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之后,来到的第一家公司,便是“钦远”。实习的一个月,认识了很多有趣的人,知道了很多也许称不上有趣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人,总是很喜欢对我语重心长地讲着话,说着人生。天生的娃娃脸,想来,总是会让人错觉,况且,我的个性也是活泼的。
进入公司的第一天,第一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个清冷的女子。
或者是我讨喜的样貌,零星地,总是会有人稍稍展现他们的善意。只有那个女子,一直端坐着,处理着自己面前的文字。身边的一切喧哗,似乎完全不存在一般。
“那个姐姐是谁啊?”我笑着,轻声问着身边的一位公司同事。
“她?”同事的声音也低了下来,“她可是我们创作室一宝,坚如磐石‘穆沉’。”
“什么意思?”记得曾经背过的一首情诗,好像是君当作磐石,妾当做蒲苇。是一个爱情故事吗?
看着我一脸的神往,同事摇头,“穆沉啊,她是唯一一个在创作室得到三次升迁机会,都推掉的人啊。”
“为什么?”我惊愕。
拼死拼活的社会,宠辱不惊已经太难,更何况这样的淡定,或者,这并不是淡定。
同事摆了摆手,“我知道了还得了?”
“对,”我笑了,“我也不相信你和她之间会有故事。”
应该是留恋着什么吧!是人,或事,也许,都不是。
穆沉,一个有故事的人。
曾经有人说过,我这个人,什么都好,只是,太喜欢探究。一旦兴致起,有的时候,甚至什么都不顾忌了。
其实,穆沉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当我带着那些似是而非的问题去询问穆沉的时候,即使表情淡淡,但是却细心地讲解着。虽然每次解释完,都是凝眉,说着,很忙,但是,这样知无不言,已然十分地难得了。
穆沉的桌面,总是整洁。在桌角,放着一株翠绿的植物。偶尔,在穆沉埋头工作之后,便看着那株植物,呆呆地失神。
那样落寞的侧面,那样孤寂的美丽,我想,任何人都会沉沦其中吧!
每个人,在公司里的每个人,都被划出穆沉的世界,穆沉的生活。穆沉,仿佛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却突兀地出现在这个世界。
太过纷乱的世界,反而衬托地穆沉越发地清冷,宁寂。
那样美丽的风景,我想那是不论男女都想靠近的。曾经,我以为,也许没人能进入那片风景,但是,我却侥幸了。
周末的时候,原本该是休息,逛街的自由时间。但是,很奇怪的是,公司的传统,却是组织活动。并不是人人都会到场,但是,热闹的,没有压力的聚会,却也鲜少有人缺席。
穆沉,我原以为她是个不合群的人,所以,恐怕不会积极于这一类型的活动。但是,我的直觉想来不准,每次聚会,在角落,总是会看到穆沉纤细的身影。虽然不咸不淡,但是隐约地,我可以感觉到,我们的热火朝天,在某种程度上,在感染着她。
那次的活动是野炊,艳阳高挂。明媚的天气,也让我们的聚会更加喧闹,沸腾。
不知道是谁,忽然提到了过去,未来,以及现在。
“昨天,我吃着泡面。今天,难得地,我那美味的烧烤,足够我怀念。明天的我,继续回到泡面生活。”一个单身的男同事在叹息。
“昨天,我是我。今天,我还是我。明天,世界上是否还有一个我?”一个平时很安静的女同事感言。
我笑了,撇撇嘴,“我的一生,也许都在翻着一本书。昨天的我,太年轻,总是嫌那翻书的速度,太慢。今天的我,只是享受那书其中一页缓慢移动的刹那。明天,也许,我会开始愚昧地,紧紧按着那根本不存在的书页,不让它过去。每个现在,都在成为过去。前天的我,死在了前天。昨天的我,死在了昨天。刚才的我,也在刚才死去了。每个瞬间的我,都是完全不同的我。在一切成为历史之前,我只能拼命挥霍我的现在。”
也许,在场的人,并没有几个人注意到我的讲话,但是,却确实感应到了什么。回头,看到的,是低头端坐在角落的穆沉。
看着穆沉缓缓抬起的头,阳光也许太刺眼了,仿佛在那一刻,我看到了她眼中两点晶莹的闪光。
“你很像曾经的我,穆沉轻笑着,“或者,是每个人都有过相似的,无忧无虑的曾经呢?”
