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此地无银三百两
稀松松的面粉撒落到了整个桌面,几团雪白的面团敦实地压在那个已经用了很久的木板上,一刀下去,面团被切成数块。李百熟练地用手反复揉搓着,面粉沾染在他的额头上、脸上、身上、手臂上。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李百伸出右手揭开了蒸笼,同时将揉好的面一一扔了进去。
火苗旺盛地燃烧着,将锅里的水烧至沸腾,蒸笼中不时有热气冒出,李百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现在已经快三更天了,李百支起半旧的窗户向外望了望,街上没有人,一切都很安静,李百重新放下了窗户。
馒头熟了,带着香喷喷的气味从蒸笼的缝隙中透了出来。李百伸手打开了盖子,白净净的大馒头足足占满了整个蒸笼里的空间。李百伸手按了按,馒头很温软,李百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从身上取下了一把铜钥匙转身来到厨房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个桃木制成的大方盒子,盒子上牢牢地挂着一把铜锁。
“啪”的一声,锁开了,李百熟练的从盒里取出了一个已经擦得光亮的银碟子放到了桌面上,伸手将蒸笼里的馒头挨个的放到了碟子中。一切准备好,李百双手端着还在冒着热气的馒头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院子中央。
院子里杂七杂八的堆放着很多破旧的木头,那都是李百捡来做烧火的劈柴用的,这当中有一辆古旧的手推车正静候在院子其中的一个角落里。
李百将银碟子放在了堆车中,又取来一块黑色的薄布盖在了上面,双手握住了两个木头把手,身子一用力,推车发出了难听的声音。
推车发着“吱唔”的声音穿梭在幽暗的街道上,热腾腾的香气不断从推车上遮盖的厚布中传出。
街上没有人,所有的店铺都已打佯,只有挂在手推车旁的那展白灯笼还在闪着惨凄凄的白光。李百专心的推着它的推车穿过街道,拐了个弯来到了一个小胡同深处停了下来。
推车前矗立着一个牌坊,牌坊的颜色是黑白两色,破损的皮渣子掉了一地。
牌坊很低,也就一个半人高,版坊的正上方依稀写着几个根本看不清的文字。
牌坊的后面有一堵墙。墙很干净,干净得几乎一尘不染。
敲更声响起了,刚好是三下,三更天到了。
李百掀起了推车上的厚布,浓浓的馒头味片刻间侵略了整个巷子。李百端起了银碟子,低着脑袋毕恭毕敬地放在了牌坊下,紧接着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随后起身将厚布重新盖在推车上,掉了个头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连头也没回。
街上又响起了那别脚的推车声,直到李百一头钻进了自己的馒头铺。
孔大一直没有出声,他一直注视着李百的一举一动。
他看见李百在揉面。
他也看见李百在蒸馒头。
他更看见了李百神神秘秘地推着推车走进小胡同。
孔大是个贼,是个什么都偷的贼,没有自我,没有自尊,没有规矩,没有目标,只要是看到值钱的东西就都要伸一伸手,哪怕那个东西只值一文钱。
孔大相信那个银碟子绝对不会只值一文钱。
摸着冰冷的墙壁,孔大拐进了那个小胡同,他亲眼看到李百将盛满馒头的银碟子放在了牌坊的下,虽然他不明白李百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却认为李百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他感到好笑,也为自己今晚的发现而感到幸运。
孔大记得银碟子就放在这个位置,但是他的手已经在这块冰冷的石地上摸了不下十个来回,却连碟子的边都没有碰到。
“咦,奇怪了,我明明看见就在这个位置啊?”孔大不禁叨唠出声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突然想到自己的怀中有个火褶子,赶紧取了出来点燃。
银碟子的的确不在了,包括那一碟热气腾腾的白馒头。
孔大无语了,他相信自己没看错,也相信自己不会看走眼,所以他可以肯定这个小胡同刚才除了李百再也没有人进来过。
举着火褶子的手微微上扬,孔大竟然看到了一行字,那是写在那面干净的墙上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
孔大失声笑了出来,有谁会这么无聊写这么一行字。孔大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土,既然银碟子不见了,今晚也就没有收获了,还是找个地方窝个身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再找下一个新目标。想到此孔大准备转身离开,但是他突然又停住了脚步。
“此地无银三百两……”孔大当然知道这个故事,难道世上真有这样的傻瓜?
孔大用食指轻轻地敲打着自己的下巴,或许可以试试,也许真的有哪。想到此,孔大走到了墙壁跟前。
牌坊和墙壁相距很近,也就半个身长,之间的地方什么也没有,只有沉年积土堆成的土地。
孔大蹲下了身子,将火褶子叼在了嘴上,低着头用十指用力的拨着黄土。
土并不结实,似乎埋得很虚,孔大心下大喜,看来真是有东西!想到此,孔大手下的动作更快了,不一会儿的功夫黄土就被拨出一层。土层下露出了一个白花花的东西。
银子!果真是银子!孔大惊喜的差点将嘴上叨着的火褶子掉了下来,他使劲用手指拨弄着直到那锭银子完完全全的露了出来。
十两,这锭银子足有十两!孔大感到自己的呼吸都快要不畅了,他欣喜欲狂的摆弄着那锭银子,深怕它一下子就不见了。虽然并不像墙上写的真有三百两,但这锭银子也足够孔大用好几天的。银子还算完整,略有些破损处,但是十两的分量应相差不了多少,银子的下端似乎还刻着一个字,孔大歪着脑袋仔细地看着那个字。
“这……啊!”孔大的叫声回荡在整个黑夜中,就像冰天雪地间凛冽的寒风。
鲜血滴在了那锭雪白的银子上,染红了那个深陷在银子上的字。
二、今晚忘了送馒头
圈子越围越大,将整个胡同口全部围死。
破旧的牌坊上拴着一根细长的麻绳,绳子下垂的一端刚好打成一个圈结,孔大突兀着双眼吊在了半空中,脚尖距离地面很近。
李百缓缓地从人群中退了出来,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远处。
孔大死了,死在了那个牌坊处,没有人知道他的死因,李百也不知道,但是李百却知道一点,那就是孔大昨天晚上一定看到了所发生的一切。想到此,李百将手中的面团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
白花花的感觉就是在这个时候映入李百的眼帘的,他皱了皱眉头在迟疑了一下后还是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那样东西。
银子很光亮虽然有些破损但还是一锭完好的银子。李百的手在颤,连带着身子也有些不稳。他吞了一口吐沫,慢慢地将银子底翻了过来。
冥。
李百没读过多少书,但是他认识这个字,而且是相当熟识。
“不可能!不可能!”李百脸色惨白,浑身冒汗,手指尖在银子上轻轻地颤动,他以最大的力气将银子重重地扔出了窗外。
银子落地的时候应该发出清脆的声音,声音在晚上听起来应该格外醒目,可是现在……李百什么都没听到,似乎那锭银子就没曾被抛出一样。
李百有些意外,他站起身走到了那扇破窗户前。
支着窗户的木棍已经不知掉了几层皮,好在它还很结实,李百将脑袋控到了窗外。
风有点大,树枝零乱的摇晃着,除了这些一切都很安静。李百低下头看向地面,也许银子刚巧掉在了松软的东西上,所以没发出声音。可是这里除了坚硬无比的青石地,其它的什么都没有,甚至连那锭银子都不见了。
李百呆住了。
“啪”,随着一声干脆的响声,窗户猛得垂了下来,直直地砸向了李百的后脑勺上,李百连哼都没哼出声就摔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李百睁开眼睛的时候,打更的人刚好敲完了最后一下,李百知道现在已经是三更天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虽然没有流血但疼痛也让他感到有些难受。他强撑着身子准备坐起来,却突然瞥见了一样东西。
绳子拧成了麻花的样子垂了下来,最末端已经打好了一个完整的圈。绳子的最上端系在了那个古老的牌坊上。
“啊!”李百先是一阵乱叫,紧接着身子慌乱的移向后方。
绳子在微风中显得有些摇摆不定,一缕幽光斜射在上方,让整个牌坊看起来显得有些诡异。
“你今晚忘了送馒头了。”声音听起来有些苍凉幽远。
李百打了一个激灵转头望向后方。
胡同的入口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只有冷风迂回折往,根本没有人影。也许是听错了,李百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你今晚忘了送馒头。”又是那个声音,李百吓得几乎跳了起来。他再次看向了胡同的入口,没有人,还是什么都没有,可是他明明听到声音是来自于这个方向,难道……有鬼?李百的身子僵在了那里,一只手顺着李百的后背摸到了他的肩上……
李百犹豫的转过了头。
女人披散着的乱发已经遮盖住她的面孔,身上的衣服沾满了干枯的血迹,苍白而没有血色的手指正搭在李百的肩上,她的身子吊在那里,头刚好套在了那个麻绳打成的圈中……
三、世间独一无二的客栈
这家客栈绝对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客栈。客栈不论上房下房、男人女人、活人死人,只要是住进客栈,全部同等对待,一锭银子,足重十两,一天一宿,包吃包住。
客栈的规矩也是独一无二。
男人睡一层,女人睡二层,死人却睡三层。
男人房里有桌子、凳子,女人房里有桌子、凳子、古旧铜镜,死人房里却是桌子、凳子、古旧铜镜、茶杯茶碗、供桌供品样样俱全。
男人房里没有蜡烛,女人房里没有蜡烛,死人房里却昼夜烛火通明。
男人吃馒头咸菜,女人吃米饭白菜,死人却吃猪牛羊肉。
男人睡木炕草席,女人睡破床软被,死人却是雕床锦锻。
一天一顿饭,三更时分准时送上。
白天不准大声喧哗,夜间必须闭门早睡,任何活人都不准上三层。
这样的规矩、这样的价钱没有人能接受,没有人能赞同,但是这家客栈永远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因为这里的客栈只此一家。
伍米进来的时候足足愣了有半个时辰,一块像棺材盖似的破木板就拴在快要断了的麻绳上,悬在客栈一层大厅的正中央,伍米就是在这块破木板上看到了客栈的这些规矩。字写得歪歪扭扭,没头没尾,没整没韵,但却鲜红醒目。除此之外大厅别无它物,只剩下两扇对着的木门及中间的一条楼梯。
“丙二十八号。”
伍米捂住自己的心口,喘着粗气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女人,竟然吓得说不出话来。
女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讥笑,道:“丙二十八号。”
伍米尴尬的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什么丙二十八号?”
“你住那。”女人回答得干脆简单,但却相当清楚。
“噢,好,谢谢老板娘。”伍米客气的点着头以示感谢。
女人伸出了手,露出了多日未打理的长指甲,上面的污渍已经将它本来的面目遮盖住,让人看了有种想吐的感觉。
伍米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赶紧从腰间取出一锭银子礼貌的递到了女人的手中,“这是十两。”
女人用手掂了掂银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准备走。
“唉……”伍米将手交叉缩进了袖子中微笑的说道:“请问老板娘,丙二十八号是哪间房?”
