那两个抢匪长相和衣著特征,她也说不大清楚,只记得坐在后面那个抢她挎包的人穿着一件红色的T恤衫,染着一头黄发,前面那个开车的抢匪好象穿的是一件白色衬衣,两人都很年轻,看样子只有二十岁左右。

她打电话时,旁边不断有人围上来看热闹,其中一个中年人自称看清楚了那辆摩托车的车牌号,在旁边大声说道:“好象是淅F4!”她听了忙将自己的手机交给对方,请他帮忙将这个车牌号告诉给警察。

警察记下车牌号后,又问了几个问题,便挂了电话。

一个中年妇女见夏海燕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忙安慰她说:“小妹妹不要太着急,只要他没看错那辆摩托车的车牌号,就有可能找得回你的钱和包。”

那中年人说道:“我保证没看错!我为了看清车牌号,还专门跟着跑了几步!”

众人听他说得那样肯定,都夸他为人精明,但也有几个人不识趣地在旁边泼冷水:“那也难说,那些抢匪的车一般都来路不正,要么车是偷的,要么就是假车牌,除非他们脑子进了水,才敢开着自己的车,挂着真实的车牌上街来抢人!”

夏海燕本来抱了一线希望,听了这几人的议论后,心都凉了半截,她当然不会想到:此时此刻,一场惨祸正在发生……

一个鬼跑起来有多快?

以前沈俊不知道。但想象里好象鬼无所不能,想什么时候出现在谁面前,就什么时候出现在谁面前。

但现在他才发现不是这样的。鬼除了不会呼吸,可以隐身外,其他方面跟人也差不多。两条腿也跑不过摩托车。

沈俊眼见再追一会,摩托车就会没影子了,情急之下,想也不想,就飞身跳向一辆正朝相同方向飞驰的小型货车,他在读书时就比较爱好体育运动,现在做了鬼,身手更较从前敏捷,两手抓住车厢后面的栏板,轻轻松松地爬进了货车车厢里。

货车向前开了三分钟后,沈俊看见前面那辆摩托车拐进了左边的一条小巷子,于是跳下货车,追进那条小巷。

小巷子里道路又窄又不平,两个抢匪又自以为没人追来,所以放慢了速度。

眼看就要穿过小巷,开上另一条大街上时,坐在后面的抢匪忽地怪叫一声,从后座上翻落下地!

开车的抢匪吃了一惊,以为是他没坐稳,急忙将车停下。

“别叫喊了,快上车!”

但同伴好象没听见他的话一样,继续在地上乱叫乱喊,同时用双脚向空中乱踢!两只手更奇怪,拼命地护着头和脸,就象有人骑在他身上打他一样。

开车的抢匪见状又惊又疑,问道:“你怎么了?”

抢包的抢匪不答,嘴里发出一些含糊的声音,同时用手死命去“卡”自己的脖子!

“小毛,你……到底怎么了?!”开车的抢匪惊奇极了,呆了一下,才下了摩托,跑过去帮他。

但他刚走到小毛身边,肚子就象被人猛踢了一脚似的,痛得怪叫了一声,蹲下地去。

而小毛更惨,两只眼珠子都要鼓出来了,他当然最明白,有一个看不见的东西正骑在他身上,正在卡他的脖子!

他拼命挣扎,但无济于事,那个看不见的东西力气大得惊人,他的脖子就象被一只可怕的铁箍卡住了似的,任他怎样反抗,都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他惊恐万状,想要求饶,但已经说不出一个字!

开车的抢匪虽然也痛得不行,但他仍没有意识到有鬼,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被同伴误踢了一脚。一边慢慢站起来,一边骂道:“小毛你……到底怎么了?发羊癫风了吗!”

虽然又痛又怒,但怕同伴被人抓住,连累自己,还是忍痛慢慢上前,企图施救,但刚上前两步,他又被踢倒在地上!

他这次因为有了防备,所以受伤没刚才重,而且他也看清楚了,根本不是小毛的腿踢了他!

他呆了一下,才终于醒悟到是怎么回事!

他吓得脸色惨白,哪儿还顾得上同伴,忍痛跑向摩托,企图逃命。但为时已晚,他的同伴小毛已经被沈俊活活卡死在地,他的手还没摸到摩托,沈俊的两只手又卡住了他的脖子!

抢匪吓得全身发抖,一边拼命要扳开可怕的鬼手,一边用脚猛踢对方。

但他的脚全都踢在了空气里!他虽然身体比小毛要壮实一些,但因为刚才受了伤,而且他也明白到是什么东西卡住了自己的咽喉,本来有十分力气,此时也最多只能使出两分力气,只挣扎了十几秒钟,便一命呜呼了!

虽然他们出事的地方离巷口不远,甚至已经能看见巷口外的大街,但因为巷子里光线较昏暗,所以没人注意到刚才发生的恐怖事情。直到第二个抢匪死去后,才有一个女人牵着自己的女儿走进巷子里来,看见两个年轻人倒在地上,吓得尖叫一声,急忙牵着女儿跑出了巷子。

沈俊趁那人还没叫来人的机会,赶紧拿起抢匪掉在地上的夏海燕的小挎包,转身跑出了巷子。

出巷后,他沿着来路走了一会,直到走到一个公交车候车处后,方才停下来。等不多会,便来了一辆公交车,他跟着其他客人上了公交车。

但他回到刚才与夏海燕分手的地方时,夏海燕却早已离去了。

“看样子只有等她明天上上午班的机会,把这个包还给她了。”他叹息一声,正要步行回公司,忽想到一个问题:“不行,她本来就有点疑神疑鬼了,我如趁她上班时把包还到她面前,只怕反会吓着她!”

他停下脚步,想了一会,决定将这个包还给朱栩。“虽然这样也很奇怪,但总比当面吓她要好一些。”

打定主意后,他便朝朱栩家行去。因为上次朱栩请他到她家去吃饭,告诉过他地址,所以他不用问人,便找到了朱栩的家。

想到自己上次就是因为要去朱栩家,才被人杀死,他心里有些感伤,恨恨地想道:“该死的抢匪,老子以后见到一个就杀死一个!”

虽然不清楚自己的死因,但他怀疑自己是被抢匪害了命,因此对抢匪极其痛恨,刚才被抢的就算不是夏海燕,他也会追上去杀死抢匪的。

到了朱栩家所在的楼层后,因为有两户人家,他想不起朱栩说的到底是左边家还是右边家了,怕还错了,犹豫一下,才试着按了左边那家门铃。

门开后,他看见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正以为自己拍错了门,忽听见屋里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是谁来了?”听声音有些象是朱栩。

中年男人奇怪道:“没有人!”

中年女人怪讶道:“没人?那刚才是谁在按门铃?”边说边走过来看。

沈俊见对方果然是朱栩,心里不禁苦笑,等他们关上门后,他才将夏海燕的包轻轻放在门口地上,然后又按了两下门铃。

过了一会,门又开了,这次是朱栩和她的丈夫一起出现在门后面,看见门外无人,地上却有一个女式皮包,都很惊奇。

两人惊疑地对视一眼,朱栩忽然说道:“啊,这不是海燕的包吗?!”

中年男人奇怪道:“你没认错吧?”

朱栩没有回答丈夫,兴奋地回过头去,朝屋里大声喊道:“海燕!海燕!你快来看!你的包被人送回来了!”

“真的呀?!”屋里传出夏海燕既惊奇又兴奋的声音。

看见夏海燕激动得象个孩子一样地跑到门口来,沈俊心里涌起一阵暖意。

“天,真的是我的包!姨妈,是谁送来的?!”

“不知道,我们没看见人!”

第四章柳暗花明

忽忽夏去秋来,转眼间过了数月。夏海燕虽然从未见过沈俊的面,但已对他很有好感,并知道他是在同一座城市里上班,不但答应了他的要求,给他传了一张自己的照片,还将一些不愿对人说出的事情告诉了他。

那两名抢匪死后,警方曾一度怀疑过那个帮她夺回挎包的人就是凶手,甚至对她的人际关系做过调查,但因为无法找到嫌疑人,查了一段时间后,才再未找过她。

她还告诉他,她对现在的工作很不满意,觉得工资太低,很想另找一个工作,只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

夏海燕本想沈俊也发一张相片给她,但沈俊却以自己不爱照相、没有数码相机、扫描又嫌麻烦等理由婉拒了她的要求。

夏海燕当然想不到他是一个鬼魂,猜测他长相不好,或者已有女朋友,甚至猜测他已结婚了――因为他明知两人就在一座城市里上班,却从来没有要求见面――见他不肯传照片,也不再提此事。

两人除了QQ聊天外,还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有时他们也直接在电话里聊天,有天晚上,沈俊很高兴,还在电话里唱了一支歌给她听。他唱过后,要她也回赠一首歌,但夏海燕却笑着拒绝了。他说不公平,夏海燕说:我给你传了照片,你没给我发照片,我也觉得不公平呢!除非你发一张相片给我看一看你的庐山真面,我才给你唱一首歌。

如是其他男人,肯定会答应这个条件。但沈俊却无法做到。本来,他完全可以在网上随便下载一张帅哥的相片,假称是自己的发给她,但他不愿在她的心里投下另一个男人的影子,所以没有这样做。

沈俊感觉出对方对他很有好感,如果自己不是鬼魂,向她提出见面的要求的话,她可能会答应,心里既甜蜜,又悲伤,对杀害自己的凶手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但自己被害的案子,就象他杀了两名抢匪的案子一样,都成了悬案。不但再无相关新闻报道,人们也渐渐忘记了他。

这几个月里,公司内部的人事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刘丹、孙静、章后福三人调到别的部门去了,主任也换成了林琳。三名刚进公司的新职员成为这间办公室的新主人。

三名新职员都不认识沈俊,自然不会谈论他。沈俊对这间办公室越来越有一种不属于自己的感觉,若不是为了和夏海燕联系,他一定早离开了这儿。他只是一个孤魂野鬼,到哪儿都能上网,晚上虽然不能自由进出其他办公室,但他可以去网吧上网,也不一定非得赖在这儿。他只是习惯了,所以暂时还没有离开这儿的打算。

沈俊本以为自己与她会象两条平行线一样――虽然距离很近,但永远不会相交地交往下去。但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一天,他跟平日一样,在办公室的茶几上无聊地看报纸时,一名邮政局的投递员忽然走进来,拿着一个快件问一名新职员:“请问谁是沈俊?”

当时办公室里只有两名新职员,他们都不认识沈俊,好奇地看过快件上面的名字后,说公司里没有这个人。其中一人拿起电话,给主任林琳打了电话,问公司以前是否有沈俊这个人。林琳人在外面,虽然有点好奇,但不可能为这点事跑回公司,便在电话里告诉那名投递员说,沈俊以前在这儿上过班,但已经死去三个多月了。

投递员谢过两名新职员后,便离开了办公室。

他乘电梯下楼后,到公司对面的一家小店里去吃早饭,结果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那个本来交不出去的快件竟然不翼而飞了!

他以为是自己粗心,忘记带走快件了,吃过早饭后又回到刚才的办公室查问,但两名新职员都说没有看见。投递员自己也很奇怪,他记得自己进电梯时明明将快件放进包里的,弄不明白怎么会弄丢了。

他当然不会想到,此时此刻,那个快件的收件人沈俊正站在没有装修的24楼的一个窗台边,正在查看快件里面的内容。

这个快件的发件人名叫黄剑,是沈俊的一个大学同学。沈俊心里有些奇怪,自己跟黄剑关系很一般,他怎么会突然想到要给自己寄信呢?

“会不会是要结婚了,所以到处乱发请柬呀?”

看对方地址,是L县XX公司,他心里不禁苦笑。现在的人也真是,平日没怎么来往,但遇到这种事情后,哪怕不在一个城市,哪怕交情并不很深,也会发请柬来!

与其说是邀请赴会,倒不如说是要求汇款给他!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撕开了快件的封口,但里面的内容却并非他的猜想。

快件里只有一张照片。

他微微一惊,取出照片看了一眼,又在里面找信纸,但确实没有。

“这张照片我本来就有一张,他发什么神经病,又给我专门寄一张照片来!”

这张相片上面一共有九个人,都是他的大学同学。他清楚地记得,这张相片是他们大学毕业前夕,一起去北京玩耍时,于故宫附近的一片树林里合的影。

他纳闷地看了几秒钟照片后,又反过来看照片的背面,这才发现上面写有几行字:

王悦:2008年11月?日,死于一场车祸;

李江涛:2009年2月17日,同样死于一场车祸;

张小芙:2009年5月28日,突然因急性心肌梗塞死于家中;

林若茹:2009年8月12日,于家中上吊自杀,自杀原因不明;

你还活着吗?如果活着,请与我联系!我现在的电话号码是:138XXXXXXXX

字迹写得很难看,如果他不认识对方的话,一定会以为写字的人是一个小学生。

他虽然与黄剑不是很要好,但看过他的字,所以知道他写字很难看。但他还是看出,这些字比他平日写的字还要差,甚至他能通过这些字看见他写字时的样子。

他一定是带着一种恐怖的心情在写这些字!

他当然能理解他的心情。自己的大学同学,才毕业一年多,就死去了四个!而且,这四个人全都是这张相片上的人!

他为什么那样恐惧?难道他知道一点什么?

他一边惊疑地看那些字,一边不时反过来看照片上的死者。

于是,他很快发现了黄剑恐怖的真正原因:

照片上面,从左至右依次是:王悦、李江涛、张小芙、林若茹、沈俊、黄剑……

天,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左边这几个人全都死去了?而且死的顺序跟他们在照片上的位置顺序完全吻合!――只有自己和林若茹两人“交换”了顺序。

自己当然也已经死去了,因此上面其实少写了一行字:

沈俊:2009年7月16日,莫明其妙被人杀害;

他发呆一会,又发现了一个规律:

这张照片上的人,基本上是每隔三个月,就有一人死去!

但是,只有他是例外,按照“规律”,他应该死于11月份,但他却在7月16日被人杀害。也就是说,他本应死在林若茹之后,但他却“抢”在她之前死了!

这是为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便暂时放下这个疑问。又想:“按照死亡顺序的‘规律’算来,下一个就是黄剑,也难怪他会感到恐惧,急着想要与我取得联系。”

“原来我的死,并不是一次意外事故!在我之前,就已经有三个同学死去了,而在我之后,又有一名同学‘莫明其妙’地死去!”

他一直猜想自己是被抢劫犯杀害的,但现在他才发现,事情可能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和可怕得多!

“难道我们的死,与那次去北京玩耍的经历有某种联系?”

他在心里紧张地回忆那次北京之行,但想来想去,想不出他们得罪过谁。

虽然自己已经死去,能否查明真相,其实已经没有多少意义了,但他还是决定要查出自己的真实死因。

中午下班后,沈俊冒着被同事们听见自己声音的危险,迫不及待地给黄剑打去了电话。黄剑问他使用的座机是不是他的办公电话,沈俊说:“是,但你不要打这个电话找我,因为我已经辞职了,等工作交接清楚后,就会离开公司,所以你打这个号码,也找不到我。”

黄剑问他手机号码是多少,他说手机丢了,还没买新的,等有了新号码再告诉他。黄剑猜测他一定混得很不好,怕他难堪,便不多问他的近况,寒暄几句后,便开始了正题。

“你怎么看这件事情?”黄剑叹息一声,问道。

沈俊道:“我今天上午才收到你寄给我的照片,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事。王悦、李江涛、张小芙、林若茹他们毕业后都跟你有联系吗?不然你怎么知道他们的事情?”

“没有联系。我也是前几天才得知他们四个人已经死去的事情的!事情是这样的:你知道我跟苏敏从大二开始交往,到现在已经有了四年多了,如今我们又是在一个单位里上班,我们本来计划在今年国庆节结婚,想到同学们毕业后也有很长时间没聚会了,所以想趁这个机会,把我们知道的、还在本省混的大学同学都请来好好聚几天……”

沈俊心里不由苦笑一下,“还是给我猜到了一半,果然是要结婚了!”不耐烦听他废话,打断话头说道:“挑重点说,不相干的事情以后有机会再说!我已经辞职了,用公司的办公电话打区间电话,有点不好,我是趁大家中午下班了的机会,给你打电话的。”

黄剑摇了摇头,心想:“这小子混得真惨,打个电话都要偷偷摸摸的,弄得象个特工似的!”叹一口气,接道:“总之,我们两人商量了一下后,决定给大家都发一张请柬,知道手机号码的,就直接打电话通知。王悦、李江涛、张小芙、林若茹他们以前留给我们的手机号码也都打不通了,幸好我们从其他同学那儿辗转问到了他们现在的单位,并查到了他们公司的电话号码,结果让我们大吃一惊,这四个同学居然都已经死了!

“开始我还没想那么多,幸好苏敏心细,她听说张小芙和林若茹都已经死了,心里很难过,因此找出一些过去的相片来看,结果看到那张相片后,她才猛然发现事情不对!你一定也注意到了,四个死去的同学都在那张照片上!

“苏敏越想越奇怪,将这个发现对我说了,我听了也觉得事情有异,于是我们又分别给他们的公司和家人打去电话,寻问详情,我们将他们的死亡时间排列后,就发现他们的死亡顺序,正好符合他们在那张照片上的顺序!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想你也发现了这一点吧!因为接下来就是你和我,后面还有苏敏,于是我们马上设法与你联系,因为查不到你们公司的电话号码,所以就发了一个快件给你。我还在想,要是你三天之内不与我联系的话,我就请假来H市找你!唉,我们还在担心你是不是也已经……!”

沈俊想了想道:“我刚才回想了好半天我们那次去北京玩耍的经历,可是我想不出我们得罪过谁,你们想起了什么没有?”

“也许……我们得罪的不是一般人……”黄剑有点欲言又迟。

“你吞吞吐吐干什么!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吧!”

“好吧,我们……你不觉得事情有点太离奇和恐怖吗,甚至有点象是鬼片里的情节……”

沈俊微微一惊:“你不会认为我们得罪了什么鬼神吧?”

“这世上有没有鬼,我以前还真不相信,但我们现在遇见的情况,你不觉得有……有这种可能性吗?”

沈俊一时语塞。两人沉默了小会,沈俊才又问道:“可是我们也没得罪过什么鬼神呀。我们虽然在旅游中遇见过一些鬼神像,既未上香,也未参拜,但也不至于引来这样严重的后果吧?不拜鬼神的游客很多,又不是只有我们几个。”

黄剑道:“是呀,我也这样想。所以……我怀疑事情可能与那件事情有关……”

“你指什么?”

“你忘了吗?我们在那片树林,就是照片上的那座树林里面,我们胡闹了一个通宵,不但在林子里乱扔了一地的食物垃圾,而且还在林子里乱解手……”

沈俊道:“这有什么?林子里又没有坟墓或者鬼神雕像,再说我们的行为也不是什么要命的错误吧。”

“是呀,我们那晚的行为虽然不太文明,但也不能说有什么大过,可是……那片树林就在故宫后面不远处,假如那片林子里埋有一个或者一些被皇帝处死的人的话,我们在林子里随地大小便,有可能会得罪了地下的鬼魂?”

沈俊皱起眉头,觉得对方的想象实在太过离奇,甚至有点荒唐可笑。

黄剑似知道对方心意,干咳一声,又道:“其实这个猜想也是苏敏首先产生的,你也知道,她是一个爱好文学的女人,又很爱看鬼片和恐怖小说这些东西,所以脑子也有点不正常,不过,我觉得她的猜测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可能性,你说呢?”

沈俊嗯了一声,道:“有一点可能性,毕竟那个地方是在故宫后面。”

“是呀,我也这么想,如不是因为地理位置有点敏感的话,打死我也不相信这种奇怪的猜想!”

沈俊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计划好了,要是联系不上你,或者你也……出了事,我们就直接去北京,重回那片树林里去,看看是否有我们没注意到的坟墓或者别的不能亵渎的东西。”

“你们公司很好请假吗?”

“看你这话问的!现在命都可能保不住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公司准假最好,不准假就辞职算了!”

沈俊轻吁口气,“说的也是。”

“怎么样?你跟我们一起去北京吧?”

“我……”

“你还犹豫什么?需要我提醒你吗:你在我的左边,要死也是你先死!大家齐心合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就算最后结果还是一死,我们也已经努力了。古人说:凡事我曾抗争,成败不必在我。努力后死去,总比坐以待毙要强!”

沈俊心道:“真他妈倒霉,你们早点发现这个秘密就好了,现在我已经死了,调查又有屁用!何况我现在这样子,能跟你们一路吗?”说道:“好吧,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本来计划后天出发,现在既然已经联系到你了,大家明天就出发吧?”

“好,明天就明天!不过,我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不能与你们同行,大家到北京后再联系吧。”

“你小子真不分轻重,还有什么事情,比你的小命更重要?”

“放心,我肯定要去,这种事情,我能占你们便宜吗?何况我在你左边!”

“好吧,那大家在北京见!”

“一言为定。”

星期六上午。朱栩叫夏海燕陪自己去杭百商场买点东西。

昨天下午,夏海燕的妈妈朱棋给妹妹朱栩打来电话,说自己已经卧病在床两个月了,估计好不了了,叫妹妹转告夏海燕,如果她请假方便的话,希望她能回去一下。她希望在死前能与自己的女儿最后见上一面。

夏海燕的老家在四川攀枝花乡下,爸爸妈妈在她三岁时就离婚了。妈妈离婚后回到了自己的老家双流,两年后又另组了新的家庭。夏海燕跟爸爸过,爸爸是攀枝花某厂职工,因为厂里效益不好,所以父女俩日子一直过得很拮据。

她的爸爸只有小学文化,加之工作很忙,因此对女儿一向疏于管教,夏海燕成绩一直很不好,初中毕业后,没能考上高中,她自己也对读书完全不感兴趣,因此没有选择复读,初中毕业后,就进了父亲所在的工厂做临时工。

一年后,父亲因病谢世,妈妈听说后,对女儿有些不放心,便打来电话问她愿不愿意到她开的小馆子去帮忙。

夏海燕从记事以来,就没跟妈妈过过,虽然偶尔也会去妈妈那儿玩几天,但她对妈妈没有多少感情。所以不愿到妈妈开的馆子去帮忙。她的姨妈朱栩听说了夏海燕父亲已死的情况后,也跟她的妈妈一样,有点担心夏海燕学坏,就提议让夏海燕到杭州来打工。

夏海燕本来就没安心在父亲工作过的破厂里上班,虽然只见过姨妈几次面,感情很淡,但到底是年轻女孩,对大城市有一种向往,所以答应了。

夏海燕到杭州后,没有住处,便暂时住在姨妈家里。恰好丈夫顾承的一个熟人开了一家百事通店,需要招收两名营业员,于是叫顾承出面,让夏海燕去了这家百事通店上班。夏海燕虽然并不满意这份工作,但考虑到自己的条件,要找好工作确实不易,所以只能暂时干着。

夏海燕听姨妈说了妈妈生病的事后,尽管对妈妈感情不深,但毕竟是自己亲妈,还是决定回四川看望一下。她跟另一名营业员商量了一下,让她代自己上几天班,自己回来后再还班。

朱栩想给姐姐买点东西,所以今天一早就叫夏海燕陪自己去逛商场。

朱栩忽然想起要到办公室去拿样东西,便叫夏海燕陪自己去公司一下。

两人出了商场后,步行几分钟,便到了XX公司所在的办公大楼。乘电梯到了19楼后,朱栩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开了办公室的门后,便去了厕所。

夏海燕在姨妈的位置上静坐了小会,忽然产生一个想法:自己平日难得到姨妈工作的地方来,今天是个机会,何不拨打一下那个号码,看看他到底在哪间办公室上班!

第一次与沈俊在电话里聊过天后,他就对沈俊有了一种好奇感。尽管沈俊没有说出他在哪个单位上班,但夏海燕还是查出了他的工作单位。

她在百事通店上班,代收电话费是她的其中一个工作。她上班时,在电脑里输入了沈俊的办公号码,结果让她大吃一惊,电脑显示那是XX公司的一个办公电话。而这个公司正好是她姨妈所在的公司!

其实,除了这一点外,她对沈俊还有一种怀疑。她发现沈俊的声音,有点象上次装鬼吓跑武运吉后,又在电话里对她讲了武运吉一些坏话的那个人。

查明对方果然就是姨妈的同事后,她心里更对沈俊有了一些怀疑。她开始还猜测对方是不是对自己有点意思,所以不动声色地继续与对方保持QQ联系,但交往了三个月后,对方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甚至也没有要见面的意思。

本来,她可以将这些事情告诉给姨妈,只要有姨妈的帮助,要查出沈俊是谁并非难事,但她却不愿将这种事情对姨妈讲。

人家只是跟她在QQ里聊天,并没有别的意思,何必非得查出对方是谁呢?

因此,她虽然早已明白对方其实认识她,并且就是姨妈的一个同事,但她从没挑明。

但现在,她却忽然有了一种想要知道他是谁的冲动。

她迟疑一下,拿起姨妈桌上的办公电话,拨了那个神秘的电话号码。

电话刚一打通,她就听见这一层楼里响起了电话振铃声!

“原来那个人就在这一层楼上班!”

因为今天是星期六,公司不上班,所以整层楼显得非常清静。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铃声很大,整层楼都能听见那个声音。

夏海燕知道不会有人接电话,所以没有守在电话机旁边,拨通电话后,她将话筒轻轻放到桌子上,然后轻步走出办公室,站到走廊里去听那个电话铃声。

她听见走廊左边第二间办公室里有电话在响,虽然明知办公室里没有人,但她还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紧张感。

她轻步向铃声方向走去。

她当然不会知道,那间办公室里正睡着一个鬼魂!

沈俊昨晚睡得很晚,加之今天是周末,公司不上班,所以他还躺在沙发上睡懒觉。

听见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他开始以为是谁拨错了号码,没有理会,但见铃声持续不断,忽然想到:“会不会是黄剑打来的电话呀?”于是起身走向话机。

但看来电显示,却是一个本地座机号码,他觉得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是谁的电话号码。害怕是同事打进来的电话,所以没有接听。

讨厌的铃声响了三分钟后,终于断了。他正犹豫要不要再睡一会,忽然电话铃声又响起来,看来电显示,这回是个手机号码。

他微微一惊,“是夏海燕的手机号码!今天是周末,她打电话来干什么?”

虽然今天他有事,待会要去赶飞机,但看见夏海燕主动给自己打来了电话,他还是激动地提起了话机。

“喂!”

夏海燕全身一震,真的是他的声音!

她听出是这间办公室里的电话在响后,一直无声地站在门外偷听,虽然对方没有接电话,但她还是听见屋里有人活动的声音。因为猜不出里面是谁,再说自己从未与他见过面,所以不好冒昧敲门。见他不接电话,于是又用自己的手机拨打了一遍那个号码。

没有想到的是,接电话的正是那个跟自己一直保持联系的神秘人!

原来他在办公室里!

她听见办公室里他有些###的声音:“喂,喂,你怎么不说话?”

她不愿他听出她实际就站在他的门口给他打电话,犹豫一下,挂了电话。

虽然自己并没做什么坏事,但她还是有一种心虚的感觉,轻手轻脚地回到了姨妈的办公室里。

还没坐下,手机便响了,一看来电显示,就知道是沈俊的电话。

她怕对方听见了她的手机在响,虽然自己今天来这儿,不是为了找他,但她还是不愿被对方发现自己,并对自己产生误会,犹豫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她轻声喂了一声。

“你好,你刚才怎么不说话?”沈俊问道。

“对不起,我……拨错电话号码了!”

“哦,你……你在干什么?”

“对不起,我现在有点事,以后再聊吧。”她象做贼似的,每一句话都说得很小声。

沈俊也感觉出对方今天有点异样,说声再见后,挂了电话。

她呆坐在姨妈的位置上,心里有些乱,既想过去看看对方的庐山真面,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安感。

“噫,我可以假装成找姨妈,去拍开他的办公室门!”但随又想道:“他可能认识我,我去拍门,可能会让他猜出我的本意!”

她正心上心下,打不定主意,姨妈已经回到了办公室。

姨妈没注意到她神色有点古怪,取出钥匙,正要打开自己的文件柜。忽听夏海燕问道:“刚才我听见那边办公室有人在打电话,有人在加班吗?”

姨妈刚才在厕所里也听见了电话铃声,说道:“是有电话在响,但没听见有人说话。”

“不,我真的听见有个人在打电话,声音很年轻。”

“是吗?可能有人在加班吧。”姨妈没有在意,打开柜子,找到自己要拿的东西后,又将柜子锁上。

“要不要给你妈妈打个电话?”

“打长途电话没有关系吧?”

“看你说的!怕什么,想打就打吧!”