面前的人,若有似无的笑,我知道,那是对信任的,亲近的朋友独有的。“你在安娜卡列尼娜吗?”我笑得越发地欢了,摇头晃脑,“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个的不幸。”
看着我的样子,穆沉实在是憋不住,笑出声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必然是一个有着很多故事的人。”我很老实地说着。
清晰地,我看到了,穆沉的眸子闪过一丝灰暗。
“其实,我第一见到你,就觉得,我的秘密,也许不再是我一个人的秘密了。”原本就不清亮的声音,有些沉沉地,压在人的心头,“故事,有的时候,只要一个便已经足够伤情。”
“留下足够深刻的痕迹,然后用一生去怀念?”脑子中,模糊地,出现了灰色的画面。
“也许,不是怀念。只是,惯性地舔着伤口。”
“会好的。”忽然之间,不想让灰这样一个单调的颜色,掩埋穆沉。
穆沉回应我一个幽然的笑,“我一直都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如果一直对自己说,会好。那是一种自我安慰,还是催眠,还是……
从小,穆沉就开始做着奇怪的梦。从有记忆开始便已经如此了,小的时候,不明所以,然后渐渐明白了,却益发缄默不语。
那个梦,按着内容来概括,很简单的两个字——春梦。
穆沉的梦,或许是彩色的,或许是黑白的。纠缠的画面,但是,梦中的视线,似乎完全汇聚在对方身上,再无其他。
梦,是沉默的,无声的,隐约从那个男人嘴巴的张合中,好像是心有灵犀般,她知道,或是猜到一些。但是,更多的,却是疑惑。
那张出色的脸,如果是在街上见到,穆沉,或者绝大部分的女孩子都会忍不住回视。俊逸,带着一丝狂傲,糅合而成的那独特魅力,倾心,不难。带着欲望的脸,些许扭曲的面庞,更多时候,带给穆沉的,是恐慌,或者,是……
春梦,本身便是极难启齿的一件事,而且这么多年,竟一直循环着,同样的人,在每个清晨时分,入梦。是的,不是春梦,对于穆沉,那,是噩梦。
晨跑,成了穆沉从小学之后的习惯。
做梦,几乎都是在清晨,那么在此之前醒来,就不用看见那些莫名的幻象了。
清心,容易,却也极难。
禁忌,什么是禁忌,还不是人定的。在穆沉心中,那些个奇怪的梦,远远地超出了本身的界限。所以,压抑,所以不去想。
越是刻意去遗忘,去忽略的,骤然袭来的时候,越是沉重地吓人。
平素的穆沉,欢声笑语,但是,偶尔一个人的时候,却常常凝神,魂魄不知道飘散在哪个空间了。
岁月会冲淡一切的吧!
那是穆沉一直对自己说的,因为那样的梦,自己自卑了。最初的朦胧,却硬生生被扯成了抗拒。一路单身,看着自己的姐妹们都成双成对,穆沉却依旧执着。
大二,沉闷的夏季,即将来临的假期却无法像往常般振奋人心。
灼热的阳光,即使是通过玻璃的过滤,毒辣依旧。昏沉的脑袋,几乎无法思考。几乎是立即选了个偏僻的位置,穆沉将下巴靠在重叠的手臂之上,开始,昏迷。
昏睡中的穆沉,却在一瞬间,仿佛被一盆冷水泼在头上,莫名地,清醒了。
异常清醒地,穆沉望向身边,空旷的座位,证明确实没有人心电感应自己。蓦然看向前方,穆沉的眼,一下子瞪得老圆。
或许穆沉还是昏沉吧,几乎就在那以刹那,穆沉,重重的站起。身后的椅子,沉沉拖动的声音,惊醒了不少人。
身边人莫名的眼神,穆沉已经没有办法顾及了。怔怔地看着男主角,穆沉开始掐自己的脸。
是的,是男主角,那个在穆沉的梦中出没了二十多年的男主角。
活见鬼……
穆沉在心中暗骂,神态自若地,坐下,捧起书,俯下身子。使劲地,穆沉继续掐着自己的手背,然后,看着泛红的手背,使劲地,开骂……
世界上,比抓奸在床更加郁闷的事情,还有吗?
如果那个和你通奸的人,不对,文明点,有私情的人,还是不对,女未婚,男……情况不明。算了,反正就是绮梦中和你缠绵的陌生人,原来以为一切都是梦境,却生生站在你的面前。晴天霹雳是什么,就是雷啊!
下意识地,穆沉二十几年来沉积在心中的忿忿,仿佛是一潭被困的洪水,瞬间找到了一个缺口,就那样浩浩荡荡地,汹涌澎湃而出。
梦中没有距离的接触,瞬间,穆沉头皮发麻。
下课之后,穆沉几乎是飞奔而出。
“这位同学……”略微有些犹豫地,一个清亮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上课的时候,全部在游神,那声召唤,穆沉心头一震。微微地,带着磁性的声音,真的,很好听,而且,很亲切。就这样,生生地拉住了几乎马上就要冲出教室的穆沉。
拗不过自己的心,穆沉调整了心态,尽量缓和地回头。
却不想,在听到那个熟悉的陌生人的一句话,几乎跌倒在地。
他说的是,“请问……似乎低头思量了一会,抬头继续,“我们见过吗?”