女人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用食指指向大厅最右侧的一扇门。
“谢谢老板娘。”伍米客气的说道,同时还不住点着头以示感谢。
女人又是一声讥笑,瞟了一眼伍米道:“我不是老板娘。”
“嗯……”伍米正准备走向那扇门的时候听到了这句话不禁一愣,“那老板娘,或者是老板……”
女人同样是一声讥笑,然后转身走进了左边的那扇门。
伍米无趣的哼了一声准备去找自己的房间,外面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几个人走了进来,伍米出于好奇止住了脚步。
来人一共有五个。四个身穿蓝色粗衣的人抬着一个木板,木板上盖着一块雪白干净的布,下面似乎……如果没看错,那下面应该躺着的是一个人,而且应该是个死人。另一个穿白马褂的人则站在前端指挥着他们将木板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地上,伍米看得出来这个人一定是主事的。他将身子向旁边挪了几步,他可不想沾着死人的晦气。
左边的那扇门又开了,这次出来的是个男人,看样子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满脸热情洋溢的迎上了那个穿白马褂的人,“我是这家客栈的小二,您六位的房间我马上给您安排好。”
六位?伍米开始没反应过来,但是随即就想到了那个像棺材盖似的木板上写的规矩,不禁在心中哑笑,加上那个死人的确是有六个人。
“您住在丙二十九号,那四位可以住在丙三十号,至于这位……我会安排最上等的房间,就住在甲四号吧。”小二搓着手掌热情的分配着房间,他似乎对自己的能力感到很满意。
“好。”穿着白马褂的人一句话也不多说,从袖子中取出六锭银子直接交给了小二。
“刚好六十两,您六位请。”小二脸上挂着笑容弯着腰必恭必敬的鞠了一躬,同时伸手指向了右侧的那扇门。
穿着白马褂的人手一挥,四个蓝衣人谨慎的将木板抬了起来,准备走向楼梯,却被小二一把拦住,“男人住一层,女人住二层,死人住三层,活人不准上三层,这是本客栈的规矩。”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小二的脸色变得异常严肃。
“你不让我的伙计送上去,那谁来送上去?”穿着白马褂的人一脸不高兴的说道,似乎对小二的这句话相当不满。
小二伸出手在空中拍了两下,立刻从他刚出来的那扇门里又跑出两个瘦小枯干的男人,他们一出来二话不说从四个伙计手中抢过木板缓慢的朝楼梯走去。
“这……”穿着白马褂的人一惊刚想发作,小二却抢先陪笑道:“这是本客栈的规矩,所有的人都要遵守,否则请离开。”
穿着白马褂的人终于忍住了怒火带着四个伙计走到了右侧的那扇门。
伍米一直站在旁边想笑,但是还是忍住没笑出声,他看向了楼梯处,木板正随着那两个人身躯的摆动而上下颤动,一只手轻轻地滑了出来,鲜红的指甲色显得那只嫩手格外的娇美,但是……
那只手突然缩了回去。
四、丈量馒头的尺子
那只手……伍米一想到白天的情景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也许是眼花了,伍米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在黑暗中,他伸手在桌子上摸索着,希望能找到一个茶碗,他现在很想喝一杯热腾腾的茶水,虽然他认为这种可能性不大。他一直在心中咒骂着这家客栈的老板、老板娘、伙计、他实在不能接受这么古怪的规定。
打更人刚刚敲响三次,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伍米缩回了手,鼻子中发出一阵轻微的哼叫,起身站了起来,将门打开,他知道现在是吃饭的时候了。
惨白的烛光飘摇着自己脆弱的身段,就好像随时都会被扑灭。女人木木地站在那里,手中正捧着刚出炉的两个白馒头和一盘看上去很精致的用萝卜腌成的咸菜。
“真的就这些?”饿了一天的伍米有些不甘心的指着女人手中捧着的吃的问道。
女人又是一种形容不出来的讥笑,自动的走进屋中,将吃的放在了桌子上,同时从袖子中取出了一把棕黑色的长尺,对着其中一个馒头低头丈量着。
伍米愣在那里,自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想笑,他摸了摸自己已经饿瘪的肚子,走上前问道:“你在干什么哪?”
“量馒头。”女人回答得很认真,同时摆动着手中的尺子,量得相当仔细。
伍米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他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说过吃个馒头还要丈量的,这的确是件有意思的事,也是一件非常值得笑的事。
女人没有理会伍米,继续做着她的事,在从各个角度量完馒头后,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笑,道:“是这个,没记错。”
“你量完了吗?”这回轮到伍米讥笑女人了。
女人回过头望向伍米,脸上的微笑在刹那间变成了冷若冰霜,她冷笑道:
“在这里,你说话最好小心些,否则得罪了那些东西,你可要倒霉的。”
伍米止住了笑声,不解的看向女人道:“什么东西?”
女人看向了那个刚被丈量过的馒头,说道:“这个馒头是给它吃的。”
“它?什么它?”伍米看了一眼屋子,这间屋子除了他和眼前这个怪异的女人,其它什么也没有。
“这里死过人。”女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重新集中在了伍米的脸上,“我们每天都会为那个死了的人送上馒头,而且每次送上的馒头都要一模一样,大小不能有差错,年年如此。”说完这句话女人伸出手指向旁边的馒头又接着说道:“你记住了,你只能吃这个和那碟咸菜,不要吃错了。”
“吃错了会有什么下场?”伍米总感觉女人的解释让他感到好笑,他毫不在意的问道。
女人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望着伍米,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没有了光亮,伍米有些迟疑的坐在了凳子上,女人的话不像是开玩笑那么简单,那到底为什么不能吃那个馒头?伍米伸出了手,凭着记忆摸向了那个馒头,手指尖的触觉已经让他意识到了馒头的温热,但他的手没有继续向前,他想起了女人的话,难道这间屋子真死过人?难道这个真是给死人吃的?给死人吃的……
那就是说这间屋子有鬼!伍米差点叫出了声,在黑暗中他似乎都感觉到自己猛烈的心跳。
一切都是那么的静,伍米轻拭着额头的冷汗,也许女人是在吓唬他,他本能的站起身摸向了床边,现在选择睡觉是最明智的,想到此,他就赶紧将身子缩成一团紧靠着墙闭上了眼睛,他希望那个鬼也许真的是个吓唬人的玩笑。
虽然没有蜡烛,但好在阳光还能照进这间充满潮气的屋子里,伍米伴着困意强忍着睁开了两只疲倦的又眼。外面的走廊里似乎有点吵,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伍米坐起身,伸了一个舒服的懒腰,不情愿的走下了地,在经过桌子的时候,他无意识的瞟了一眼,但是就是一眼,却让他惊出了一声汗。
那个被女人丈量过的馒头真的不见了,只剩下属于伍米的那个白馒头和那碟已经有些蔫儿了的咸菜。
伍米傻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似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拼命的揉着,但不管怎么看,那桌子上都少了一个馒头。
外面又发出了一阵喧哗声,伍米终于回过了神,他顾不得多想,从地上一屁股坐了起来,推开门就冲了出去。
丙二十九号,伍米记得那是穿白马褂的人住的房间,就在他的隔壁,现在那里却站着那四个伙计以及女人和那个热情的店小二。伍米凑了过去,踮着脚尖伸着脖子向房间里张望着。
伍米发不出任何的叫声,但是他的瞳孔却在刹那间放大了。
白马褂依旧穿着那件干净的白马褂坐在桌前,只不过胸前的衣服上面多了一些殷红的血迹,在那血迹集中的地上有一把棕黑色的长尺子,伍米记的女人曾经用那把尺子丈量过给死人吃的馒头。
五、客栈第二层
伍米还记的女人离开的时候身子一直在哆嗦,口中还在不停的念叨着:“他一定是动了那个馒头,那不是给他吃的,是给死人吃的……”女人的脸色腊黄,目光呆滞,看出来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伍米可以断定她不是凶手,虽然他曾看到过她拿过那把尺子。店小二的脸色一直就没有缓过来,仍然是惨白如纸,虽然他强装镇定的在安慰着女人,但是看得出来他早被吓得够呛。两个曾经帮着穿白马褂人抬过尸体的人看起来倒是镇定的许多,也许他们是看过了太多的死人。四个伙计却早已在别人不知不觉的时候逃得无影无踪。伍米相信他们绝对不会再返回来。
伍米又想起了女人说过的话,死人……难道这一切都跟死人有关?想到此,伍米突然眼前一亮,他抬起头望向了那个通往上层的木头梯子,同时脑海里又想到了那只缩回去的手……
又是一个没有烛光的夜晚,伍米悄悄地溜到了木梯旁边,他相信在经过了白天的事,女人、店小二、包括那两个送尸体的伙计没有一个敢半夜三更出来,所以他已经顺着梯子慢慢地向上走了。
梯子偶尔的发出一小声“吱唔”的叫声,好在没有人去注意,伍米才能顺利的来到二层。
二层的走廊里一片寂静,伍米当然了解客栈的规矩,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摸着黑,心中还是感到说不出的恐惧,他有些后悔,开始犹豫是否继续向上走。
门在响,紧接着一个亮光突然在二层的走廊里闪烁起来。
伍米屏住呼吸,将身子缩在接近楼梯口处,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亮光闪起的地方。
是个女人,而且是个看起来好看的女人,她正举着手中的烛灯从最里面的一间房里走出来,她的动作看来轻盈迅速,活像是一个……贼。
贼?伍米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按照客栈的规定,二层的确是女人住的地方,既然本来就是又何必鬼鬼祟祟。伍米决定一探究竟,将身子又向前挪了挪。
那个女人举着烛灯挨屋看了一遍,然后站在了走廊的中间皱着眉头,表现出若有所思的样子。伍米不知道她在找什么,但是有一件事却让伍米感到很奇怪,那就是二层就她一个人住吗?为什么每一间房间她能进去,如果有人住,又怎么会让她进去?
那个女人再次看了看两旁的房间,脸上露出了失望及疑惑的表情。她缓慢地伸出手支着自己的下巴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伍米歪着脑子,透过烛光,那只手完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感觉自己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他在想,也在看,突然他张大了嘴,那只手……不就是那具尸体的手吗!想到此,伍米脚下一软,整个身子顺着木梯摔了下来,一声惨叫过后,伍米感觉自己的身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客栈的规矩,二层只有女人才能住。”女人站在伍米的身旁怒视着他。
伍米根本没有时间去理会女人的怒骂,他现在早已吓得连尿都快出来了,他伸手指着梯子,语无伦次的叫道:“鬼……那个女人……那具尸体……就是那个死人……”
“什么死人、鬼的,你在这瞎叫什么!”女人满脸不高兴的瞪着伍米,“我说过客栈的规……”
伍米喘着粗气大声冲着女人嚷道:“去你的破规矩,我现在告诉你,我见到了死人,见到了昨天被抬进来的那具尸体!她就在三层!”
女人的蜡烛掉在了地上,整个人也随即瘫坐在了地上。
二层没有人住,整家客栈只有伍米一个活着的客人,这一点女人相当清楚。
六、买孩子吗?
李百的馒头铺已经关张好几天了,香喷喷的馒头味从那个夜晚起就再也没有从这里飘出过。
李百病了,病得很严重,甚至连房门都不愿跨出一步。
门响起的时候,李百的心猛烈的跳了一下,“谁?”可以听得出他的声音有些哆嗦。
“您买孩子吗?”一种飘绕阴沉的声音像一阵轻风悄悄地扑了进来。李百下意识的抓紧了被角,眼睛从被角上方谨慎的望向了门口。
那是一个穿着黑衣服,带着黑毡皮帽子的人。相貌丑陋不甚,邋遢的胡子上沾满着尘土,身子矮小,背部弯着,露着棉花的棉裆裤紧紧的绷在身上,上衣的棉袄在烛光的照射下发着油光,看得出来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换过衣服了。
“什么孩子?”李百放下了被子,坐起身厌恶的看着对方。
对方堆着笑脸从身后拉过来一个人,“就是她。”
女孩警惕的大眼睛直勾勾地打量着李百,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犹见心疼。
李百瞪着对方,怒声喝道:“我听说过卖鸡卖狗的,没听说过卖孩子的!你是她什么人?”