夏海燕虽然对妈妈没多少感情,但妈妈病了,问候一下本也应该,何况又是免费电话,于是拿起电话,拨妈妈的手机号码。

电话不通,语音提示妈妈的手机已关机。

姨妈见电话打不通,又从自己手机里翻出姐姐家的座机号码,让夏海燕又打。

这次电话通了,但接听电话的是她的同母异父的弟弟。

夏海燕跟这个弟弟不熟,但因对方只是一个小学生,所以她也没有什么紧张感,便在电话里问弟弟,妈妈情况怎样。弟弟说妈妈住在医院里,爸爸也去医院了,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

姨妈见她在跟弟弟说话,便出去了。

夏海燕跟弟弟说了一分钟后,就结束了通话。姨妈这时也回来了,神色有点奇怪地对她说道:“你刚才听错了吧,那间办公室哪儿有人,我去拍了门,里面根本没有声音。”

夏海燕小声道:“可能他不想开门吧,那个办公室的电话号码是多少,你说出来,我拨过去你听听。”

姨妈将信将疑道:“你拨试试。”

这个号码并非夏海燕知道的那个号码。夏海燕不想让姨妈知道她其实还知道另一个号码,所以拨了这个号码。

姨妈听见电话通后,便好奇地走向那个办公室。

等姨妈一出办公室,夏海燕便用自己的手机,再次拨通了沈俊的号码,同时挂了座机。

过了几秒钟后,沈俊接了电话。

“喂,你不会又拨错了号码吧?”沈俊苦笑道。

“我……想看看你在做什么。”

“看看?你又不知道我在哪儿上班,怎么看?”

“我可以查到你的电话号码,我早就知道你在哪儿上班了!”她笑了一下,轻声说道。

沈俊呆了一下,随即醒悟,干咳一声,说道:“原来你在暗中调查我呀!”

“嘿嘿!”她笑了一下。

因为害怕姨妈发现自己其实认识对方,所以她尽量说得很小声。

“好了,我要挂电话了,对不起,我没有事情,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你唱歌很好听,下次再给我唱一支歌吧!”

“你唱我就唱!”

“好了,我挂电话了!有人来了。”不等沈俊再说,忙挂了电话。

刚挂电话,姨妈便神色惶恐地跑进办公室。

“姨妈,你听见了没有?”

“别说话!我们快走!”

“姨妈,你怎么了?”

“别说话!我们快走!”姨妈象遇见了鬼一样,脸色惨白,声音都在发抖。

夏海燕看出事情不对,虽然莫明其妙,但也知现在不是问话时机,于是与姨妈出了办公室。

姨妈象怕被人听见了她们的动静似的,不敢大声关门,用钥匙###锁孔,轻轻地关上了办公室门,然后象逃跑似的,带着夏海燕乘电梯下了楼。

到了楼下坝子里,夏海燕见姨妈还是神色恐怖,纳罕道:“姨妈,你到底怎么了?那个人是谁?你怎么这么害怕他?”

“天!这世上真的有鬼吗?我刚才在那个办公室门口偷听了里面的说话声,你猜是谁,他是……我以前准备给你介绍的那个沈俊!”

夏海燕听到沈俊的名字,大惊失色。

沈俊因为不能见光,无法自由出入办公大楼,乘电梯下到1楼后,在进门处等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等到一个打扫卫生的老头,他附在老人的身上,出了大门,上了公交车后,又换一个人,让这人打的“送”自己去机场,再附到一个乘客身上,混上了杭州飞往北京的飞机。

总之,经过不少周折,才终于没有误点。

到了北京后,他随一个单身男客进了一家酒店,并趁对方下楼去吃晚饭的机会,利用客房里的电话,与黄剑取得了联系。结果十分凑巧,黄剑和苏敏就住在离此不远的一家宾馆里!

黄剑听说他住得不远,叫他马上过去与他们会合。沈俊推说自己不是一个人来的,而且还有别事,说大家明天再联系吧,慌忙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他心里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根本不可能与他们一起行动,又何必多此一举,与他们联系呢。

他在客房里呆坐一会后,眼见天色已黑,决定上街去逛逛。

他乘电梯下楼后,电梯门刚一打开,他就大吃一惊,只见黄剑正站在电梯门口!

“沈俊!”黄剑象发现了金子一样,###地一把抓住他的两臂,将他拉出电梯!同时回过头去大声朝总台方向喊道:“苏敏!不用查了,找到沈俊了!”

两人接到沈俊的电话后,十分激动,虽然沈俊叫他们不要来找他,但他们还是迫不及待地找上门来。他们在总台没查到沈俊的名字,也没有怀疑,因为沈俊说了,他不是一个人来北京的,还以为他住的客房是用同伴的身份证开的房间,正向总台小姐查询。

苏敏闻声回头,见到沈俊,惊喜不已,一边小跑过来,一边###地招呼:“沈俊!找你好难呀!”

黄剑苏敏在读大学时其实与沈俊交情很淡,但现在看见沈俊,却象是见到了旧别的朋友一样,显得十分亲热。

沈俊呆在当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都看得见我?是我不能隐身了,还是……他们也是鬼?”

“你小子怎么不说话?不认识我们了吗?”黄剑发现沈俊神色不对,奇怪地问道。

“不是,我……我只是没想到你们会来找我。”

“你的同伴呢?”

“哦,不用管他,他……他是我以前的一个同事,是到北京来出差的……”

“这么巧呀?”

“是呀。”沈俊苦笑道。“你们呢?是请假来的,还是已经……?”

“请假来的。”

这时有一个年轻的女人正朝电梯走来,沈俊故意象个傻子一样,盯着对方看。

那个女人开始还假装无视,但后来终于忍不住了,奇怪地回视他一眼,然后进了电梯。

“到底是怎么回事?别人怎么突然能看见我了?!”

因为心里太过惊异,他的脑子已不能正常运转,黄剑苏敏两人说些什么,他几乎充耳不闻。

“还没吃晚饭吧,走,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黄剑说道。

“我不饿……”

“客气什么,大家一起去吃晚饭吧!”苏敏说道。

沈俊本想推辞,忽又想道:“我好长时间没吃东西了,现在……我既然已经不能隐身,是不是也会象人一样,要吃饭呀?”说道:“好吧。”

黄剑问他的同事在哪儿,要叫他的同事一起去吃饭,沈俊说不用了,同事是来开会的,这边有接待单位,黄剑听了也就不再客气。

三人出了酒店后,随便找家小馆子吃晚饭。

沈俊感觉自己完全象一个正常人一样,不但会吃饭,而且还会喝酒。

他甚至有一种自己已经还阳的错觉!

他一边吃饭,一边在心里暗想。“要是以后一直能这样就好了!”

三人边吃边谈,吃喝了半个多小时后,才终于酒足饭饱。因为店堂里另有几桌客人,所以他们没有谈论他们最关心的事情,只说了一些别后的情况。

吃完饭后,他们在街上散了一会步,便一起回到黄剑他们的宾馆客房中,商量明天行动等事宜。

沈俊担心明天天亮后自己还会象前段时间一样,见不得光,提议现在就打的去故宫后面那片树林里查看。但黄剑和苏敏两人因为心里认定有鬼在害他们,都不敢夜晚行动。

沈俊无奈,只得听从他们的安排,大家约定明天上午9点钟联系后,又说了一些大学时的往事,沈俊便告辞了。

沈俊乘电梯下楼后,没有马上回“自己下榻的酒店”,而是坐在宾馆大堂的沙发中,思考今天遇见的怪事。但这些事情他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又未在任何鬼片和书本里学过相关知识,自然百思不得其解。

“要是明天我能见光,别人也能看见我就好了!”

他胡思乱想一阵后,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我是不是真的已经还阳了?”

可是,怎样才能证明自己已经还阳了呢?他发呆一会,忽然看见大堂一角有面镜子,猛地想到一个办法:“一些鬼片里演过这样的镜头,鬼也会流血,但血是绿色的!我何不试一试,自己身体里的血到底是红色的还是绿色的!”

心念及此,更不多想,立即从沙发里站起,大步向门外走去。

门外有一个大花坛,花坛左边有一个小小的停车场,他见四下无人,便快步向一辆黑色的小轿车走去。

到了车边,他先机警地朝四周看了几眼,确定安全后,忽然挥起右拳,打向小车的观后镜!

咣地一声,镜子被他打得粉碎!

他痛得低叫一声,一边向黑暗处逃跑,一边用左手去摸自己的右手。

手上真的有血!但不知是红色的还是绿色的?

他激动地小跑了一会,直到一个有路灯的静处才停下来检查自己的手。

结果让他激动不已,自己的血竟然是红色的!

“天,难道我根本没有死?以前的事……都是一个噩梦吗?!”

他正惊疑不定,忽见两名身穿保安服的青年男子向他走来。

“就是他!”其中一人大喝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前来。

沈俊想也不想,飞起一脚向对方踢去!那保安也有两下子,左手一抄,抓住了他的腿,往外一带,将沈俊放倒在地。另一保安乘机扑上来,举起老拳向他脸上打来。

沈俊虽然自知理亏,但也不愿束手就擒,一边奋力挣扎,一边挥拳乱打。

结果双方都中了几拳,沈俊左眼角被打成了熊猫眼,但两名保安更惨,一个被一脚踢得昏死过去,另一个门牙都被打掉了!

沈俊乘机从地上爬起来,朝那个满嘴是血的保安胸膛猛打一拳,那保安哇地一声,口吐鲜血,两眼一黑,也昏死过去。

沈俊见远处有不少路人在看自己,呆了一下,撒腿向前面一条胡同跑去。

沈俊离去后,黄剑对苏敏说道:“沈俊好象混得很惨,国庆节都过了,他居然还在穿短袖!我刚才本来想问他,又怕伤了他的自尊。”

苏敏轻叹口气,有些感叹地说道:“想不到才过去一年,他就象变了一个人似的!你注意到没有,他的眼圈有些黑,好象经常熬夜的样子。”

黄剑苦笑道:“是呀,我也觉得他比去年憔悴好多了!”

苏敏同情地道:“如果我们能逃过这一劫,今后如能帮他什么忙,就帮他一下。”

黄剑听她提到劫难,心里一沉,没有吭声。

苏敏察觉到自己的话触到了彼此的禁忌,也闭上了嘴。

两人躺在床上默看了一会电视后,黄剑忽感肚子有些不适,皱眉说道:“是不是刚才吃的东西不干净,想拉肚子!”一边说,一边小跑进卫生间。

他解手出来后,没坐多会,又觉肚子不舒服,怪讶道:“真是怪事,你们也吃了,怎么不拉肚子!”

苏敏道:“是你自己肠胃不好,宾馆前边就有一家医药门市部,趁现在时间还不太晚,你快点去买点药来吃,等会人家关门了就麻烦了。”黄剑道:“也好,我去买点药回来。”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钱包,匆忙离去。

苏敏坐在床上默看了一会电视,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怖感!她象受了惊吓似的,慌乱地穿上宾馆提供给客人的一次性拖鞋,飞快地跑过去开了房门。

门外静悄悄的,长长的走廊里没有一个人。

不知是因为是女孩的原因,还是她自己看的恐怖小说和鬼片太多的原因,她的胆子有时小得出奇。走廊的转角处就是电梯,从她的客房门到电梯,不过十米距离,她却没有胆子跑过去!

要是走廊的转角处站着那个东西,或者自己跑进电梯后,那个东西跟着自己走进了电梯……

她被自己的假想吓得脸色惨白,慌忙关上了客房门。

但门关上后,她反而觉得恐怖,迟疑一下,又打开了门。

她现在非常后悔刚才没有跟黄剑一起下楼,但后悔已迟!

她将门大大开着,跑到窗户前,将窗帘完全拉开。

看见远处万家灯火,看见长街上车水马龙,看见宽阔的人行道上熙熙攘攘的行人,看见光怪绿离争奇斗艳的各种广告和霓虹灯,她的心才略略宁定了一些。

她将视线投向前面不远处的那家医药门市部。

黄剑没有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她看了一会,始终不见黄剑的身影,不由想道:“看来他已经买好了药,正在回来的路上,也许他现在正在电梯里!”

想到电梯,她眼前不由又出现了一些恐怖电影里常出现的画面:

一个男人若无其事地站在电梯里,正看着电梯上面不断变化着的数字,而在那个男人的背后,站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低着头,长长的头发象瀑布一样落下来,将她的整张脸都遮住了……

这样的画面,她虽然已看过很多次,但她还是觉得很恐怖。

而现在,她脑子里幻想到的这个画面更比从前恐怖百倍,因为那个男人不是一个不相干的人,是她的未婚夫黄剑!

尽管只是一种想象,她还是吓得头皮发麻。

因为担心,她战胜了自己的恐惧心,离开了窗户,跑到了门口。

但走廊里根本没有一点动静。

她紧张地等了一会,见黄剑迟迟没有出现在眼前,她心里的担心和恐怖感越来越重,又跑到窗前去看。

同样没有看见黄剑的身影!

“黄剑到底去哪儿了?不会跑到别的药店去了吧?”

她焦急地又看了五分钟,始终没有看见黄剑,也没有等到她回来。

她心里恐怖、担心得要死,却无法与他取得联系,因为黄剑下楼时,根本没带手机!

她心里的不祥预感越来越浓,犹豫一会后,终于鼓起勇气,决定下楼去那家药店看一下。

因为距离太近,所以她懒得带上行李,只将钱包带在身上,换上高跟鞋后,便关上了客房。为了不自己吓着自己,她没有跑向电梯,而是快步走过去。

电梯的数字显示的是“1”。

她吁了口气,“镇定”地伸出手去,按下“下”键。

1—2—3……

电梯的数字开始无声地、缓慢地变化,好不容易才终于变成了“22”,电梯顿了一下,然后无声地打开了门。

她迟疑一下,才大起胆子走进了电梯。象跟人抢似的,飞快地按下了“1”键。

电梯门无声地关上。她一个人被关在恐怖的电梯里面,表面镇定、内心焦急地看着楼层数字一个一个地变化。

电梯四壁光可鉴人,其中左壁安有一面镜子。

她不敢看镜子,也不想看镜子,但她还是忍不住看了好几次镜子!

因为只有看镜子,她才能确定电梯里除了她外,没有别的东西。

终于,电梯到了1楼!走出电梯门,看到外面的总台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

此时时间才21点过几分,大街上行人还很多,所以她胆子也大了许多。

那家药店就在宾馆左前面,距离宾馆大门还不到100米,因为害怕与黄剑当面错过,她不敢走得太快,一边向前走,一边不住地东张西望。

但她没有看见黄剑。

到了药店门前,她心里陡然一沉。

店里除了一个中年女营业员外,根本没有别人。

她强压住心里的不安,走进店去,问那女营业员:“请问一下,刚才有没有一个身穿米黄色甲克衣服的青年男人来这儿买药?”

中年女营业员看了她一眼,不答反问道:“你问的是那个肚子有点痛的年轻人吗?”

苏敏有些激动地道:“是!”

中年女营业员手指前面方向道:“他是来买过药,不过早已走了。”

苏敏心里一惊:“他怎么往相反方向走了?”忙道:“请问他说没有说自己要去哪儿?”

“没说,我们也不会问客人不相干的问题。”

苏敏皱眉望着玻璃墙外灯火通明、宽阔笔直的长街,暗忖:“他不会一个去找沈俊了吧?”道声谢后,她郁闷地走出店门,往前行去,直到第一个十字路口后,方才停下脚步。

要不要去沈俊那儿找人?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按正常逻辑分析,黄剑不可能不给自己打一声招呼,就一个人跑去找沈俊。何况刚才他们也没问沈俊住在哪个房间,并且他们又没有他的联系电话。

因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寻人,她只得又向路边一些小摊小贩打听,但一连问了十余人,却无人对黄剑有印象。

她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未觉奇怪。北京这么大,街上行人这么多,黄剑的长相又无特别之处,别人记不住也很正常。

她徘徊一阵后,最后只得怏怏返回。路上她还抱了幻想,希望黄剑已回客房,正在客房里等自己,但回去后才发现黄剑依然没有回店……

沈俊将两名保安打昏后,逃进了一条陌生的胡同里。

虽然自己流出的血是红色的,但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还阳了。

“如果我没死的话,不可能轻而易举打倒两名身强力壮的保安吧?”

他虽然不是文弱书生,但也不是一个爱打架的人,从上初中开始,他就没有跟人打过架。他觉得自己如果不是因为变成鬼了的话,力气不会那样大。

但自己怎么突然不能隐身了呢?

他一边胡乱猜想,一边无意识地乱走,最后走到了一个公园门口。

这个公园是个收费公园,铁门关着,门房里有一个看门老头正坐在一把藤掎里看电视。沈俊心想今晚没地方睡觉,干脆混进去,找个清静地方将就一下。如果自己还能隐身,倒不用考虑这个问题,但现在情况忽变,他身无分文,又不愿象一些流浪汉一样,在大街上幕天席地随地乱睡。

他跟着围墙行了少会,见前面墙边有一株柳树,于是借助柳树,翻进围墙里去。

墙内是一片草地,不远处有一个八角亭子,亭子四围设有木椅和护栏。他懒得走了,便在亭中椅上睡倒。虽然有些冷,但总比睡在地上舒服一些。

本来,他还抱有一线希望,自己已经糊里糊涂地还阳了,就象当初莫明其妙地变成了鬼一样,但第二天,他的希望变成了泡影。

他还是不能见光,别人也看不见他。

“奇怪,昨晚别人怎么能看见我呢?”

“也许鬼在晚上可以现形吧?”他回想了一下以前看过的一些鬼片,好象鬼也并非总是隐形的,有时也会在人的面前现出形来。

他被阳光围困在公园里,哪儿也不能去,整天就藏在公园的林荫深处,既痛苦又无聊。

好不容易捱到天黑,他才如蒙大赦似的从公园的院墙翻了出去。

行不多会,见前面路边有一个磁卡公用电话,一个青年正在拨打电话。心想:“我现在的状态,是隐身还是现形?”他好奇地走过去,装成也要打电话的样子,站在电话亭边。

那个青年好象看不见他,连拨了几个号码,都没打通,生气地取出磁卡,转身离去。

沈俊心里一动,紧跟几步,轻而易举地从他裤包里偷出了那张电话卡。

他回到公话亭边,将卡插入磁卡口,然后开始给黄剑的手机拨电话。

只振了两声铃,电话那边便传来苏敏的声音:“喂!”

“我是沈俊,对不起,今天……”

话未讲完,他就听见电话里响起嘟嘟嘟的忙音,对方已挂机了。

沈俊微感奇怪,愣了一下,才按下重拨键。

电话通了,但对方不接,还将手机关机了。

在他的印象中,苏敏是个很温柔的女孩,他不明白她今天怎么这么大的脾气。

“不接电话算了!我又不是故意要失约,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他苦笑一下,拔步离去。

但走出十几步后,他忽然听见那个公用电话响起了铃声。

他迟疑一下,还是小跑回去,拿起了有些笨重的话筒。

“喂,”

“……沈俊,我们昨晚看见的你,真……真的是你吗?”

“你说什么?”沈俊吃了一惊,心里隐感不妙。

苏敏没有回答,犹豫了好一会,才问道:“你……已经死了吧?”

昨晚苏敏一直找不到黄剑,怀疑他已遭遇不测,心里又是恐惧又是伤心,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向警察求助。

她虽然没有说出他和黄剑来北京的真实目的,也没有说出自己怀疑凶手是鬼的猜想,但为了引起警方的重视,还是将照片上其他四名同学离奇出事的怪事告诉了警察。两名接警警察听了事情经过后,感到事情很诡异,当即带苏敏一起去沈俊所住酒店调查。

虽然苏敏不清楚沈俊住在哪间客房,但因为沈俊曾使用客房电话打过黄剑的手机,因此警察很快查到了那间客房,结果让三人大吃一惊,住在那间客房的客人根本不认识沈俊。

两名警察听了这位客人的证词后,虽然不能确定沈俊是否与黄剑失踪之事有关,但都对沈俊产生了怀疑,他们向苏敏问到沈俊的工作单位和电话号码后,连夜与杭州警方取得了联系,请求对方协助调查。

本来,他们以为至少要等到第二天中午才可能有回音,不料翌日早上,杭州那边就有了结果!

不问可知,杭州警方的调查结果让北京警方非常震惊,沈俊竟然于三个月前已经被人杀死,且至今命案未破!

听说沈俊在北京出现的情况后,杭州警方也很惊奇,反过来请求北京警方协助调查。同时,杭州警方也对沈俊的命案产生了怀疑,表示会重新调查三个月前那起命案。

苏敏听说沈俊已死的消息后,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想到黄剑之后,下一个就是自己,内心的恐怖实难用言语形容。

她心里非常矛盾,既希望借助警方的力量,逃过此劫,又担心警察觉得事情荒唐,不予立案和调查。因此,她没有向警方说出自己怀疑凶手是鬼的想法,也刻意隐瞒了一些自已回想到的、可能与事情真相有关的线索。

沈俊听了苏敏的话后,发呆半晌,方才说道:“你们已经知道了?”

“沈俊,求你说句实话,黄剑失踪的事,是不是与你有关!?”苏敏在电话那边哭了起来。

“什么?黄剑失踪了?!”

“……你真的不知道吗?就在昨天晚上,你离开后不久发生的!”

“……我真的不知道。”

“沈俊,求你看在大家同学一场的份上,说句实话,你……会不会还要害我?”

沈俊皱眉问道,“我为什么要害你?”

“因为你……是鬼呀!”

沈俊不禁苦笑,“是鬼就要到处害人吗?”

“……真的不是你在害我们大家?”

“我和你们一无仇二无恨,为什么要害你们?”

“那你……你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答应我们,跟我们一起来北京?”

“因为我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难道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本来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抢劫并杀害了,但看了黄剑给我寄来的照片后,我才怀疑事情可能不是我想象的那样简单,因此我才答应跟你们一起来北京调查真相。”

沈俊问了黄俊失踪的经过后,叹息一声,安慰道:“也许事情没你想象的严重,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苏敏哭道:“但愿象你说的那样!”

今天上午,她从警察口中得知沈俊在三个月前便已被人杀害的消息时,非常震惊和恐怖,回想到这次与他联系的前后经过,心里自然已经明白,昨天他们见到的沈俊实际只是一个鬼魂。

她不禁产生了一个怀疑,关于那张照片的噩梦,是否是沈俊在搞鬼?

但想来想去,又觉自己的设想不能自圆其说。第一,沈俊跟她和黄剑无冤无仇,与照片上其他同学关系也还可以,他没有杀人的动机;第二,他不象是一个心理有阴影和障碍的人;第三,他死的时间虽然有点不合“照片顺序规律”,但他不是第一个死去的人。换言之,在前面几名同学死去之前,他还是一个人,他不该有什么超自然的力量,她觉得前面几个同学的死,不象是人做的案子。

总之,她内心深处不太相信是沈俊在搞鬼。

听了沈俊的话后,她完全打消了这种怀疑。

沈俊默想一会后,问道:“这样说来,你们、不,你今天没有去那片树林里查看?”

“没有,我……我不敢去了!”

沈俊叹了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办?”

苏敏哭道:“我不知道!”

沈俊想了想,说道:“你不去也好,我一个人去吧。”

“你不害怕?”

沈俊苦笑道:“我也是鬼呀!我为什么要害怕另一个鬼?”刚变成鬼那段日子,他跟人一样,也很怕鬼,但过了一段时间后,他已经接受了自己是鬼的现实,对鬼魂这些东西已没以前那样害怕了。

苏敏听了他的话,心里忽然生出一个既恐怖又古怪的想法:如果沈俊能找到并除掉那个恐怖的凶灵,也许她和照片上剩下的人可以得救!

沈俊与她交情很一般,见她不说话,也觉得无话可说了,说声再见后,正要挂断电话,苏敏忽道:“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

“你……你……”

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沈俊不由苦笑一下,“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吧,我虽然是鬼,但不会害你和其他同学。”

苏敏犹豫一下,终于鼓起勇气说道:“你没有别的联系电话吗?我……如果想到什么线索,需要你帮忙的话,怎么联系你呀?”

“我的手机早已丢失了……就在我被害那天晚上丢的。”

苏敏哦了一声,说道:“你把黄剑的手机拿去用吧,黄剑他……如果回来了,我让他重新买一部手机就是。”

沈俊迟疑道:“其实我有没有电话,没有关系,我想打电话的话,总有办法……”

“这一点我相信,但是……假若我……有什么事情想联系你……”她想求沈俊保护自己,但因为彼此关系很平淡,一时有点说不出口。而且,一个人向一个鬼寻求保护,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沈俊其实也想有一个手机,说道:“这样吧,我先去那片树林里看看,手机的事,下次再说吧。”

“也好。希望……大家今后还保持联系。”

挂断电话后,苏敏发呆半晌才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刚才竟与一个鬼通电话,而且还想请求对方保护自己,她自己都觉得怪怪的。

沈俊心里也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对方明知他是鬼,还敢跟他通电话,而且还主动要求今后保持联系!

“黄剑说她爱好文学,平日最爱看恐怖小说和鬼片,所以脑子有点不正常,看起来也没有乱说,她好象真的有点不正常!”

他虽然觉得对方有点奇怪,但也有一点感动。不管怎样,她是第一个知道自己是鬼后,还能接纳自己的人!

“要是夏海燕有一天知道了我是谁,她会接受我吗?还敢跟我聊天吗?”

虽然才跟她分别一天,但可能是空间相隔太远的关系,他心里非常思念她。昨晚他在公园里,回想她居然主动跟自己打来电话的事,心里又甜蜜,又伤感。

“去那片树林看后,如果没有什么发现,就先回杭州吧!”

前段时间,他对杀害自己的凶手非常痛恨,甚至发誓要灭对方全家,但与黄剑通过电话后,他的想法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凶手如果真象黄剑他们猜想那样,是一个凶灵的话,那调查对他而言,已经意义不大。一来自己已经死去,报仇也不能让自己还阳,二来对方如果真是鬼魂的话,他又如何能报仇?

难道他能让一个鬼再死一次吗?

他之所以答应来北京,只是想知道事情真相而已。

但真的到了北京后,他忽然觉得知不知道真相也好象没有什么重要性。

“现在这件事情其实只对苏敏还有另外两名活着的同学很重要……”想到这里,他心里猛然有悟,“难怪苏敏明知道我是鬼,还想与我保持联系,原来她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

想明此节后,他顿时明白了苏敏的心思,同时想到了一个主意:

“其实我根本用不着调查什么呀,我只要暗中监视或者保护苏敏,就能等到那个凶灵的出现!”

想到这个办法后,他觉得自己去不去那片树林查看,其实已没关系,但刚才话说满了,如果不去的话,倒象是自己在怕那个鬼一样。

他决定明天白天去树林里看看。虽然自己也是鬼,并不担心被对方害死,但他内心深处对于别的鬼还是有一种恐惧感。

打定主意后,当晚他便混进了故宫附近的一家宾馆,找到一个空床睡了一宿。第二天,他附身到一个拾荒老人的身上,走进了那片树林。

但树林里并没有什么坟墓或者别的可疑东西。

不过,他还是有一点收获,他在树林里遇见了几个老头和老太太,看样子他们都是住在附近的居民,这些人正围着林中一棵松树议纷一件怪事。

“前晚上那个年轻人就是在这棵树上吊死的!”

“他为什么要寻短见呀?”

“不清楚,我看报纸上说:公安人员在死者身上发现了一个钱包,里面除了钱外,还有他的身份证,死者姓黄,前天才从浙江来的。”

“真是怪事,要自杀,又何必跑这么远的路!”

“听说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他的女朋友,她女朋友本来以为他只是失踪了,想不到报案后,公安人员却在这片树林里找到了她男朋友的尸体!”

“他们是不是吵架了?”

“报纸上没说,不清楚。”

“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搞不懂,动不动就要自杀!就算吵了架,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搞不懂的事还多,我看电视上说,现在的年轻人,思想都怪得很!听说很多人心理都处于亚健康状态!”

“亚健康是啥子意思?”

“搞不懂!”

公安人员在树林里发现一具自杀的男青年的尸体后,立即给苏敏打去了电话,让她去辨认一下尸体。

苏敏看后,证实死者正是黄剑,警察问她是否跟黄剑吵过架,苏敏坚持说没有,警察又问她能否提供什么线索,她也说自己不能提供什么线索。公安人员虽然很奇怪,但因为黄剑确系自杀身亡,因此没有为难苏敏,也没有立案。

苏敏想到下一个就是自己,她已经顾不上为死者过多地伤心了,给黄剑的家人打去电话,通知他们立即到北京来处理后事后,她便开始为自己的安全考虑。

她本来还对警方寄予了一点希望,但发现警方确定黄剑系自杀之后,便不再关心她和黄剑的事,她不禁想到了那句话:靠人不如靠自己。

何况,她心里也很明白,凶手是个可怕的鬼魂,就算警方派人24小时地保护她,也难保证她的安全。

“现在可能只有沈俊能救我的命了!”