穆沉知道,自己的面皮在抽痛。
世界上两个人做着一样春梦的机率,其实很高。当然,如果两人的关系匪浅,但是问题是,明明我和他,在今天之前,连面都没有见过。穆沉哀悼……
见过,穆沉很想这么说,恐怕还很熟悉,穆沉想要继续深沉。但是,这样的话,恐怕只能一辈子埋在心里念叨,不能出土……
“没有,在今天之前,我都没有见过教授。”穆沉笑得有些谄媚。虽然是代课,虽然面目可憎,但是……永恒的利益考量。
“哦……”他低低地应着。
穆沉笑着说再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转头的瞬间,仿佛听见了某人低低的声音,“好像啊……”
穆沉即刻甩开膀子,跑路。
当穆沉被身边的人,牵着手,漫步在校园中的时候,穆沉心中,还是觉得如梦似幻,不真切的感觉。
原来,最初尽力地推开,只是因为知道,自己无法拒绝。罂粟花的美丽,只能在最开始,见到其艳丽颜色的最初,立即扭头离去,才能不被诱惑。
“我爱你!”
在穆沉的耳边,他低低地说着。
穆沉不是娇羞地低头,却是一时愣在当场。
爱,是一个简单的字,也许,太多人,可以轻易的说着。但是,穆沉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有些人,也许你花费一辈子的时间,也不曾真正了解,但是,有些人,却只是在第一眼,就能够辨认。爱情,需要理由吗?
太多的人,甚至是穆沉身边最亲密的朋友,有时都恨恨地说道着她们的嫉妒。虽然只是玩笑,但是,毋庸置疑地,穆沉的他,无论在那个地方,恐怕都是一颗及其璀璨的星星,太多人瞻仰了。反而是穆沉本身,却越是时日的堆积,越是淡定,仿佛她和他天生就该走在一起。
不再晨跑了,是因为陷入爱情中懒散了吗?还是因为心中安定了,不再胡思乱想了呢?只是有一点是确定的,在和他交往之后,每天,都是自然醒,无梦的清晨,空气分外清新。
不曾向任何人,甚至是他诉说那个怪异的梦,虽然,也许穆沉和他的结缘,在穆沉心中,和那个梦,万千繁系。如果不是那个梦,即使再优秀的他,穆沉都不会轻易接受。优秀吗?穆沉自己何尝不优秀,相互辉映,这样的选择,至少在最初的穆沉看来,是无谓的。无谓去尝试,因为,那样的相对,是相互毁灭的开始。穆沉很骄傲,所以,曾经,她认定了自己会孤独终老,因为,穆沉知道自己永远学不会迁就。
两人独处的时候,穆沉总是会忍不住摩挲他的眉。那样的眉眼,那样的风情,简直像是坠落凡尘的精灵。不是天使,却是精灵,为什么会这样感觉呢?天使,是纯白的,不染一物的,而精灵,是人间的天使。很矛盾,但是,穆沉却总是莫名地,浮想联翩。
“为什么是我?”穆沉自信,但是,却疑惑。
“因为我无想象,如果你身边的那个人,不是我。”
穆沉笑了,如果不是他,或者自己身边的位置,便会一直是空缺的。
“所以,我一直是我,你就一直在我身边吗?”穆沉在问,但是,却是肯定的语气。
“是我要将你一辈子绑在身边,不让你逃开。”
逃开?自己什么时候逃开了?穆沉埋入他的胸膛,或许,只有最初的那次不安吧。相遇,便已经逃不开了,更何况现在……
“我爱你。”穆沉低低地说着。
“我知道。”他回答着,很轻。
穆沉从心中笑开了,你知道我,就好像我知道你。
一直都没有想过要离开他的身边,但是,在那一天,在那一刻,从梦中醒来的瞬间,穆沉苦笑,然后毅然离开。
梦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他跟穆沉说家中有事,需要离开一段时间。
他离开的第二天,一个美丽的女子便出现在穆沉的面前。
美丽,真的是美丽,风情万种的美丽。那样的年轻,却已然有着那样的风情,但是穆沉却是益发沉静。穆沉相信他,但是最重要的是,穆沉相信自己。
那个美丽的女子只是上下打量着穆沉,然后眉头舒展开来,“他,永远不会喜欢你的。”
“难道他会喜欢你?”穆沉听到那话心一惊,但还是笑颜。
秀气的眉一瞥,依旧风情,“他也永远不会喜欢我。”
“永远太远,我相信我面前的他是爱我的,这是我无法否定的现在。”回想和他在一起的两个月,那双明亮的眸子,穆沉不再心慌。
“对于我们,永远,只是弹指之间。”
穆沉看着面前的妖媚,困惑。
“你不认得我了吗?我这张脸,可是和你一模一样啊……”
穆沉不想承认,在见到那个女子的第一眼,便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亲切,却又夹杂着些什么。这种感觉,好像……对了,好像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相似,却也不同,穆沉说不出。
那个女子,妖娆地上前,伸手拂上穆沉的脸,“完全不同的脸,完全不同的气质,却若有似无地,几乎一样的气息。”
冰寒的手,穆沉却不能躲开。
“你们是……”
“我和他,是妖。”她笑得凄惨,“我啊……”双手颓然放下,贴在自己的面颊,“即使拥有着和你一样的面容,千年以来,却依旧无法更进一步,都是因为你啊。”
“我不是……”穆沉脑袋昏沉沉。
“……”
模糊中,穆沉听见妖娆的她叫着自己。
“我……我不是……”穆沉掩上自己的耳朵,“他……他不是……”
“他牵过你的手,是吗?他吻过你,是吗?”她停顿半晌,“但是,他却无法忍受和你再有进一步的关系,不是吗?”