“不是什么人,只是一个卖孩子的人贩子。”对方仍是堆满笑容,弓着身子说道。
李百差点从炕上摔下来,他实在想不明白半夜三更来个人,而且张嘴就要卖孩子,“你走吧,我不买你的孩子。”
“您真的不买我的孩子?”对方似乎还是有些不甘心,继续问道。
“不买,不买!”李百不耐烦的嚷嚷道,同时倒在炕上面向墙闷头大睡。
对方只是淡淡一笑,弯下身子对着面前的女孩说道:“小青,你平时喜欢玩什么?”
“和小慧玩捉迷藏。”女孩很听话的回答着。
“那你一般都喜欢藏在哪?”
“哪都藏过。”
“那你那个晚上藏在哪了?”
“嗯……”女孩想了想,接着说道:“黑黑的,我好像进了一个小胡同,我好害怕。”
“然后哪?”
“然后我看见一个叔叔在那放了一堆馒头。”
李百的耳朵几乎立了起来,但是他的身子还是没有动,仍然背对着二人。
“后来那个叔叔就走了,紧接着又来了一个叔叔。”
这回李百的身子颤动了,他知道后来的这个叔叔一定是孔大。
“我看见那个叔叔拿了一锭银子……”
“够了!”李百终于忍不住从炕下跳了下来,伸手拉住对方嚷道,“好,我买了这个孩子,你要多少钱?”
“一锭银子刚好够了,十两的。”对方满意的看着李百出了一个价。
“好!”李百毫不犹豫的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交给了对方,双手用力一推将他推到了门外,转身看向了女孩,“你还看见了什么?”
女孩突然笑了,笑得很甜美,但是李百却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她的目光跟刚才竟然完全不同了。
“我现在想要睡个觉,等我睡醒了,也许我会想起什么。”女孩狡猾的笑了笑,转身窜上了炕,拉起被子就闷头大睡,留下李百傻呆呆地站在原地。
李百记的店铺已经关张好几天了,从关张的那个晚上起,店门就从里面锁上了,他一直住在后院的屋子里,那个男人是怎么带着孩子进来的?
男人看了一眼周围,没有人,他迅速的钻进了那个小胡同。
“他买了那个孩子?”不知从哪个方向传出了一个低沉细腻的声音。
“买了,而且刚好是一锭银子。”男人肯定的回答道。
七、跟着她上了客栈的三层……
伍米终于知道了这个整天喜欢讥笑的女人叫烟花了。她也只不过是个客栈的伙计,在这里也不过干过几年,对于客栈的事情也是知知甚少,只是知道这家客栈死过不少人,所以每天在给活人送饭的时候还要给这家客栈里曾经死过的人送饭。至于客栈的老板和老板娘……烟花一句也不多提。
伍米突然感觉这家客栈比他想象的更加古怪,他决定一定要查个清楚。
烟花端起托盘走上了楼梯,鸡肉的香味让悄悄尾随在其后的伍米流下了不少口水。昏暗的烛光映着烟花的身影在楼梯旁来回招摇。
烟花走到了二层的楼梯处时,停下了脚步。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烟花手中的烛灯还能显现出一丝光芒。烟花松了一口气,她在想伍米也许是慌乱中看错了,夜晚最容易产生幻觉。想到此,她拐了个弯朝着三层走去。
伍米擦了擦冷汗,虚惊一场,好在没有碰见昨天晚上的那个女人。他缩着身子尾随着烟花登上了三层的梯子。
一阵阴风吹进了伍米的后脖领子,伍米吓得身子不自觉得颤起来。他知道现在已经登上了死人住的三层了。
果然跟其它两层不一样,黑色的走廊地板擦得油光瓦亮,在烛光的反射下清晰的照出了烟花的影子,两边的雕花门窗透着气派庄严,窗里透出的火红烛光将窗户纸映得格外耀眼好看。只是……这气味……伍米讨厌这种死人的味道。
“我来给你们送吃的了。”烟花清了清嗓子不痛不痒的说了一句。
伍米的心更加紧张了,他紧靠着楼梯口,连大吃也不敢喘。
烟花走到了甲十三号的房间停了下来,她犹豫了一下,慢慢地推开了房门。
伍米一溜小跑顺着墙根贴到了门口,将耳朵完全竖了起来,仔细地聆听着里面发出的任何细微的声音。
“唉。”烟花首先叹了口气,似乎在将什么东西摆放好,伍米猜她一定是在摆那些肉菜。
“我今天还给你带了壶上好的白酒,你一定喜欢。”声音又停了下来,但随即又响起了倒酒的声音。
她在跟死人说话吗?伍米感到好奇,他试探着将头伸向了门缝处,透过那一条细缝费力的望向了里面。
烟花的确是在跟死人说话,死人就坐在烟花的旁边,伍米刚好能看清他的样子。
那个人笔直的坐在那里,脑袋略微低垂,虽然有星点的烛光照着,但是伍米还是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他身上穿着的那件白马褂……伍米已经知道他是谁了,他捂住了自己的嘴,三层本来就是死人住的地方,白马褂死了自然要住在这里,这也没什么奇怪的,烟花给他送饭就更不稀奇了。
烟花将两杯白色描着金色花边的小酒杯全部倒满,然后举起其中的一个,面带笑容温柔的说道:“你已经死了,我来敬你一杯,祝贺你!”
祝贺?伍米如果不是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定会叫出来。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祝贺的,难道死人比活人好?伍米感到好笑,他继续望向了那道门缝。
白马褂突然动了,脑袋缓缓地抬了起来,一张像是涂了白面的毫无血色的大脸木木的撑起来,那双眼睛游离的看向烟花手中的酒杯,然后露出了一个死人般的僵笑。
伍米的血液凝固了,他的心脏差点停止了跳动,他本能的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随后像是一阵风似的冲下了楼梯。
烟花轻拭着自己的发丝,望着楼梯口的方向幽幽的说道:“下一个就是你了。”
八、叫小青的女孩
李百一直在等着她睁开眼睛,这一等就等了四个时辰。
小青扭着身子伸了一个悠长的懒腰,随后就直奔桌上的那白净净的馒头。这是自李百关张以来再次做的馒头。小青吃得很陶醉,李百看得也很有耐心。两个人谁也不打搅谁。
太阳快要升到了正中间,明媚的阳光刚好照在了院子里的那辆推车上。
“你叫什么名字?”总是要先知道对方的名字才好沟通,所以李百先从最简单的问题入手。
“小青,昨天晚上你应该听到的。”小青嘬了嘬手指头,拍了拍自己略微见鼓的肚子笑着说道。
“你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孩子都喜欢别人的称赞,这样才好问下面的问题,所以李百表现出“慈祥”的样子。
“如果你想问我那天晚上看到了什么,就直接问吧。”小青倒是爽快,转过头看向李百笑着说道。
李百哑笑,没想到他的心思被一个小孩子看得这么透。“好,那你现在就告诉我吧。”李百说完这句话就满怀希望的等待着小青的下话。
“那天晚上……”小青抬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李百没有出声,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小青。“其实我什么都没看到。”
“什么!”李百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冲着小青大喊大叫道:“你们敢骗我!”
小青歪着脑袋看着李百,面上无任何表情。
不对,李百突然想到那个人贩子说过他送馒头的事,还知道孔七的事,那么……
“我的确是什么都没看到。”小青仍然看着李百,但是李百总感觉哪块有点不对劲。“因为我是个瞎子。”
李百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简直要将小青瞪透。小青的眼睛那样的水汪汪,又那么的有神,怎么会是个瞎子?
“我知道你怀疑,但是你必须相信,因为这是事实。”小青说的很认真,一点也不像撒谎,这点李百从她脸上严肃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他伸出手在小青的面前晃了晃。
“你不用试了,我已经瞎了很久,但是我的感觉却很灵,什么事都瞒不了我的。”小青冷冷的说道。
李百尴尬的收回了手,慢慢地坐回到了凳子上。
“还有一点。”小青又开口了,这回她的目光看向李百,李百虽然知道她是个瞎子,但是被她看的还是有些不舒服,他低着头等着小青下面的话。
“我已经快四十岁了。”
李百这回没有蹦起来,但却坐在了地上,张着大嘴指着小青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牌坊惨兮兮的隐蔽在黑暗中,只有那面干净的墙陪着它。
李百和小青就站在它们的面前。
“你……带我来这……干什么?”李百显然对那晚上的惊吓还心有余悸。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你看到什么了吗?”小青的目光始终没离开牌坊。
李百的身子又不自觉得抖了起来,那天晚上当他看见那个吊在绳子上的女人时,他已经吓得几乎魂飞魄散,早就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这里,还会去注意看什么吗?每每想到那天晚上的事,他就浑身难受。
“有时候眼睛瞎了也有好处,耳朵就会特别灵。”小青笑了,指着右端说道:“你有没有注意过这里?”
李百有些狐疑的望向小青手指的地方,将头凑了过去。
一根麻绳刚好垂了下来,有圈的那一端牢牢的套在了李百的脖子上。
“你……为……什么……”李百扑腾着身子悬在半空,面部已经因为过度的扭曲而变得赤红狰狞。
“我需要一个死人,而这个死人刚好是你。”小青不知从哪里拽出一块红色的丝帕轻轻地擦拭着鼻间。
“啊……为……什么……”李百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他的舌头已经慢慢地伸长了。
“为了一锭银子!”
李百已经再也发不出声了,小青满意的露出了微笑。
九、客栈来了三位新客
伍米一直不敢正视烟花那总带几分讥笑的双目,他一直担心烟花会发现昨晚上跟踪她上三层的人就是他。但烟花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是那样的眼神,那样的话语,那样的自然,伍米总算松了口气。
小青可爱的笑容在进入客栈的时候就吸引了烟花和伍米的注意。小青抬起头望着大厅中央的那块写满规矩的木板,手指嘬在嘴里正在仔细地品读。
“小孩儿,你要住店?”烟花弯下腰和蔼的问道,伍米感觉自己的牙快掉了,他可打进客栈第一天起就没看到过烟花这种笑容。
“姐姐你好漂亮啊。”小青那双水感的眼睛上下眨着,薄而红的嘴唇嘟着,让人一看就想在她白白的脸蛋上掐一下。
从来没有人夸过烟花,所以她突然听到这种话,表情似乎有点不自然了,“小丫头,真会说话。”她轻轻地在小青的脸上掐了一下,“叫什么名字?姐姐一定给你安排一间上好的房间。”
“小青。”小青仍然是堆着甜甜的笑意,道:“我不是一个人,是三个人。”
烟花一愣,看向小青的身后,那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小青不慌不忙的转过头冲着门口说道:“薛全,你们进来吧。”话音刚落,一只脚跨过了客栈的门槛重重地压在地上,烟花和伍米同时向来人望去。
那是一个穿着黑衣服,带着黑毡皮帽子的人,相貌丑陋不甚,邋遢的胡子上沾满着尘土,身子矮小,背部弯着,身上的棉袄棉衣已经冒出了不少碎棉花,活脱脱一个穷鬼相。他的背后背着一个浑身缠着白布的人,甚至连眼睛、鼻孔、嘴巴都被缠得严严实实。
“这……”烟花凑上前端祥着浑身缠满白布的人,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明白你们客栈的规矩,你就给它安排一间三层最上好的房间吧。”小青说着从袖子中取出三锭白银交给了烟花。
夜里。
楼梯口又响起了烟花轻缓的脚步声,一缕惨淡的烛光重又照向了三层。这回烟花推开的是甲七号房间,那间房子里放着的尸体正是小青和薛全带过来的。
死人就躺在那个雕花红木的床上,屋子里的供品烟花早已吩咐店小二准备好了,火红的蜡烛将屋子照得暖洋洋的。烟花放下手中的托盘,来到了床前。
“这间房间你还满意吧。”烟花一边说一边伸手慢慢地拆着尸体上的白布。白布慢慢地褪去,一具完好的尸体透着阴气完全的展现在了烟花的面前。
烟光的目光在瞬间收紧,紧接着又迸发出一种惊恐的表情,随即向后连退数步,重重地撞在了桌子上,新拿进来的食物片刻间散落了一地。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烟花颤抖着身子缩在地上,她的样子万分恐惧,甚至连声音都几乎发不出来。
冰冷的死人静静地躺在床上,雪白的肌肤上没有一丝瑕媲,红色丝绸制成的长衣整齐的穿在它的身上,一双白白净净的细手轻轻地搭在小腹处,黝黑的长发温柔的飘在床上,一双黑色绣着金莲花的绣花鞋刚好套在那双小脚上。
烟花认识那张脸,而且已经认识了很久,但是她早就已经死了,而且还死了很久,一个死过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保存得如此完好?