黄剑已经死去,也应该变成了鬼魂,如果黄剑能保护她的话,自然更好。但她不知道黄剑是否真的变成了鬼魂,是否会来联系她。

她虽然受过高等教育,但对于鬼魂这种东西,却可说一无所知。

恐怖小说和鬼片她虽然看过无算,但那些都是虚构的故事,不足为凭。

而关于这方面的“理论知识”,却不可能有人能教她。

她心想,从“理论”上讲,鬼魂应是人死后的一种存在形式,按照这个逻辑分析的话,任何一个人死后,都会变成鬼魂。

但是,她觉得这个“理论”应该站不住脚。假若每个人死后都会变成鬼魂的话,那这个世界不乱套了?鬼魂不知要比生人要多多少万倍?何况,只有人这种动物才有灵魂吗?假如动物也有灵魂,死了也变成鬼,那这个世界不就成了鬼的世界了吗?

因此,她隐隐觉得,可能不是每个生命死后都能以鬼的形式存在。也许只有特定的人,因为特定的原因,或者说他(她)死时恰好符合了某些特定的条件,才能以鬼的形式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

这些假想当然不能得到证实,也没有求证的时间和意义。

因此,她不能把自己求生的希望寄托到黄剑身上。

但沈俊会不会答应她的要求?在今后的三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内,一直蹲守在她身边,暗中保护她呢?

如果对方是黄剑,也许他愿意,但沈俊跟她并无特别的交情,她凭什么要求他连续数月、分秒不停地蹲守在她身边保护她?

除非是他的亲人,或者他的女朋友,他才有可能这样做。

心念及此,她全身微微一震,猛地想到了一个办法:“如果我把那个东西转交到他的亲人或者女朋友手里,他可能就会被迫保护我了吧?”

这个念头在她心里一闪即灭,她觉得这样做实在有些卑鄙,而且,沈俊知道后,可能不用等到那个凶灵出现,就会先杀了她!

她想来想去,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先拉近自己和沈俊的关系。

“人心都是肉长的,也许鬼也讲感情吧?我对他好,也许他也会对我好吧?”

虽然没有什么“理论”可做依据,但她还是相信鬼应该也有感情。她想起《聊斋志异》里那些鬼怪故事,觉得自己的猜想并非毫无根据。何况,沈俊明明已经死了,却还想查明事情的真相,这一点本身也说明鬼跟人一样,也对一些事情放不下。

她决定送给沈俊一些东西,不管他是否需要,至少要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心意。

她这种想法,如果说给别人听,别人一定会怀疑她有精神病。但她现在的处境和心境,其实已经有异常人,为了求生,她已经不顾一切了!

沈俊听了老人们的议论后,自然明白那个“自杀”的青年就是黄剑,暗忖:“他一定是被那个鬼魂勾引到这座树林里来‘自杀’的,看来这个树林里一定埋葬着一个恐怖的秘密。”

但是,这片树林方园近一里,林中又无坟墓和别的可疑的东西,别说他没有带什么工具,就是带了工具,也不可能将这么大一片树林挖地三尺,寻找那个被埋葬的秘密。

这些老人议论半天后,便出了树林。沈俊附身到一个老人身上,出了林后,让他“送”自已回到了昨晚休息的那个宾馆,然后才离开老人的身体,独自乘电梯上了7楼。

昨天他休息的那间客房的客人已经退了房间,一个服务员正在客房里打扫卫生,他见门开着,便走了进去,坐在床前的茶几上,一边休息,一边默默地看那服务员收拾房间。

工夫不大,那名服务员便将房间收拾得焕然一新,关上房门离去了。

沈俊听她脚步声消失后,方才坐到床上,拿起床头的话机准备给苏敏打电话。

但电话打不出去,要想打电话,只有先给总台打电话,让总台服务人员给这部电话开通市话权限。

更气人的是,客房里的电也是由磁卡钥匙控制的,他没有磁卡,连电视也没法看。

他百无聊耐地躺在床上,除了胡思乱想外,什么也做不成。

“她今天该上上午班,不知她现在忙不忙?会不会又在网上跟人聊天?”

想到夏海燕,他心里更觉呆在这儿没有意思,于是他离开了这家宾馆,附身到一个客人身上,进了附近一家网吧。

这家网吧有百余台电脑,因为生意太好,已经全占满了。他心绪本就不佳,自然不耐烦另找地方,看见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小伙子,嘴里叼着一根烟,正在玩一种网络游戏,他见对方一副不良少年的样子,觉得有些讨厌,决定就抢他的电脑。

他故意站在他身后看他打游戏,确定自己现在是处于隐身状态的后,便肆无忌惮地蹲到电脑桌下,扯出了鼠标绳。

那少年正玩得起劲,忽然鼠标没了反应,这种小故障本来他自己也会检查,但他懒得动手,立即大声招呼网管人员:“什么破电脑?鼠标不动了!”

一名网管人员听了忙走过来检查,沈俊不愿被人看出有鬼在做怪,将鼠标线又接好了。

网管人员检查后,没发现毛病,便叫少年重新开机,少年生气地重开机后,见电脑没毛病了,这才罢休。但他只玩了一分钟,键盘又莫明其妙地没反应了!

他气得又叫来那名网管人员,结果自然没有问题。少年不耐烦了,要求另换一台电脑,网管人员说没有,少年很生气,想不付费就走人,但网吧老板认为少年是想赖账,在故意找茬子。少年气得差点跟老板打起来,最后在一个熟人的调解下,付了半费后才悻悻地离去了。

待少年离去后,沈俊立即坐到位置上,登陆了QQ,但“害怕大海的海燕”是灰色的。

他大失所望,但怕对方是隐身在线,还是给他发了三个字过去:在线吗?

等了一会,没有回应。

他这才确定对方不在线,但他还是不死心,决定等她一会。

于是他开始浏览其他网页内容。

但不知是自己心情不好,还是其他原因,他觉得上网一点也没意思。等了半个小时后,没等到“害怕大海的海燕”上网,却等来了一个要上网的女学生。

这时时间已近中午12点,他估计她不会上网了,所以也不想跟谁争电脑了。将自己的位置拱手让出后,便默默离去。

他通过附身这个老办法,费了一些周折后,又在一家酒店里混到了一张空床。并陪着屋里那位客人看了几个小时的电视。直到夜暮降临时分,他才离开了这家酒店,找到一个磁卡公用电话,用昨晚偷来的那张卡,拨通了黄剑的手机。

苏敏一直在等待他的电话,铃声只响了一声,她就激动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

“我是沈俊。”

“我听出来了!我一直在等你电话!”

沈俊叹了口气,道:“我去那座树林看了,没有看见什么坟墓,也没看见别的可疑东西。”

“哦,我猜也是这个结果,那个树林里面就算埋有一个什么人,可能也没有坟墓……”

“黄剑的事情,不知你听说了没有?”

“……上午我就接到公安局打来的电话了,我已给他的家人打去了电话。”

沈俊听她语气似乎不怎么悲伤,心里微觉奇怪,想了想又问道:“我想先回杭州了,不知你有什么打算?”

“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要回杭州?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杭州又不是你的家乡……”

“没什么,我只是习惯那座城市了。”

“你难道一点也不想报仇?就这么放弃了?”

沈俊没有吭声。

苏敏又道:“我上次跟你说的手机的事,你考虑得怎样了?”

沈俊苦笑道:“我要打电话,总会有办法。再说,我现在也没钱付话费,光要一个手机做什么。”

“我可以给你付话费!……有些事情,我们也许还需要联系!对了,我早上特地去商场里给你买了几件衣服,现在都快十一月份了,你那天还在穿短袖!”

沈俊吃了一惊,虽然明白对方的目的,但还是有点有好意思。“你何必破费!我其实……随时都能弄到衣服穿!”

“已经买下了,你就收下吧!你待会来我住的酒店拿走手机和衣服吧?”

“……好吧,谢谢你了!”低咳一声,忽又问道:“你能不能去杭州找工作?”

“我当然想在杭州找到工作呀,可是工作不那么好找吧!”

“可以试一试呀。我以前工作过的那个公司,你如感兴趣的话,不妨去试试,我们公司需要很多业务人员。”

“真的吗?那我就去试试运气!”

两人沉默一会后,苏敏问道:“你为什么想我去杭州工作?”

“因为大家都方便一些。”

苏敏心里一动,“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如去杭州工作,你就愿意……愿意暗中保护我?!”

“武侠小说里不是经常说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要我能做到,我可以暗中保护你。”

苏敏听了激动得流下了泪来,她在电话里哭了一会后,才故做轻松地问道:“我猜你在杭州有个女朋友吧?”

“没有。”

“我不信。”

“真的没有。”

“……那一定有一个你放不下的女孩吧?否则你不会这样迷恋那个城市。”

“算你猜对了吧,不过已经不可能了……”

苏敏轻叹口气,暗想道:“那个女孩其实也很幸福,有个男人死了都还在爱着她!”

第六章飞来横祸

9年10月24日,晚上22点37分。河南省驻马店市。

石向东接过客人递过来的2元车费后,摸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心想:“今晚生意不好,再过半个小时,如果没有拉到客人,就回家吧。”

他将摩托车开到前面那个有路灯的岔路口后停下来,决定就在这儿等一会客人,他不慌不忙地从裤包里摸出压得皱巴巴的烟盒,取出所剩的最后一支烟,点上火后,顺手将烟盒扔进后边几步远处的一个垃圾筒里。

他今年三十七岁,是驻马店市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二十年前,他初中毕业后,就结束了自己的学生生涯,进入了社会。

他当过门卫,干过协警,也摆过地摊,甚至还擦过皮鞋。总之,因为文化不高,家里又没有什么背景和经济基础,所以一直混得很不如意,一直处于这个城市的最底层。现在他靠摩的生意养家糊口。

因为他干过的种种营生,一般都是外地人或者乡下人进城才会干的,作为城市里土生土长的一分子,很少有人会干这些营生,因此,他经常被人误以为是乡下人或者外地人。

刚毕业那几年,他还有点不好意思,见到小学同学或者初中同学,他能避就避,不能避也假装没看见,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慢慢习惯了。有时遇到昔日同学,他还会半玩笑半认真地说:“老同学,照顾一下生意噻!”

尽管他生活得非常自卑和自闭,但内心深处,却从没断过发财的梦想。无论囊中多羞涩,他都没有中断过买福利彩票和其他各种体彩。

尽管每一次买彩票时,他都只会买一注,却非常认真,他经常坐在一家彩票店内的椅子里,象天文学家在研究神秘莫测的星空一样,仰着脑袋认真地研究彩票的走势。

当然,他也明白中大奖的机率是极其渺茫的,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因此他虽然一直怀揣这种梦想,但并没走火入魔。这五年里,他几乎每天都是六点半起床,晚上十一二点才回家,披星戴月,日晒雨淋,默默地跑自己的摩的。

快到不惑之年的人了,他对自己的人生,已没有多少追求了,他只希望自己的女儿将来能幸福,不要象他一样,活得这样累,这样……没劲。

但就连这个卑微的梦想似乎也有点难于实现。

他的女儿今年12岁,在XX小学上六年级,尽管他和妻子经常以他们的“下贱”为例子,向女儿灌输一些人生道理,希望孩子能奋发图强,将来能考上名牌大学,出人头地,但女儿的学习成绩却一直很不理想。

有时,他想到自己的不如意,想到家里的总总境况,他也动过一些歪念头,甚至荫生过抢劫和杀人的恶念,但他胆子小,那些念头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

有几次他遇到了很好的机会,在深夜时分载到过单身女客,并且经过了一些比较偏僻、比较容易下手的地段,但他都没敢付诸行动。

他虽然自觉活得很没意思,但他并不想死,特别是有了女儿之后,他更不想死了。

这个世界上,也许唯一能令他开心的只有女儿了。

他有时会在心里悄悄地想:“如果不是为了女儿,也许我会变成一个杀人犯!”

“石丹现在睡觉了吗?会不会还在沙发上看电视?”每逢周末,女儿石丹都会睡得特别晚,妈妈催她睡觉,她总是不耐烦地找各种借口。一会说要等爸爸回家才睡,一会说明天又不上课,多看一会电视嘛!

想到女儿,他心里涌起一阵暖意,“算了,今晚就收工吧!”

他正要发动引擎,驱车离去,忽听见后面传来一个声音:“摩的!”

他回头看去,只见招呼自己的是一个身材有点矮小的、好象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年。

这个少年看上去不象有钱人,甚至有点象是农村来的打工者,但他并没有多想,又有几个有钱人会来照顾他的摩的生意呢?

“去哪儿?”他吐出嘴里含着的被唾液打湿的小半截烟,不冷不热地问对方。

“去XX街。”虽然对方要去的地方跟他回家的路不在一个方向,但因为距离不太远,而且也是在主城区内,他犹豫了一下便让对方上车了。

十分钟后,摩托开开到了距离XX街不远处的一段公路上,坐在后面位置上一直没吭声的少年忽然出声说道:“开慢一点,我还要接一个人。”

石向东微感不悦,但还是减慢了速度,又行驶一分钟路程后,少年手指前面路边一个与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说道:“就是他。”

石向东毕竟是开摩的的,警惕心还是比较高,如果这个少年个子比较高大或者有点壮实的话,他有可能会拒绝对方的要求,但见这个少年长得也比较矮小,所以没有太在意,顺从地按照对方要求,将车停到了那个少年旁边。

“等你好长时间了,这半天才到,他们可能早就到了!”这个少年一边上车一边埋怨先前那个少年。

“你妈卖X,老子拦了半天车,都没一辆空出租车,只好招了摩的!”

“你少吹牛了,舍不得钱就舍不得钱,说什么没有空出租车哟!”

“你妈卖X,你不信算了!”

“他们可能早就到了,等我们两个到时,还喝什么啤酒!”

“怕什么,今天是田二毛的生日,让他出点血,给老子们先抬两件啤酒出来,大家喝他妈一个通宵!”

石向东听两个少年满口污言秽语,已明白两人是不良少年,心里暗暗后悔不该拉这种客人。但现在骑虎难下,只得先把这两个讨厌的家伙打发走了再说。问道:“请问你们现在要去哪儿?”

“去XX路小妹妹歌城!”后上车的少年回答道。

石向东皱了皱眉,小妹妹歌城位于城乡结合部,虽然距离这儿不太远,但有一段路比较偏僻,如果对方一开始就说要去那个地方,他多半会找理由拒载。但现在想要不去,可能对方不但不付车钱,而且还会生事。对方虽然是个子较小的少年,但毕竟是两个,自己双拳难敌四手,真惹毛了对方,自己一定会吃亏。

“看样子他们和什么人约好了一起去唱卡拉OK,就把他们送去吧,完了就回家!”

听了两人刚才那一番对话后,他虽然对两人印象不好,但想对方只是要去唱歌,所以没有太多戒心。

他当然不会想到,刚才那些对话其实是说给他听的!

他这一去,其实是开上了一条不归路……

“早知道他身上只有这么点钱,还不如放过他!”

“杀都杀了,说这些屁话做啥子?”

“老子开始就说了,要抢就抢出租车,你怎么骗个摩的来!”

“你妈卖X,现在的出租车司机都精得很,老子刚才本来等到了几辆出租车,但那些车上面都安装有防护栏,不好下手,所以老子才选了这个摩的。”

“算了,下次眼睛睁大点,看准了对象再上!”

这两个少年一个名叫林长书,一个名叫焦信光,都只有十七岁。林长书老家在贵州省习水县乡下,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跟别人私奔了,父亲又长年在外打工,除了春节外,一般都不回家。因此林长书和他的妹妹一直由其爷爷奶奶照顾。

去年,他的父亲林五里用多年打工存下来的几万块钱,加上向亲戚朋友东拼西凑了一些,总算从别人手里盘过来了一家副食店。

林五里心想店里差一个帮手,林长书又已经初中毕业了,没有事做,于是就打电话让儿子到他开的小店里来帮忙。林长书因为从小到大,很少跟父亲在一起,加之跟他的父亲性格不怎么合得来,所以不大愿意。经父亲催了几次后,他才勉强答应来河南。

但他心思根本没放在店里,名义上是来帮忙,其实只是帮倒忙。他经常偷店里的钱,用于上网、抽烟、打台球以及其他个人消费。

俗话说常走夜路要遇鬼,连偷几次后,终于被父亲发觉了。父子俩吵了几场架后,父亲不再让他到店里干活了,他也乐得什么也不做,整日里东游西逛,虚度光阴。

焦信光是他打台球时认识的,是四川人。他的情况跟林长书差不多,甚至就是林长书的翻版,也是父母离异,父亲常年在外打工,一直由奶奶看护。不同的是,焦信光不象林长书那样,只敢在自家的小店偷点零花钱,他从小就有小偷小摸的恶习。年纪轻轻,就已经进了两次派出所,都快混成老油条了。

两人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臭味相投,很快便成了朋友。

有一天,焦信光提出两人合伙“干大事”的想法,林长书听说是抢劫,开始还有点害怕,但只犹豫了一天,便同意了。

刚开始,林长书还暗暗为自己设了一条底线,就是只抢不杀,但做了几起案后,他的胆子渐渐变得大了起来,三个月前某个晚上,两人持刀抢劫了一个深夜孤身回家的女人后,又想强奸对方,因为遭到了反抗,焦信光一怒之下,用刀捅死了对方。

两人犯了案后,为避风头,暂时收手了一段时间。昨晚是两人“重出江湖”的日子。按照预定计划,先由林长书将作案对象骗到XX街,与焦信光会合后,两人装成是要去小妹妹歌城唱卡拉OK的样子,将石向东骗到一段偏僻的马路上后,焦信光假称内急,叫停了摩的,然后两人摸出暗藏在身的水果刀,一阵疯狂乱捅后,结果了石向东的性命。

但让两人大失所望的是,死者身上只有三十九元钱!

“好了,废话少说,先把尸体藏起来吧!”焦信光说道。

他们选择的作案地段,位于驻马店市通往信阳市的公路上,尽管选择的对象有点超出计划,但下手的地点却是完全按计划进行的。就在距离杀人现场前面十米远处,公路边上有一个涵洞,他们以前曾开着偷来的自行车到这条公路上兜过风,所以对这一带地形还是比较熟悉。知道这个涵洞是个绝佳的藏尸地点,除了过往车辆,一般没人会从这个涵洞经过。

两人将尸体抬到涵洞边后,为了尽可能延长被害人被人发现和辨明身份的时间,焦信光提议将死者头颅割下,另藏一地。林长书本无多少主意,听他说得有理,自无异议。

于是焦信光用刀将石向东头颅割下,林长书扒下死者衣服,包好头颅,将尸体扔进阴深深的涵洞里后,两人便开着抢来的摩托车离开了作案现场。

他们经过一座小桥时,将衣服包着的头颅扔到了桥下水中。回城后,两人将抢来的钱平分后,林长书先回了家,焦信光则开着摩托车去他平日最爱去的一家网吧上网。

第二天,他们按以前分工那样,由林长书负责销脏。

林长书知道这事迟早要东窗事发,他先将摩托车的车牌扔了,然后开着摩托车前往一家离父亲租处很远、自己以前也从没去过的一个摩托车修理行卖车。

修理店的老板怀疑他的摩托车来路不正,本不想买,林长书说:老板你放心,如果是偷的车,我怎么可能有车钥匙呢。车绝对是自己的,只是因为我被老板炒了鱿鱼,已近两个月没有工作了,想离开这个城市,到新疆去打工,所以想处理掉这辆摩托车。修理店的老板又问怎么没有车牌,他说这辆车是从别人手里买的二手车,买来时就没有车牌。

修理店的老板将信将疑,看了车后,故意横挑鼻子竖挑眼,林长书知道对方用意,懒得跟他废话,说道:“你直接开个价吧!”

“我最多只能给你两百块钱。”

“太宰人了吧?!”

“你嫌少,那只好另找买家了。”

“好吧,两百就两百。”

交易成功后,林长书焦信光又平分了这笔赃款。

他们简单商量过后,决定暂时安静半个月,待风声过后再“干大事”。但事情的进展却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就在两人做案26个小时后,林长书便被公安人员从被窝里抓获了!

焦信光因为其时正在上网,所以侥幸逃脱,他听到风声后,也不敢回父亲的租处了,在城里东躲西藏一段日子后,终于也被抓获归案。

林长书归案后,极力为自己的罪行开脱,趁焦信光在逃的机会,将杀人的罪行全部推到焦信光头上,基至还供出三个月前焦信光杀害那名妇女的罪行。

警方怀疑他们可能还犯有别的案子,见林长书态度较好,利用他想立功赎罪的心理,本想再挖出几起命案,不料林长书却供出了另一起奇怪的命案!

“警察叔叔,我们真的没有再犯别的案子了!”

“政策我们已经给你讲得很清楚了,你要老实交待全部罪行,否则等到我们抓获了焦信光后,由他供出了别的案子,你就失去了一次很好的立功机会了。”

“我们真的没有再杀人了,不过……”

“不过什么?讲!”

“警察叔叔,我知道另一起杀人案子,那起案子发生在另一个城市,也不是我们做的,我讲出来了,算不算立功?”

“……当然也算,说吧,什么案子?”

“就在今年7月份,在杭州市发生了一起杀人案,一个青年在公路上被人用铁棍打死了!”

“哦?那个被害的青年是什么人?凶手又是谁?”

“被害人是谁,我不清楚。凶手是什么人,我也不认识,我也是听焦信光讲的,那个人本来想拉焦信光合伙干大事,但那时焦信光胆子小,没有答应。”

“凶手和被害人都不清楚是谁,只怕没这起案子吧,你想立功,这是好的,但也不能凭空瞎编杀人案子!”

“我真的不知道详细情况,不过,我确实听焦信光讲过!他还说,他不想跟那个凶手合伙,是因为那个凶手太狠,焦信光怕跟他合伙会吃亏,弄不好哪天还会被他杀死,所以没有答应。那起案件发生后,焦信光害怕那个凶手将他杀人灭口,所以才来了我们这个城市!他还说了,那个凶手杀人的动机很奇怪,他不是为了抢劫,而是为了练胆才杀人的!”

“什么?!为了练胆而杀人?!”

“是呀,听焦信光说,那起案子也是那个凶手第一次杀人。”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已有三天没看见夏海燕,三天没听见她的声音了!

沈俊坐在飞机上时,就恨不得给她打个电话――虽然一般乘客不能在飞机上打电话,但他不是人,自然不用顾忌这个。

可惜,手机没有信号。不但不能通话,连发个短消息都不可以。

好不容易,飞机终于平安地降落到了杭州的土地上。虽然手机已经有了信号,但他还是勉强忍住了。

苏敏将手机送给自己,并承诺由她负担这部手机的话费,是要他保护她,要他们之间能随时取得联系,而不是让他用这部手机与别的女孩谈情说爱!

“反正已经回来了,晚上就可以看见她了,也不用急在一时。”

回到公司自己原来的办公室后,时间正好15:30分,离下午下班还早,他有些疲惫,于是在沙发上睡了一觉。

他本以为要等到下班时间才能给她打电话,不料只等了半个钟头,办公室里的同事便因为要开会而走光了。他又惊又喜,待同事们关上门后,他勉强按压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故意捱了一小会,才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拿起电话,拨打她的手机――

“对不起,你拔打的电话号码尚未启用,请查询后再拔。”

听见话筒里响起这个合成的女声,他微微一惊,以为自己按错了号码,又小心地重按了一遍她的手机号码。

但回应他的还是那个声音!

“不会吧,三天前还在使用的号码,怎么就变成空号了?莫非……她的手机欠费了?”

他还不放心,又一个键一个键地非常认真、非常仔细地按了第三遍那串号码。

结果同样是空号。

“看来她的手机真的欠费了!”

他叹了口气,又拨打她上班处的座机号码。

“你好,这里是XX百事通店。”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这个声音其实很悦耳,但听见这个声音,他的心却象沉到了深海里。

他顿了一下,才拿起听筒,“你好,我……想找夏海燕,请问她……?”

“对不起,夏海燕今天不上班。”

“哦,我记得今天下午是她当班呀,你们……调班了吗?”

“你是她的什么人?”

“我是……不是她的什么人,只是有点事情要找她。请问她明天上什么班?”

“她明天不上班。”

“明天不上班?”

“……她的妈妈病了,所以她请假回老家去了,可能要下个星期才会回来。”

“哦,是这样呀。”他呆了一下,才又问道:“她的手机也打不通,请问她还有别的号码吗?”

“她的手机打不通?那我不清楚。你找她有什么急事吗?可不可以让我转告她?”

“不用了,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一个星期并不长,但对于一个每分每秒都地思念中度日的人来说,一个星期,简直难于忍受!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虽然明知对方妈妈生病了,不该在这个时候去打扰对方,但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

但她的号码一直是空号。

开始两天,他还猜想可能她因为没有时间去充费,但一连三天打不通后,他的心里才开始有些慌乱起来,怀疑她是不是换了手机号码。

虽然她一个星期后就会回来,他还是忍不住给那家百事通店打去了电话。问营业员她是否换了手机号码。但营业员也说不清楚。

连续问了两次后,那个营业员已能听出他的声音了,并怀疑他在追求夏海燕。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不再打电话去问了。

因为她的手机打不通,QQ留言也得不到她的回应,又不好意思再问她的同事了,所以他只能采用老办法:每天晚上7点左右,他就跑到她上班的地方去看她回来没有。

但每次都是抱着希望去,带着失望归。

一个星期的时间,在煎熬中终于过去了!

他心里越来越不安起来,甚至怀疑她是不是不回来了。这天傍晚,天色刚暗下来,他就急巴巴地跑到那家百事通店去看她。结果让他不安的是,他没有看见她,却看见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坐在店里上班。

“这个营业员好象是新招的,难道她真的不回来了?”他呆呆地看了一会那个营业员,心里不禁痛苦地暗想:“要是我现在能现身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直接进去问她了!”

他犹豫了一会,慢慢向店里走过去。

他一边向前,一边在心里祈祷:“但愿我现在能现身!”

他没有白白祈祷,那个女孩真的看见他了!他刚一走进店里,她就抬起头来招呼他:“欢迎光临。”

他微微一惊,随即激动地走上前去,问道:“你好,请问……夏海燕她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夏海燕?……哦,你问的是原来在这儿上班的那个营业员吧?”

“是呀,她……”

“她不来这儿上班了。”

“不来这儿上班了?!”

“听老板说她已经打来电话辞职了。”

他心里微微一震,“……你知道她现在哪儿上班吗?”

“对不起,这个我不清楚。”

他点点头,失魂落魄一样,离开了那家百事店。

“她已经打来电话辞职了?她的手机充费了吗?刚才怎么没有打通?”他不安地摸出自己的手机,立即拨打她的号码。

果然,就象他的预感一样,那个号码还是空号。

“她真的换号码了!”

想到那天她还主动给自己打来电话,如今却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就换了手机号码,他心里又是羞愧又是伤心,同时又有点恨她无情。

现在自己该怎么办?他不知道。

他象一个行尸走肉一样,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了一个钟头后,才心情郁闷地回到了办公室。

他在郑天的位置上呆坐了好一阵后,还是登陆了QQ。

那只海豚还是灰色的。

他犹豫了一会,还是给她打去了一行字:

你好,你的手机号码换了吗?

等了一会,没有回应,看来对方不在线上。

他的心情低落已极,关了郑天的电脑,躺在沙发上睡下。

“她老家是哪儿的?是留在老家上班了,还是因为妈妈生病,所以不来杭州了?”他正胡思乱想,忽然听见门外响起开锁声,他吃了一惊,待门打开时,却见进门的是主任林琳。

他奇怪地看着对方,心里暗想:“她进来做什么?要是来加夜班,也该进她自己的办公室呀。”

林琳见办公室亮着灯,以为是同事们下班忘记关灯了,心里微感生气,走到一名新同事的位置上坐下来,开了电脑后,又开始拨打电话。

“喂,你的开机密码是多少?”

“看来她是在加夜班!”沈俊正想侧过身去睡觉,忽听林琳惊呼道:“你说什么?!”

沈俊听她语声有异,有些好奇,又转过身来看她。

林琳也“盯着他”,神色非常吃惊,甚至有点恐怖。“真的呀?你在什么网上看到的?……哦,哦,天,那个杀害沈俊的凶手抓到了吗?”

沈俊闻言全身一震。

“哦,哦,……河南省驻马店市?……嗯……好,我马上上网看看!”

沈俊心里暗忖:“杀害我的凶手被警察抓到了?!难道……我的死,与黄剑和苏敏他们在调查的那件事情根本没有关系?”