“那些回忆,或者说是你的前世的记忆,应该会在你的梦中出现吧?你不是都知道了,现在抗拒些什么?”
穆沉瞪大双眼,“你怎么知道?”
“他也知道……”
穆沉的心凉了,“所以遇见他之后,我便没有再做那些梦吗?”摇了摇头,“我看不清啊……”
冰凉的手指按上穆沉的眉心,一丝丝的凉意。
“你会看清的。”同时,你也会离开的。
女子转身离去,穆沉伫立。
两个月的时间,很长,也极短。
面对归来的他,穆沉展开的笑妍,绝对是一生中最灿烂的。犹如一朵绽放的鲜花,用鲜艳的色彩,用诱人的芳香,去颠倒令自己颠倒的人。
为了庆祝他的归来,是穆沉提议的吧,两个人躲在酒吧的角落,细细地,缓缓地,竟不知不觉醉眼迷茫。
红色的彩霞,浮在穆沉甜美的脸颊,迷人。
无可奈何地,他只好背着穆沉回到自己的宿舍。
也许是些许的醉意作祟,他轻轻地印上穆沉微微撅起的唇。似是有感应般,穆沉睁开了眼睛,水雾迷蒙的眼,看着面前的人,笑得异常美丽。
“我爱你……”低低地,有些朦胧的声音,从穆沉唇边溢出。
他定定地看着面前的面容,浅浅地,一丝满足,盈盈。
柔软的双臂,在他还在沉迷的时候,绕上他的肩头。
“青,我爱你……”
穆沉的声音坚毅,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脆弱,双眸凝聚的水雾,越发衬得清亮。
他在犹豫,他在失神,但是在那温暖的唇印上他的,醉意,瞬间弥漫了整个思绪。
第二天,穆沉醒来了。头沉沉,身上也是沉沉。
静静地,穆沉凝视着枕边的人,幸福吗?也许,但是,满足了。有些事情,决定了,却也未必能够做到,做到了,却难保不会后悔。
穆沉知道,他值得,所以,永远不悔。
他醒了,随着视线的逐渐清晰,有些惶恐起来。
“我爱你……”穆沉环上他的腰,呢喃。
因为爱你,所以不后悔。
“对不……”
穆沉埋在他的胸口,“我爱你……”
一次次地,穆沉说着那三个字,是的,不是为了确定自己的心意,而是舍青,她的他。
舍青起身,清晰地,穆沉在他的后腰处,看到了一个纹身。一点也不意外的,那是一直红色的蛇。
“你好好休息。”似是不安地,舍青交代了些事情,便外出。
穆沉腻在被窝,声线有些模糊的应着。
在听到关门的声音之后,穆沉揭掉了身上的被单。
浴室中,对着镜子,穆沉在自己的后腰处,看到了一只同样灵动的图案。那,是一条青色的蛇……
这是自己设置的试题,是否还有勇气走下去?穆沉看着镜子中人自己,蜷紧双拳,舒展眉间的忧郁。
“如果,他最后选择的,不是我,那么,至少我可以选择走。”穆沉对自己说着。
最后的底线,时间,会证明的,但是,每个人的时间,每个人的耐性,总是有限。
“舍青……我爱你。”
因为爱,所以,不能轻易放手。因为爱,所以,放手的时候,便是断绝。
越发亲昵了吗,在经过了那一夜之后?