烟花的双目中射出一道寒光……
十、李百来了……
李百来了,就这么悄然而至了,以至于所有的人都没有心理准备。
李百现在就挂在那块写满破规矩的木板上,胸口一根姆指粗的长钉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脏,他的脑袋正歪垂着,一双凸兀的眼珠上布满了血丝,灰红的舌尖
硬硬地伸向口外,鸡爪似的手半向前伸着,两只穿着黑棉鞋的脚略微对称的向里弯曲。
店小二手中的抹布掉在了地上,他抬着脑袋结结巴巴的发着那可怜的声音叫道:“死……死……人……”
伍米和薛全贴着墙,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一直就是傻呆呆的站在那看着。
烟花带着那两个抬尸体的伙计一块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不耐烦的责骂道:
“死人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大惊小……”烟花的声音嘎然而止,她面无血色的望着李百,身子已经快站不住了。而两个抬尸体的伙计看上去也好不到哪里,但是伍米怎么也没想到薛全竟然是第一个晕倒的。
小青从二层走了下来,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当发现气氛不对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道:“你们都站着干什么哪?”
没有人回答她。
“怎么都哑巴了?”小青突然感觉问题有点严重。
烟花别过了头没好气的说道:“难道你是瞎子吗?”
小青的心被刺痛了一下,没有再出声,而是缓步走了下来。
“烟花……”店小二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咽着了似的,有些含糊不清的说道:“怎么办?”
“送到三层。”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烟花低下了头。
小青的脸色铁青,她的手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裙衫,漆白的牙齿轻轻地咬住了自己的红唇。
“小青,这是怎么回事?”薛全黑着脸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
小青没有出声,依然咬着自己的嘴唇,打她听薛全说出了李百的事,她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烛火隐灭了一下,薛全赶紧伸手护住,同时向周围看了一眼。一层的大厅通常在这个时候是没有一个人的,所以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两个在这,只是客栈的门缝似乎大了一些,让那些不甘寂寞的冷风吹了进来,差点把蜡烛给吹灭了。
“你确定你在给尸体裹白布的时候,那个死人是李百吗?”小青突然仰起了头看着薛全。
“肯定是!”薛全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又朝周围看了看。
“那李百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块木板上?如果李百在这,那白布里的尸体又是谁?”小青抬起头又望向了挂着的那块木板。
“我也感到奇怪,今天都差点把我吓死。”薛全缩了缩身子,他白天的时候的确被吓得不轻。
“会不会是烟花他们……”小青在猜测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是说这些事情是烟花他们策划的?”薛全摸了摸自己的脏胡子点了点头,表示了赞同。
“哼!我们就走着看。”小青狠狠地咬了一下下唇。
“小青和薛全到底是什么人?”店小二坐在凳子上玩弄着抹布,道。
“我看他们来者不善!”其中一个担尸体的伙计恶狠狠地说道。
“说得没错!”另一个担尸体的挥着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
烟花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脸庞,露出了一种说不出的诡笑,道:“看来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她突然又想起了那具白布裹着的尸体,那张脸……不是一般的熟悉。
伍米拐了一个弯,停下了脚步,向身后望了望,没有人跟上来,这回他终于可以自己踏上三层的地板了。
每一间房门、窗户都是雕刻的那么精致,让人对这些死人简直是羡慕之极。
伍米小心的迈着每一步,他这次一定要将三层看得清清楚楚。他谨慎的举着烛灯,
仔细地看着两旁的每一扇门窗,绝对不遗漏一间房。
“你终于来了。”声音徘徊在三层的走廊中,伍米惊恐的回过了头……
十一、下一个就是你!
伍米不见了,伙计们在客栈里里外外找了很久都没有见到他的踪迹,看来他是真的失踪了。
三更的时候,烟花照例端着一托盘的肉菜上了三层,走廊还是那样的安静。
烟花只是停了一下,就走向了黑色的走廊,路过甲三号房间时,她不自觉得停下了脚步。李百的尸体就放在这间房里。
房里没有点蜡烛,也没有供品,只有一张精致的床,店里的伙计没有一个愿意为李百服务的,谁都知道他死的很蹊跷,没有伙计愿意为他打理这间房,包括烟花自己。
烟花只是停了一下,又准备继续向前走。
“咚——”细微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烟花下意识的住了脚。什么声音都没有,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想到此,烟花重新迈开了步子。
“咚——”又是一声,这回烟花听得真真切切,她转过了身子望向了甲三号,她确定声音就是从这间房传出来的。
烟花的手轻轻地搭在了门上,她在犹豫是否推开这扇门,她现在的心紧张到极点。
门开了,是自己开的,烟花惊得收回了手,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
屋里一片漆黑,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发生。那门是怎么打开的?烟花举着烛灯将头小心的探向里面。
李百的眼睛还是没有闭上,似乎就根本闭不上,僵硬的身子还较着劲,胸前的那个长钉子依然牢牢地插进他的身体里。他是斜躺在床上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狰狞。
烟花倒吸了一口冷气,她不想再去看李百的惨样,赶紧将房门重新关好,退了出去。
屋子里又恢复了一片漆黑,有一双眼睛眨了一下。
烟花板着脸坐在三层的甲十三号房内,严肃的说道:“真的不是你做的?”
白马褂愁着脸摇着头道:“我还没做,我什么也没做。”
烟花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猛得喝了一口酒。
“你有没有发现事情越来越蹊跷,似乎事情跟我们的计划越来越不符?”烟花看向白马褂道。
“我也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马褂用手指敲了敲脑袋,费劲的思考着。
“你在三层这里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事?”烟花突然问道。
“什么事情都没有,你指的是什么?”白马褂不解的看向烟花问道。
烟花叹了一口气,用嘴啄了一下杯中的酒,道:“李百死了,他的尸体就挂在客栈大厅的那块木板上。”
白马褂发出一声低呼,他不相信的看向烟花,他需要再确定一下。
烟花缓缓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而且……”烟花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而且他的胸前有一个手指粗的长钉。”
白马褂没有再出声,低垂着脑袋。
“你找到了吗?”烟花转移了话题。
“还没有。”白马褂答道。
“还没找到?”烟花感到有些失望,她看向白马褂。
白马褂缓缓地抬起了头,目光刚好与烟花对上,那双眼睛……烟花突然叫出声,“你不是……”
“下一个就是你!”一根麻绳紧紧地勒在了烟花的脖子上……
白马褂笑了。
十二、酒窖里面有酒缸,酒缸里面有……酒
店小二将客栈的门关好,转身拿布在自己的身上掸了掸,似乎要将自己身上的尘土全部掸掉,每天如此,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今天客栈很冷清,是少有的冷清,因为烟花也不在,准确的说她跟伍米一样,失踪了。
店小二的脸色已经阴了一天,他时刻在注意着小青及薛全的反应,可惜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他突然感到事情越来越不对劲,可是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那块小石子就是这个时候从楼梯上“跌跌撞撞”的滚了下来,一直滚到店小二的脚下。
“嗯?”店小二疑惑的弯下了腰,拾起了那块小石子。上面包着一张纸,一张非常小的纸,但足以写明想要店小二知道的事情,店小二之所以拾起石头,也是因为看到了这张纸。
店小二看完纸条后将这放在了烛灯上烧着了,烧尽的灰烬飘落在地上,店小二快步奔向了楼梯。
二层一共有十四间房间,每一间房间打扫得都还干净,这一点店小二是很清楚的,但这十四间房间却只有一个客人,就是那个叫小青的小女孩,不过她现在肯定已经睡了,因为她的房间一片漆黑。
店小二走到了最里面的乙十四号房,那间房他平时不知道去了多少回,那里面的东西,他不知道打扫了多少回,但是现在他决定重新认识一下这间房。
抽屉就在一进门正对着的那面墙,小二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摸着那个抽屉。抽屉一共有四个,每一个里面都没有任何的东西。店小二轻而易举的就将它们全部取了下来。
那就是一面墙,看起来相当的普通,但如果仔细观察,还是会发现这堵墙的颜色跟整个墙还是有一定的区别。
店小二伸出手试着推了推,墙开了一道缝,店小二的血液开始沸腾了,他用力的将整块墙完全推开,果然有一个密道,店小二举起烛灯毫不犹豫的走了下去。
酒窖就在密道楼梯的下端,也正是店小二要找的地方。酒窖里的酒虽然已经放了太久,但是那种纯纯的酒香却让店小二在刚来的时候有点陶醉的感觉。
酒缸密密麻麻的叠在一起,多得让店小二一时半会都数不清楚,也让店小二目瞪口呆的站在了那里。他是客栈的店小二,他一直在打扫着客栈的每一个角落,但他却不知道客栈原来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店小二打开了最靠近身边的酒缸,里面的确是酒,如假包换。店小二转身又开启了第二缺酒,第三缸、第四缸、第五缸、第六缸、第七缸……直到第二十四缸的时候,店小二已经怒火中烧。全是酒,没有一缸不是,他根本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他生气的踢向了第二十五缸酒。
酒很少,虽然也有酒香,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让人作呕的腐臭味。
店小二跌跌撞撞的倒在了地上,腐烂的味道升至了整间酒窖,店小二感觉自己就要窒息了。
那具尸体看起来似乎很干净,也许是被酒泡得,但它看起来又有些溃烂,那也是因为酒的作用,只是它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烟花真的死了!打她失踪的时候起,店小二就有种不详的预感,但是他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烟花。他想到了那块平白无顾滚下来的小石子,想起了小石子上裹着的白纸。是那张白纸告诉他酒窖的位置,也是那张白纸让他找到了烟花的尸体,可是他却忘记了想一下那块小石子怎么会突然从楼梯上滚下来了?
又是谁将这块带着白纸的小石子扔了下来?这个人一定知道烟花的死,那么……
这个人有可能就是杀烟花的凶手!
凶手!店小二想到此,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突然感到自己似乎中计了,他迅速的站起身,转身奔向来时的楼梯,可惜……那个来时的墙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关上了……
小青一直站在走廊里,这里全是一片黑暗,但对于一人瞎子来说,根本是无所谓的事。她相信自己的耳朵,所以她也相信自己刚才的确听到了什么声音,那声音是来自于乙十四号房间的。
十三、烟花、烟花
烟花就像一个喝醉的女人倒在满是酒水的地上,稀薄的空气对她没有丝毫的影响,倒是她的姿态让店小二时刻品尝着尸体的恐惧。她的右手高过头项向内扭曲着,五指僵硬的弯曲成一个半圆,脑袋半枕着右臂。左手弯向后腰处,两只长腿隐在裙子下贴着胸口半蜷着,这就是她被塞在酒缸里的姿势。一切都是那么的扭曲,包括那双瞪得凸圆的眼珠。
烟花怎么会在这里?烟花又怎么会死在这里?是谁杀死了烟花?又是谁扔下了那个石子引他到里?目的是什么?