第七章悔不当初

沈俊无声地走到林琳身后,神色紧张地看她操作微机。

林琳在同事小张的指引下,上网后很快便找到了那条新闻――

……

杀人只为“练胆”

经审讯查明,警方在驻马店市擒获的两名杀人嫌疑犯分别叫林一书(化名)和焦信唐(化名),都是无业青年。

犯罪嫌疑人抓获后,专案组民警根据现场勘查情况,发现犯罪嫌疑人作案手法娴熟,手段残忍,判断应该不是第一次作案。经过艰苦细致的工作,终于瓦解了犯罪嫌疑人的抵触情绪,案情真相得以还原。

在强大的审讯攻势面前,林一书、焦信唐知道自己的其他恶行已如纸中包火,不仅交待了自己所犯下的恶行,还主动供出了另一桩发生于浙江省杭州市的骇人听闻的杀人案件。

2009年7月16日,为了日后做“大事”,三轮车夫钱列名决定锻炼一下自己的胆识。为了找寻“练胆”的目标,他用背包背着铁棍、胶带等作案工具,在杭州城区转悠。到晚上18时30分左右,他选中了正欲赶到同事家吃晚饭的被害人沈俊。

作案现场位于一段无人行走的公路上,钱列名趁被害人不备,从背后用手铁棍将沈俊击倒在地,担心一棍打不死人,又用铁棍朝被害人后脑猛打一阵,在确定被害人已经死亡后,他抢走了死者身上的现金、手机、身份证和钱包等物。然后用三轮车将其尸体运往离作案现场约5公里远的位于公路边上的一片树林中。先将死者衣服脱下烧毁,然后将尸体草草掩埋于林中。

……

杭州警方得知这一重大线索后,立即采取行动,将杀人凶手钱列名抓获归案。目前,犯罪嫌疑人已经被公安机关刑事拘留。

林琳离去后,沈俊又开了电脑,重新搜索到那条新闻,又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

这段时间以来,他做梦都想知道自己被害的真相,如今真的真相大白后,他却并不似自己以前想象那样激动。甚至,很奇怪的是,他一点感觉也没有。就好象这个新闻根本不是真的,或者根本与他无关一样。

他在电脑前发呆了也不知多久,才关了电脑,回到沙发里坐下。

这一晚,他心乱如麻,一直胡思乱想到后半夜才昏昏睡去。

第二天清晨,他正睡得迷迷糊糊,忽听屋里办公桌上有手机铃声响起。他猛地睁开眼睛,呆了好一会才醒悟过来,是苏敏打来的电话!

“黄剑才死不久,她不会也马上要出事吧?”

他犹豫一下,才走过去拿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沈俊吗?我是苏敏!”

沈俊心道:“除了你外,还有谁会给我打来电话?”问道:“我知道是你,怎么,有事吗?”

“啊,也没什么事,只是想跟你说一声,我已经辞职了!我现在已经到杭州市了!刚到的,我现在……在一家宾馆里。”

“哦。”

“你怎么说话有气无力的?你……”

沈俊没心情跟她废话,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心情有点不好。”顿了一下,忽又问道:“你们和黄剑是不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呀?”

苏敏小小吸了口气。“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才知道,我的死,跟你们的事情其实没有什么关系。”

苏敏一惊,“你怎么肯定没有关系?难道你已经知道自己是被谁杀害的了?”

“是,我在网上看到了,凶手已经被警察抓住了。”

“真的呀!?那……凶手是什么人?”

“是个……算了,我现在不想谈论这个狗东西,反正我不会让他好死!”

苏敏倒吸口凉气,怔了一会才说道:“那你答应我的事还算数吗?我已经辞职了,今天就会到你原先的单位去应聘……”

沈俊不置可否道:“你们几个人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苏敏吞了口唾液,犹豫小会后终于说道:“其实,上次黄剑跟你取得联系后,我们两个就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把那些事情告诉你……但是,我们又怕你听后,认为你与我们的事没有关系,不肯帮忙,而且,那时我们也不完全确定,事情是不是象我们猜想的那样……”

沈俊皱了皱眉,心里感到有些不耐烦。

苏敏低咳一声,接道:“你现在既然也已经知道了,你的死其实与我们的事情没有关系,那我更加相信,我们的事情可能与那些钱有关了……”

沈俊微微一惊,“什么钱?多少?”

“钱其实不多,每个人也就几百块钱。”

沈俊本来心情不佳,不耐烦听她吞吞吐吐、欲言又迟的说话,但听说只为几百块钱,又不禁有些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敏叹了口气,说道:“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再隐瞒了,跟你说吧,我们那次去北京玩耍,就在那天晚上,我们几个在那座树林里捡到了一点钱。”

沈俊奇怪道:“我那晚也在树林里,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情?”

“你忘了吗?那天晚上,你和秋潜能、米底蕴,你们三个人中途离开过树林一阵子,你们去买烟去了!”

沈俊哦了一声,顿时回想起来。

那次,他们九个同学趁学校放五一假的机会,结伴去北京玩耍。本来他们计划好了,到北京后的第三天才去游览故宫,但因为其中几个同学太性急,结果在5月2日,也就是他们到北京后的第二天中午,他们忽然改变计划,提前去看了故宫。由于是临时起意,加之他们都没有退原来的客房钥匙,所以他们开始没打算在故宫附近酒店新订客房,等到他们游完故宫后,再想订房已经是迟了,他们在附近一些酒店和旅馆问了,不是没有空房间,就是不够住,眼看天已黑了,他们又累又饿,于是一个同学说:“找不到住算了,先吃饭吧。”

于是他们都暂时不考虑住处了,就在附近找了一家小酒馆吃晚饭,本想简单吃了就打的回宾馆,不料大家一喝起酒来,就忘了一切,一直吃喝到晚上10点过,才终于酒足饭饱,也不知是谁第一个提议,说今晚干脆不回宾馆了,就在故宫后面的那片树林里玩个通宵。个别人虽然对此提议不太情愿,但见大多数人都赞同,只好少数服从多数。

当天晚上,他们又买了不少饮料、啤酒和零食,就在那片树林里胡闹。直到第二天黎明时分方才赶早班车回到宾馆客房里补睡觉。

经苏敏刚才一提醒,沈俊才想起,那天天快亮时,因为他们买的烟抽完了,秋潜能、米底蕴便想出去买烟,虽然沈俊不太会抽烟,但因为在这些同学里,他们三人关系比较铁,所以两人硬拉上沈俊。

他们出了树林后,往前行了好一段路,才在一家刚开门的小店里买到了香烟。三人在清晨的长街上一边走,一边大声唱歌,疯玩一阵后,方才重回到那座树林里。

刚到树林,便见其他几名同学走出林来,说天已亮了,早点回宾馆休息吧。

现在看来,就在他们三人离开那片树林的那会,其他人在树林里拾到了钱,也许他们的突然离开,也与拾到了钱有关。

苏敏长叹口气,说道:“我和黄剑后来回想起来,都后悔极了,因为,自从知道他们死去的消息后,我们已经明白,那些拾到的钱,根本就不该要!根本就是一场飞来的横祸!”

苏敏在电话里哭了小会后,才讲出事情经过:“那天早上,你们三个离开树林后,大家因为疯了一个通宵,精神都很困倦了,王悦说:‘等他们三个回来后,我们就找车回宾馆吧,我瞌睡来忙了,今天不想玩了,就在宾馆里睡一天觉!’

“大家都没有说话,全都闭着眼睛在打瞌睡,过了一会,张小芙忽然悄悄对我说,她想解手,叫我陪她找个地方方便。我也没多想,就站了起来,陪着她一起向林子深处走去。我们走了一会,眼看已看不见同学们了,正想找个地方解手,忽然,一阵风吹进林子里,虽然是夏日,但毕竟是清晨,所以还有是有点凉意。风带起了一些草地中的垃圾。其中一张纸飞到了我的脸上,我顺手一拍,将那张纸拍落在地,正要寻一棵可以挡风的大树,张小芙忽然啊了一声,说道:‘哎呀,是钱!’

“我吃了一惊,低头看去,果然发现那张纸其实是一张百元面额的钞票!我又惊又喜,急忙弯下腰去拾那张钱,不料又一阵大风吹来,将那张钱吹飞了!我们两个想也没想,就去追那张钱,跑出十余米远后,我们又发现了更奇怪的事情:除了那张正在飞的钱外,草地中居然还有几张钱!

“我们又惊又喜,也没细想那些钱是怎么来的,就急忙去抢那些钱!因为当时天还没亮,加之我们又是在林子深处,光线很暗,大半地方都看不清楚,我带有手机,张小芙手机没电,所以我占了便宜,先找到了两百块钱,她找了半天,才在一棵树后面发现了一百元钱。

“虽然我们对钱的来历感到很奇怪,但我们两个都已确定一点,除了我们拾到的这三百块钱外,可能林子里还有钱!张小芙情急之下,顾不上别的了,忙跑过去叫她男朋友李江涛来帮忙,其他同学听说后,瞌睡都醒了,大家象抢金子一样,争先恐后地跑进树林里来找钱。

“我们六个人,用手机、打火机等工具照明,在草地里寻找了没多会,又有几个人拾到了几张钱!大家更加兴奋和着急,又寻找了一会后,王悦和林若茹同时发现了钱的来源!原来那些钱是从一个牛皮纸信封里飞出来的!

“两人同时发现那个信封,又同时抢到那个信封,自然谁也不肯相让,她们正争那个信封,其他人也跑了过来,李江涛怕大家伤了和气,就提议六个人平分里面的钱。其他人自然没意见。只有王悦和林若茹两人有点不情愿,于是黄剑和我又提议说,她们两人可以多分一点。

“她们两个犹豫一会后,终于勉强同意,于是我们将信封里的钱取出来。李江涛数了一下,一共是2200元钱,我们大家商量了一会,最后达成一致意见:王悦和林若茹各分500元钱,剩余的1200元由其他四人平分。我们分了钱后,将那个没有写任何字的信封用打火机点燃烧了,然后大家又在林子里找了一会,直到确定已经没有钱后,才出了树林。

“这时大家才开始猜测那些钱是什么人丢失的,但猜来猜去,谁也说不清楚。王悦拾到的钱最多,所以最担心得而复失,说:大家不要猜了,我们快些离开这儿吧,免得夜长梦多。其他人也担心失主找来,所以没有异议,于是我们收拾好东西就向林子外走去,刚一出林,就遇见你们三个回来了!”

沈俊听了这段奇遇,心里不禁暗忖:“你们嘴真紧,居然一直没跟我们三个提起这事!”叹息一声,问道:“这件事虽然有点奇怪,但若说他们几个的死,与这件事有关,也未免太玄了。”

苏敏道:“你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沈俊哦了一声,问道:“又发生了什么奇怪事情?”

苏敏道:“那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于一个月后。那时我们都已回到学校里,虽然我们已经不担心……你们三个知道这件事情,但我们都很有默契,回到学校后,都没有谈论拾到钱的事情。直到有一天,发生了新的怪事后,我们六个人才又提到了这件事情。

“记得那是一个星期六的晚上,王悦和她的男朋友又象以前那样,到校外的小旅馆去度周末,我和黄剑因为那段时间正为一些事情在闹矛盾,所以我们两人都没提出到校外度周末的话。那天晚上,我正在寝室看书,忽然王悦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来,我问她有什么事情,她说她收到了一个奇怪的短信,问我知不知道是谁发的。

“我听了有些莫明其妙,问是什么短信,于是她就给我念了那个短消息的内容。我现在记不清原文了,但大概意思是这样的:物归原主,否则你将在某一天死于一场车祸!你如不希望这个恐怖的结果变成真实,请你将这个短消息发给其他人,如果你没有发给别人,不但你会死去,你的家人也将不得好死!

“我听了这个恐怖而恶毒的短消息后,非常惊疑,向她赌咒说我不知道是谁发的这条短消息,这样的短消息也决不是我发给她的。她说她也不相信是我发的。我们两个在电话里聊了半天,也猜不出是谁在开这种玩笑。但我们都怀疑一点:可能与那次在北京拾到钱的事情有关。我安慰她说,别放在心上,只是一个无聊的玩笑而已。

“她虽然也认为只是一个玩笑,但心里毕竟还是有点害怕,于是把这个短消息发给了其他五个人,当然,其中也包括我在内!其他几个人收到这条短消息后,自然马上查出是她发的短消息,都有点气愤。甚至怀疑是王悦在搞鬼。王悦很委屈,说她当时拾到的钱最多,没理由发这种不祥的短消息。

“我也帮她说话,林若茹说:把你的手机给我们看一下,看是哪个手机给你发的那条短信。王悦说她已经查过了那个手机号码,但那个手机号码根本没有使用,是个空号!因此她怀疑这条短信不是用手机发出的,而是有人通过电脑,发到她的手机上面的。张小芙叫把手机拿出来大家看看,但她拿出手机后,里面根本没有那条短信,王悦解释说她已经删除了,并说她的男朋友可以作证。

“大家将信将疑,没有再追问这件事情。可能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一点迷信思想吧,所以明知这可能只是有人在跟大家开玩笑,但每个人收到短信后,还是将这条短信发给了我们当中的其中一人。直到我们六个人都收到过这条短信后,大家才不再发这条短信了。

“本来,我和黄剑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业后也没再提过这件事情,直到今年国庆节快到时,我们因为要结婚请客的事,才惊奇地发现照片上面的四个人,真的都已死了!而且第一个死去的人就是王悦!她的死法又真的是死于一场车祸!我和黄剑才怀疑这不是一个玩笑了!我问黄剑怎么办,黄剑说先联系一下沈俊看看,如果他也出了事,说明事情可能与那些钱没关系,而是那片林子可能很邪。如果他没出事,那事情可能真的与那些钱有关……”

沈俊听了这两段怪事,心里也很惊奇,呆想一会,才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第一个发短消息的人叫你们‘物归原主’,那你就想办法把钱还给失主吧,也许……”

苏敏道:“这还用说?!我做梦都想把我拾到和分到的一共500元钱全部退还给那个失主!可是……那个信封上面没有写字,又已经被烧了,我怎么查得清楚谁是失主?”

沈俊嗯了一声,说道:“这件事情确实很诡异,也很麻烦,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

苏敏问道:“你认为有什么线索?”

“那个空号,你还记得吗?”

“不得记了!”苏敏声音又有了哭音。

两人沉默小会后,她又懊悔地说道:“当时大家都只把这件事当成一个恶作剧,谁会相信是真的呀!所以我们都没认真追查这件事情,我估计谁也不记得那个空号了!现在……照片上面的人已经死去五个,加上你已经是六个了,就算他们当中有人记得那个空号,现在也没法问了!”

沈俊叹息一声,想了想又道:“从你刚才讲述的事情经过分析,除了你们六个人外,还有我和秋潜能、米底蕴三个人没有分到钱,他们两个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吗?”

“我也想过,但我认为他们不可能知道。就算知道了,我也不认为是他们在害大家。”

沈俊点点头,“也是,只不过几百块钱,就算知道了,心里有点不好想,也不至于……何况这些事情很诡异,不是……人能完成的。”

苏敏本来有点担心,XX公司是否真的象沈俊说的那样容易进人,是否真的需要很多业务员?但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她非常顺利地进入了XX公司。

教她业务的老师,正是当初带沈俊的老师朱栩。

苏敏本来就是一个很会哄人开心的女孩子――当然,也可以说她是一个很有心计的女孩子,她很快便得到了朱栩老师的好感。

朱栩老师知道她是沈俊的同学后,也有些感慨。苏敏从她口中听说了不少关于沈俊的往事,甚至知道了关于夏海燕的一些事情。

朱栩告诉她:沈俊虽然死了,但他的鬼魂可能对夏海燕有好感,所以在他死后,还通过QQ和电话方式跟夏海燕保持了几个月的联系,直到夏海燕妈妈生病后,自己为了给即将谢世的姐姐买些东西,将夏海燕带到了公司里,夏海燕才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秘密。

当她发现那个神秘的朋友其实是个鬼魂后,她吓得魂都要掉了。回到四川老家后,便换了手机号码,并给姨妈朱栩打来电话,说了自己的事情。

朱栩老师听后也很害怕,叫她暂时不要来杭州打工了。

苏敏听后,虽然也有些同情沈俊,但也觉得夏海燕的决定是人之常情,她跟沈俊通电话时,发现沈俊心情不佳,甚至想要离开杭州,猜到可能与夏海燕有关,犹豫几天后,终于将她从朱栩老师那儿听到的这些情况讲给了沈俊。

沈俊听后,也觉自己不应该再去打扰别人的正常生活。于是放弃了离开杭州的想法。

苏敏知道他心情很差,情绪不稳定,害怕他不顾两人之间的约定,悄悄离开杭州,偷偷去找夏海燕。于是每天晚上都故意给他打电话,一来二去,他对沈俊是鬼魂这件事已不似以前那样恐怖了,反而与他成了好朋友。

有一天,沈俊向苏敏提出了一个古怪的要求,他要苏敏带他去杭州市的几个看守所看看,那个杀害自己的凶手到底关押在哪儿。苏敏听说他要附身到自己身上,虽然有点恐怖,但因为有求于他,而且她也知道,沈俊想要亲手杀死那个凶手,所以还是大起胆子答应了沈俊的这种奇怪要求。

一个周末,苏敏假装去爬山,带着沈俊到了XX山下的看守所门外,沈俊因为可以隐身,所以很轻易地混进了看守所里,结果运气不错,杀害他的凶手钱列名正好关押在这个看守所里!

沈俊没有马上杀他,只是站在他的面前,说了一些话恐吓他。并说自己正是被他杀害的那个沈俊。

他毫不顾忌地对他说:自己会将他的亲人一个一个如何害死!

钱列名吓得魂不附体,大声哭求对方饶恕他的罪行。狱警们当然不知道他为何这样失常,还以为他心理压力太大,或者本来就有间隔性精神病,便向上级反映了这些情况。

于是,公安机关特意安排他去做了几次精神检查。

钱列名口口声声说沈俊的鬼魂要害他还有他的亲人,请求公安机关保护他的亲人。专家以为他真的精神失常了,作出了他有精神病的司法鉴定。

沈俊自从知道钱列名的关押地方后,在接下来的三天里,每晚都会来跟他“聊天”,在心理和精神上继续施压,并当着他的面,将前来探监的他的父亲活活吓死了!

钱列名本以为这下公安机关可以相信他的话了,但公安机关却因为他的父亲本来就有心脏病,认为他的父亲是死于心脏病突然发作。

钱列名又恐惧又伤心,却无法得到警方的信任,在沈俊的百般恐吓之下,终于真的变成了一个疯子!

警方见他疯了,本待将他保外就医,但沈俊觉得折磨一个疯子没意思了,便附身到另一个穷凶极恶的囚犯身上,将钱列名活活打死了!

他大仇得报后,也不想再去找他的其他亲人了,又象以前一样,白天在公司里闲逛,晚上就出去散心。

苏敏开始本来也有点怕他,但自从有了几次附身的经历后,她对他减少了几分恐惧心。在他大仇得报之后,甚至还跟他一起上街去逛夜市。

――当然,她这样做,其实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死期越来越近,她晚上上街,有沈俊相陪,也觉得安全一些。

沈俊通过这段时间的自我观察和体会,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现身和隐身的秘密:原来自从他的肉身彻底腐烂掉以后,他就有了可以现身的能力。

只要他给自己强烈的心理暗示,希望别人能看见他,他就可以现身!

――第一次现身时,他虽然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当时心里其实非常希望黄剑和苏敏能看见他,正因为他心理有这种强烈的自我暗示,所以,当他走出宾馆的电梯时,黄剑和苏敏立即看见了他!

第二次现身,是那次他发现那家百事通店新招了一名营业员,而夏海燕又已经“失踪”近一个星期了,他非常思念她,所以他在心里祈祷那个营业员能看见他,正因为他又在心里给了自己希望别人能看见他的暗示,所以他又现身了,那个营业员果然看见了他!

他发现这个秘密后,便充分利用自己的这种本领,一会隐形,一会现身,将钱列名吓得死去活来,将他吓疯了!

在刚与夏海燕分别的日子里,沈俊心情十分痛苦,惟一能慰藉他灵魂的事情就是折磨杀死自己的凶手钱列名。

钱列名死后,他因为与夏海燕分别了一段时间,受伤的心灵已渐渐平静下来,虽然明知苏敏对自己的好,是有很大的功利性的,但他还是不知不觉中,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惟一朋友。两人经常晚上在电话里聊天。

过了一个月后,苏敏因为自知离凶期越来越近,虽然是与另外两个同事合租在一套房间里,仍有一种不安全感,于是她大胆地向沈俊发出请求,希望他晚上不要再住在办公室里,而“搬迁”到她的租房里,晚上就住在她们的客房沙发上。

沈俊虽然自已也是鬼魂,但内心深处,对那个随时可能会出现的鬼魂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怖感,本想不管这事,但又却不过情面,因此对于苏敏的建议,他一口应允了。

苏敏想靠他壮胆,他也想靠与人同住壮胆。

另两个同事当然不知道,就在这套三室一厅的房间内,除了三个人外,其实还住了一个鬼!

苏敏当然知道这个秘密,虽然这套房里还住了另外两个同事,而且她现在跟沈俊除了是同学关系外,还成了好朋友,但她还是不敢与沈俊单独相处,如果另外两个同事有事不在家里,她便会到外面有人的地方去。当然,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会叫上沈俊相陪。

苏敏虽然有沈俊保护,但心里还是不敢大意,一天晚上,她睡下后,脑子里忽然跳出一个念头:假若那个东西趁她和沈俊不在家的机会,事先潜伏在她的寝室里,等她关上房门睡觉时,忽然出现,那自己就糟糕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大感恐惧,虽然合租在这套房间里的两个同事,其中一人是名男同事,她还是顾不得了,悄悄跳下床去,将自己房门开了一线。

房门开后,她还是不太放心,脑子里又产生另一些联想:“请沈俊保护,恐怕也不是长久之计,男女有别,有些时候,我们总要被一些东西隔开,那个……东西只要一心想要害我,总能找到机会!比如事前藏在厕所里,趁我洗澡时或者解手时下手,那么我还是难逃一劫!”

要防对方钻这些空子,除非自己不顾一切,连自己洗澡、解手甚至睡觉时,都让沈俊贴身保护!

但就算自己不顾羞耻,她也觉得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因为这样一来,又有另一个问题:即她在这些时候,必须与沈俊单独相处!

沈俊虽然不会害她,但他毕竟是一个鬼魂,让自己与一个男鬼单独相处在一个私密空间里,想想都恐怖!何况沈俊只是她的同学加朋友,又不是她的丈夫或者男朋友,如此麻烦人家,也说不过去。

这一晚,她思来想去,越想越觉那个鬼魂要杀死自己,其实机会还是有很多。

第二天,她在上班的路上,将自己昨晚想到的这些问题讲给了附在她背上的沈俊。沈俊听了也觉为难,问她想到什么办法没有。苏敏道:“我昨晚想到了一个办法,但可能不管用。”叹一口气,又道:“其实这个办法我和黄剑以前也想到过,但我们都觉得事情可能应该不会那样简单。”

沈俊道:“不管有用无用,你先说来听听。”

苏敏道:“那个……东西不是要我们物归原主吗?我们虽然不知失主是谁,但我们知道钱在哪儿拾到的,也许我们可以将钱归还到原来的地方?”

沈俊听了一惊,“哎呀,我居然一直没想到这一点!也许这个办法行得通也不一定,就算无用,也不过损失几百块钱,不是什么大事!”

苏敏见他也这样说,心里不禁有了一点信心,说道:“事不宜迟,那我今天就请假,明天我们就去北京好不好?”

沈俊道:“只怕不好请假,得编个好理由。”

苏敏道:“我现在还顾得这么多?准不准假,我都要走人!”

沈俊道:“说的也是,工作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尽管自己已变成鬼,从“理论”上讲,不会再死一次,但此事如能和平解决,他还是希望能和平解决。

两人商量定后,苏敏当天就向部门主任请了假,她虽然是个新员工,但因为为人不错,嘴也很甜,主任心里对她比较有好感,所以她一开口,主任就准了假。

苏敏订好机票后,第二天便与沈俊去了北京。

到了北京后,两人饭也顾不上吃一口,便打的去了故宫背后的那座树林。

苏敏将自己拾到和分得的500元钱放到记忆中拾到钱的地方后,又双手合什,诚心诚意地在心里对那个鬼魂说了几句话,方才与沈俊离开了树林。

吃过饭后,苏敏想去商场里买点东西,便叫沈俊陪她进商场逛逛。一人一鬼在一个大商场里逛了一会后,苏敏忽觉肚子有些痛,便问营业员商场里有无卫生间,营业员说有,并告诉了她卫生间的位置,苏敏谢过后,按对方指引走到卫生间门口时,见卫生间里进进出出人很多,也不多想,便走了进去。

沈俊在门外等了好一阵,不见苏敏出来,忽地想起苏敏曾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心里不禁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但他不便贸然闯入女厕所,于是走到能看见卫生间大门口的一个转拐处,趁无人注意,现出了自己原形。

他走到卫生间门口,对一个经过的女顾客说:“不好意思,我的女朋友刚才跟我说她要去上厕所,我在这层楼里等了她好半天,也不见她出来,麻烦你帮个忙,进去看一看她是不是还在里面!”

那女顾客问了他女朋友长相和衣著后,答应帮忙进去看看。

不多一会,这个女顾客又出来了,说她看过了,没见到他的女朋友,但里面有几道门关着,她不方便问。所以也不敢肯定他的女朋友是否还在里面。

沈俊无可奈何,谢过对方后,又在门外等了几分钟,眼见后进去的一些女人都出来了,苏敏仍不见踪影,他心里的不祥预感越来越重。再也顾不得许多,将自己恢复隐形后,便走进了女厕所。

厕所里一共有十个小隔间,其中三道门关着,她先将那些开着门的小间看完后,没有发现苏敏的影子。

他犹豫一会后,最后还是大起胆子,逐一去敲那三道关着的小门。

敲其中两间门时,里面都有人说“有人!”,听声音也不是苏敏,只有最里面那间关着的门连敲几下也没有答应一声。

“一定是在这里面!”

他微微犹豫一下,便不顾一切地强行推开了这道小门!

结果不出所料,千防万防,还是防不胜防!

苏敏已经死在了厕所里!

只见她坐在厕所的地板上,一动也不动,脑袋低下去,长发象黑色的瀑布一般落下来,挡住了她的脸。

那个样子,简直就跟在恐怖片里看到的女鬼一模一样!

“她还是死了!”

沈俊呆呆地瞪着苏敏,心里既恐怖,又悲痛。

因为看不见她的脸,所以他不知道苏敏是怎么死的。但他不敢、也不忍伸出手去抬起她的脸来看。

他害怕苏敏此时的模样比鬼更可怕!

这段时间以来,他的内心深处,一直对那个鬼魂心存恐惧,但此时他突然觉得自己不畏惧对方了!

就算她是一个女鬼,就算她的样子真象鬼片里的演的那些可怕的女鬼一样恐怖,他也要……还以颜色!

他愤怒地将视线投向那两道关着的小门,咬牙切齿地暗想:“那个鬼会不会就在其中一道门里面?再等一会,如果还不出来,就强行冲开门!”

正在这时,又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并鬼使神差般走向了最里面那道门。当她看见厕所里面有个尸体时,顿时吓得尖叫起来,慌乱地逃了出去。

那两道门后的女人听见她的叫声后,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闻到了一种恐怖的气息,慌里慌张地穿戴好后,便开门出来,也不查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便逃了出去。

我怎么没看见那个鬼?

难道我作为鬼,也跟人一样,看不见那个隐形的鬼?

或者,那个鬼根本就没有隐形,就象我现在一样,大大方方地现出形来,混在那些进出厕所的女人中间,杀了苏敏后,又从我的眼皮下溜走了?

难道一个鬼现身后,就连鬼也分不清她是人还是鬼?

沈俊站在女厕所门口,呆呆地看着神色惊恐的女人和保安们进进出出,不知如何是好。

三名保安看过现场后,立即将看热闹的人们轰赶出了女厕所,两名年轻保安守在门口,不许人们靠近,而那名中年保安则拿出手机开始报警。

“你好,我是XX商场的保安郑国民,在我们商场七楼女厕所里刚刚死了一个年轻女人!……不知是怎么死的,身上没有血,看她的样子,好象是得了什么急病……我猜测她可能有心脏病,是因为心脏病突然发作死的,请你们马上派人来看一下……这个请放心,我们已经将现场保护了起来!……好,好。”

沈俊见保安已经封锁了现场,而且报了警,心想:“苏敏包里有身份证,警察查明死因后,肯定会想法联系她的家人前来北京处理善后事宜,我留在这儿也没有用,倒不如去找那个凶手,为她报仇!”