穆沉感觉现在的自己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蔓藤,藤缠树。
嘴边,总是带着甜甜的笑,但是,却掩不住苦涩。
在那一夜之后,当穆沉像平常一样触碰舍青的时候,总是会感觉到他一霎那不自然的僵硬。
那么清晰的抗拒,沉重地,让穆沉几乎喘不过气,但是,却又厚重地,将那幸福的笑容化作厚厚的粉底,掩盖自己身上的落寞。
喜欢你,爱你……每天的每天,在见到舍青的时候,穆沉总是喃喃着,在他的耳边。
“青……”双手环上舍青的腰,穆沉眼中瞬间盈满泪水。
“怎么了?”他还是有些不安地在排斥。
“青,好喜欢抱着你哦!”节制地,穆沉靠着他的肩膀,擦拭着自己的眼睛溢出的水珠。
“怎么最近这么喜欢撒娇了?”静静地,推开穆沉,他的眼中有着溺爱。
虽然穆沉已经尽力掩饰自己的异常,但是,他,竟也是到了现在这一刻才发觉吗?可以理解,但是,无法原谅。
双臂一紧,穆沉再次深陷在他的拥抱,却又乍然推开。
笑着站在原地,挥着手,“谢谢你送我回来哦!再见……”
看着舍青渐渐远去的背影,直至消失。
双腿一软,穆沉瘫软在地上。冰冷的水泥地,夜晚的空气中的清亮水雾,心,好冷。
“再见了……”穆沉低喃着,泪水,抑制不住。
没有通知任何人,在学期结束后,穆沉便直接留学美国。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不想被任何人找到,放逐自己,在异乡。
回来,是父母亲的思念,还是自己的残念,穆沉不知道。但是,回来,这样强烈的情绪,从离开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经犹如蝗虫般,蔓延。
舍青,这个名字,太出色了。在离开之后,才渐渐意识到。在广告界,这个名字,响亮地,让人无法忽略。
回来,但是却也不想回到当初,所以,一次次地,拒绝了升迁。因为,他,便在那个最高处。
五年前,无法接受的,五年后,依旧不会改变。
“我还是不明白,穆姐,你为什么离开。”我迷茫地,在脑中回旋,但是依旧不解。
“因为,在梦中,我看清了,也明白了。也许,在当下,他爱着我,却,无法爱我啊!”
穆沉连上,凄楚地笑着,“你知道,在那一夜,那个女孩子的一指,让我的梦,真正清晰起来。原本,那些梦,我便觉得怪异,却总也不知道问题在哪里。但是,忽然看清了……”
“梦中,我从朦胧中醒来,身边,是他安适的笑容。我看着他掀开床单,站起来穿衣。后腰处,那红色的图案,鲜明地令人刺痛。视线,缓缓从他身上挪开。双手撑在床上,看着床单滑落。胸前,平滑,一马平川地几乎看不见曲线。一双脚,静静地,落在地毯上,身下,一个异常的生理现象。”
穆沉扯起一抹苦笑,“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梦中的我,是男人……”
“怎么会……”我呆楞。
喜欢一个人,是感觉,爱一个人,也是感觉。但是,如果有一个人告诉你,我爱你,可是,对你的身体,我无法有任何遐想,你会做何想?
或许穆沉是对的,离开。可是,离开真的是对的吗?
“在想什么呢?”穆沉看起来已经恢复了,悲凉的感觉,已然褪去。或许,倾诉,真的是医治心病的良方吧!
“呵呵……”我挠着脑袋,笑得很是尴尬。
“倒是你……”穆沉笑,浅浅地,轻易让人沉迷,“你一进公司,大家就经常谈论你的名字。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个女孩子呢?”
“为什么?”难道我的个人作风?不明白。
“朱言……总是让我想到李煜的词,‘人间最是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后来才知道是说话的言,还让我郁闷了几天。”
一个悲凉的人,看着悲凉的景,写出的悲凉的词。
或许,是一语成谏吧!
“我倒是想要红颜祸水,可惜啊,投错胎了。像穆姐这样的绝对是祸水了……”我想,我是谄媚的,但是,何尝不是真心。
放开胸怀的穆沉,美地,令人屏息。
“那么你,后悔吗?”我问得小心翼翼。
沉默,在我以为不会有回答的时候,却轻易听到了答案。
“我不后悔遇见他,如果不是他,我不会明白什么是爱。我不后悔爱上他,因为,他是个值得任何人去爱的人。我不后悔……离开,因为,我爱他。”
爱,不容瑕疵。
“那,穆姐,你会幸福的。”
“嗯……”穆沉点着头,“如果等不到他,至少,我……”
“会等到的,他说了爱你,就一定会找到你的。”我很笃定的说着。
“穆姐……”手上捧着基本不是十分厚重的文件,站在穆沉桌前,我有些尴尬,“可不可以帮个忙?”
“很赶?很忙?”穆沉抬眸,看着我,淡笑,带着恬然的气息,能瞬间舒缓人心中的焦虑般。
“我今天有点事情,想要早些离开,但是手上这些文件,明天就赶着要。所以……”
我还在挠着头解释的时候,手却突然一轻。
穆沉伸手接过我手上的文档,“有事就先走吧!反正也不会花费我多少时间。”
说完,穆沉便已经埋头继续着桌上那堆不低的文档。
我知道我能做些什么,那个让穆沉牵挂的人。
虽然在听穆沉讲着那个故事的时候,她一次都不曾说起过那个男人的名字,但是,在听到那个故事的一瞬间,我心中就有了一种隐约的想法。随着故事的临末,我心中笃定地知道了答案。
在公司,我的消息总是灵通。舍青,今天会来公司,但是两个人的时间表,却是错开的。舍青,从来晚至,穆沉,向来早走。
闻着桌面上翠绿的味道,穆沉难得地,加班。
“沉……”
心,骤然一紧,难以置信地,穆沉抬头。
一个过分出色的脸,生生出现在面前。有些眩晕,有些困惑。
不能抑制地,穆沉笑了。在经历了那么许多之后,甚至连穆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能笑得那么单纯。是的,是单纯,单纯地,只是为了能再次见到这个分离的五年,都能狠心不入梦的男人。
“真的是你……”一只略有些粗糙的手,轻轻地,碰触着穆沉的脸颊。
如梦似幻吗?那样轻地触感,真的,不真切地,让人心痛。
“一直都是穆沉……可惜……”穆沉开口,沉沉,却依然笑颜逐开似的。
“你……你……”舍青无力地垂下手,“你,为什么离开?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好久?”