洒落的酒水慢慢地向四周扩散,范围越来越大,店小二呆坐在一个酒缸上傻傻地想着这些问题,同时眼睛盯向了地上的酒水。
左边的酒留了出去,右边的酒也留了出去,就连烟花尸体前面的酒也在向外扩散,但是从店小二的角度却看不到烟花后面的酒,那块地方洒落的酒似乎流得很少……
嗯?店小二心中发出一声疑问,起身向前走了几步,但随即又停了下来,他还是不敢正视烟花那双可怕的眼睛,他犹豫了片刻才又迈出了步子。
烟花身子后面零星的有一些酒,但是这些酒却懂得事可而止,没有向后扩散开。这本来是一件平常的事,要是在平时店小二也不会注意,但是现在他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想到了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是他现在知道自己必须将烟花的尸体搬走。
尸体在浸了酒后,显得有些重,店小二双手握住烟花弯曲的右臂用力的向前拽,如果这是个活人一定会疼得大叫,但好在她是个死人,死人是不知道疼的,所以店小二用了最大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将她的尸体拉动,向前移了一块。
酒确实没有流走,因为它们正集中流向一道缝。
那道缝在这酒窖里小得简直不能再小了,根本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要不是这些洒了的酒,恐怕店小二到现在也发现不了这道缝。
店小二的血液开始沸腾了,他知道自己一定发现了什么,他弯下腰将指尖插入进缝隙,用力向上抠动。那块地板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掀了起来。
“啊。”店小二先是惊叫一声,但随即又干笑了几下。
店小二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这种东西。准确的说那应该是女人喜欢的东西,乌黑的实木雕刻成一种说不出名的花形,镂空的地方依稀点缀着一些树叶形状的玉石,椭圆的镜面泛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青光刚好将店小二的面孔全部照了进去,他刚才就是猛然看到自己,被吓了一跳。那只是一面值些银子的镜子。问题是为什么这面镜子要藏在这里?
店小二又低下了头,看了看那个凹进去的地板,除了镜子,其它什么也没有了,他不自觉得摸了摸下巴,镜面冲向了身后。
一个人影缓缓地出现在那泛着青光的镜面上,那双总是带着讥笑的眼睛突然眨了一下,紧接着又眨了一下……
店小二还在观察着那个凹进去的地板,他还在想着那面镜子的特殊性,还在想着怎么走出这个酒窖,但是他突然感到后脊梁骨有些发冷……
烟花还是那个烟花,只不过她正完好无缺的站在店小二的面前。
“你……你不是死了吗!”店小二感觉自己的心就要停止跳动了。
“你那么希望我死?”烟花开始笑了,笑得像一朵快要凋零的野花。
店小二惊得坐在了地上。
烟花还在地上躺着,还是那个姿势,那个样子,丝毫没有动过。
“烟花……烟花……”
烟花死了,可是烟花又活了,死了的还是躺在地上是一具尸体,而活着的……正用一种诡异的眼光看着店小二。
十四、白马褂的身份
烟花站在大厅看了看周围,三更时分这里显得格外安静,只有那块木板孤零零地吊在那里,烟花转身走向了三层,手中的红灯笼在黑暗中留下了一丝光亮。
被白马褂送来的死人就住在甲十一号。烟花毫不犹豫的推开了那扇门。
三层的房间区别都不大,都是那么的精致富丽,烛光溢溢,只是死人的气息时刻提醒着房间的用处。
死人就躺在那个雕刻精致的床上,红色的指甲成为她身上最有气息的地方。
烟花在桌前坐上,随手将灯笼和肉菜放在了上面。
“吃饭了。”烟花拿起了筷子夹了一个鸡腿放在了面前的碗里。
死人那娇嫩的手指最先动了动,紧接着身子坐了起来。“今天的菜看来很香啊。”
“我的手艺,你一定喜欢。”烟花再次夹起碗里的鸡腿递向死人。
死人桃花般的笑容立刻充斥在整张脸上,她伸手接过了鸡腿,丝毫不在乎那油渍渍的东西沾在自己美丽的红甲上。
烟花在看着她,看着她吃、看着她笑、看着她牙齿间的咬合。
“烟花死了。”烟花右手托着腮,微笑的看向死人。
“我当然知道她死了。”死人继续着自己的吃相,丝毫不在乎烟花的观望。
烟花放下了手,低着头看着两只手交错的扭动着,嘴中轻轻地说道:“可是你知道是哪个烟花死了吗?”
死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缓缓地看向了烟花。
烟花温柔的笑了。
死人倒在了桌子上,鲜血顺着她那油乎乎的嘴唇流了下来。
烟花恢复了冷漠,她端起了了桌上的肉菜,提起了那个红灯笼,走出了房间。
“事情办完了?”声音来自于烟花的身后。
“办完了。”烟花转过了身看向对方。
对方的白马褂仔细看起来似乎并不合身,脸上的皮肤也似乎有点太白,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因为他已经是自己人了。
“我们还有一些人要解决。”烟花道。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那锭银子。”白马褂幽幽的说道。
“伍米,你这些天有什么发现吗?”烟花突然叫出了白马褂的名字。
伍米突然笑出了声,道:“我都快忘了自己是伍米了。”
烟花却没有笑,只是淡淡的说道:“但你不要忘了自己应该做的事就成了。”
“当然。”
门响了,随即开了,是甲三号。
烟花和伍米互望了一下,同时愣在了那里,他们心里清楚,那间房间住着可是一个真正的死人,而且那个死人就是李百。可是现在这个门却开了……
“谁……”伍米第一个发出了颤音,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舌头有些打结。
没有声音,那间房里只有一个死人,死人又怎么能发出声音。
烟花向前走了一步,伍米立刻伸手拉住了她。
“有什么可怕的,那里只不过是个死人,也许门是被风吹开的。”烟花嘲笑的看向伍米,伍米尴尬的笑了笑。
可是当他们走进屋子的时候却谁也笑不出来了。
李百不见了。
十五、到何处
李百不见了。
但是却留下了记号。
记号是红色的,鲜红的让人想起血。
血的味道充斥着整间屋子,也点缀了那面如雪般的白墙。
“走。”烟花毫无预示的冒出了这句话。
伍米惊出了一声冷汗,他受不了那么炫目的颜色,甚至他感觉自己就要尿裤子了。
“哼!”烟花斜着眼睛瞪了伍米一眼。
“我……”伍米羞愧的低下了头。
“我们该走了。”烟花已经迈开了了步子。
记号指向了一道暗门。
暗门本来是供桌前的一面墙。
墙开启了,带着一股阴沉之气露出了那幽黑的长道。
烟花本来以为那是一个密道。
那也的确算是一个密道,只不过它只有几步长的路。
水面上的波纹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几缕寒风吹过,让人不免感到有些伤感。
一艘带着棚子的小船停在了岸边,长长的杆子支撑在棚子的旁边。
一盏红色的灯笼摇摇晃晃的挂在了杆子上。
这本来是家世上绝无仅有的客栈。
客栈的位置是在地上,这一点是确定无疑。
烟花从来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会见到水。
水路并不宽,但是却延伸成一条小路流向远处。
这里的一切都很静,静得有些出奇。
“似乎已经有人事先安排好船了。”伍米靠近烟花,眼睛却时不时的观察着四周,没有人。
烟花犯难了,这里是哪?这里为什么让她感觉那么奇怪?她应该继续前进还是停下来?
“是时候上船了。”话音还没落的时候,一个人已经走了出来。
“你?”烟花有些意外的看向对方。
“我叫顾疯。”他看起来有些瘦,那张死人般的脸笑起来让人看到总感到不舒服,他就是其中一个抬过尸体的人,也是客栈的伙计。
“你怎么会在这?”伍米的手指一直指着顾疯,甚至都忘记放下来。
顾疯只是一笑,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请上船吧。”
烟花冷眼看着顾疯,顾疯原本只是个伙计,可是现在他是谁?是个什么身份?
本来顾疯是跟烟花一路的人,可是现在他却像是一个谜。
“你隐藏的可真好,那他哪?”烟花并不急于上船,而是继续的问下去。
“他就是他。”顾疯知道烟花问的人是另一个抬过尸体的伙计,不过顾疯也清楚的知道那个伙计现在就倒在桌子上,他喝醉了,也喝得太多了,所以他是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
烟花没有出声,她明白了不管她问什么,都不会有结果,但是她在上船之间还是会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你要带我们去哪?”这个问题是任何人都会想到的最普通的问题。
顾疯没有理由不回答烟花,所以他抬起头用那双迸发出异样光芒的双目看向烟花道:“去找一锭银子。”
船开了,带着那个摇摆不定的红灯笼飘向了水的深处。
一锭银子,对于烟花和伍米绝对有足够的诱惑力。
那双刷着红指甲的手动了动,紧接着她的脑袋抬了起来,她用那双刷着红指甲的手擦拭着唇边的血迹,脸上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
十六、多余的人
没有人来送吃的,没有人来送喝的,没有人来打理客栈的一切,好像所有的人都突然间消失了。
但客栈却又多出了一个人,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薛全最注意的就是她那双涂着太红指甲的嫩手。
烛光照上去的时候,她的脸似乎有点白,不过她的相貌倒是有几分美姿,让人平添几份好感,只是她的目光始终让人感觉飘乎不定。
现在是三更。
小青看不到她的样子,但是她能感觉到她的存在,更能感觉到一种诡异的气氛。
“你是新来的客人?”小青只能靠提一些问题来了解她。
“不是。”
“嗯?”小青感到奇怪,她记的自己来的时候没有这么一位客人,虽然她的眼睛看不见,但是她还有耳朵,还有薛全,她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存在。
“你到底是谁?”薛全没有耐心去琢磨她的身份,他只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她抬起了头望向了大厅中间的那块写满规矩的木板幽幽的说道:“这个规矩是我定的。”
“什么!”小青吼了一句,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你……”薛全皱着眉头看向了她,他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
“我就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娘,梦琴。”
小青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让人看了发笑,可是她还是不能从震惊中跳出来,她无法说明自己此时的心情,突然跑出一个陌生人,却说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娘,那烟花哪?烟花又是谁?
梦琴似乎看出了小青的心思,她舒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这家客栈本来就是我的,我也的确是这家客栈的老板,至于你们之前所见的那些人,只不过是伙计,老板娘不见客这也是很正常的事。”
小青冷然一笑,也没有再说什么,倒是薛全似乎还有些不甘心,继续问道:
“你现在为什么又出来见客了?”
梦琴面上一笑,迈开步子在大厅随意的转了几个圈子,道:“因为我们要离开这里。”
“离开?为什么要离开?”小青冷笑,她还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所以她是绝对不会离开这里。
“难道你不想去找那锭银子?”梦琴嘴角微撇,有几分讥笑的问道。
“银子!你……知道?”小青感到意外,她没有想到从梦琴的口中听到了关于银子的事,薛全也感到惊讶,但是他没有出声,他在等着梦琴的答案。
“我说过我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娘,所以我当然知道那锭银子的事情。”梦琴冷冷的说道。
小青不说话了,梦琴说的的确没有错,但是她已经提高了警惕,她知道梦琴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但是如果她真的能帮她找到那锭银子,那也可以考虑跟她合作。薛全看向小青,虽然他从她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的情况,但是他知道小青不出声一定是默认了跟梦琴的合作。
“看来你们是同意了我的建议。”梦琴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微笑。
“我就信你一次。”既然决定合作了,小青就不想再装下去,她的目标就是那锭银子。
“好!”梦琴从胸口的衣服中掏出了一个黑乎乎的破羊皮纸,破损的边缘足以证明它年代的久远。
“这张旧的羊皮纸是什么?”薛全表面上是在问梦琴问题,但同时也在告诉小青梦琴有东西拿出来了。
小青没有出声,她在用耳朵仔细地听,她明白薛全会替她问该问的问题,而她可以毫不费力的隐瞒自己是个瞎子的真相。
“是客栈的地图。”梦琴道。
“嗯?哪来的?”薛全确实感到奇怪,小青也不例外。
“你只需知道自己该知道的事。”梦琴瞪了薛全一眼,薛全缩了缩脖子没有再出声。
梦琴又轻轻地叹了口气,慢慢地举起了手中的烛灯,一道火花以一个弧形抛出,最终落到了楼梯的某个台阶上,一串接边的火苗同时燃起,客栈瞬间被包围在火海中。
“你在做什么!”小青的噪子被呛得几乎喘不上气,她感觉到四周有浓浓的烟雾飘来,她知道那是火在烧。
“她……她疯了。”薛全费力的叫嚷着,他想要逃,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逃出去。
“哈哈——”梦琴发出了震耳的嘲笑声,“胆小鬼,都是怕死的胆小鬼!”