“但凶手是谁呢?如果她现身后,就连我也分不出她是人还是鬼的话,我就是看见了她,又怎么知道对方是不是凶手呢?”

他紧张地回想了一会刚才自己看见过的一些进出过女厕所的女人的样子,心想:“也许那个女鬼还没有离开这家商场,我现在赶到商场的大门口去,说不定还能拦住她!”

心念及此,更不多想,立即撒开双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向电梯。

商场里虽然人流很多,但他此时是隐身状态,别人根本看不见他,也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他一路狂奔,也不知撞上了多少人。

有些人虽然被撞倒在地,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脾气好一点的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滑交了,脾气坏一点的人则将怨气撒在旁人头上,怪别人将自己撞倒了!

沈俊懒得理睬这些人,他嫌滚动电梯速度不快,一路上几乎都在用腿跑,一口气从商场七楼跑到了商场一楼。

但到了一楼,他却被难住了。这是一个大商场,进出口有三个,而且,除了这三个出口外,也许还有别的他不知道的供内部员工出入的出口。

这家商场平日生意就很兴隆,听说楼上死了人,进出的客流更比平日多了几倍!有的拼命往外面挤,有的拼命往里面挤。沈俊无论守在哪个出口,都不可能监视到另外两个出口。

如果那个女鬼知道沈俊也是鬼,而且正在找她,她只要不从沈俊守处经过,沈俊就无可奈何。

沈俊呆立一会,无计可施,只得走到中间那个出口,一边紧张地在人流里寻找可疑女人的影子,一边左顾右盼,向另外两个出口张望。

但看来自己选错了出口,那些刚才他在女厕所外看见过的、还有一点印象的女人,一个也没从这个出口离去。

他在这个出口处坚守了七八分钟后,终于决定换个地方,于是又去守左边那个出口。

结果一样,没有一个可疑的女人出现在他眼前。有几个女人他倒有点印象,但是不是在女厕所边看见过对方,他却不能确定。那几个女人好象看不见他,从他面前经过时,神色非常自然。

而且,这几个女人都没有附身到别人身上,直接走到了外面的世界里,走进了冬日的阳光中。看样子根本就不象是鬼。

就在他疑神疑鬼、患得患失之际,两辆警车已经赶到了,他看见几个警察神色紧张地快步向楼上冲去。

看见警察到了,他心里略安了一点,虽然警方不可能调查出事情真相,但至少苏敏的尸体和善后事宜不需他管了。

“看来那个女鬼早已经离去了!”

他正犹豫要不要继续坚守阵地,忽然,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看时,不禁全身一震!

是苏敏的手机号码!

难道苏敏没有死?!刚才只是昏迷过去了?

他来不及多想,一边飞快地跑向电梯,一边接听电话。

电话通了,但苏敏没有说话。

他又惊又疑,因为害怕其他乘电梯的客人听见他的声音而感到惊奇,所以他也没有说话。

乘电梯到了二楼后,他走到一个转角处,趁人不注意,又现出身来。

“喂!苏敏,是你吗?!”

没有回答。

他怔了一下,猛然明白:是那个女鬼打来的电话!

天,那个女鬼不但杀了苏敏,而且还拿走了她的手机。

她给他打来电话,说明她知道他的存在!

他紧张地向四处张望,但没有发现可疑的身影。

“你是谁?你是不是苏敏?!”

对方仍不说话,但也不挂电话。

“你不是苏敏,是那个女鬼吧?!”

“……”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杀害这么多人?!你有本事杀人,为什么不敢来杀我?!”

“……”

“你打来电话,又为什么不敢说话?你怕了吗?怕老子了吗?有本事来找老子呀,你是鬼,老子也是鬼,你怕个屁呀!”

嘟、嘟、嘟、嘟……

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这是什么意思?她是在向老子示威吗?是在嘲笑老子没本事保护别人吗?!

他又气又疑,发呆一会,又乘电梯向楼上冲去。

到了七楼女厕所前,只见门前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女厕所左右两边五米范围内,都有警察守着,不许闲人靠近。

这层楼根本没法做生意了,所有的客人都挤站在警戒线外看热闹,根本没人对这层楼的商品感兴趣。

几个柜台离女厕所较近的营业员也离开了自己的工作区,站在人群中间看热闹。

沈俊因为处于现身状态,所以也跟站在后面的那些人一样,无法挤上前去。

他也不想挤进去。

苏敏的死,不但令他到感到悲哀和愧疚,而且还让他感到耻辱!

如果不能找到那个女鬼,为苏敏报仇,他哪里还有脸再去看苏敏的尸体?

他发呆一会,正想给那个女鬼回拨一个电话,激她与自己决斗,手机忽然又响了!

但不是对方打来了电话,而是发来了短信。

他急忙查看短信内容,短信只有一句话,却让他神色大变!

夏海燕将在一个月内死去……

双流县位于成都平原腹地,始建于公元前316年,原名广都,因避隋炀帝杨广名讳,而改名双流。

双流县是中西部第一强县,县城距成都市区10公里,境内交通四通八达,其中双流国际机场距县城仅2公里,开通国际国内航线160余条,为我国四大国际航空港之一。

2010年1月14日,晚上19点29分,双流县棠湖中学校门对面一家名叫“好味道”的小餐馆门前,夏海燕正坐在一个烟柜后面发呆。

两个月前,小姨朱栩告诉她说,她的妈妈朱棋得了肺癌,自感不久于人世,希望能与女儿夏海燕在临终前见上一面,夏海燕虽然内心深处一直对母亲有一种难于化解的恨意,但听说她要死了,心里还是有几分伤感,所以答应小姨,回去看望一下卧病在床的母亲。

就在临行前一天,她无意间发现了一个恐怖的秘密,那个让她一直觉得很神秘、通过QQ认识,还在电话里聊过几次天的网友居然是一个鬼魂!

虽然沈俊似乎对她没有恶意,但她还是觉得非常后怕,联想到前段时间发生的一些怪事,她心里隐隐猜到了一些事情的真相:也许那个帮自己夺回钱包,并杀死两个抢包贼的人可能不是人,而是一个鬼魂;有段时间,自己上班时,总感觉店堂里有一双眼睛在窥视自己,可能并非自己神经过敏……

为了避免被鬼缠身,回到双流后,她便关了手机,除非自己不打电话,手机就一直不开机。

妈妈见她终于回来看望自己,非常欣慰,问了她在杭州打工的情况后,说道:“既然你不想在那家店里长干下去,干脆就留在妈妈的店里帮忙吧?又不让你干重活,你就帮忙收钱和记帐,在你叔叔(其实应称继父)忙不过来时,你也可以帮忙买点菜。店里刚刚走了一个妹儿,我又病倒了,你叔叔肯定忙不过来,你不肯帮忙,我们本来也要请一个妹儿,你来帮忙,当然比请别人放心一些。不管怎样,你是我的女儿,收钱、记帐和买菜这些活,交给别人,我们还不放心。”

夏海燕的父亲刚去世时,妈妈也曾给她打过电话,希望她能到她开的小店帮忙。夏海燕虽然知道妈妈不会亏待自己,但因为爸爸刚刚去世,她对妈妈有一种恨意,加之心里对外面的世界很向往,所以拒绝了妈妈。

但现在她的想法已发生了一些变化。在杭州的这段打工经历,使她认识到一点:人离乡贱。外面的世界再美好,那也只是有钱人的天堂。对于一个囊中羞涩的人而言,别说生活在杭州市这种中国的二线城市,就是生活在北京、上海,甚至纽约、东京、巴黎、伦敦这些大都市,又能怎样?

与其在外面给别人打工,其实真的不如留下来给自己的妈妈打工。

虽然妈妈没有说要给她一个月多少工钱,但她知道,决不会比在外面打工挣得少。

她在百事通店,一月工资还不到1000块钱,如果不是寄住在姨妈家里,这点工资根本连吃饭都成问题!

当然,她可以另谋高就。但她只是一个初中生,在这个连大学生都不值钱的年代里,一个初中生还能奢望找到什么好工作?

就算自己进了什么厂,一个月可以挣到2000元左右的工资,但外面的生活成本比内地要高,扣去吃饭、租房以及其他一些必须的开销后,一个月还能剩下多少钱?

她虽然没有太丰富的打工经历和经验,但她通过她的几个初中同学,也多少知道一些打工的不易。她有一个好朋友,现在就在广州一个厂里上班,每月工资2500元,但她连一间10平米的房子都租不起,至今还跟十余个同乡合租在一套80平米的套房里。男男女女,十几个人,共用一个厕所,共用一个客厅,共用一个厨房……除了没有共睡一张床外,什么都是共用。

与其到大城市里去过这种生活,真的不如留在妈妈的小店里打工。

在这儿打工,至少她不用租房,不用自己一个人开伙食,不用担心老板赖帐,不用处处看老板的脸色,更重要的是,自己的活也不重……

因此,她这次马上答应了妈妈。

妈妈见女儿终于同意,非常高兴。她当然不会想到,女儿之所以答应她,除了以上这些原因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因为沈俊,她已不敢再回杭州。

妈妈在女儿来前,本以为自己马上就会离开人世,但实际上没有她和医生们想象的那样严重。她不但没有马上要死的迹象,甚至精神一天比一天变得好起来!

夏海燕本来对妈妈感情很淡,答应留下,只是出于种种现实的考虑,但母女俩相处两个月后,彼此的感情已拉近了许多。妈妈不但决定下周就要出院,搬回到家里养病,而且还想在自己临终前,托人给女儿介绍一个对象!

在熟人的介绍下,夏海燕也先后见过两个男青年,虽然她对两人都没有感觉,但她心里也有了想在双流找对象的想法。

双流虽然只是一个县城,但离成都很近,而且又是中西部第一强县,无论经济还是交通,都很不错,如果真能在这儿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对于她的条件和身世来说,其实也算一件幸福的事情。

“如果沈俊没有死,可能我们已经……”

有时,她的心里也会悄悄想这个问题。虽然她并没有见过沈俊,对沈俊的那张相片也已没有多少印象了,但她对他还是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她记得那次看见他的相片时,她心里生出的第一感觉就是:“他长得还真帅气!”

想到他居然在死后还在跟她联系,甚至可能已经爱上了自己,她心里又是恐怖,又是遗憾,又有一种难于言状的异样感觉。

她甚至因为自己的逃避而有一点对不起他的感觉。

“海燕,海燕!”

叔叔顾秋河的叫唤打断了她的遐想,她全身微微一震,神思又回到了现实中,“啊,叔叔!”

“你在想什么,想得那样出神!”

“没想什么。”

“你给你妈妈送饭去吧。今天时间晚了一点,你打的去医院。”

“好,”接过叔叔递过来的食盒和五元车费后,她便离了小店,快步向大街方向行去。

妈妈住院的那家医院离棠湖中学其实并不远,步行大约只需20分钟,但因为今天店里杂事有点多,耽搁了送饭的时间,所以顾秋河才叫夏海燕打的去医院。

但运气不太佳,她走到大街上后,站在路边等了两分钟也没等到一辆空出租车经过,到了第三分钟,好不容易等到了一辆车,却又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她不耐烦再等,于是决定边走边等。

一路上走走停停,每见有出租车经过,她都会停下来看上面有没有人,结果走到一半路程时才终于看见了一辆空车。她觉得自己走了一半路,再坐车有点不合算,于是索兴不招手了,加快步伐,向医院方向行去。

又行几分钟后,终于看见了那家医院的大楼,她正欲再走快些,忽然,一个东西平空掉到了她的头上!

她吓了一跳,退后一步看时,原来是一个作业本子。

那个作业本子乱糟糟的,简直比垃圾还垃圾,一看就是一个小学生写完后没有用处的作业本。

现在的人素质怎么这么差?不知道这是大街吗?住在临街的大楼上就很了不起呀,什么垃圾东西都敢往大街上扔!

她生气地抬起头来朝上看去――那是一幢二十几楼的大楼,下面三层全是商业用房,四楼以上则是商品房。就是大白天,从下面往上看,也看不清楚。何况现在时间已接近晚上20点,上面又有许多灯箱和户外广告牌妨碍视线,因此根本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孩这样没教养!

她眯眼看了小会,正要忍气走人,忽地神色一变――

又有许多白色的纸片正朝下飘落下来。

虽然纸片砸不死人,但可以气死人,她象躲避炸弹一样,赶忙躲到这幢大楼的门面的屋檐下面去,并在这些门面的“保护”下,继续向前行去。

刚行出十余步,她忽然听见背后有个小孩子的声音大声喊道:“妈妈快往上看,还有一些钱落下来了!”

夏海燕吃了一惊,回头看去,果然看见许多钞票正往人行道上落下来!

天,原来刚才看见的那些纸片不是垃圾,全是钞票!而且全是100元面额的大钞!

有五六张钞票已经落在了地上,还有一些正在降落!

这个时候,正是街上行人最多的时候,这条大街又正是这个县城最繁华最闹热的地段之一,许多人都看见了平空落下来的钱!人们开始有些吃惊,还不敢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但人们只朝上呆看了几秒钟,一些胆子够大,脑子又够快的人就已经回过神来了,开始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去拾那些钞票。

其他一些脑子稍慢一拍的人见状也马上加入进去。

到底是谁家的钱?为什么会如此“慷慨”?是真钱还是假钱?这些问题人们根本来不及思考,贪婪的人们,象疯狗看见了骨头一样,你争我抢,全然不顾风度。

夏海燕呆看了几秒钟后,也急忙跑了回去。

可惜,钱虽然落下不少,但抢钱的人更多,而且钱又不长眼睛,不朝人们手上落去,象成心要戏弄人们似的,专往一些转弯抹角的地方飞!还有几张钞票朝大街上正急驰的车辆飞去!夏海燕手里提有食盒,又穿了高跟鞋,身手自然不如别人敏捷,忙活了半天,一张也没抢到。

“是不是真的呀?”

“给我看看!”

“哇,真的!是真钱!”

“你的呢?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

一些抢到钱的人正兴奋地检查战果,而没有抢到的人也象吃了兴奋剂一样,围着那些胜利者的屁股转,好象别人会同情他,分一张给他一样。

夏海燕抬头看去,再不见钞票影子,轻叹口气,转身离去,但刚走出十几步,一张钞票忽地落在了她的脚下!

她呆了一下,慌忙蹲下去拾起了这张钞票。

她来不及分辨钱的真假,又朝上看去,但真的没有了。

“哇,小妹妹运气还不错!”一个目击者羡慕地说道。

夏海燕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将那张100元钞票对着亮处看了看,果然是真的。

真有意思,最后一张居然送到了自己脚下!

“这是谁家的钱呀?钱多得用不完了吗?怎么把这么多钱往大街上扔呀?”

这时她才有空思考这个问题。

“是不是那个乱扔作业本的小学生扔的钱?不会吧,现在的小学生,谁不认识钱呀?”

“是不是哪对夫妇在打架,所以乱扔东西?不但扔了儿子的作业本,还把钱也乱扔了?”

她正自惊奇,忽见一些抢到钱的人正急忙离去,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其意。也不多想,忙也快步离去。

两分钟后,她便平安地到了妈妈的病房。

“妈妈,今天因为店里有点事,叔叔准备晚了,你饿惨了吧?”

“没事,我还不怎么饿。”

妈妈一边坐起来,一边问女儿:“晚上生意好不好?”

“跟平日差不多。”

帮妈妈打开食盒后,夏海燕在病床边坐下来。

“遇到什么事了吗?你怎么很高兴的样子!”

“是遇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你快吃饭吧,边吃边听我讲。”

妈妈看了女儿一眼,一边拿起筷子,一边拭探地问道:“是不是小赵给你打电话了?”

“不是!”夏海燕俊脸微微一红,“再说他打电话,也不是什么……什么好事呀。”

妈妈叹了口气,“你不要太挑了,其实我觉得小赵人不错,除了个子有点矮外,其他条件都还……”

“哎呀,我不是嫌他矮,只是……反正没什么感觉。”

“哎!那是什么事情?”

“是件怪事!有人乱扔钱,好多人抢,我也抢到了一张!”

听她讲了事情经过后,妈妈也很奇怪,想了想道:“可能是哪家的两口子在吵架,拿钱出气吧。”

“我也这么猜想。”

母女俩聊了一会后,夏海燕便出门去上厕所。刚走到厕所门口,手机便响起了一声短信铃声。

夏海燕停下脚步,取出手机一看短信,神色不禁一变:

如果你不将拾到的钱归还原主,你将在三个月后死去……

这是谁发来的短信?

开这种无聊玩笑!

她呆了一下,这才去注意那个手机号码。

那是个八位数的电话号码,非常陌生:818XXX08

看样子好象是个小灵通号码,但又不象是双流县的小灵通号码。

她发愣一会,决定拨打过去,看是谁在恐吓自己。

但对方已关机。

“一定是个我认识的人发来的短信。难道我刚才捡到钱时,被一个认识我的人看见了?”

虽然这个短信的内容非常不祥,甚至有点恐怖,但因为她并不相信,所以没太在意,本想将这个无聊短信删除,但又忍住了。

她决定上完厕所后去问一下妈妈,看她知不知道,这个号码到底是不是双流的号码。

回到病房后,她将这件怪事告诉了妈妈。妈妈虽然也认为是有人在开玩笑,但还是很生气,问那个号码是多少。

但正如夏海燕担心那样,妈妈看了那个号码后,也怀疑是个外地号码。

“不象是我们双流的号码,也不象是成都的号码,会不会……是杭州市的小灵通号码?”

“肯定不是杭州的号码。我在杭州市待了半年多,而且我干的工作就是代收电信话费,要是杭州市的小灵通号码,我一定知道。”

“那就奇怪了。会是什么人开这种无聊玩笑呢?”妈妈困惑地想了一会,又问道:“你在双流有什么朋友吗?”

“我才在这儿待两个月,有什么朋友了?除了你们、以及跟你们很熟的一些人外,我根本不认识什么人……”

“那会是什么人呢?”

母女二人猜想半天,也想不出答案。妈妈只得安慰女儿:“不用多想了,可能是一个认识你的人恰好看见了你捡到钱的事情,所以跟你开这种玩笑!”

夏海燕点点头,暗忖:“不会是赵青条和况远郊吧?”

赵青条和况远郊是妈妈托熟人给她介绍的两个男青年,虽然夏海燕对他俩没有什么感觉,认识后也只勉强见过几次面,但两人对她却都很有好感。其中赵青条就是刚才妈妈说的那个“小赵”。

她思忖一会,觉得不象是他们干的。两人虽然都被她或明或暗地表示了拒绝,但大家并不熟,而且两人也不象是那种坏心眼的人。特别是赵青条,非常内向和老实,而且他好象还不明白自己不想跟他交往,这几天还在跟她打电话!

“不会是那个丢了钱的人认识我吧?”

但那幢大楼跟自己根本没一点关系,她想不出住在那幢大楼上面的人会有人认识自己。

妈妈见女儿说话和神色都很心不在焉,知道她还在想这件怪事。说道:“好了,不要胡思乱想了!只是一个无聊玩笑而已,你还当真了?快把短信删了吧。”

“不,我想明天再删除。”

“你想干什么?”

“我想明天去电信营业厅查一下这个号码。”

“人家会让你查吗?”

“我自有办法。”

妈妈虽然不想女儿多想这事,但觉得查一下也无妨。

第二天早上,夏海燕又拨打了一遍那个号码,但对方还是处于关机状态。

吃过早饭后,她趁到菜市场去买菜的机会,专门去了一家百事通店。

“交电话费吗?”

“嗯,”

“请问号码是……?”

“818XXX08”

“818?这不是我们双流的号码呀!你弄错了吧。”

“是吗?难道是我记错了?麻烦你查一下……”

营业员苦笑道:“明明不是本地号码,我怎么查?”

夏海燕哦了一声,说道:“可能是电话听不清楚,我记错了,那我问清楚了再来。”

营业员摇摇头,不再睬她。

虽然没有查到结果,但因为本来在预料之中,所以她并不觉得失望。

到底是什么人在跟自己开这种玩笑呢?

她纳闷地离开这家百事通店后,便去了菜市场。因为今天要买的菜太多,她根本带不走,所以请了一个苦力帮忙背菜。

结果幸好请了这个人帮忙,她因为心神不集中,在买白菜时,给菜贩子100元钱后,不等别人找钱就转身离去!那菜贩子见她丝毫不觉,迟疑一下,也假装忘了找钱。那苦力看不过去,走出几步后,低声提醒了她,她才转身回去,让菜贩子找给了自己83元钱!

此后两日,她心里还是不时地想这件怪事。又拨了几次那个号码,但对方始终处于关机状态。

虽然她根本不相信自已会死,但她总觉得这件事很怪,所以总爱想这事。直到一个星期后,她才终于不再胡思乱想了。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地又过去了半个月,夏海燕本来早已没有乱想了,但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她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甚至心里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怖感。

这段时间,她又发现了一件怪事。自己每次去店里的厕所解手时,明明知道厕所里没人,但每次自己走到厕所门口时,却都发现厕所门关着!

她虽然有点奇怪,但又不好意思去乱问,只好退回到店堂里,等了小会后,再去看时,厕所门就开着了,可是又没看见有人从厕所里出来。

开始她也没太在意,以为厕所里真有人,只是自己没注意到。但有一次,店里并没有客人,叔叔、妈妈、还有店里雇佣的两个帮忙的女工都在店堂里看电视,她去上厕所时,也发现门关着!

她心里有些奇怪,犹豫一下,终于走上前去,伸手去拉门。但门拉不开,好象里面有人的样子。

她心里更奇怪,也不管礼貌不礼貌,直接开口问里面有人没有,里面却又没人应声。

联想到最近几次上厕所时的怪事,她心里忽感有些恐怖,于是跑回前面店堂,将这件事告诉了妈妈。

妈妈将信将疑地跟着她去看,却发现厕所门根本没关,一拉就开了!

“你刚才没用力拉吧?”

“真奇怪,我刚才明明拉不开,怎么你一来就拉开了?”

“是你神经过敏吧!”

这样的怪事后来又发生了好几次,更奇怪的是,店里除了她外,别人都没遇见这种怪事。

有一次,她确定厕所没有人,但发现门关着后,她没有马上回到店堂里,而是一直站在正对着厕所门的走道里,看着那个厕所门。

她一直默等了20分钟后,才终于又上前去拉门,结果门一拉就开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有鬼吗?”

想到鬼,她心里一缩,突地想起了沈俊。

“天,不会是……沈俊在跟我……开玩笑吧?!”

现在回想起来,那次拾到钱,以及收到恐怖短信这两件事情也好象是鬼在跟自已“开玩笑”!

难道这段时间遇见的这些怪事,跟那次拾到钱的事有关系?

除了沈俊外,还有哪个鬼认识自己?会跟自己开这种“玩笑”?

如果真是沈俊在恐吓自己,他的目的和动机是什么?

“是因为大家阴阳两隔,不能在一起,所以他想把我也变成鬼?”

她想了一会,觉得不太象是这么回事。他若想害死她,直接下手就得了,何必开这么大一个玩笑,绕这么多的弯子?

“如果不是他,那又会是谁呢?难道……那个短信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

“不会吧,那天晚上抢到钱的人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个……人不会把抢到钱的人都害死吧?”

想到这里,她眼前一亮,忽地想到一件事:“唉呀,我怎么一直没有想到这一点!那天抢到钱的人那么多,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收到了短信,那一定是有人在跟我开玩笑,如果那些人也收到了那条奇怪的短信,就可能不是……人在开玩笑了!”

心念及些,她又是恐惧又是激动。

那晚抢到钱的人,虽然自己一个也不认识,但其中有两个人还是比较面熟,有时会在街上或者广场上会遇见。

她决定去找寻那两个人,问他们是否也收到过那条短信。虽然这样做未免有些奇怪和可笑,但性命要紧,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那两个经常会遇见的人,一个是位美女,自己拾到钱的那天,正是因为听见她的女儿喊了一句“妈妈快往上看,还有一些钱落下来了!”,所以她才会回过头去看发生了什么事。而另一个是个男青年,长得很帅气,留着长头发,看上去很阳光。

想到那个男青年,她的脸上不禁微微一红。

他们虽然互不认识,但因为经常会在城里某个不定的地方不期而遇,因此两人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甚至,她有时在街上行走时,会莫明其妙地生出要遇见对方的预感!

无巧不成书,有几次她心生这种奇妙的预感时,还真的遇见了他!

两人每次相遇时,都故做镇定,甚至几乎不正眼看对方,但她知道,他其实在悄悄注意自己。而自己,也在悄悄地注意对方。

有一次,她和他在阳光广场上又邂逅了。她看见他和另外几个男青年一起,坐在广场边的椅子上说笑。她假装没注意对方,在离他们较远的一个花坛边坐下来,默坐一会后,便起身要离去。

但走出几步后,她也不知为什么,忽地回过头去偷看了对方一眼,结果他们的眼睛相遇了。

虽然彼此都故做无他地移开了视线,但她心里明白了,他其实也在暗暗注意自己。

她决定先去找那个素不相识但经常会遇见的美女。如果去问那个男青年,而事情又不象她想象那样恐怖的话,对方也许或猜测她别有目的!

“如果那条短信不是开玩笑,三个月的期限很快就会过去,而我已经浪费了半个多月了!得马上行动!”

打定主意后,她不再犹疑,反正这几天妈妈精神不错,白天都待在店里,自己离开一会也没关系。于是她假称要上街买点东西,向妈妈请了半天假,便离开了小店。

“不知道她今天会不会带孩子去广场玩?”

因为她在双流认识的人很少,所以寂寞时就会去广场上坐一会。而那个美女也好象爱去广场玩耍,所以她们经常会在广场上不期相遇。

但运气不佳,那个美女今天没去广场玩。

平日经常遇见的人,存心要找对方时,却偏偏不好找。

那个男青年也不在,当然,她也没抱希望。因为她和他只在这个广场上遇见过一次。

他们一般都是在大街上遇见。

她在广场上等了半个小时后,心想那个女人今天可能不会来广场,便决定先回店去。

“也许明天会在菜市场遇见她!”

除了这个广场外,她和那个美女经常会在菜市场相遇。

她决定明天早上早点去菜市场买菜。她感觉那个美女可能是个上班族,因为几次在菜市场遇见她,都恰好是在上班时间前20分钟左右。

打定主意后,她便不再浪费时间,立即向妈妈的馆子方向行去。

刚走到馆子门口,她全身不禁微微一震。

她又遇见他了!

“好巧!”她心里低喊一声,迟疑一下,还是决定暂时不去向他求证。

她低下头去,正要进店,忽听一个悦耳的声音呼唤她道:“你好!请等一下!”

她芳心兔跳。

第一次,她听见了他的声音!

他的声音,就象他的样子一样,让人觉得很……舒服!

她抬起脸来,惊愕地看着对方。

“你好,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她心里突突乱跳。自己都不知道是恐惧多一点,还是别的什么多一点。

“你……有什么事吗?”

“不好意思,我知道我这样做实在有点……,但我真的想问你一件事情!”

她看出他神色很恐怖,心里不禁一沉。

“还记得半个月前的那件怪事吗,XX大楼上面落下了很多钱!我看见你也捡到了一张。”

“是呀,你是不是也……收到了……?”

那青年神色一动,紧张地问道:“你也收到那种恐怖短信了?!”

她没有回答,只是恐惧地看着他。

四目相接,但这次双方都没有回避。

两人相对呆视了两秒钟后,那青年说道:“我们到前面找个地方说话吧。”

第十一章大敌当前

不远处就有一个体育馆,体育馆周围有一小块绿荫地,几株柳树下还有一些乒乓台、单杠、双杠、秋千等健身设施。每逢周末,附近的一些居民都喜欢带小孩子到这儿来玩耍。

今天是星期三,所以比较清静。只有一个老太太带着自己正学步的孙子在草地中间玩耍。

两人走到体育馆边后,不约而同地向这个小广场走过去,在两株柳树间的一条长木椅子上面坐下来。

默默看了一会那个蹒跚学步的小孩子后,男青年才开口说道:“从现在的情况看来,那晚抢到钱的人,都收到了那条短信!”

夏海燕倒吸一口凉气,问道:“你怎么知道其他人也收到了那条短信?难道你问过他们?”