是指责吗?还是……穆沉不敢想。
轻轻地,穆沉扯下在自己脸上流连的手,本来是想甩开的,却不觉,被反手深深握住。仿佛只要一个不查,便会逃逸不见。
“我很想说……”穆沉直视前方的人黯淡,却依旧漂亮的眼睛,“人妖殊途。”
清楚地,那只握着穆沉的手一震。
穆沉说话的声音,很轻,身边寂静的空间,本就空荡,却乍然宛若回声般,一声声撞击着。
“你知道了。”舍青惨淡的声音,莫名地,让人心碎。
“嗯,我知道了。但是……”穆沉将手从舍青手上挣脱,“我不介意。因为我太喜欢你了。”
欢喜的火焰,在舍青的眼睛跳动,“那你……”
“这一点,在我刚刚得知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了。我太喜欢你了,所以,我无法抽身,无法不继续爱你。无论你是谁,无论你是什么……”
“可是……”悲哀,瞬间蔓延,“你真的爱我吗?你真的能爱我吗?”
“你……什么都知道了?”舍青惊呼。
“恩……我一直以为是梦,但是,当我看清的时候……”
“不是的,其实……”梦中看见的未必是事实的全部,即使你全部看见了,我还是那个我,那个爱你的我啊!舍青想要呐喊。
“是的,我看清了,在等着你回头的日子里。”
舍青迷茫地皱着眉头。
“我曾经听过一种说法,男人,在尝过情欲的味道之后,便难以摆脱,以致沉溺。那个夜晚,我是故意将你灌醉的。我从来没有和你说过吧,其实我很会喝酒的,或许是遗传吧,只是,在任何人面前,不愿显露而已。那点酒,只是为了算计你而已。那一次,我是故意的,我是特意的,将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你,我,是很坚定的。”
“因为爱你,所以,我不愿意输,即使,我很清楚地知道,你喜欢的,是男人。我并不是那么清高的人,我不会说,我追求的是柏拉图式的精神式恋爱。那是自欺欺人,我爱你,所以,我要你也爱我。”
“但是,你却拒绝了我……在那一夜之后,你便一直避开我。在我们没有捅破这层纸之前,你可以闭着眼睛,说着爱。但是,之后的你,恐怕是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了,我是个女孩子的事实吧!我抛下我的自尊,在你的身后拼命追赶,死命嘶喊,可是,你甚至不敢看我一眼。”
“即使只是一眼,以你的细心,难道看不出一丝半点。是你不愿看,所以,才看不见。一叶障目,这样的你,让我好心痛。”
“痛过了,却一直无法到达麻木的境界。一直,一直,即使在离开以后,我还是一直一直……”
潺潺地,泪水从穆沉的眼眶,坠落。
“对不起……”一个温暖的怀抱,算是回应吗?
“一直让你忧心了,对不起。”对啊,自从爱上你,便开始忧心了,穆沉迷茫地想着。
“对不起,我一直都知道,我爱你,只是,那个时候,太多的东西一下子涌来,我一时无法反应。”
爱吗?穆沉微微抬头,透过朦胧的眼睛,看见的,是舍青眼中的真诚。
“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圈着穆沉的手,在瞬间箍地紧紧。
“所以,不要逃开好吗?给我一次机会,最后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证明给你看,好吗?”