“快住手,快救火。”小青急了,她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们全都要死。
“不用救了,我们现在就离开。”
离开,小青和薛全在客栈也住了一段时间,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么离开客栈。
梦琴死死地拉住了他们,冲向了已经支离破碎的楼梯。
小青和薛全都以为梦琴疯了,也都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是结果……
冰凉的浑水让他们找到了刺骨的感觉,他们知道自己还活着,但是现在是在哪?
十七、姐姐妹妹
船飘乎着沿着那条狭窄的小河行进了一片树林。
烟花一直想要找到一个答案,首先她想弄明白客栈的哪个方位有这么一条河,在她的印象里不记的哪个位置有水,而且她还记的自己是从三层的房间里直接通向密道,密道就是这条不知通向何方的河。
河水不算清澈,偶尔有几条小鱼无聊的穿梭着,数根折断了的水草缓缓地飘浮在水面上,一切都那么的悄寂,好像什么都不会发生,但是却又好像会发生很大的事情,烟花始终感觉自己心里有些不安。
“到哪了?”伍米随口问了一句,其实他心里很明白自己根本得不到答案。
“姐姐!姐姐!”
烟花一愣,伍米也一呆,大半夜的竟然有人在黑漆漆的树林里叫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顾疯,是谁在叫?”烟花猜到顾疯一定知道原因。
顾疯报以一个难以琢磨的微笑,没有出声,继续撑杆划着船。
“妹妹,我在这。”姐姐的声音似乎更加好听,在黑夜中两个女孩的声音招相呼应。悦耳动听。
灯笼亮了,两个红色的亮点燃烧起来,照亮了那两个长相甜美的姐妹。她们看上去是一个十来岁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两个人手拉手奔跑在树林间,时而彼肩密谈,时而奔走雀跃,时而又高声放歌,让人羡慕不已。
“姐姐,我永远是你最好的妹妹,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姐姐!”妹妹将头倚在姐姐的肩上撒着娇的嚷道。
“嗯,我们永远都在一起,永远不分离,姐姐绝对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姐姐搂着妹妹,那份爱,那份关心,那份自然的流露没有任何的感情能够超越。
“哼,虚情假意!”烟花冷冷的瞄着她们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她们看起来真是一对挺可爱的姐妹花。”伍米倒是大加赞赏。
烟花给他一个发狠的眼神,伍米赶紧闭上了嘴。
顾疯一直看着烟花和伍米,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他们的脸上。
灯笼灭了,姐姐和妹妹突然都消失了,树林又恢复了一片寂静,船继续前进。
烟花坐在船头继续注视着水面的一举一动,似乎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伍米则站在船尾还在关注着那片出现过姐姐和妹妹的小树林。
顾疯用力的撑着船杆。
风慢慢地吹了起来,吹动了水面,吹动了船身,船略微摆了摆。
“船为什么开着这么慢!”
烟花差点从船头掉了下去,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恐的看着那个从船舱里冲出来的男人。
伍米以最快的速度从船尾奔了过来,他张着嘴站在那里望着那个男人。
他们都没有想到船舱里有人,而且更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冒出来的。
男人体宽硕胖,敞胸露怀,粗衣麻布,宽带饰腰,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紧紧地握在了左手上,面上横肉突起,凶光乍现,一副歹样,咄咄逼人。
“你……你是谁?”烟花吓得连声音都变了调。
伍米小心翼翼地绕过男人走到了烟花的身旁,哆哆嗦嗦的蹲下身子靠近了烟花。
“这船为什么开着这么慢!”男人还是那句话,就好像根本没看到烟花和伍米的存在。
“老大,船已经很快了。”顾疯稳重的回答道,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急死我了,什么时候才能到?”被称作老大的男人暴躁的冲着夜空嚷道,同时挥舞着手中的大刀,船身被他的动作震的左右摇摆。
烟花紧紧地抓住了伍米的衣角,她感到恐惧,更害怕自己被晃下船。
“姐姐,我在这里,你看的到我吗?哈哈”树林里又传来了妹妹黄莺般的声音。
“妹妹,你别乱跑,小心跑丢了。”姐姐似乎有些担忧,听得出她很关心自己的妹妹。
“哈哈,两个小女娃,今天让我逮着了,哈哈!”老大突然欣喜若狂冲着树林开始狂叫起来。
妹妹显然受了惊吓,先是惊叫一声,紧接着后退,用一双恐惧的眼神望着船上的老大。
“把船开过去!”老大命令道。
“是!”顾疯乖乖的点了一下头,用力的将船撑向河边。
烟花和伍米紧张的看着老大走下了船,走到了那个妹妹的面前,他们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小妹妹。”老大突然变得很温柔弯着身子看着那个可爱甜美的女孩叫道。
妹妹吓的又后退了几步。
“小妹妹,别害怕,叔叔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老大显然是在撒谎。
妹妹摇了摇头,眼泪缓缓地流了下来。
“小妹妹别害怕,叔叔不是坏人,叔叔会带你去个好地方,那里有好多好吃的,好多漂亮的新衣服,你一定喜欢。”老大继续在编织着他的谎言。
妹妹的眼睛突然发光了,她已经开始相信老大的话了,甚至已经有点经不起诱惑了。
“我那里还有好多好玩的东西,你一辈子都玩不完的。”老大的谎言越来越成功了,妹妹已经向前迈进了一步。
“走吧,叔叔这就带你去。”老大伸出了手,他在等待。
妹妹回头看了看,她在找姐姐,但是似乎没有找到,她重新回过了头,微笑的将手伸了出去,老大满意的抱起了妹妹开心的走上了船,穿进了船舱。
船继续前进了。
烟花惊呆了,伍米也惊呆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不知道,顾疯看上去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继续撑着杆,可是烟花和伍米却不能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他们两个几乎同时冲进了船舱。
船舱里空无一人。
十八、遇见了仙子
船靠岸了。
烟花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下船,她看向顾疯,她在征求他的意见。
顾疯根本就没有看过烟花,他的目光始终停在面前那片黑色充满神秘的树林中。
“喂,你把船停在这干什么?是让我们下去吗?”伍米有些不耐烦了,他插着腰冲着顾疯嚷道。
顾疯的目光还是没有转移,依然顾我的望着前方。
“来了。”声音是那么的妩媚动听,就连她的笑容都是让人看了就难以忘怀,伍米痴痴地望着对方,甚至连口水都差点流了出来。
对方的确是个漂亮的女人,美丽的让人难以找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她,如果说她是天上下凡的仙子,所有的人都会给以肯定的回答,因为,她的确就是仙子,可惜仙子却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让人看了有种诡异的感觉。
“仙子前来恭迎大驾。”女人边说边半蹲着行了一个礼,她手上的黑色灯笼轻轻地摇摆着,伍米的心也跟着摇摆着,多好听的名字,简直是名副其实。伍米一个箭步迈了上去,伸手准备去扶面前的仙子,他可不忍心让一个美人这样蹲着。
“哈哈,仙子,就知道又是你第一个来接老子!”老大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船头,那个妹妹就静静地站在他的身旁,露着一双无助的眼睛,有些害怕,又有些陌生。
他从哪钻出来的?那个孩子又是从哪穿出来的?烟花和伍米都知道船舱里面什么都没有,可是他们却活生生的站在那。
仙子以最快的速度迎了上去,同时露出了美丽的微笑看向老大温柔的说道:
“老大,您这回又有什么收获?”仙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看向了老大身旁的小女孩。
“她可爱吗?”老大在问。
“可爱,真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仙子低下头温柔的看向女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也许是女孩被仙子的美丽所折服,脸上也露出了紧张过后的天真笑容,道:
“我叫田玲,我姐姐叫田玉,她人可好了,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孩子的回答似乎比仙子想象的还要多,仙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老大拉了拉田玲的手道:“我们该走了。”
田玲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经不过老大的劲力,一把被他拉下了船。
黑色的灯笼一摇一晃,伴着两个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留下烟花和伍花傻傻地愣在了那。
他们糊涂了,为什么老大、田玲、仙子都把他们两个当透明人,似乎根本就没看到过他们两个的存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地方又是哪?
“顾疯,你不要再装神弄鬼了,你到底把我们带到哪了?”伍米沉不住气了略带狂吼的叫着。
“下船。”顾疯这次倒是干脆,没有再继续保持沉默。
“什么?”烟花感到意外?他把他们两个带到这干什么?“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顾疯不知道从哪取出了一个黑色的灯笼递给了伍米,道:“你们可以赶路了。”
说完,将二人赶下了和船,撑起杆继续将船划向了河中央。
“喂,赶什么路?往哪赶?”伍米冲着顾疯大叫,他有种被愚弄的感觉。
“赶你们该赶的路。”顾疯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
灯笼为什么是黑色的?这一点伍米和烟花根本想不明白,但是他们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想,他们最后还是选择了老大消失的方向,也许那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但是前方等待的他们会是什么?
一棵桃树上结着一个粉红色的鲜桃,除此之外它什么也没有,光秃秃的树枝、光秃秃的树干,甚至连片叶子都没有,就是有那么一根枝,有那么一个桃子,然后有一根麻绳,绳子上吊着一个死人,死人似乎已经干枯了很久,黑黑酢的薄肉似乎一碰就要掉下来,破烂的布条证明了它死的时候的确穿着件衣服,至于是什么颜色,已经无从考证。只是它那双只剩下骨头的手牢牢地抓着一个木板。木板是黑色的,是那种脏乎乎的黑色,但是上面血腥的文字证明了它是块指路牌。
贼窝。
十九、女人的名字
“我们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烟花大惊小怪的叫个不停,同时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晃来晃去。
“这……怎么是贼窝哪?”伍米也有些受惊,贼窝,那可是土匪出没的地方,他可还想要这条小命了。
“终于找到了。”声音是在烟花的背后响起,她下意识的转过了身,同时吓了一跳,背后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伍米眨巴眨巴眼睛费解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一脸可怜相外加一副若不惊风的身子骨,让人怜爱,让人疼,只是她的目光却又像盘石一样坚定。
女人并没有注意到烟花和伍米,她从二人中间穿了过去,走到了那个木牌前,脸上显现出一种奇特的表情。
她伸出手轻轻地在木牌上抚摸着,甚至她的手指已经触及到了那具尸体,可是她看上去一点都不害怕,还似乎有几分留恋。
烟花和伍米的鸡皮疙瘩慢慢地爬了出来。
“喂,你是谁啊?你知道这里?”伍米轻唤了一声,他相信以他的声调足可以叫醒那个女人。
可事实总是证明他是错的,不管他接下来叫了几声,甚至快把喉咙喊破了,那个女人就是不理他。
“伍米,不要叫了!”烟花制止了他,同时冷眼看向那个女人道:“既然顾疯送我们到这里,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就慢慢看,不急于现在知道真相。”
女人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她转身走向了那条通往贼窝的蜿蜒土路。
“跟上她。”凭直觉,烟花相信跟上那个女人绝对没错。
伍米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下去,老实的跟在了烟花的后面。
路蜿蜒曲折直通幽处,两边的枯枝残叶交错在一起向外伸张着,打扰着过路人的心情。烟花和伍米就是一边拉扯着这些破叶枝,一边继续跟着女人赶路。
“真是活见鬼了,我只是来住个店,就碰上这么一个怪异的客栈,又碰上这么一些搞不清楚的事情,我真是不知道倒了什么霉,真是……”
“你不想要那一锭银子?”烟花停下了脚步,轻盈了一句。
伍米顿时语塞。
“不管你是从谁那或者是从哪里无意中得知了这个秘密,你就已经被卷入了。如果你在听说了这个秘密的时候只把它当成一个心中的秘密藏在心里的最深处,那么这件事也许对于你只是个记忆,只可惜你偏偏来到了客栈,偏偏想去找到那锭银子,你既然迈出了第一步,那么你就没有缩回去的可能性。”烟花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中一直露出一种鄙夷与讥讽。
“唉,”伍米不得不肯定烟花的话,的确是他太想得到那锭银子了,所以才会迈出了第一步,结果……就遇到了现在的烟花,他还记得那个晚上……
“你终于来了。”
伍米的腿软得像棉花一样,他只感觉自己的身子像块木头似的直直地摔在了地上。
“原来你的胆子那么小啊。”一阵轻脆的声音在伍米头顶的止方响起。
伍米颤颤微微的抬起了头,“啊,是你。”伍米记的烟花已经回了那间房,也记的她根本没有再出来过,可是她是什么时候来到了三层?