“没有全部问完,但肯定都收到了。”

原来,这个青年名叫冷如雨,家住成都市武侯区,母亲是一名下岗工人,父亲本来在一家国营单位上班,因嫌工资低,所以买断了工龄,自己开了一个网吧。

冷如雨高中毕业后,考入了本省一所普通大学,本来今年该读大三,但新学期刚一开始,就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故:一个美术系的女生因为暗恋冷如雨,坚决拒绝了另一个男生的追求,主动追求冷如雨。冷如雨本来并不爱这个女生,但他不想让对方太难堪,所以决定先与她和平相处一段时间,再找个机会婉拒对方。

但那个男生会错了意,以为他们已经开始交往了,醋意大发,叫上几个哥们,要教训一下冷如雨。冷如雨外表虽然给人一种很温良、很书生的感觉,但其实很年少气盛,见对方人多势众,情急之下,冲进宿舍里,抢了一把水果刀,在那个男生的大腿上捅了一刀!

事发后,双方都受到了严厉的处理。那个男生被记过一次,冷如雨则受到了勒令退学的处分。

冷如雨在大学念的是机算机专业,虽然没有毕业,但他从初中开始,就很爱弄电脑,在大学里读了三年后,无论理论还是操作,都已达到了一定水平。退学后他在北京打过一段时间的工,但因工资不高,连租房子都感勉强,于是听从了父亲的劝导,回到成都帮父亲打理网吧生意。

他不想一辈子给父亲打工,三个月前,说服父亲,让他帮忙借了一些钱,自己开了一家某品牌电脑的代理店。

因为他在双流有一些客户和同学,而且姑妈和叔父也住在双流,所以这几个月里他经常会来双流住几天。

抢到钱的那个晚上,他当时正与两个高中同学在一起,并且三人都抢到了一二百元钱,

本来他们也没当回事,但过了一周之后,三人却都收到了一条恐怖的短信,内容均是:

如你不将钱归还原主,你将在一年后死去……

发来短信的那个手机号码,是一个非常陌生的手机号码。

三人开始都以为是另外两人在跟自己开玩笑,所以并没在意。三人中间,只有一个叫仇不平的同学给那个手机回拨了电话,但对方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又过了三天后,另一个叫宁桑梓的同学才发现事情可能不象他们想象的那样简单。

那天晚上,宁桑梓去一个私人开的书店看书时,老板娘忽然神色郑重地问他是否收到过什么恶毒的短信。宁桑梓虽然与对方并不相识,但因为经常光顾她的书店,所以两人比较面熟。

宁桑梓说收到了,那妇女听了当时就吓白了脸,说她也收到了。

宁桑葚这才感到事情有些严重,于是马上联系了冷如雨和仇不平,二人听后,也感事情有点怪异。

仇不平的手机里还保存有那条短信,所以还能查到那个号码,他又拨打了几次那个号码,但对方仍处于关机状态。

三人在电话里商量一番后,决定兵头行动。仇不平去移动.公司调查那个手机号码,宁桑梓则负责设法联系另外一些抢到钱的人。

但那天晚上抢到钱的还有哪些人,他们不但不认识,而且基本上没有印象了。冷如雨知道夏海燕也拾到了钱,有一次经过夏海燕妈妈开的“好味道”馆子时,看见过夏海燕坐在柜台里面,因此知道可以在这儿找到她,本来他完全可以托两名同学去问一下,但他不愿跟两人提到夏海燕,所以决定亲自来双流一趟。

听他讲了事情经过后,夏海燕很是吃惊,问道:“你们每个人收到的短信内容都相同吗?也就是说你们如果不还钱,就会在一年后……?”

“是呀,难道你收的短信内容不相同?”

“我……我收到的内容是一样的,但我不是一年,而是三个月之后!”

冷如雨道:“那条短信还在吗?给我看看!”

“我已经删除了!”

“哦。”

夏海燕又道:“还有,我不但内容跟你们不太一样,而且……给我发短信的那个号码也跟你们不一样!给我发短信的不是手机号码,而是一个小灵通号码!”

“是吗?那小灵通号码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前面三个数字好象是818?后面的已经忘记了!”

冷如雨神色一动,“818?你没记错吧?!”

“应该没错,怎么,你知道那是哪儿的号码吗?”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在北京打过工,那是北京市的小灵通号码!”

“天,我……我从来没去过北京,在我认识的人里面,也好象没有谁在北京……”

“你先别急,你把事情经过说来听听。”

于是夏海燕将自己收到短信的前后经过讲了一遍,冷如雨听后,思忖一会,说道:“奇怪,你的情况怎么跟我们都不一样?不但期限不同,号码不同,而且你收到短信的时间也不相同!你是在捡到钱后,马上就收到了短信,而我们四个人全是在一个星期后才收到的,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夏海燕想到那个发不祥短信的人对自己如此不公平,又是恐怖又是委屈,发呆一会,才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们还需要商量一下。”

两人一时都不说话。夏海燕本想说出最近自己遇到的另一些怪事,但又恐吓跑了对方,心里一时犹豫不决。

虽然周围除了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小孩子外,没有其他人,但因为两人谈论之事,既很恐怖,又很荒唐,因此两人说话声音都很小。

那个老太太以为他们是一对情侣,自觉地与他们保持了一定距离,独坐在十米远处的一条木椅子里,看着自己的孙子。

小孩子虽然不懂得要与生人保持一定距离,不时跑到两人身边,甚至还天真地朝两人傻笑,但他什么也不懂,根本不明白他们在谈论什么事情。

不过,两人却不知道,就在广场边的人行道上,站着一个神色有些呆板的老人,却不时会转过头来看他们。

其实老人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一直会注意这两个年轻人。

他当然不会明白,他的背上其实附有一个鬼魂。

勿用说,这个鬼魂便是沈俊。

苏敏死去的第三天,沈俊便乘飞机赶到了双流。

虽然那个不可知的鬼魂在给他发来的短信里,没有说明她要杀害夏海燕的原因,但沈俊却知道是自己连累了夏海燕。

虽然自己终于没能保住苏敏的性命,但肯定也给那个鬼魂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因此她才决意要杀害夏海燕,以作为对他的报复和挑战。

看见对方发来短信说,夏海燕会在一个月内死去,他心里又是恐怖又是愤怒,心想这个鬼魂也太可恶了,不管她有什么理由,杀害这么多都说不过去!何况她杀害夏海燕,只是要跟他作对,只是要拿夏海燕的生命出气,只是在草菅人命!

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坐视。

但是,他虽然跟夏海燕在QQ甚至电话里聊过天,但双方都没有谈论自己的家人,因此他并不知道夏海燕的老家在哪儿,也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

夏海燕的姨妈朱栩可能知道她的情况,他却不能直接去问朱栩。

他虽然着急,却一时无计可施,想了半天,最后还是给夏海燕以前上过班的那家百事通店打去电话。

结果经过一些周折后,终于打听到了她妈妈家在双流的信息,于是他立即混上飞机,赶到了双流。

但还是迟了一步,夏海燕已经拾到了鬼“送”给她的钱,并接到了一条预约死亡的恐怖短信!

不幸中的大幸是,那个鬼魂没有趁沈俊未到双流之机,先下手为强,杀害夏海燕。

本来,沈俊已经与夏海燕断了联系,经过两个月后,他只道自己已能平静对待他们之间无缘的事实了,但再次异地“重逢”,他才发现,他心里还是喜欢她。

或者说,她还是令他着迷。

她的每一句说话,每一种神情,每一个姿势,每一身装束,他都如痴如醉,回味无穷。

时间并没有减少他的感情,反而因为重逢,使他陷得更深。

那种感觉,既甜蜜,又痛苦,另外,还有一种因为连累了人家,而生出的愧疚感。

虽然,他有时也会悄悄暗忖:“也许她死了,自己和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了,但这种念头,他从来不敢深想。

因为他自己都觉得这种想法不但自私和卑鄙,而且很恐怖。

“也许不是每个生命消失后都会变成鬼。否则黄剑、苏敏,以及其他四名同学,死了又怎么没变成鬼呢?”

如果夏海燕也因为自己的失守,失去了生命,而她又没有变成鬼的话,那他只有更愧疚,更痛苦。

现在虽然不能得到她,但至少每天都能看见她,甚至可以……亲近她,如果她死了,又没变成鬼的话,那他什么也没有了!

因此,他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全心全意地在暗中保护她。

每次她要进厕所,或者她要睡觉、洗澡,以及因为别的原因,需要一个私密空间之前,他都会先一步走进去,用他从一个地摊那儿偷来的一把水果刀,在厕所、卧室、洗澡室里乱刺一番!

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苏敏的死,使他产生了一个怀疑:

也许一个鬼处于隐身状态时,其他的鬼也会象人一样,看不见他(她)!

那次他在北京,为了证实自己是否已经还阳,用拳头打破了一辆小车的观后镜,他流了很多血,手也痛得要命,因此,他知道鬼其实也有血,也会痛。

当然,他也可以不用这样费事,反正人家也看不见他,他完全可以就站在她的身边,看她睡觉,看她洗澡……

但他不好意思这样干。

他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也不是四大皆空的唐三藏,如果早知道苏敏会被那个鬼魂钻那种机会杀害,如果时间可以倒流,能让他再有一次保护苏敏的机会,他不会再顾忌这些。

反正苏敏看不见他,自己何必有便宜不占呢?

事后回想起来,他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必要。

而且,苏敏其实也长得很不错……

当然,她已经死了,后悔也已无益。

但对夏海燕,他还是不好意思趁人之危。

因为苏敏和夏海燕不一样,苏敏只是他的普通朋友,他可以不用顾忌太多,但夏海燕……

自己如果这样做的话,不光不道德,而且简直是对自己感情的亵渎!

这段时间以来,他不但没有侵犯她的隐私,甚至一直没有附身在她的身上。

不过,他这样做也不完全是因为不愿亵渎她,还因为他必须与她保留一定距离。

只有看上去有机可乘,那个恶灵才会出现,而只有她出现,这件事情才可能解决。

因此,他这段时间总是不断更换附身对象,在暗中跟踪和保护她,除非是在店内,或者回到家后,他才会脱离附身对象,以隐身状态,守在她的身边。

这段时间,他还发现自己,或者说鬼还有另一个本事,如果自己想听谁说话,不管对方离得多远,只要对方还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他就可以听见对方的说话!

就好象自己在对方身上安装有窃听器一样!

因此,他虽然没有走到广场上去,而是站在离两人近二十迷远的人行道上,但两人的谈话内容,他却听得清清楚楚。

“想不到那个鬼东西又延长了期限!她上次给我发来短信时,说夏海燕会在一个月内死去,但给夏海燕发短信时,却把期限延长为三个月后。”

为什么会改变期限?是为了迷惑自己?还是她也觉得自己对夏海燕太不公平,所以延长了两个月?

但为什么不延长为一年后呢?这样做不是更公平吗?

也许,她知道有我在暗中帮夏海燕,而别人没有鬼帮忙,所以她觉得给夏海燕三个月的期限,已经很公平了?

鬼也有道吗?真是荒唐可笑!

他正自思忖,忽见夏海燕与冷如雨在互记对方的手机号码,看来两人都觉得这件事需要共同面对,打算继续保持联系。

两人记下对方手机号码后,便分手了。

沈俊让那个神魂恍惚的老人“送”自己到店门口后,便离开了对方的身体,走进店里。

这天下午,沈俊发现夏海燕总爱走神,以为她是在想调查的事,也没在意。自己仍跟前些日一样,在店里陪大家看电视,看累了就找个地方养一会神。如果顾秋河做了什么味道看上去很不错的菜,他就偷吃一点。

直到晚上20点,店里快打烊了,夏海燕才跟妈妈一起,先离店回家。

沈俊在晚上可以自由行动,不用附身到人的身上,他就跟在她们后面,与她们母女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

15分钟后,便到了夏海燕妈妈所在的金色小区的家。

夏海燕的同母异父弟弟顾笑云还在上小学五年级,在店里吃过晚饭后,先回家了。他已经做完了家庭作业,正坐在沙发里看电视里的动画片。

妈妈虽然知道儿子每晚都会捱到20:30分后才会睡觉,还是说道:“好了,明天还要上学,不要看电视了,快去洗脸睡觉!”

“我知道!这集看完了再睡!”

夏海燕跟弟弟虽然已经熟了,但毕竟从小不在一起,感情较淡,知道这个弟弟不会听自己的话,所以也不多话,先进了自己的卧室。

沈俊跟踪她进屋后,又象平日一样,拿着水果刀在屋里乱刺一阵,没有发现异常情况后,便退回到客厅中。

但他刚在客厅里坐下来,便听见屋里夏海燕啊地惊呼了一声!

沈俊大惊失色,不顾一切地冲进夏海燕的房间。

恰好夏海燕正惊惶地向屋外逃跑,一人一鬼撞了个满怀!

夏海燕虽然看不见沈俊,却也有些奇怪,明明自己没有碰到门和墙壁,怎么有一种撞到了什么东西的感觉?

夏海燕的妈妈朱棋和弟弟顾笑云也听到了她的惊呼声,朱棋惊奇地冲进屋来,见女儿象遇见了鬼一样,脸色惨白,神色恐怖,又惊又疑,问道:“海燕,你怎么了?”

“妈妈,照片……床上有照片!”

沈俊、朱棋都是一惊,向她手指方向看去,果然看见床上有一张相片。

那是一张普通尺寸的照片,因为是背面朝上,所以不知道那是什么照片。

什么相片?把女儿吓成这个样子!

朱棋又惊又疑,上前两步,拿起床上的相片,反过来一看正面,也不禁一惊。

那是一张合影。五男四女,一共九人。

奇怪的是,除了最右边的两个男青年外,左边的七个人,眼睛前面都被人用炭素墨水画了一道横杠。

那道横杠虽然只挡住了他们的眼睛和鼻梁,但效果却象挡住了他们的整张脸一样,让人很难想象他们的本来面目。

从他们的发型和衣著看,似乎跟右边的那两个男青年年纪相若,都是二十一二岁的样子。

照片的背景是一大片树林。

不知是取光不好的原因,还是因为拍摄时间有点晚的原因,总之光线很暗。

本来照片里的人都有点看不清楚,其中七个人脸上画了一道古怪的横杠之后,更使整张照片平添了几分神秘、诡异、甚至有些恐怖的气息。

“这是谁的相片?上面的人你认识吗?”妈妈纳闷地看了一会这张古怪的相片后,回头问道。

“不……不是我的相片,我也不……不认识上面这些人!”

“不是你的相片,怎么会在你的床上?”

夏海燕的弟弟顾笑云这时也已经跑了进来,“妈妈,快给我看看,是谁的相片?!”

“唉呀,有什么好看的!”

“我看看嘛!”顾笑云一边吵闹,一边从妈妈手里抢过照片来看。

“哇!姐姐你怎么有这种相片?!”

“笑云,你认识上面的人吗?”

“……妈妈,我说了你可不要怪我乱说!”

“说吧,我不怪你。”妈妈见儿子跟女儿一样,看见照片后,神色非常古怪,心里不禁大起疑云。

“妈妈,这种相片有点象……象……”

“哎呀!到底象什么?!”

“妈妈,这种相片有点象是一些鬼片里演的……那种相片!”

妈妈虽然不看鬼片,但也听说过这世上有鬼片这种东西,听了儿子的话,又惊又疑,问夏海燕道:“真的吗?”

夏海燕没有回答,但看她全身发抖、一脸惊恐的可怜相,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

“这张相片到底是谁的?你们都不知道吗?”

姐弟俩面面相觑,都是一脸困惑。

“海燕,这张相片你一进来就放在床上的吗?”

“不是,它……它藏在我的枕头下面!”

“奇怪,这到底是谁的相片呢?……我给你叔叔打个电话,看他知不知道。”

妈妈一边说,一边从儿子手里拿过相片,走到外面的客厅去打电话。

姐弟二人虽然没有劝阻妈妈,但心里都不相信顾秋河会知道这张相片的来历。两人不安地对视一眼,默默跟了出去。

沈俊没有跟出去,他呆呆地站在床边,自己都不知心里是什么感觉。

对于那张相片,他其实比他们三人更感恐怖和惊奇。

因为那张相片上面的人,他全都认识。而且,其中一个正是他。

左边那七个眼睛上面被画了一道黑色横杠的人,如今都已死了。

除了自己外,其他六个人死因都相同。

那个鬼是什么时候将这张相片送到夏海燕的枕头下的?她的目的是什么?

“她是在恐吓夏海燕,还是在向我示威?”

他在光线昏暗的屋子里悄立一会后,才默默回到客厅里。

朱棋已经给丈夫打通了电话,但正如大家预料那样,顾秋河对相片的事一问三不知。

朱棋虽然从不看鬼片,但此时也闻到了一种恐怖的气息。她甚至联想到了女儿收到的那条恐怖的短信。

“好了,回来再说吧,电话里说不清楚。”她心烦意乱地挂断了电话。

三人一鬼全都象变成了哑巴一样,没有说话。

屋子里静了五分钟后,妈妈才终于打破沉默,对儿子说道:“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快洗脸睡觉!”

“妈妈,我……我等爸爸回来了再睡觉!”

“少废话!你看现在都几点钟了?明天还要读书!”

“妈妈,我……有点害怕,我想跟爸爸睡觉!”

“这么大了,还跟大人睡觉,不羞吗?”

“不,我今晚要跟爸爸一起睡!”

妈妈心里虽烦,但禁不起儿子软语相求,最后只得同意了。“好,今晚你跟爸爸睡一屋,我跟你姐姐睡一屋。”

“那我的房间呢?”

“没人睡就没有睡吧,问这么多做什么!”

妈妈本来想问夏海燕那条短信的事,但因儿子在旁,怕吓着他,只得隐忍住。

大家心不在鄢地看了一会动画片后,沙发扶手上面的座机忽然响了。

妈妈以为是顾秋河打来的,赶忙拿起话筒。

姐弟俩惊疑地看着妈妈,妈妈忽然转过头来对夏海燕说道:“是一个女孩打来的电话,她说跟你在一个店里上过班。”

夏海燕微微一惊,说道:“哦,可能是谢旃。”

她走到座机旁边,从妈妈手里接过话筒。

“喂!”

“……”

“喂,谢旃,是你吗?”

“……相片看见了吧?”是个声音十分陌生的女人。

夏海燕倒吸一口凉气,“你……你是谁?!”

“看来你已经看见我放在你枕头下面的相片了。”

“你……你到底是谁?为……为什么要……?”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那上面有七个人眼睛上面被画了横杠吧?也许你已经猜到了,但我还是想要明白地告诉你:因为他们全都死了!”

“……!”

“你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死的吗?”

“……”

“他们跟你一样,也捡到了不该捡的钱!也收到了预约死亡的短信!但他们都不相信,都以为是个玩笑或者恶作剧,所以才失去了自救的机会,在一年后相继死去……”

夏海燕全身又开始发抖起来,虽然心里十分恐怖,却不肯挂断电话。

妈妈和弟弟虽然听不见电话内容,但也看出事情有异,都恐怖地盯着她。

沈俊也紧张地走到她的身边,将耳朵凑到话筒边偷听。

“希望你能抓紧时间,不要浪费自救的机会!”

沈俊的脸虽然几乎挨着了夏海燕的脸,但因为夏海燕将听筒贴得太紧,所以他根本听不清楚那个声音。

对方也没有给他更多机会,不等夏海燕回答,便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夏海燕立即查看了座机上面的来电显示。

打来这个电话的是一个手机号码:139XXXXXX16。

“冷如雨说,给他们发短信的那个号码是一个手机号码,会不会就是这个号码?”

虽然她不想让妈妈知道太多秘密,但现在形势逼人,对方已开始公开纠缠和威协她的安全了,她也顾不了太多了,犹豫片刻,便又拿起话筒,拔通了冷如雨的手机。

电话通后,她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说道:“你好,我是夏海燕。”

“哦,你好!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一下,给你们发那条短信的那个手机号码,是不是139XXXXXX16?”

“好象不是这个号码,不过我也不能完全肯定,我这个人最不爱记手机号码,既使是家里人的手机号码,我也记不住!不过没关系,仇不平手机里还保留着那个号码,我可以问问他。”顿了一下,又问道:“怎么了?你难道又接到什么短信了吗?”

“不,我……算了,明天能见一面吗?我想跟你说一些事情。”

“没问题。”

“你能不能现在就问一下你的那个同学,看那个号码到底是不是我刚才说的那个号码。”

“好,我马上问一下,过会给你打电话来。”

电话挂断后,一直惊奇旁听的妈妈和弟弟对视一眼,妈妈才小心地问道:“你在跟谁打电话?你好象有很多事情瞒着妈妈!”

“没什么事情,你不要多想。”夏海燕看了妈妈一眼,又飞快地看了弟弟一眼。

妈妈看出她不想让弟弟听到她的秘密,也觉得此时不是说话时机,叹一口气,不再追问。

三人心神不宁地看了几分钟电视后,冷如雨便打来了电话。

“我已经问过仇不平了,不是你刚才说的那个号码。他手机里保存的那个号码是139XXXXXX05”

“哦!”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夏海燕看了一眼假装在看电视,其实在注意偷听她讲电话的妈妈和弟弟一眼,压低音量说道:“明天见面再谈吧,明天上午9点钟,在刚才我们谈话的那个地方见面,好不好?”

“好!”

半个小时后,顾秋河回到了家里。问朱棋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朱棋将丈夫带到里面卧室,低声说了一会话后,二人才重又回到客厅里。

“儿子,快点睡吧,时间这么晚了,还看狗屁电视!”顾秋河显然与妻子商量好了,没有急于追问情况,装成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催儿子洗了脸和脚后,便先与儿子回屋睡了。

客厅里只剩下母女二人后,妈妈才小声问女儿:“刚才你在跟谁打电话?好象那个人也知道一些你的情况?”

夏海燕这时也已想好了,形势发展得太快,自己不能再一个人扛了。不管家人能不能帮自己的忙,说出来总比一个人闷在心里要强许多,所以毫不隐瞒地将自己最近遇到的种种怪事都讲了出来。

妈妈听说夏海燕连上厕所都可能有鬼跟踪后,也吓得全身发冷。

母女二人在沙发上默坐了十几分钟后,妈妈才安慰女儿说:“你别太担心,我和你叔叔都会全力保护你。冷如雨他们既然也捡到了钱,并收到了那条短信,他们也不会不管你的。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大家要团结,人多力量大,大家一定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夏海燕没有吭声,发呆一会后,才小声说道:“妈,你去看一下,叔叔和弟弟睡着了没有。”

妈妈虽然不明白她意欲何为,还是从沙发里站起来,轻步走到主卧室外偷听了一会,方才小心地回到客厅里,说道:“你弟弟已经睡着了。”

夏海燕点点头,轻轻提起话筒,又给冷如雨拔去了电话。

“对不起,没打扰你休息吧?”

“没关系,我还没睡。”

“刚才因为说话不方便,所以我没有说。”

“你是不是又遇到……什么恐怖事情了?”

“你会害怕吗?怕的话,我们还是明天见面再谈。”

“没关系,我现在跟宁桑梓在一起,今晚我就住他家里,你说吧。”

夏海燕本来就很焦急,听说他今晚不是一个人住,便不再顾忌,将今晚的怪事讲给了对方。

冷如雨听后沉默一会,说道:“其实我也想跟你说一些怪事。”

“什么怪事?”

“我们已经查清楚了那个给我们发恐怖短信的手机号码的机主身份。”

“啊,真的吗?!”

“那个手机的主人名叫苏敏,不过她已经死了。”

“死了?!――你的意思是不是……苏敏就是要害我们大家的那个……东西!”

“不是,苏敏也是被那个……东西害死的。在我们之前,原来还有一些人也经历了跟我们相同的事情,他们也捡到了钱,也收到了恐怖的短信,并且……他们已经全部死去了!”

夏海燕倒吸一口凉气,心道:“看来她没有骗我!”

她怔了半响,又问道:“这些情况是你们自己查明的,还是……她也给你们打了电话?”

“是一个陌生女人给我们打的电话,也许这个女人与刚才给你打电话的那个女人是同一个人吧?她告诉了我们这些情况。我们也在网上查证了她说的情况,就在半个月之前,那个叫苏敏的女人确实死在了北京市一家大商场的厕所里!死因是急性心肌梗塞。”

“哦!”

冷如雨轻叹口气,又道:“我和宁桑梓刚才正在谈论一个问题,这个女人如果就是给我们发来恐怖短信的女人的话,她为什么会主动给我们提供这些信息呢?她到底有什么目的?是想给我们一点线索,还是只是想增加我们的心理压力?”

夏海燕颤声问道:“你们认为她的目的是什么?”

“现在我们还没有最后结论。两种情况都有可能吧?”

“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我想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钱还给原主!我猜想,那个女人可能内心深处也希望有人能查出她是谁,并希望拾到钱的人能将钱还回去吧?所以她才会主动给我们提供线索?”

“要是能查出钱到底是谁的就好了!”

“你不要太着急,时间……还有两个多月,只要大家齐心合力,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查明真相!”

“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恐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了!”

“不要这样说,大家虽然……期限不一样,但其实是在一条船上,谈不上谁帮谁。”

这段时间,冷如雨和夏海燕见面的次数有点频繁。

沈俊开始并未在意,以为他们只是因为大敌当前,而同舟共济。但过了一段时间后,他就发现有一点不对劲了。

虽然他们每次见面,除了商量行动计划以及互通信息之外,并没有涉及其他方面的话题,但他还是感觉到两人之间好象还藏着一些别的东西。

而且,他还发现,冷如雨即使人不在双流,也会每天跟夏海燕电话联系。

“如果只是为了共商对策的话,根本没必要每次都要单线联系!有些事情,可以让他的两个同学转告的嘛,为什么他从来不这样做呢?”

自从他对冷如雨产生了这种怀疑后,他心里对冷如雨便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反感。

但更让他不安和不快的是,他发现夏海燕似乎也对冷如雨有一点爱慕之意!

虽然自己已经变成了鬼,根本没理由、也没有资格干涉两人的事,但他还是控制不了自己心里的妒火。想到两人其实都对对方有那种好感,而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还要象一个保镖一样,默默地守护在他们身边,他觉得自己非常可怜、可笑,甚至可耻!

为了阻止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他甚至想不顾一切,又象从前一样,给夏海燕打电话,让她知道他其实一直在她身边。

但每次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拨了几个她的手机号码后,他都放弃了。

她知道后除了害怕外,还能有什么结果?

就算自己告诉她,自己一直在暗中保护她,她也未必能接受自己。

就算她接受了自己的保护,又能怎样?难道还能奢望她和他之间,能象《聊斋志异》里写的故事那样,来一段人鬼情?

算了,何必让她知道我的存在,这样做,根本于事无补,只会自取其辱!

因为无计可施,无能为力,他这段时间心情非常糟糕,情绪低落已极。

有时,他甚至会悄悄荫生出不顾而去的念头。但想到自己连累了对方,想到自己这样做,无异于承认自己是在吃醋,他就不能下定决心。

……

这天早上,夏海燕又接到了冷如雨的电话。冷如雨告诉夏海燕,自己又到了双流,希望两人能在“老地方”见一面。

虽然彼此都没有查到什么新的线索,见面可能也商量不出什么办法,但夏海燕还是答应了见面的要求。

沈俊见夏海燕明知此行无用,也要去见面,心里很生气。虽然还是勉强附身到一个行人身上,暗中跟踪了夏海燕,但到了他们说的“老地方”――体育馆旁边的那个小广场后,他没有象往常一样,耐心地守在能看见夏海燕的某个地方,暗中保护她,而是走进了距此不远的一家私人经营的小书店里。

书店里没有客人,老板娘也趴在桌上睡着了。

沈俊本来不想看书,但为了忘记自己的烦恼,他给自己选了一本兵器知识的杂志看。

他其实对兵器知识并没有很浓的兴趣,但反正现在也看不进什么文字,就随意翻看一下里面的兵器图片,打发一下时间吧。

他心不在鄢地浏览了一会书后,便将杂志归还原位,又走到店门口去看他们。

两人还在交谈!

有什么好谈的?又没有线索,也根本想不出什么办法!

他心里暗暗生气,甚至生出要附身到夏海燕身上,并带她离去的念头,但他还是勉强控制住了自已。

虽然明知自己心里在妒忌别人,但他不愿承认自己在妒忌别人。

不但不肯承认,他甚至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

于是他又选了一本小说看,但默看了半天,他却一页也没读完,甚至不知道这页写的是什么内容。

他发现自己根本看不进去后,索兴合上书本,坐在冰凉的木地板上,发呆半晌,才又站起身来去看他们。

结果他看见了让他非常恐怖、非常生气的一幕!

冷如雨还在与夏海燕交谈,但他的神色有些奇怪,他虽然在听夏海燕说话,但眼睛却在朝书店这边看。

更气人、更奇怪的是,他的左手竟然放在了夏海燕的后腰上!而夏海燕好象完全不知道!