泪眼朦胧,却异常坚决的,穆沉点着头。
“我爱你,我会用我的一生来证明的。谢谢你,沉,给了我这个机会。”
“我……我也不想再失去你了。昨天的我,今天的我,将来的我,一直,都只爱你,也只能爱你。”
门后,我靠着墙壁,缓缓地滑下。
提前离开的我,却只是一直在公司的门口等着。我不知道,那些文件能拖住穆沉多久,我也不知道,这个大牌的舍青会不会突然决定不来。
或许是命运,或许是缘分,他们之间,很多东西,是剪不断的,我,只是个契机。
第二天,回到公司,第一个遇见的人,是穆沉。
静静地,穆沉站在公司门口。
曾经沉静的美丽风景,在美丽的清晨,有种让四周围静止的奇异力量。一种春的蓬勃的气息,从穆沉身上,投射到周围。月光般,清而亮。
恋爱中的女子,最是美丽。这句话,原来真的是真的。
远远地,看着,却无法走近一步。
看着手腕上的手表,叹了一口气,倾身向前。
质若清华,看到我的瞬间,穆沉的面容,令人不觉恍然。
“谢谢你……”
轻轻地,说完,穆沉转身离去。
留下的我,怔楞许久。手心,不自然地,按在胸口,痛,抽痛。
抬头,却是恬然一笑,万事释然。
确实,是该谢谢我的,因为,我自私,因为我太自私。如果不是我的自私,或许……
穆沉的客人,自从舍青之后,居然又来了一个。
一个美丽地出奇的女子。
穆沉笑着,和那个女子走到走廊。
无法抑制地,我跟了出去。躲在墙角,我静静的听着。
“你……”甜腻的声音,是那个女子。
“我叫穆沉……”沉默半晌,“我不想再听见你叫我‘哥哥’了,我实在是很难接受。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不论你是否介意。而且,一个称呼,现在,已经不能影响我什么了。”
我可以想象穆沉脸上苦笑的样子。
在当初穆沉向我描述那个刻意的相遇的时候,脸上,便是无奈。明明是一个女子,却偏偏被另一个人叫做哥哥,还是一种忿忿的情绪,是谁都无法坦然接受的。
“我好不甘心。”甜美的声线,带着一种撕裂的感觉。
“我又何尝甘心?”穆沉苦楚,“但是,我不想失去他。”
“明明比起你,我更……我一直在模仿着记忆中的哥哥,但是,却依然抵不过你的短短几年。舍青他……像是移情别恋。”
“你……”
“我叫莫蓝,我也不想被你用什么特别的称呼套着。始终,我无法接受你,一个和我同是女子的你。”
“莫蓝……我想说的是,舍青,本就不是谁的所有物。你爱得比我久,但是,我爱的,比你深啊……为了他,我折了我的自尊,去和一个男人,一个对于我来讲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比较……”
“哥哥他很好……”幽幽的声音。
“哥哥他很疼我……”
“所以,输给哥哥,我服气。如果不是那些人……”莫蓝一顿,“算了,反正你也不懂。哥哥去了,但是你却依旧还在。也许,舍青身边的空位,本就不是为我准备。他太执着……”
“我不是你哥哥。”
“我知道你不是,哥哥他很温柔,你永远学不会。但是,为什么,明明不一样的你,却……罢了,你腰后的那青蛇,是当初哥哥和舍青契约所在。你们的契约没有消失,我便没有插足的余地。”
“记住……”声音郑重,“哥哥的名字。哥哥叫做莫诛,草头莫,诛杀的诛。”
清晰地,我听到了自己心头一震一震的声音。越发清晰地,我感觉到了时间的流逝。
在她们离去后的许久,我依旧瘫坐在墙角,眼前黑蒙蒙,许久才清醒过来。
时间无多吗?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不断地失去与得到之间,之前,和之后,能全然不空虚吗?镜花水月,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虚浮的美丽,才会愚弄地人们去拼命追寻。
幸好不是夏天!我心中不自觉地喃喃着。
长袖,正好掩住了里面蜷地紧紧地,正渗着冷汗的双拳。
一步步,虚浮,却又勉力支持。笑着对身边的同事说着再见,痛苦而漫长。
为什么要这么勉强自己?我不知道,只是,很久以来,都习惯了吧!习惯了,不能在人前倒下。
“等等……”身后很是遥远的地方,甜腻的声音,似乎是带着一丝丝的疑惑。
原本虚弱的胸腔,瞬间几乎觉得里面盛载的几乎要跳出。
没听到……不是叫我……心中自然地安定下来,不无停滞地,我依旧向前,拼命压抑着想要用手捧着胸口的欲望。
“前面的……”声音一滞,“哥哥……是你吗?”
那个声音,居然已经追到了我的身后。
我怔怔地,调整着呼吸,胸口瞬间轻松起来。
调整着面上的肌肉,笑,转身。
果然,是那个和穆沉交谈甚欢的人,莫蓝。
“你叫我吗?”我笑得无害。
“你……哥哥……”莫蓝眼中的迷惘,甚至于依恋,辗转。
“我是家中独子,”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难道我和你的哥哥长得很想吗?”
莫名地,我问了一个自己原本以为绝对不会问的问题。果然啊,人很难改变,想要被关注,想要被记住。
“不对。”莫蓝眼中忽然迸射出奇异的光芒,“你就是哥哥。你不要骗我了,你就是哥哥,莫诛哥哥。”
是虐根性吗?看着哭着扑在你怀里的人儿,总是无法轻易推开,何况,我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铁石心肠。
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轻轻地落在莫蓝的发,亲昵地,一下下顺着。
“别哭了,哭红了眼睛,可是没人赔哦!”