烟花的笑容有些诡异,她正在注视着伍米,但是没有再说话。
“我知道我不应该来三层……我只是好奇。”伍米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略微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你认识我?”烟花的话让伍米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本来就认识她,她是这家客栈的伙计,伍米打第一天住店就认识了她,可是她现在为什么问出这么一句话?
“或者应该说你认识我的样子。”烟花换了一种方式来说,但是伍米还是听不懂她的话。
烟花笑了,但是笑得很小声,她凑近伍米的耳朵轻轻地说道:“如果我说我的样子长得像烟花,你就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伍米终于明白了,她不是烟花,她只是一个长得像烟花的人,可是天底下有长得这么像的人吗?他表示怀疑,而且她是怎么进入客栈的,难道她认识烟花?
“烟花不知道我在这。”女人像是看穿了伍米的心思,说道。
“那你是……”伍米在等着女人的回答。
“我是烟花。”女人给了一个很肯定的语气。
“啊?”伍米真怀疑自己的大脑是不是有问题。
“而你就是白马褂。”
“什么?”伍米还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有个人死了,总要有个人顶上,虽然那个死人本身就是个死人,但是我总要为他找个能顶替的人。”
伍米结果变成了白马褂,然后杀死了那个烟花,虽然他的心到现在还有些发抖,但是他既然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他就已经决定要走下去,他相信自己总有希望能拿到那锭银子的。但是他一直想知道面前这个烟花的身份,可惜他还没找到知道的机会。
“喂,你是谁,怎么敢闯我们的贼窝!”不知道是从哪棵树上,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上蹦下来一个人,一个可以称作为土匪的人。
“我……我是来找人的。”女人显然被吓着了,缩着身子小声的说道。
“找谁!”土匪显然没有耐心。
“田玲。”女人有些哆嗦的说道。
“田玲?你找田玲?你是谁?”土匪显然有些惊讶。
“我是田玉。”
“啊!”伍米叫出了声,这个女人竟然是田玉?田玲是妹妹,田玉就是姐姐,可是他们还都是孩子啊,可眼前这个女人显然已经有二十来岁了,难道时间变快了?
二十、姐妹情深
只是那么一会儿,姐姐就长大了,妹妹也长大了,一晃时间就过了十年。
十年后,姐姐找来了,妹妹则做了贼窝老大的干女儿。
十年后,姐姐显得瘦弱憔悴,妹妹却春风满面活泼动人。
十年后,姐妹相见了,她们的感情完全没有被时间给磨灭,她们紧紧地相拥在一起,泪流满面,让周围所有的人都感动的流下了眼泪,包括伍米。
烟花却冷笑着望着那对姐妹没有出声,她是唯一在场却没有流下眼泪的人。
“她们真是姐妹情深。”伍米完全沉浸在这种亲情的氛围中。
“的确姐妹情深!”烟花在笑,伍米无法理解她的笑容,只是错愕的看着她。
接下来的日子,伍米和烟花认识了贼窝里所有的人,那要感谢那个活泼可爱又讨人喜欢的田玲。只是所有的人似乎都看不到烟花和伍米,这种情形他们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只是伍米始终不明白原因,而烟花反而倒不显得很镇静,也不去理那些人,只是像一个旁观者似的去看整件事情的发展过程。
济东是老大手下的谋士,担当着出谋划策的角色。
济南是老大手下最得力的助手,也是贼窝里最凶悍的土匪。
济西是老大手下掌管所有偷来的钱财的手下,也是最深得老大信任的人,只是人长得比较瘦小,而且是个十足的瞎子。
济北是老大手下掌管衣食住行所有一切日常杂物的人,所以她是个女人,她的名字叫仙子。所有的人都认为她是个仙子,因为所有的人也叫她仙子,济北这个名字几乎已经被人们给遗忘了。
这四个人都是老大最相信的人,也都是老大最亲的人。
某一天,伍米不太确定这个时间,准确的说打他上了那艘船后他就再也不知道时间了。
仙子和济南找到了姐姐。
“你和你妹妹的感情还不错吧?”仙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在观察着田玉的面部表情。
“是啊。”田玉不知道仙子找她来的原因,所以回答得很小心。
“你这些年找妹妹找得一定很辛苦。”仙子倒了一杯茶递给了田玉。
田玉伸手接过了茶杯,用嘴轻抿了一口,紧接着叹了一口气,道:“的确是很辛苦,我找了她十年,整整十年,也吃了整整十年的苦。”
“真苦了你了,跟你相比田玲倒是舒服多了,她可是我们贼窝里最得宠的丫头,也是老大的心肝,这些年她可没少享福,不管是吃的还是穿的戴的,她都是最好的,所以她已经把这里完全当成了自己的家,跟老大的关系就好像亲父子,我们都看得出来她过得很开心,而且她也喜欢这种无忧的生活。”仙子的话似乎在暗示着什么,田玉低下了头没有支声,但是仙子却看致了田玉眼中的不悦。
“如果不是你找来,所有的人都不知道田玲还有一个姐姐。”仙子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田玉的嘴唇微微的颤了颤,手不自觉的紧紧地握住了茶杯。
仙子伸出了手轻轻地握住了田玉,温柔的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心中一定很不舒服,同样是姐妹,姐姐在苦苦的找寻着妹妹,妹妹却在这里享福,而且……”仙子瞟了一眼田玉才接着说道:“妹妹却从来没想过找姐姐。”
茶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几片,田玉的声音有点哽咽,“不会的,妹妹不会忘记姐姐的。”
仙子笑了是一种难以捉摸的嘲笑,“姐姐孤身一人经历了十年都找到了妹妹,可妹妹身在贼窝,按说从人力到财力都能使她有更多的可能找到姐姐,可是结果哪?”
结果当然是姐姐找到了妹妹,这一点田玉很清楚,她更清楚她这十年来都经历了一些什么样的日子,跟妹妹比起来,她简直是活在地狱里。
“不过你现在也不用再苦了,你既然找到这里来,自然不会让你再过苦日子,只是这些都是你妹妹田玲的,你也只不过是活在她的阴影下。”仙子还在继续说着。
看得出田玉的表情愿来愿不自然,她开始有些恼怒了。
“看得出来你不是一个喜欢靠别人的人,所以你更不会靠你妹妹,只不过她的运气实在是比你好,而且她又是那么的美丽动人,深得旁人的喜欢。”仙子还在注视着田玉。
“不要再说了。”田玉终于压不住自己的火大声叫了起来。
“你们已经十年没见了,你们真的还姐妹情深吗?”这回发话的是一直在旁边聆听的济南。
也许是济南彪悍的声音吓到了田玉,也许是田玉真的回答不出来,总之田玉沉默了。
仙子和济南对视了一下,双双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有个计划你要不要听听。”仙子微笑的说道。
烟花和伍米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们没有出过一声,只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他们明白他们接下来还会有好戏看下去,他们在等待,等待着戏的结束。
二十一、背叛
门响了,田玲揉着红红的眼圈打开了门。
“姐姐,是你啊,这么晚有事?”田玲靠在门上半醒着哼了几句。
“田玲,姐姐想找你聊会天。”
“大半夜聊什么天啊,咱们可以天亮了再聊吗。”田玲一边说一边伸着懒腰打着哈欠。
“我们已经十年没见了,难道你不想跟姐姐好好聊聊吗?”田玉有些失望的问道。
“想聊啊,不过等睡醒了再聊也可以,反正时间长着哪,我们可以慢慢地聊。”
田玉没有出声,只是望着面前已经长大,而且不再是那个什么事情都听姐姐话的妹妹,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姐,你还有事吗?”田玲似乎很困,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
“没事。”田玉的声音很低。
“没事那我先睡了。”门关上了,田玲的身影消失在门缝中。
“她真的变了。”田玉幽幽的说道,眼中略有失落的望向远方。
“你决定了吗?”仙子从某个阴暗的角落里探出了半个身子,很悠闲的望向田玉。
田玉沉默了少许,慢慢地抬起了头,她的双目中迸发出一种仇恨的光芒,她恨恨地说道:“我决定了。”
门响了,老大打开了门。
“你们这么晚来有事?”老大通常不喜欢别人半夜打扰他,这个习惯贼窝里所有的人都清楚。
“老大,本来我不应该这么晚来打扰你的,只可惜有点事……”说到此时仙子住了嘴。
“怎么了?”老大知道仙子向来懂事,这么晚跑来一定是出了大事。
“田玲她……”仙子又停顿了。
一听到田玲的名字,老大立刻睡意全无,瞪着贼眼厉声问道:“田玲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仙子想笑,可是却忍了下来,一个贼窝的老大可以杀人无数,却很怜爱一个小丫头,这也算是一件较有人情味的事了。
“田玲和田玉两姐妹吵起来了。”仙子知道老大会着急,所以赶紧说道。
“啊?她们姐妹俩竟然会吵起来,这个田玉似乎太不像话了,我管她吃管她住,她还跟田玲吵架。”老大似乎对田玉有着很大的成见。
“是啊,这田玉也真是,吃好的喝好的,还不满足,竟然还……”仙子又没把话说出口,这回老大有些急了,随手拿了一件长袍就奔出了房间。
仙子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冷笑,她紧紧地跟了上去。
济南悄然的溜进了老大的屋子,他现在的任务就是要找到那锭银子,那就是他们这次计划的主要目的。
济南平时进出老大的房间无数次,对于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很熟悉,所以他现在的主要目标是找出密室或密道之类的地方,他相信那么珍贵的东西一定就藏在其中。
老大风风火火的闯进了田玲的房间,他已经准备好相劝的话语,虽然他不太喜欢田玉,更不喜欢田玉突然出现来找他一直当成亲生女儿的田玲,但是她毕竟是田玲的姐姐,他还是不希望她们姐妹之间发生什么,最重要的是他不想看到田玲不开心。
但是他来迟了,而且来得太迟了。
田玉只是木木地站在那里,目光中没有丝毫的异动,只是有些呆滞。田玲则静静地躺在地上,身上的鲜血已经将它的纱衣染成了红色,她的眼睛圆圆的瞪着,没有了快乐,也没有了精神,有的只是惊恐。
那把带血的刀就握在田玉的手中,上的血滴缓缓地滑落下来。
“你!”老大惊呆了,他根本不能接受眼前的现实。
田玲死了,而且还是被她的亲姐姐给杀死的。
“你杀了田玲,我要杀了你!”老大从来没有这么气急败坏过,从来没有这么痛苦过,他扑了上去,他要亲手掐死这个女人,他要亲自为田玲报仇。
绳子勒在了老大的脖子上,不是田玉动的手,她已经被吓得呆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那根绳子的末端穿过房梁刚好落在老大的身后。
“仙子,你……”老大意外的看向仙子。
“你已经当了老大很久了,你也该休息了。”仙子微笑看着老大。
“没想到是你……”老大还在坚持着最后一口气,他的凶目足以将仙子瞪死。