夏海燕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他象一个呆子一样,呆立半晌,才回过神来。

冷若雨好象在故意气他一样,不但没有放开自己的手,而且还微笑着直视他,就好象他能看见沈俊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现在的状态是现身状态?他的神情为什么那样奇怪,难道他早已发现我一直在注意他们?”

他又惊疑又羞愤,正不知所措。忽见他站了起来,对夏海燕说了一句“对不起,我现在有点事情,下午再联系”后,也不等夏海燕回答,便大步离去。

夏海燕显然也被对方奇怪和无礼的举动弄懵了,她坐在椅子上,呆了几秒钟,才纳闷地站起来,目送对方离去。

沈俊目送冷如雨乘一辆公交车离去后,方才回过神来,又看夏海燕时,他不禁全身一震。

只见夏海燕红色的羽绒服的后背上,不知何时,被人贴上了一张纸条!

沈俊惊了一下,随即醒悟到什么,他立即附身到一个正好从书店门前经过的高中男生身上,飞快地走到夏海燕身边,去看她背上的那个纸条。

那张纸条上面,歪七倒八地写着一行钢笔字:

下次,夏海燕不会这么走运了!

天,那个鬼居然附身到冷如雨的身上,当着自己的面,在夏海燕后背上贴了这张纸条!

刚才他看见冷若雨的手放在她的后腰上,其实并不是冷若雨在占夏海燕的便宜,而是鬼在借人的手贴纸条!

夏海燕见一个高中男生神色古怪地看着自己,虽然有些诧疑,但不好问什么,正欲离去,忽听对方说道:“你的背上有张纸条!”

夏海燕惊啊了一声,忙扭过头去看后面。

那个高中男生苦笑一下,上前一步,取下她背上的纸条。

第十二章若隐若现

夏海燕看过纸条上面的内容后,非常震惊和害怕。

虽然她想不出这张纸条是什么时候贴到自己背上的,但也猜到这张纸条可能不是人贴的!

离开广场,回到店里后,朱棋和顾秋河将她叫到店堂后面的阳台上询问事情经过。

自从知道夏海燕捡到了要命的钱后,妈妈和叔叔都非常担心她的安全。

如果对方是个人,他们自然会去报警,但对方不是生人,报警不但没用,而且对夏海燕和店里的生意都影响不好。因此一家人都不敢将这些秘密乱讲出去。

虽然冷如雨和他的两个同学,可能根本帮不上忙,但不管怎样,大家已经坐上了同一条船,理当互助,因此他们从不反对夏海燕与冷如雨见面。

而他们自己,除了暗中请阴阳先生到家里施法辟邪外,也帮不上别的忙。

“还是没有进展吗?”妈妈担心地问道。

“海燕,你脸色很差,是不是心理压力太大了?不要想太多,我们会保护你的。”顾秋河安慰道。

夏海燕犹豫小会,还是将纸条的事说了出来。

两人看过纸条上面的字后,心里都已明白,夏海燕这次出门,一定遇见了鬼!

“你真的一点也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被人贴上了这张纸条?”妈妈问道。

“一点也没感觉到!要是感觉到了,哪会等到别人提醒才取下纸条。”

顾秋河道:“会不会你身上根本没有纸条,是那个高中生骗了你,假装帮你从身上扯下这张纸条,其实这张纸条是他……?”

夏海燕轻摇臻首,低声说道:“不可能,我和他根本不认识,他怎么可能跟我开这种玩笑,而且他又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顾秋河叹了口气,心道:“这孩子脑子怎么转不过弯!也许那个高中生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鬼呢!”

朱棋与丈夫对视一眼,说道:“老顾,你过来一下。”

顾秋河知道妻子有些话不便当着夏海燕的面讲,二人正要另找地方说话。夏海燕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两人吃了一惊,同时停下脚步。

夏海燕拿出手机一看,说道:“是冷如雨打来的。”

夫妇二人没有说话,也不回避,就站在旁边看她打电话。

夏海燕神不守舍地边听电话边不时看两人,打完电话后,说道:“事情跟我猜想的一样,冷如雨也怀疑自己刚才被鬼附身了!他问我是不是收到了什么纸条,还说好象是他贴到我背上的!”

妈妈说道:“我也是这么猜测的!”担心地看了女儿和丈夫一眼,说道:“怎么办?看来跟冷如雨见面也不安全了,以后他如有事找你,叫他直接在电话里讲,如果非要见面,也一定要我和你叔叔在场!”

夏海燕想到刚才自己竟然与鬼“亲密接触”了一回,心里也很后怕,所以没有异议。

三人正说话,忽听前面店堂里女帮工曾贞淑大声呼唤道:“海燕,有人找你!”

三人都是一惊,一齐回到前面的店堂里,果然看见一个美女正神色不安地站在店门口。

看见夏海燕到来,那美女神色激动地说道:“你好!终于找到你了!”

夏海燕啊了一声,说道:“想不到是你!我前段时间也在到处找你!”

原来她正是夏海燕虽然不认识,却经常与之在广场上邂逅的那个美女!

“你也在到处找我?看来你……都已知道了?”美女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了夏海燕的话,还是神色微变。

夏海燕对妈妈小声说道:“她跟我一样,那天晚上也捡到了……”

妈妈心领神会,招呼道:“你好!外面太吵了,里面清静一些,请到里面去说话。”

那美女虽然不清楚他们跟夏海燕是什么关系,但看神色,似乎知道自己来意,迟疑一下,与三人向里面走去。

到了后面的阳台上,美女先问明三人是何关系后,方自我介绍说,自己名叫张江雪,在一家保险公司上班。

张江雪告诉三人:那晚她与女儿左晶晶一共抢到了四百元钱,并在一周后同时收到了一条内容相同的短信。母女俩都很奇怪,张江雪当即回拨了那个手机号码,对方却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张江雪想不出有谁会跟自己开这种恶毒玩笑,便问女儿是否对人乱讲过捡到钱的事,但女儿说自己没对别人讲过。

张江雪虽然纳闷,但也没太当回事,过了几天后,便不再想这件事了。

她以为女儿也早把这件事忘记了,哪知两个星期前的一个下午,女儿刚放学回家,便对她说道:“妈妈,我终于想起来了!”

张江雪吃了一惊,问道:“你想起什么了?”

左晶晶反问道:“妈妈你忘了我们捡到钱和收到那条短信的事情了吗?”

张江雪倒吸一口凉气。她倒并非害怕这两件事,而是想不到女儿竟然一直没有释怀!

“那只是一个无聊的短信,你一直记在心里做什么!”

“妈妈,我担心不是开玩笑……”

“胡说八道!”

“唉呀,妈妈你别打岔,你听我讲,我终于想起那个作业本子上的名字了!”

“什么作业本子?”

“妈妈你真的全忘记了?捡到钱的那天晚上,那个姐姐从大楼下面经过时,上面忽然掉下一个作业本子,然后才有许多钱掉下来。”

张江雪哦了一声,也想起了这个细节。

“那天你们大人都只顾着抢钱,没人注意那个先掉下来的作业本。只有我一个人把那个作业本子捡起来看了,那是一个已经写完的生字本,封面破了,还很脏,所以上面的名字有点看不清楚。但我还是认真地看了!

“收到那条短信后,我就一直在回想那个本子上面的名字,现在我终于回想起来了,那个名字是柴小琴!是三年级的学生!学校的名字我想不起来了,但记得是个很陌生的校名,所以我猜她可能在成都或者别的什么地方读书。”

张江雪虽然并不太把短信的事放在心上,但既然女儿想起了一点线索,查证一下似也无妨,于是她借上门推销保险业务的机会,对那幢大楼的住户进行了一番调查。

结果没有查到那幢大楼有姓柴的人家,也没有调查到柴小琴是谁家的小孩。

不过,她也并非一无所获,就在那幢大楼里,她找到了另一个那晚也抢到钱的女人,并且那个女人也收到了那条奇怪的短信。

张江雪这才感到事情可能真象女儿猜测那样,并不是一个玩笑……

听张江雪讲完她的调查经过后,顾秋河、朱棋、夏海燕三人心里都更加确信:最近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绝非一个玩笑,而是有鬼在作怪。三人虽然有些担心会把她吓走,但为了今后能通力合作,还是将夏海燕这段时间的奇遇备细讲了一遍。

张江雪听后虽然更加恐怖,但也感到不虚此行,想到自己和女儿已经双双卷入这场恐怖的“游戏”,忙问他们有何打算。

夏海燕、朱棋母女都可说身陷其中,自然也惶乱无策。顾秋河跟夏海燕没有血缘关系,多少有点局外人的味道,所以还能保持几分清醒。说道:“我认为目前最现实可行的线索是柴小琴这个学生,如果我们能查明柴小琴是谁,就有可能查出事情的真相。”

张江雪等人都觉有理。夏海燕对张江雪说:“虽然你的女儿怀疑那个柴小琴不在双流的小学读书,但为防万一,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到双流的几所小学调查一下,看有没有这个学生。虽然调查起来有点麻烦,但姓柴的人很少,而且我们又知道她是小学三年级的学生,所以调查起来,其实范围也不是很大……”

张江雪连连点头,“嗯,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不过,我不是偏心,我觉得我们晶晶的话可能是对的,那个柴小琴多半不是双流的学生,因此我认为我们不但要调查双流的几所小学,还应该到成都,以及周边一些地方的小学去打听一下。”

朱棋担心地说:“这样虽然好,但会耽搁太多时间……”想到其他人还有一年的时间,而自己女儿已只有两个月期限,她心里又是着急又是惶恐。

顾秋河安慰道:“虽然时间很紧迫,但我认为我们也有几个有利条件。”

朱棋忙问有哪些有利条件。顾秋河道:“第一,柴不是一个常见的姓,查起来比较快;第二,我们已知道柴小琴是小学三年级的学生,因此范围也比较明确;第三,到目前为止,卷入这件事情的人已超过十人,而且其中八个人,我们都已取得了联系,只要我们将情况向这八个交待清楚,让大家分头到各个学校调查,也不会耽搁太多时间……”

张江雪虽然还有一年期限,但想到自己的女儿也在其中,焦急之情实不在朱棋之下,连声称是,又问:“已经有八个人取得了联系呀?有这么多吗?”

顾秋河道:“我算给你听:你、你的女儿左晶晶、夏海燕、冷如雨、宁桑梓、仇不平、还有两个人是:宁桑梓说的那个书店的老板娘,以及你刚才提到的那个住在那幢大楼上面的那个女人。”

张江雪激动道:“是呀,真的有这么多人!也许我们还能与其他的人取得联系,那么能帮忙的人就更多了!”

顾秋河道:“那是自然,不过现在……时间有点紧迫,我认为暂时没必要再去寻找其他一些人了,有这八个人就够了,因为这八个人都有自己的家人,只要我们把这八家人都联合起来,那人数就很多了!大家分头到各个小学去寻找,就算是要我们调查全四川的小学,两个月时间只怕也够了。”

朱棋、张江雪两人听了都激动不已,想到女儿的安危,哪里还敢怠慢,朱棋道:“就这样办,我们马上行动起来,分头去通知与这件事情相关的所有人!”

大家商量定后,立即分头行动。张江雪负责去联系住在那幢大楼上面的另一个抢到钱的女人。其余人则由朱棋一家人去联系,并约定在今晚八点半钟,将所有人都召集到朱棋的家里去开个会。

他们商量时,沈俊一直在旁边默听,虽然认为他们的办法可行,但在关键问题上,他却有不同看法:他怀疑那个名叫柴小琴的女学生,很可能不是四川人,而是北京人,或者说她十有八九是在北京某个小学读书。

他这样猜想的理由是:

一、假若柴小琴真的与大家调查的事情有关,那么她一定与那个女鬼有某种关系。那个女鬼这段时间利用过两个电话给大家发来短信,一个是苏敏的手机,一个则是那个小灵通。苏敏的手机只是女鬼抢去的,没有调查的价值,因此只有那个小灵通号码具有调查的价值,而这个最重要的线索,却偏偏是一个北京市的小灵通号码。

二、苏敏以及其他五名遇害的大学同学,是在北京故宫后面那座树林里捡到的钱,并且黄剑和苏敏,又都死于北京。

三、如果那个小灵通号码,确是那个鬼生前使用的号码,那么更能证明她生前可能是北京市人,至少曾今在北京生活过。如果这个小灵通也跟苏敏的手机一样,是从另一个受害人那儿抢来的,也说明除了他的六名大学同学之外,在北京还有其他的受害人。

综上所述,他觉得与其调查成都的小学,不如调查北京市的小学!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想有理,但用什么方式提示夏海燕,却有点让他为难。

其实,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夏海燕及其家人并不难,他只要写个纸条,或者直接给朱棋、顾秋河打个电话就能办到。但他担心大家分工时,不让夏海燕去北京,而分配她在成都或者双流调查。这样的话,他就很不好办。

他有九成把握,认为在四川范围内调查只是徒劳,因此他想直接去北京调查,但如果夏海燕不去北京的话,自己一个人去北京也是徒劳。

自己的目的只是保护夏海燕,如果因为自己与她分开,而令她死去的话,调查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就在他思索之际,夏海燕已经给冷如雨打了电话,说了这边的最新消息,并请他转告他的同学宁桑梓和仇不平,今晚八点半准时到她家开会。

打完电话后,她又告诉妈妈,说自己现在就去找“三味书屋”书店的老板娘。妈妈有点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但自己有病,不能太过劳累,要叫顾秋河陪女儿前往。但夏海燕见店里来了一些客人,不愿因为自己而影响店里生意,所以拒绝了。

“不用了,三味书屋又不远,而且现在是白天,我一个去就可以了。”

顾秋河是店里的老板兼厨师,确实不便离开,问道:“你一个人去不怕吗?”

夏海燕道:“没关系。那个……她上午明明可以对我下手,也没有下手,说明她也不想马上对我下手。再说,她真要现在下手,叔叔你就是陪着我,也同样不能保护我。”

顾秋河朱棋互视一眼,均想:“说的也是。那个鬼真要害人,我们也保护不了。”

“好吧,那你快去快回!”朱棋担心地说道。

“没事,我马上回店来。”

夏海燕出了店门后,沈俊也立即附身到一个恰好经过店门口的行人身上,去跟踪夏海燕。

这人本来要去另一个地方,但因为被鬼附体,思想被鬼操纵了,所以糊里糊涂地改变了原计划,跟着夏海燕向“三味书屋”方向行去。

沈俊操纵这人思想行了一会,脑子里猛然灵光一闪,想道:“啊,我真笨蛋!我能操纵别人思想,自然也能操纵夏海燕的思想呀!我只要附身到她身上,把我想去北京的想法传给她,让她自己产生要去北京调查的想法,不就得了!”

心念及此,他不再顾忌别的,让这人背着自己快走几步,追上夏海燕后,借助路边一棵大树遮住了阳光的机会,从那人背上跳下来,又附身到了夏海燕背上。

自从变成鬼以来,沈俊也不知附身过多少人了,阳人对他而言,就象一把遮阳伞一样,想用就用,想充便弃。

但第一次附身到自己心爱的女孩身上,他还是感到有点怪怪的。

那种感觉,就象他第一次学会附身时一样,有一种既新鲜又刺激的感觉。

夏海燕虽然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但他却能实实在在地感到她的身体!

他的双手此时就环绕在她的颈项上,只要向下稍稍移动一下位置,就能触碰到她的胸部!

他不但能闻到她的淡淡发香,甚至还能闻到她的幽幽呼吸。

美中不足的是,他身高176厘米,而夏海燕只有158厘米,这使他的双腿不能伸直,否则双腿就会落到地上。

如果脚尖触地,人体对他就会失去遮阳作用!

他附身到夏海燕身上,本意是想控制她的思想,将自己的想法传递给她,但真的附到她身上后,他却象变成了一个傻子似的,别说控制夏海燕,就是控制他自己都不能!

如果此时不是大白天,又是在大街上(虽然大白天对他根本没有意义,大街上的行人也看不见他),他只怕会控制不了自己,会去吻她的光洁的面颊!

他意乱情迷、神不守舍地让她背着行到“三味书屋”门口后,才终于回过神来,停止了胡思乱想。

“我在干什么?明明是我要控制她,怎么变成她控制我了!现在她要跟这个老板娘说正事,我不要影响她,我暂时什么也不想,等她们说完话后,在她回店的路上,我再想去北京的事情!”

他虽然不想影响她,但夏海燕还是受到了他的影响。她走进书店后,好象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似的,看见老板娘后,既不招呼,也不象别的顾客那样,去看书籍。她象一个呆子一样,只是看着书架出神。

“天,她怎么了?是不是我已经影响到她了?不会吧!我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现在什么也不要想,去北京调查柴小琴的事情,我过会再想,或者干脆等我们回了店里后再想……”

几名正在看书的学生见夏海燕象个神经病一样,既不看书,又不离去,都开始用奇怪的眼神偷看她。

老板娘也正在用怀疑的目光审视这位客人。

沈俊见状,知道她已经受到自己控制了,呆了一下,方才想到要离开她的身体,忙松开揽住她脖子的双手,双脚着地,走到了书店里面。

夏海燕又失魂落魄地站了小会,才回过神来,问老板娘:“你好,请问你是……这儿的老板吗?”

“……我是,小妹妹有什么事吗?”

“哦,我……我是有件事情想来问你!”

“什么事情?”

夏海燕看了一眼店里的其他顾客,见几名学生正在看自己,脸上微微一红,小声说道:“我们能不能到门外面说几句话?”

老板娘心下好奇,说道:“好吧。”

两人走到店门外后,夏海燕才将来意说了。

老板娘开始还有点惊讶,但听说她是因为宁桑梓的原因,才知道她也卷入了这个恐怖事件里后,才信了几分。

两人站在能看见店内顾客的地方,交谈了二十几分钟后,才终于结束谈话。

沈俊待两人谈完话后,又附身到夏海燕身上,让她背着自己回店去。一路上,他收摄住自己的心神,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只想去北京调查的事情。并在心里整理自己的推理,归纳自己要去北京调查的理由。

果然,夏海燕的思想不知不觉间又受到了他的影响和控制,回店后便向妈妈谈了自己要去北京的想法。虽然沈俊此时已没有附在她的身上,但夏海燕还是很条理清楚地阐述了“自己的理由”,朱棋与顾秋河听后也觉得她分析得很有道理。问她是不是听冷如雨讲的,夏海燕说不是,是自己在路上突然想到的。

当天晚上,所有卷入事件中的人,除了左晶晶因为是小学生,妈妈没叫上她外,其他的人都准时赴会了。一些人甚至还带上了部分亲人,因此参加会议的人比预计的人多了许多。

朱棋家的室内面积只有七十平方米,本来就有点小,突然聚集了近二十名客人,客厅更显得局促。不少客人甚至没有位置坐,只能围站在沙发周围参加会议。

屋里虽然挤满了人,但因为事态严重而恐怖,大半人都是多听少说。更使空气显得有点紧张和诡异。

顾秋河是主人,而且从某种程度上说,算半个局外人,因此他的思想不似其他人那样紧张和惶恐。整个会议,就他说得最多。他将最近发生的总总情况以及他们商量好的调查计划详细说了一遍后,大家便进入了会议的第二项议程,即分工与合作问题。

虽然不少人都认为夏海燕的分析有道理,但因为总总原因,大多数人都暂时不能成行。而且,为保险起见,大家也认为不应该在一棵树上吊死,对于双流、成都以及周边一些县市的小学校,也应该调查一下。

最后各人根据自身情况,做了分工:一些人负责调查双流县内的小学校;一些人负责调查成都市内的小学校;一些人则负责调查成都周边一些县城的小学。而前往北京调查的重担,则落在了夏海燕、张江雪和“三味书屋”的老板夫妇身上。

两月期限甚是紧迫,事不宜迟,顾秋河第二天便代夏海燕订购好了机票。两天后,夏海燕、张江雪和“三味书屋”的老板周报、岳玲夫妇便乘飞机到了北京。

一行虽有四人一鬼,但到了北京后,大家却马上分了工。四人里面除了周报外,其余各人都是头一回到北京,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更别说北京市有多少所小学,每所小学又在哪个地方了。他们只得根据从街头小贩处买来的北京城区图,进行简单的分工。大家商量一番后,决定让夏海燕负责调查海淀区内的所有小学校。

夏海燕本来就没多少社会经验,海淀区内的小学又太多,只得又买回了一张海淀区地图,研究了半夜,总算在上面查到了不少小学的名字,并用客房里的签字笔在地图上面作了记号。

她决定就从北大附小和清华附小开始调查。第二天,大家各奔东西后,她向人打听清楚了怎能样去北大附小后,便乘公交车前往目的地。

一路向人打听,总算找到了北大附小。但到了校门口,却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门卫根本不许她进校门!

她只得守在校门外,等到学校放学后,才向老师和同学们打听。

结果她遇见了一件怪事情,当她向一个三年级的女老师打听柴小琴时,对方却惊奇地反问她:“没有这个学生,这个柴小琴出什么事情了吗?为什么前天有人来打听,今天又有人来打听!”

夏海燕吃了一惊,忙问另一个人是谁。那位女老师说:前天晚上,有一个年轻女人跑到学校里,向住在校内的一些老师打听柴小琴这个学生。听说没有这个学生后,她一句话不说便走了。事后有人责问值夜班的门卫,为何放陌生人进校内乱闯,门卫却一脸无辜地说,自己根本没有见过什么陌生女人进校门。

夏海燕心下好奇,暗忖:“怎么这么巧?那个年轻女人到底是谁?是不是她也卷进来了?只是她不知道我们而已?”

离开北大附小后,她又马不停蹄地去了清华附小。让她惊奇的是,她没有问到柴小琴这个人,却又从几名老师口中听说了那个神秘女人!

根据这些老师的描述,那位年轻女人年纪在二十五岁左右,身高163厘米上下,长相较漂亮,看上去象个白领。她也是晚上进校来向人打听柴小琴,听说学校没此学生后,也不多解释什么,便匆匆离去了。

夏海燕心里又惊又疑,又接着走访了红山小学、群英小学、实验小学等三所小学。结果同前两次一样,她没有问到柴小琴,却总能听老师们说起那个那个神秘女人……

第十二章峰回路转

18点27分,已奔波了一天的夏海燕终于停下了调查的脚步,走进一家饺子馆吃晚饭。

在等饺子吃的时间里,妈妈朱棋给她打来了电话。朱棋听说她们一行四人,到了北京后,便立即分头行动的情况后,非常担心和生气,说早知那些人这样不负责,就不该同意她来北京。

夏海燕不想母亲为她担心,便岔开话题,问妈妈双流那边情况如何。妈妈说顾秋河已去双流的几所小学查问过了,没有柴小琴这个人。他明天准备和仇不平、宁桑梓三人分头行动,到各个镇上去调查。

说完双流的情况后,妈妈又问北京这边是否有进展。夏海燕将自己听说的那个神秘女人的怪事告诉了妈妈,母女俩在电话里猜议了一分钟后,因担心电话费吃不消,才不再多谈这件怪事。妈妈又问他们是否查到了那个小灵通号码的机主。

夏海燕说:“跟冷如雨的朋友说的一样,那个小灵通号码真的是个空号!”

原来,夏海燕将自己的故事告诉冷如雨后,冷如雨认为那个小灵通号码非常重要,叫夏海燕好好回想一下那个号码,夏海燕想了两天,才终于想到一个号码,但不敢肯定是否准确无误。而且她拔打那个号码时,对方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冷如雨听后,马上给他在北京打工时认识的一个朋友打去了电话,托那个朋友帮忙调查一下这个小灵通号码,结果出人意料,这个号码竟然是个空号!

冷如雨将信将疑,说这个号码现在还在使用,只是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怀疑朋友弄错了,要求他再复查一遍。但那个朋友坚信自己没有弄错,并说自己拔过这个号码,确实是个空号。

冷如雨将信将疑,因为夏海燕本人也不能肯定自己记忆无误,且不愿对方引起怀疑,所以不再提复查要求。

这次夏海燕等人到了北京后,又借用公用电话拔打了那个小灵通号码,果然是个空号。他们又用自己的手机拔打,结果仍然是个空号。

听了女儿的话后,朱棋心里更无半点怀疑和侥幸心理。

一个北京市的小灵通号码,用北京的电话拔打,便是空号,但它却在异地能打出电话,并且还能发出短信!这种怪事,除了有鬼作怪外,还能用什么道理加以解释?

“你现在等于是一个人在北京,你……要是害怕,干脆还是回来吧?”

“没事,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我也只是在城市里的小学调查,你不用担心。”

说话间,她要的二两饺子已经煮好了,于是她不再多说,安慰了妈妈几句后,便匆忙挂了电话。

她今天累了一天,连中饭都没有顾得上吃,虽然北京的面食跟四川的风味大不相同,端上桌来的饺子一点油辣子也没加,但她还是觉得味道很好,甚至感觉饺子不加油辣子更美味一些。

沈俊就坐在他的面前,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不禁暗咽唾液。只因她要的数量本来就不多,自己偷吃易被察觉,只得忍住。

又坐了小会,他终于抵挡不住了,见里面有一桌围坐了七八个客人,不但叫了好几斤饺子,而且还点了很多别的下酒菜。于是他走将过去,在一个无人坐、只放有几个皮包的椅子上坐下来,趁这些客人只顾着喝酒和猜拳,他偷偷从背后一张空桌上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二毛,你小子真吃得!酒不喝,就光顾着吃饺子吗?”一个喝得半醉的客人忽然发现自己面前的一盘饺子好象少了一些,以为是没有参加猜拳的二毛吃的。

“鬼吃的!我这边还有这么多饺子,谁要吃你面前的了?”

“哈哈,吃了就吃了吧,何必不认?又没叫你不吃。”

“老子懒得理睬你!”

沈俊暗暗好笑,怕其他人也发现有鬼在作怪,便不再动他面前的饺子了,二毛吃哪盘,他就吃哪盘!

他正吃得高兴,忽听身边两个客人低声交谈:“你在看啥子?”

“没什么,是电话费单子。”

“哦,缴了多少话费?”

“44元钱。”

“不多嘛,哥们每个月都是100多块,去他的,移动公司肯定在乱收费!这样费那样费,好多费用名称连是什么意思都弄不明白!”

“电信、联通的手机也一样,费用明称多得简直比旧社会的苛捐杂税还要多!”

“老子现在开始乱打电话,下个月不缴费了!到时换个号码,看他妈找谁收欠费去!”

“你小子以为人家算不过你?你欠费,人家不但停你的机,而且还把帐记在电脑里,过了一段时间,就会给你寄一份律师函来催收欠费……”

“你以为哥们是吓大的吗?律师函就吓人呀?就是寄份催命函来,哥们照样不买帐!”

“你少吹牛吧,真停了你的机,你小子不急得屁滚尿流才怪!”

“谁吹牛了?跟你讲:去年我使用的是电信的号码,欠了一屁股话费后,哥们便丢了原来的号码,换成移动的号码了。就在前天,电信公司还在给我打电话,说我欠了他们多少话费,这么长时间了,都把老子的号码撤机了,居然还记着老子欠他们几百块话费!真小气!”

“呵呵,这算什么,我有一个同学,还是前年欠的一笔电话费,人家现在还在催缴费呢!”

……

沈俊默听了一会两人的谈话,脑子里忽地灵光一闪:“唉呀,那个小灵通号码虽然是个空号,但肯定以前有人使用过,如果……那个使用的人正是那个女鬼,因为死了,欠了话费,才被撤机的话,电信公司会不会还在电脑里保留有她的欠费记录呢?”

想到这儿,他心里激动不已,虽然人家未必欠有话费,只是一个假设,但他还是觉得有必要去电信公司查一下!

这时他已吃得差不多了,见夏海燕正在付帐,于是起身离席,又回到夏海燕身边。

本来现在是晚上,他已不用附身在夏海燕身上,但因为他突生“奇想”,想将自己的想法传递给夏海燕,所以又附到她的身上。出了店后,他故意反复想去查欠费的事情。

果然,夏海燕又受到了他的影响,也猛然想到了这个办法。

“现在还不到七点钟,也许电信营业厅还没关门,我去查一下看看!”

于是她也不急着找旅店了,向人打听到附近便有一个电信营业厅后,立即寻了去。

运气不错,营业厅里还有几名营业员没有下班。她假装要缴话费,说了那个小灵通号码。结果正如沈俊猜想那样,那个小灵通号码果然是因为欠费才被撤机的!

“你怎么欠了一年多才来缴费?!”营业员查看了电脑上面的资料后,抬起脸来,象看怪物一样,看了夏海燕一眼。

“对不起,这不是我的号码,我只是……因为这个号码的最后四位数恰好跟我的生日相同,所以想从她手里过户这个号码,所以我想先查一下她到底欠了多少费……”

“欠费其实也不多,加上所欠的座机费,一共是68元钱。”

“哦,请问机主名字是不是……周小娅?”夏海燕按耐住自己的激动心情,随意乱编了一个名字。

“周小娅?不是,电脑里登记的机主名字是麻季云。”

“什么?姓麻?有这种怪姓吗?”