“哥哥……你以前都是这么安慰我的。”含糊不清的声音,从我的胸口方向传来,“揉着我的头,说着那些不算是安慰的安慰话。真可恶,这么久时间,都不来见我们……”
像是忽然惊醒似的,莫蓝从我的胸口跳开,“哥哥,那个女人,不是你,他,舍青他……”
因为激动,语无伦次了的莫蓝,已然红肿的眼睛。果然不应该让她哭的,我心中开始忏悔。
“蓝蓝,这件事只能你一个人知道哦!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就是莫诛,现在,我是朱言。”
“为什么?哥哥要让那个女人抢走舍青吗?明明……”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打断了莫蓝,听到自己幽幽的声音,自己也很惊讶,“我不能和青一起的。”
“为什么,明明哥哥在这里啊,为什么要让那个女人占着舍青?”看着我的脸,瞬间愕然,“为什么?为什么舍青没有认出你,明明你们之间有契约啊?而且甚至是我,一开始也没有……”
“因为,我失去了那契约啊!双胞胎的坏处便是这样,这样的我都能被你认出来。”
“因为一样的眼睛,一样的眉毛……但是为什么组合起来,却看起来十分陌生。什么?失去了契约?怎么可能?”
“失去了啊!在莫诛被杀死的那一刻起……”
“我,作为朱言,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作为莫诛,也只有这一个月了。”
“哥哥……你说笑吗?”莫蓝紧张地望着我。
真的一点都没有变啊,莫蓝。
一直以来,都是小孩子,总也长不大的样子。从小,也就只有在我面前才这么诚实。人前,总是一副妖孽的样子。其实是因为怕被欺负吧。
“舍青,或者注定不属于我。如果是她的话,或者对我们都好。”
“哥哥,你别扯开话题,回答我。”
“我的鑫丹,被撕裂了。维系我的魂灵的,是一半不到的鑫丹,而它本身正在消散。”
“一半,那么还有一半……”
“在她身上,穆沉啊!”
“所以舍青才认出她,甚至连我都疑惑了?”莫蓝感慨,“是她?”
“她是救我的人,现在,她是救舍青的人。无论如何,不能让青知道我的事情。失去一次,已经足够了,就让青这么简单地幸福着,就好。”
“那么到底是谁,想要杀了哥哥?”
“老人们啊!确实如他们所说,我们不应该破坏平衡。”
“什么平衡啊?哥哥,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不要放在心上,”握着莫蓝的手,我轻捏她的手背,“忘了哥哥好吗?也不要再看着青了,蓝蓝你,毕竟也是莫氏一族。”
“哥哥你,就一点也不介意舍青的事情吗?”
“如果是她的话,会好好照顾好青的。说一点都不介意,是假的。最开始的我,还是很不甘心的,所以虽然还不是很有效,我用了鑫丹的力量,来控制穆沉身上的另一半鑫丹,屏蔽了她的记忆。或者说是,不让我的一半灵魂在她的体内苏醒。但是,一次次地,我这个原宿主的力量反而被对方侵蚀,消亡是唯一的结局了。”
“我设在她体内的那个结界,那个不让舍青发觉你气息的结界,难道也是……”
“是我解开的。你那不纯熟的结界,如果被舍青察觉,也许,你就失去了唯一能让我安心的监护人了哦!”我笑着抚上莫蓝的头。
“今后把青当作你的亲人吧!虽然这样说有些残忍,但是,至少……”我静静的,看着面前已然消瘦许多的妹妹,“你不是喜欢舍青吧!既然他曾经是我的舍青,那么永远是莫诛妹妹的你,便不用担心有天会被他背弃。”
“哥哥你什么都知道吗?七窍玲珑心,果然。”
“蓝蓝和舍青,是我最重要的人。所以,把青当作哥哥,好好地让他保护你,好吗?”
“这样就能补偿这么久以来都不来的罪过吗?”
“不能。但是,莫家人有一个为舍青而死,已经足够了。作为哥哥,无论如何,希望你过得好好的。”
“哥哥……”
“最后的一个月,我不想让任何人看着我死去。”
“甚至是舍青吗?”
“那个时候,在公司门口等着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青他是否会认出我。即使只是怀抱着一点希望。但是,穆沉身上的我的,不应该说是莫诛的气息,太浓重了吧!他,没有认出我!所以,一切的一切,已经足够了。一次次面对自己短暂的人生,我想,已经足够了。”
“时间,毕竟能够冲淡一切。”
“如果,舍青他有一天察觉,那个人不是你呢?”
“不会的,我消失了,世界上就只有一个莫诛了。”
捋一捋故事……
蛇族之三氏,莫氏,舍氏,以及穆氏。
三鼎而立,三氏也。
莫氏族长之长子,莫诛,自幼聪慧,乃莫氏不二之继承人。
舍氏之现任族长,舍青,虽继任不久,拥戴之人数亦是众多。
穆氏,隐氏也。
鼎立之势,天地平衡之势,非不能破,不可破也。
然,莫舍之恋,天地之平衡日陡。
穆氏,念舍青之情深,且莫氏之族长未定,唯诛莫诛。
诓莫诛,言舍青修行之险,诱其深入,破其鑫丹。
唯成功之际,穆氏之女,横空阻止,并带走莫诛之鑫丹。
两人,其后不复气息,穆氏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