“电脑上面是这个名字。”营业员边说边将液晶显示器转了一个角度,让她也能看见上面的内容。

“真有这么怪的名字!那可能是用她……老公的身份证办的吧?她本人名字叫周小娅。”

“有可能。”

夏海燕假装好奇,又弯下身去看那个名字,其实却将视线移向名字下面的其他信息。

沈俊这时已翻过了柜台,正站在营业员身后看屏幕上面的信息。他和夏海燕都看清楚了这个麻季云的地址信息:

北京市朝阳区太平庄XX号。

从电信营业厅出来后,时间已近20点,虽然夏海燕是第一次来北京,但因为今天劳累了一整天,且人生地不熟,又有心事,所以也没心思玩耍。

她身上虽然有几千元钱,但这些钱都是妈妈的,而且妈妈现在又有病,每天医药费开销很大,所以她不敢乱花钱。昨天因为刚到北京,其他三个人都要住宾馆,她也不好太寒酸,何况昨晚她跟张江雪合住一间客房,费用平摊,算起来也不高。今天自己落单了,自然不再考虑酒店和宾馆了,就在附近找了一家看上去还算干净的私人小旅店住下了。

夏海燕开的是一个单人间,屋里除了一张床、两个沙发、和一台25英寸的老式长虹电视外,几乎没有别的家俱和电器。

沈俊虽然没有铺位,但他不敢离开夏海燕半步。前两次到北京来调查都出了事,第一次是黄剑“自杀”,第二次是苏敏在商场的厕所里因“急性心肌梗塞”死亡。这一次会不会又出事,他实在不敢保证。

除了寸步不离夏海燕外,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好在现在是冬天,夏海燕身上穿得厚,晚上睡觉也不会脱掉里面的保暖内衣,倒也没有太多不便。

饶是如此,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还是有些尴尬。特别是看见她解衣宽带,和穿着紧身的内裤进里面的卫生间时,他心里都似有一只小鹿在乱撞!

昨晚他虽然也待在夏海燕的客房里,但当时还有张江雪,而且客屋里有一个长沙发,他可以躺在沙发里休息。今晚条件要差一些,不但没有多余的床位,而且两只沙发都较小,就是拼在一起也睡不下,何况他怕吓着夏海燕,不敢搬动沙发,所以只能坐在沙发里休息。

这样休息本就不舒服,又与心上人独处一室,更是心猿意马,绮思连连,结果这一晚都没休息踏实。

次日,夏海燕大早就起来,准备去朝阳区太平庄调查那个神秘的麻季云。昨天晚上,张江雪和周报夫妇分别给她打来电话寻问情况,听说夏海燕已经查到了那个小灵通机主的一些信息后,三人都非常振奋,本想跟她一起去调查麻季云,但夏海燕考虑到自已凶期已近,不想浪费人力,说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让他们继续按原计划调查柴小琴。

她匆匆洗漱过后,便下楼结帐退房。向人打听清楚怎样去朝阳区太平庄后,早饭都顾不上吃,就在路边一个小吃店买了一个油饼和一袋豆浆,便挤上了一辆前往朝阳区的公交车。

到了朝阳区后,她又换乘了一辆公交车,才到了太平庄。下车后,一路向人打听,终于找到了麻季云的家。

麻季云家住在一个四合院里,这个四合院一看就已很有年月。院里有一个长方形的、大约15平米的小天井,小天井的地面,以及四围人家的屋檐下面的小台阶,全都用青石板铺成。院子里一共住有五家人,每户人家屋外面,都放有花盆、煤炉之类的东西。其中一家人的屋外面,还有一个用水泥板做的洗台。

天井里东拉西扯着几条尼成绳,每条尼龙绳上面都晾有一些衣服。一看衣服的款式和质地,就知道这些衣服的主人不是一家人。

其实,象这样的四合院,在北京非常普通,夏海燕以前在电视里也经常看见,但身临其境,她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自己不小心走进了时光隧道,回到了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一样。

四合院里静悄悄的,好象每家人都不在家一样。

夏海燕正犹豫要去敲哪户人家的门,东边那户人家的门忽然咿呀一声开了,一个满头华发、瘦骨嶙峋的老太太走了出来。看见一个陌生的女孩子站在天井里,老太太微微一怔,问道:“小姑娘,你找谁?”

“奶奶你好,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夏海燕赶紧迎上前去。

但老太太耳朵有些背,她大声说了三遍,老太太才勉强明白了她的意思,说道:“麻季云不在家!”

夏海燕吃了一惊,又对着她的耳朵大声喊道:“他有电话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问他!”

老太太还没答话,只听格地一声响,又有一道房门打开了。一个蓬头垢面,身上穿着厚厚的睡衣的女人出现在门后。

这个女人年约三十上下,个子有点壮实,一看就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妇女。

老太太对夏海燕说道:“她就是麻季云的媳妇。”

夏海燕哦了一声,忙走向那个女人。

那女人也不请她进屋,只是奇怪地打量她。夏海燕低咳一声,操着普通话说道:“你好,我……我是从四川来的,想跟你打听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我想问一下,你老公以前是不是使用过小灵通,电话号码是818XXX08!”

“818XXX08?”女人皱了皱眉,想也不想就说道:“没有,我老公没用过这个电话号码。”

“那是怎么回事?我昨天在海淀区的一个电信营业厅里查过这个号码,电脑上面是你老公的名字。”

女人呆了一下,随即满不在乎地说道:“那不奇怪,我老公以前在海淀区电信公司当过司机,不过他现在已经没在电信干了,现在在帮别人开车。他以前在电信当司机时,公司每年都会给职工们下很多任务,要每个职工发展很多小灵通和宽带用户!我老公有时拉到一个用户时,如果对方愿意买小灵通或者安装宽带,但没有身份证的话,我老公为了完成任务,就会用自己的身份证办理业务,因此在电脑里是我老公的名字,但实际上是另一个人在使用小灵通并不奇怪。”

夏海燕在百事通店干过,所以对电信公司的情况有一些了解。心里不禁好生失望,说道:“那……能不能请你老公帮忙回忆一下,也许他知道那个号码真正的机主是谁呢!”

“我老公现在在帮人开货车,前几天去河北接贷去了,估计还有几天才能回家。”

见夏海燕一脸失望之色,那女人反问道:“你找那个电话用户有什么急事吗?”

夏海燕道:“是有一件很急很重要的事情,我想麻烦你给你老公打个电话,问问他……”

“他手机可能没电了,昨天我也给他打过电话,但一直关着机。”

夏海燕哦了一声,犹豫一下,又问道:“那我问你一下,你是否认识柴小琴这个人?”

那女人全身微微一震,惊奇地看着夏海燕,半晌不发一言。

夏海燕和沈俊都已看出她神色有异,夏海燕又问道:“你认识这个小女孩吧?”

那女人呆了小会,说道:“你不提我还忘了,柴小琴就是这个号码的真正使用者!你绕了半天,原来是想打听柴小琴呀?!”

夏海燕又惊又喜,道:“原来你认识柴小琴?!是呀,我其实……是想找这个小女孩,她还是一个小学生吧,请问她在哪所学校上学?”

“她已经死了快有两年了,你找她干什么?”

“什么,她死了?!”夏海燕大吃一惊,暗忖:“天呀,难道那个恐怖的鬼魂竟是一个……死去近两年的小学三年级的女生吗?”

麻季云的妻子问夏海燕找柴小琴干什么,夏海燕撒谎说:她有一个最好的朋友,名叫李凝眉,去年到北京来打工时,不幸遇上了一场车祸,左腿给卡车压断了,李凝眉痛得当场昏死过去,等她醒来时,发现肇事车辆早已逃逸,而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房里。李凝眉问医生,是谁将自己送到医院来的,医生说没人送她来,是一个小女孩打电话通知120来接她入院的。

李凝眉心里很纳闷,因为查不出那个好心的小女孩到底是谁,想了几天后也就不想了。忽然有一天,李凝眉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短信的内容是问她手术后还痛不痛,并鼓励她要坚强度过难关。

那个短信是通过一个小灵通号码发来的,号码正是818XXX08,李凝眉在北京举目无亲,看了短信内容后,怀疑对方便是那个帮助过她的小女孩。于是立即回拔了一个电话,但对方已经关机了。

在接下来的二十几天里,躺在病床上的李凝眉每天都会收到一份特别的礼物:一只纸折的纸鹤。李凝眉怀疑这些纸鹤是那个神秘的小女孩送的,本想给她打个电话,表示谢意,但那个小灵通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已经停机了。

李凝眉出院后,便回到了四川老家,并将这段奇事告诉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也就是夏海燕。夏海燕觉得很有意思,上个月她到北京来打工,并在海淀区一个电信营业厅里意外查到了那个小灵通号码的信息,她马上将这一情况通过电话告诉了自己的好朋友。李凝眉很兴奋,让她一定设法找到那个小女孩,代她当面致谢。

这个美丽的故事当然是子虚乌有的事。但也不是夏海燕凭空胡编出来的,而是她的初中同学李凝眉在网上发表的一篇小小说。

夏海燕在来北京的飞机上便已经想好了,自己无缘无故地调查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学女生,必然会让人怀疑,因此她决定利用这个小说里的故事编织一段谎言。

这段故事其实编得很假,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似乎亦不能说这种事情绝无可能发生。麻季云的妻子听后,虽然有些怀疑,但看夏海燕的样子不象坏人,而且柴小琴已经死去,就算对方另有什么目的,也已不能伤害到柴小琴。她想了一会,才问道:“你们不会是怀疑柴小琴的家人就是那个肇事司机,所以才想找到她吧?”

夏海燕道:“大姐你别误会,我们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麻季云的妻子长叹一声,说道:“就算你有别的意思,也没关系,因为柴小琴,还有她的爸爸妈妈都已经死了!”

夏海燕大惊道:“什么,她的爸爸妈妈也死了?”

“是呀,一家三口全都死了!”

夏海燕呆了半晌,才又问道:“你能告诉我他们家人是因为什么原因死去的吗?”

麻季云的妻子苦笑一下,说道:“跟你说吧,我的名字叫卢梅,我的老公麻季云跟柴小琴的爸爸柴源是初中同学,他们还认了干亲家。

“柴源本来在XX公司里当了十多年的民工,但因为2007年6月份,我们国家出了一个新的劳动合同法。按照新劳动合同法的规定,用人单位必须与所聘工人签订劳动合同,而且,劳动者在用人单位连续工作满十年的,可以向用人单位提出订立固定期限劳动合同或者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的要求。

“本来国家的想法是好的,但俗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好多单位的领导,听说了这个新的劳动合同法后,就钻政策的空子,赶在新劳动合同法生效前,将那些干了十年以上的老民工都解聘了!柴源也被XX公司解聘了。

“解聘就解聘吧,反正他在单位里是民工,干的活不比正式职工少,但挣的钱比正式职工低得多,还享受不到各种福利待遇。但气人的是,在单位里辛辛苦苦干了十多年,最后却被单位象打发叫化子一样,用极低的报酬打发了!他当然不服气了,于是就跟着其他一些被解聘的民工闹事、上访,但闹来闹去,最后还是没有闹成,一些人通过闹事,多争取到了几个打发钱后就不闹了。

“在这些人当中,柴源运气最不好,他在闹事过程中,女儿柴小琴忽然得了病,送去医院检查后,结果诊断她得了尿毒症!柴源的老婆汪杏凤跟我一样,也没有工作,是一个家庭妇女,女儿柴小琴还在上小学三年级,一家人全靠柴源那点低工资求生活。如今女儿得了这个病,那是很不幸的事情。听说除了换肾脏外,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医好。可是要找到配型得上的肾脏很难,就是找到了,医药费也高得要死,听我老公讲,起码要花几十万块钱!天,这么多钱,对他们家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柴源为了给女儿治病,暂时顾不上跟单位闹事了,他整天骑着摩托车到处跟人借钱,那一个月里,他几乎把所有亲戚朋友都借遍了,但也只借到了几万块钱,几万块钱连零头都不够!他们家没有办法,只好变卖了能卖的所有家俱和家电,但还是差着大截!

“就在他们全家陷入绝境的时候,公司领导听说了他家的事情,可能是很同情他家的遭遇,也可能是希望他今后不要再闹事,总之,他们的领导向单位职工发动了一次募捐活动,另外公司还送了两万块钱。

“柴源接到领导的电话后,急忙骑了摩托车去单位,领到了四万多块钱后,他连晚饭也顾不上吃,就急巴巴地往医院赶,结果因为车速过快,在半路上出了事,与另一辆摩托车相撞了,两人都当场死去!那些钱也在翻车后,落得满地都是。当时正是冬天,风很大,几万块救命钱全给风吹散了,街上好多人见了钱,就见利忘义,把钱都抢走了!

“柴小琴的妈妈听说后,伤心地哭了两天两夜,可能是觉得丈夫死了,女儿又得了绝症,家里还背上了几万块钱债,活着没有盼头,就在柴源死后的第三天夜里,她趁人不备,抱起女儿,和女儿一起,从医院大楼的天楼上跳下去自尽了!”

第十三章一路平安

沈俊、夏海燕听了柴小琴的故事后,心里都有一种难于言状的压抑感。

但柴小琴到底是不是他们一直在调查的那个鬼魂,他们却不能确定。

如果说那个跟人玩恐怖“游戏”的鬼魂就是柴小琴的话,那么那个给夏海燕和冷如雨等人打去神秘电话,提醒他们不要将短信当成无聊玩笑或者恶作剧的年轻女鬼又是谁?

难道,鬼真的可以七十二变?甚至连自己的声音也可以改变?

两人思忖半晌,不约而同地生出一个猜想:“那个打电话的鬼魂会不会是柴小琴的妈妈呢?”

――虽然那四万多元钱,对于柴小琴的病情,以及她们的家庭,不过杯水车薪,但不管怎样,那是救命钱!她恨那些见利忘义的人,抢光了本该拿去医治她女儿病的钱,所以她变成了鬼后,也想找那些人讨回那笔本该属于她女儿的钱!

但因为她当时并不在事发现场(就算在现场,也不可能记得住那么多陌生人的面孔),所以她才会把全世界的人都恨上!

所以她才会“玩”这个恐怖的“游戏”,故意丢钱,让人拾去,然后又发去短信,要求别人将钱归还原主,否则就会失去性命……

这样分析起来,似乎更为合理一些。

夏海燕又发呆一会,方才问道:“你们两家既然认了干亲家,那你应该知道柴小琴和她父母埋在哪儿吧,我想去他们的墓地祭拜一下,替我的朋友尽点心意,请问他们埋在哪儿?”

卢梅叹道:“就埋在静思公墓里面。”

夏海燕详细询问了静思公墓的位置,以及要坐哪几路公交车才能到达后,道谢离去。

离开卢梅家后,夏海燕立即给张江雪和周报夫妇打了电话,三人听她讲了事情经过后,都激动不已,本想立即去静思公墓祭拜亡灵并归他们拾到的钱,但考虑到时间已近傍晚,大家又不在一处,而且晚上去看柴小琴家人的墓,也是一件恐怖之事,遂决定明日上午一同前往。

当天晚上,四人一鬼又会合到一处,周报夫妇做东,请大家到一家酒楼吃了一顿还算丰盛的晚餐后,大家便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住下。跟那晚一样,周报夫妇住一间房,夏海燕和张东雪住一间房。沈俊虽然没有铺位,但有一个长沙发安身,比起昨晚的条件还是舒适了不少。

翌日,还不到7点钟,四人便起了床,洗漱过后,一起去酒店二楼的餐厅吃早饭。周报向服务员打听后,得知静思公墓周围有很多小店有鲜花、冥币等祭品卖,于是四人匆匆吃了一点稀饭和馒头后,便打的前往静思公墓。

二十分钟后,到了目的地。四人买了一些祭品后,进了静思公墓。

静思公墓跟其他一些公墓、陵园一样,虽然占地很广,但环境很清幽,东、西、北三面都被松树林包围住,只有南面与公路相接。公路两边有十余家小店铺,除了两家小饭馆外,其他的都是做祭品买卖。

因为今天既非春节,也非清明节,所以来公墓的人很少,除了他们四个人外,其他一些人看样子好象只是来这儿游玩的。

虽然夏海燕向卢梅详细询问过柴小琴及其父母的墓穴位置,但真正身临其境,大家却有点找不着北,在幽静的碑林、青松间找寻了近二十分钟,才终于找到了柴小琴一家人的墓地。

三人的墓碑上面,都有一张普通尺寸的单人照片。

四人一鬼,十只眼睛不约而同地首先向柴小琴的妈妈汪杏凤的相片看去――

那是一个看上去极普通的妇女,年纪在三十岁上下,虽然也可算青年,但大家看后,心里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的气质,好象跟那个给他们打警告电话的女鬼相去甚远。

特别是夏海燕,她曾亲耳听过那个女鬼的声音,她的声音非常温软悦耳,在她的想象里,对方应该比照片上的这个女人更年轻,也更性感。

虽然她没有、也不可能再听到照片上的这个女人说话的声音,但总感觉那个声音的主人,不应该是这个女人。

难道,他们要调查的对象,其实是另外一个人?

或者,那个声音真的是柴小琴装出的声音?

十只疑惑的眼睛又向柴小琴的相片看去――

柴小琴也正微笑着注视他们。

她的妈妈长得很平常,可是她长得很漂亮。拍这张相片时,她可能刚刚洗过头发,乌黑发亮的披肩长发看上去有点濡湿。

难道真的是她?

王悦、李江涛、张小芙、林若茹、黄剑、苏敏,这些人真的是被她杀死的?

一个小女孩,变成鬼后,真的会变得那样恐怖?

虽然对方只是个小女孩,但四人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因为别的原因,竟然不敢与她的眼睛对视太久。象逃避什么似的,都将目光转向她的父亲柴源。

只有沈俊还在正视柴小琴。

看见柴小琴后,他已经明白了,柴小琴正是那个可怕的杀人凶手!

因为他在另一个地方看见过她――就在北京市XX商场七楼那个厕所门外,他看见过她!

原来她当时既没有隐身,也没有附身到别人身上,她在那个厕所里面,吓死了苏敏后,又若无其事地从厕所里走出来,从他的眼皮下逃走了!

沈俊用一种既恐怖又同情的复杂心情与她四目对视。

虽然他已经明白了大半真相,但还有一些秘密想不明白:

那个打警告电话的年轻女鬼是否真的存在?

那个在夏海燕之前,到海淀区各个小学里向老师们打听柴小琴的女人又是谁?

这个神秘的女人,又在这个恐怖的故事里面,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四人将买来的水果、鲜花、香烛、冥币等祭品平分为三份,规规矩矩地分置于柴小琴和她父母的墓碑前面,又将各自拾到的钱放到柴小琴的墓碑前。本来他们只拾了一二百元钱,但为了表示自己心诚,每个人都多还了几百元出来。为防被风吹走,还特意在附近草地里找了几个石子,压在各自的钞票上面。

四人双手合什,在心里对柴小琴说了一些话后,才点燃了香烛和纸钱。待纸钱全部烧化完后,方才默默离去。

刚走出公墓大门,他们的手机便同时响起了短信铃声!四人不安地互视一眼,才各自查看短信。

短信都是从818XXX08这个小灵通号码发来的,夏海燕、张江雪、岳玲三人的短信内容均是:你已还了钱,我不会杀死你了。

只有周报的短信略有不同:你已替你女儿还了钱,我不会杀死你的女儿了。

四人又惊又喜,互相看过短信后,心里都已明白:一定是柴小琴给他们发来的!

周报当即给女儿左晶晶打去了电话,将这个重大喜迅告诉了女儿。夏海燕也激动地给妈妈打去电话,并叫妈妈通知其他那些正在调查的人,让他们停止调查,快抽时间来北京,将钱归还到柴小琴墓前。

沈俊见夏海燕终于逃过一劫,虽然很代她高兴,但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失落感。

夏海燕现在不需要他的保护了,他也就找不到待在她的身边的理由了。

当然,他如果愿意,暗中陪她一辈子也无不可,但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们阴阳两隔,缘分已尽!

她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要工作、要恋爱、要嫁人……

自己总不能陪她一辈子,看她跟别人恋爱,看她嫁人……

那样做,岂非烦恼自寻?

四人离开公墓后,在坐车回去的路上,张江雪问三人道:“现在总算放心了,大家难得来北京一次,不如好好玩两天再回双流吧?”周报夫妇都赞成此议,夏海燕虽然有点舍不得花钱,但毕竟是年轻女孩子,犹豫一下,便也同意了。

周报对妻子岳玲说道:“快到春节了,我们给晶晶买两套新衣服回去吧。”岳玲说:“好呀,也给我们两边的老人买点礼物回去。”

沈俊听见他们谈论家人,不禁想起了自己的亲人。心道:“快过年了,我也该回家看看他们了!”

但想到自己两手空空,身无分文,又变成了鬼魂,相见不如不见,不禁心下黯然。

回城后,四人找家小馆子吃中午饭,边吃边商量这两天要游览哪些地方。

在他们邻桌,坐有一对夫妇,两人也在边吃边低声商量事情。沈俊有意无意地默听了一会他们的谈话内容后,已明白了个大概:原来这个男人是个包工头,为了揽到一个大工程做,正与妻子商量给某位官员送笔大礼。

沈俊听了一会,心里忽地生出一个念头:“这些贪官和奸商,勾结起来,也不知干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交易,反正都是不义之财,老子借用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下决定跟踪这对夫妇去给那位官员送礼,如果那位官员敢于受贿,自已便不用客气,“借”走这笔钱,带回家去孝敬已经无儿养老的父母。

两口子吃完饭后,一齐去收银台前结帐。沈俊虽然不舍与夏海燕就此作别,但想到分别只是早晚间事,当下附身到那个男人背上,一边陪他们结帐,一边在心里默默向夏海燕告别:“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我缘分已尽,就此分手吧,希望你今后一路平安!”

一个月后的某个晚上。

沈俊正无聊地行走在重庆市解放碑附近的一条大街上,忽然身上的手机响起了短信铃音。他吃了一惊,一边摸出手机查看,一边暗想:“一定是谁发错手机号码了。”

自从苏敏死后,他的手机便再也没有响过。但奇怪的是,手机一直没有被停机(其实他的手机早已因欠费被撤了机,号码自然也变成了空号,只因他是个鬼魂,这个空号他还能正常使用)。

虽然手机对他其实没有什么用处,但他一直没有丢弃。

这条短信是从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发来的,号码是189XXXXX044。

他呆看了一会这个陌生的号码,又查看短信的内容:

护花使者: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别忘了,我也帮过你们!如不是我给夏海燕打警告电话,也许夏海燕根本不会调查真相呢!你敢来找我吗?我在重庆市XX区阳光小区18-3幢别墅等你。

沈俊神色一变。

原来是那个女鬼发来的短信!

事情都过去一个月了,他几乎已忘了那些未解的秘密。在他心里,早已认定那个女鬼并不存在,那个年轻的声音其实是柴小琴在装神弄鬼。

但现在看来,事情并非他想象的那样简单。

难道事情还没有结束?

他紧张地思忖一会,决定去见一见对方的庐山真面。“怕什么,她是鬼,我也是鬼,她还能把我吓死不成!”

话虽如此,心里还是有些恐惧。于是他走进一家大商场里,偷了一把水果刀,虽然刀对鬼魂用处不大,但有刀在身,心理上总占有几分优势。

准备停当后,他立即混上了一辆去XX区的公交车。到站后,他寻个无人处,现出形来,向人打听清楚阳光小区在哪儿后,又隐起身形,孤身去赴约。

阳光小区是个规模很大的住宅小区,在这个小区的西面,有一个别墅群。因为每幢楼房的大门上面都钉有门牌号,因此他不用问人,便自己找到了18-3号别墅。

每幢别墅大门前,都有一个用铁栅栏围起来的私家花园。这幢别墅的铁栅栏的门没有关上,上楼的铁门也虚掩着。二楼的大客厅亮着灯,隐隐还能听见客厅里电视的声音。

沈俊迟疑一下,无声地向楼上行去。

到了二楼,只见客厅的门大开着,屋里不但开着主灯,甚至连一些次灯也开着。

超大屏幕的液晶电视里,一个盛装的女歌星正在演唱:

不去想

他们拥有美丽的太阳

我看见

每天的夕阳

也会有变化

……

一个年轻女人正孤独在坐在豪华的皮沙发上面看电视。

因为她坐在背对着大门的一只沙发里,所以沈俊看不见她的脸,而只能看见她的象瀑布一样的一头长发。

她静静地坐在红色的沙发里,静静地看着电视,静得就象一个幽灵。

沈俊默默地看了对方一会,终于大起胆子,走进了客厅。

就在这时,对方也回过头来看他。

沈俊啊了一声,不禁惊呆了!

原来这个女鬼竟然是苏敏!

“是你!”

苏敏宛尔一笑,“想不到吧?”

“确实想不到!……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苏敏轻叹口气,慢慢从沙发里站起来。“都过去了,还说这些干什么?”

沈俊苦笑一声,问道:“原来是你在装神弄鬼?”

苏敏故做生气道:“你怎么这样说话?我帮了你们那么多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原来苏敏死后,也变成了鬼,因为她生前胆子就很小,所以死后也成了一个胆小鬼。她害怕自己一个孤魂野鬼独自游荡在阴阳之间,所以想找另一个鬼魂相伴。

当然,要找也得找一个认识的鬼了,否则她会感到恐怖。

但奇怪的是,她竟然没有想去找黄剑的意思,却首先想到了沈俊!

她在北京找不到沈俊,猜想他可能会去找夏海燕,她听朱栩老师说过夏海燕的情况,所以知道在哪儿可以找到夏海燕。

她乘飞机到了双流后,果然发现沈俊在暗中保护夏海燕。她通过自己的调查,发现夏海燕冷如雨等人也收到了那条短信后,决定暗中帮助他们。

当然,她的这个决定也是有其私心的。如果夏海燕死了,也变成了鬼,那她跟沈俊恐怕也不能在一起了。

为了引起夏海燕的重视,不让自己和另外四名大学同学的悲剧重演,她故意将那张恐怖的照片悄悄放到夏海燕的枕头下面,又给夏海燕和冷如雨打去电话,警告他们别把短信当成玩笑。当她发现沈俊因为吃醋,而有点疏于防范时,她又附身到冷如雨身上,故意在夏海燕衣服上贴了一张示警的纸条。因为她当时藏身于冷如雨身体里面,所以沈俊看不见她。

她在那个厕所里见过柴小琴,所以知道那个杀人凶手其实是个小学女生。当她听说柴小琴的名字后,她立即猜到柴小琴可能是北京市某所小学的学生,于是她先走一步,前往北京市的一些小学里调查柴小琴。

哪知最后还是让沈俊和夏海燕先查明了真相!

沈俊听她讲了事情经过后,问道:“你怎么不直接来找我,大家齐心合力,调查真相,而要装神弄鬼、故弄玄虚呢?”

苏敏玩笑道:“因为你没有保护好我,所以我决定要惩罚你!”

沈俊只有苦笑。两人相对沉默小会,沈俊又问道:“这幢别墅是谁的?你怎么住在这里面?”

“是我的!”

“开什么玩笑!这幢别墅少说也价值几百万,你拿什么钱买它?”

“不用钱,有人替我买下了。”

见沈俊不信,她又解释道:“跟你说吧,这幢别墅的主人是一个当官的,你想:一个公务员,如凭正常收入,能买得下这样毫华的别墅吗?所以,肯定是用见不得光的钱买的,说不定还是别人白送的!我不举报就算便宜他了,没收别墅算是对他的教育和‘保护’!”

沈俊听了不禁大笑,说道:“没收有理!没收有理!”又道:“只是人家说不定哪天会把房子转卖出去。”

苏敏道:“我有那么笨吗?我只要搞点小动作,不但让贪官知道这幢房里闹鬼,不敢来住,而且也要让别人不敢买下!”

沈俊笑道:“哈哈,看来你是吃定人家了!”

苏敏看了他一眼,半玩笑半认真地问道:“你想不想也住在这里面,享受一下住别墅的感觉?”

沈俊心里一动,已看出对方心意,玩笑道:“你不怕引狼入室吗?”

“你想得美!我要你留下,只是想要惩罚你!”

沈俊微微一惊,“我确实对不起你!你说吧,只要你能消气,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

苏敏嫣然道:“这是真心话?”

“真心话!”

“好呀,因为我是一个胆小鬼,一个人住在这么大一幢别墅里实在有点害怕,所以我要你住在这儿,永远保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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