“事上没想到的事很多,田玉和田玲本来也是姐妹情深,可是现在……”仙子笑出了声。
“你也是为了那锭银子?”老大在问。
“当然。”提到那锭银子仙子的眼中就露出了兴奋之色。
老大笑了,笑得惊天动地,随后他终于闭上了眼睛,最后一口气终于没了,他的身子还在半空中微微打晃。
“人心真是险恶。”伍米幽幽的说道。
烟花苦笑一声,道:“我们接着看戏吧。”
二十二、故事还在进行
老大死了,田玲死了,死得蹊跷,没有人知道死因,当然这些人之中不包括仙子、济南以及田玉。
那锭银子也消失了,不管仙子、济南、田玉怎么去搜索,都未能看到银子的影子。
传言就是在这个时候出来的。老大将所有抢来的财宝都藏在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而这个地方的地址被绘制成一张藏宝图,就藏在了那锭银子中。
谣言四起。谣言说了,那锭银子被仙子夺去了,而仙子就在谣言传的最凶的时候悄然离开了。
贼窝在群龙无首中消失了,所有的人都各奔前程,留下了一个空当当的寨子。
“我们现在应该去哪里?”伍米望着眼前空空的街道,空空的房子无助的问道。
“就在这里等。”烟花道。
“等什么?”伍米不解的问道。
烟花目视着前方,脸上现出了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表情。
一个人影出现在伍米和烟花的视线里,是个陌生人,伍米不认识她,烟花也不认识她,但是她却直奔了老大的那间房,紧接着那间房子就变成了世上独一无二的客栈。
伍米的眼睛瞪得极圆,烟花的眼睛却眯成了一条缝,他们这样的反应全因为那个女人的名字,她叫烟花。
“原来我们是在看一个曾经发生过的故事。”伍米低扬的声音足以让她身旁的烟花听得相当清楚。
“既然是在看故事,就不要出声,还是慢慢看下去比较好。”烟花目无表情的望着故事中的烟花。
伍米微微点了点头,他知道接下来的故事也一定很精彩。
伍米知道了烟花是仙子和田玉雇佣的伙计,她掌管着店里的生意,而仙子和田玉则躲在这条街的某个阴暗的屋子中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暗中却还在调查着银子的事情。而济南则做起了他的馒头生意,伍米现在才恍然大悟,原来济南就是李百,李百就是济南。那个老大被吊死的地方被改成了幽暗的胡同,一个牌坊赫然矗立在那,也许是害怕,也许是赎罪,变成李百的济南每天晚上都会送上白净净的馒头来此。
“做了亏心事果然不得安心。”伍米小声的叨念道。
“他又怎么能安心,这个牌坊下无缘无故的死了好几个人,也许哪一天就是他了。”烟花的嘴唇只是微微的动了动,但是她说的话却清楚的传到了伍米的耳朵中。
“果然让他等到了那一天了。”伍米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烟花,他在猜她,她是谁?他肯定的是她不是烟花。
喜欢作恶的人总是没有好的下场,这是任何人都可以料到的,田玉最后还是难逃恶运被仙子活生生的刺死,推下了那条有些污浊的河中。
烟花的眼皮在跳,伍米深刻的感觉到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他看到了烟花头上的汗。
为了一锭银子,姐姐杀死了妹妹,合作伙伴又杀死了同伴,总之人的贪欲是无止境的,伍米突然感觉自己也许有一天也会成为其中的一具尸体。
“你怕了?”烟花淡淡的问道。
“嗯。”伍米老实的支了一声。
“我看故事到现在也是告一段落的时候了。”烟花看着面前的场景,她的双眼变得有些迷茫。
“故事还在继续。”顾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们的身旁。
“接下来是什么?”伍米很好奇,他很想知道故事的结局。
顾疯一直在看着烟花,他的表情很奇怪,烟花却只是微微一笑。
“跟我来吧。”顾疯迈开了脚步朝着有河的方向走去。
二十三、画
船载着烟花和伍米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这……”不光是伍米惊得站不住,连烟花也叫出了声。客栈已经完全烧成了灰烬,有的只是支离破碎的框架。
“这是怎么回事?”第一个发问的是烟花。
顾疯的表情看起来很严肃,他没有出声,看得出他也感到很意外。
水波摆动的声音在此时突然响得有些厉害,这引起了烟花、伍米和顾疯的注意。三个人同时望向了声音响起的地方。
“这里有水?”烟花颇感意外的说道。
“你不知道?”顾疯看着烟花有些不信任的说道。
“我根本不知道。”烟花冷笑一声道。
“咦,这里面怎么好像有梯子?”伍米将脸凑近水面仔细地观察着水下的动静。
顾疯和烟花同时奔了过去。
“看来这是条水路,水下面一定有机关。”烟花兴奋的说道。
“看来我们要下去看看了。”顾疯道。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出声,伍米第一个跳进了水里,紧接着是烟花,顾疯是最后一个,他在走下水的时候回了一下头。
一个人正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注视着这边,顾疯微微点了点头,对方也同样点了点头。在顾疯没入水中的时候,那个人走了过来,是个女人,只不过她脸上遮着一个黑色的面纱让人无法看见她的样子。她低下身看了看水中的情况,慢慢地伸出一只脚试了试水温,紧接着整个人悄悄地也没入到了水中。
水只是障眼法,走下那阶台阶,就进入了一间潮湿阴暗的屋子,只有一盏昏黄的烛灯散发着恐怖的光芒。
“小青和薛全?”伍米吃惊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人叫出了声。
顾疯快步走上前用手在二人鼻间探了探道:“他们只是昏迷了。”说完,用手用力的推了推二人。
在轻微的咳嗽过后,二人相继睁开了眼睛,薛全惊恐的看向周围,而小青则呆坐在原地有些慌张的叫道:“这是哪?这是哪?”
“我们也不知道这是哪,不过烟花、伍米都在,我们大家都在,有什么事情也不用担心。”顾疯握住了小青的手加以安慰。
小青在听到顾疯的话后立刻恢复了镇静。
“你们怎么找到这的?这客栈又是谁给烧毁的?”烟花冷淡的冒出了一句。
“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是谁。”小青说的是实话,她的确没见过那个女人。
“她的指甲很红,像血一样的红,她说自己叫梦琴”薛全补充道。
“红指甲!她不是………”烟花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记得自己已经亲手杀了她。
伍米也吓出一身冷汗。
“这是什么?”顾疯看向了那面墙,所有的人都未曾注意过那面墙,所以未曾发现那面墙上绘制的一幅画。那画上画得是一间房子,房子的样子……跟老大的房间一模一样。
“这里怎么会有一幅画?还有那个梦琴哪去了?”薛全在发问,但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向谁发问。
门开了,是画上的门开了,红色的指甲同时伸了出来。
二十四、面对面
“请进吧。”梦琴对着面前所有的人轻轻地说道。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面?”伍米问道。
“想知道那锭银子的事就请进来。”梦琴说完这句话转身消失在门里。
一人一把椅子坐定后,所有的人都在端祥着屋内的情况。只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除了面前的几个人,唯一的一盏烛灯就放在了几个人相对的桌子上。
“一切都该结束了。”梦琴看向烟花。
“早就该结束了。”烟花冷笑着道。
小青、薛全、顾疯都选择了沉默。
伍米突然说了话:“我本来只是听了一个传言是关于那锭银子的,为此来到这里的,不过我现在倒知道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烟花道。
“我知道你是谁了。”伍米突然微笑着看向烟花。
烟花的眼皮抽畜了几下。
“你是仙子,我没有猜错吧。”伍米道。
烟花不出声,在坐的所有人把目光都集中到了烟花的身上。
“哼!”烟花不置可否的冷笑一声。
“顾疯安排我们看了那么一场好戏,如果我还猜不出你是谁,那我可真是个笨蛋了。”伍米补充道。
烟花瞪向顾疯,顾疯冷笑。
“她的确就是当年的仙子。梦琴肯定了伍米的说法。
“你在客栈装神弄鬼也不少日子了,你暗中勾结烟花找了一个蠢男人混进客栈想找那锭银子,还制造一些事端好让我真的以为有鬼来报仇,只可惜我两次都没杀了你!”仙子冷冷的说道。
梦琴苦笑道:“我的确是死了两次的人。”
“那你是……那个姐姐田玉?”伍米指着涂红指甲的女人结巴的连话都快说不清楚了。
“也许我还不到死的时候,只可惜烟花和小二死得冤,不过像他们这种贪财的人死也就死了,该杀。”田玉看向仙子,她明白仙子之所以杀了烟花,是因为她早就看出来她是田玉,也知道她们暗中勾结的事。
顾疯、小青、薛全同时望向田玉,虽然小青看不见田玉,但是她能感觉到田玉紧凑的呼吸。
“今天我们可以好好的来清算一下这笔帐。”田玉望着仙子狠狠地说道。
“是该清算一下!”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她的脸上遮着黑纱,没有人能看清她的样子。
仙子和伍米都抬起了头,顾疯、小青、薛全没有动,甚至连头也没回,他们似乎知道来人是谁。田玉也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地说道:“你来了。”
“看来你已经猜出我是谁了。”女人找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
田玉只是苦笑。
“看来你也猜出来我还没死。”女人接着说道,她的每一句话都透着冷漠。
“我知道你等现在这个机会很久了。”田玉淡淡的说道。
“不错,是很久了!我已经解决了济南,现在也该轮到你们了。”女人紧握的拳头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伍米虽然看不到她的样子,但是能感觉到她此刻难以形容的悲愤。
“你是谁?”伍米一直在想在坐的人都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份吗?
“顾疯已经带你看过故事了,你应该能想到我是谁了,一个死过一次的人。”女人的话有些玩味,也有些讥讽。
死过一次的人……难道……“你是田玲!”伍米的话脱口而出,但是没有引起大家的反应,大家似乎早都知道了,只有仙子猛的抬起头惊叫了一声:“你是死人,你不可能活的,我是和田玉亲手埋的你!”
“也许是老天有眼吧,你们在埋我的时候竟然没有注意到土中留有一道缝隙刚好够我呼吸,而田玉那一刀却又刚好没有刺中我的要害。”
“的确是我们大意了。”田玉轻叹一声。
“没想到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时候。”仙子瞟向了面前的三个人顾疯、小青、薛全。
“济西,你的眼睛是怎么瞎的?”仙子在问小青。
顾疯、小青、薛全三个人的脸色同时变了。
“你们不用装成另外一个样子了,我已经看出来了,你们是济东、济西、济北,你们是跟着田玲来找我报仇的,不,应该说是来找我们报仇的。”仙子一边说一边看向田玉,“你们姐妹真够情深的”她讽刺道。
田玉的手在出汗,她知道自己今天绝对逃不了了。
“我……”伍米本想说自己跟此事无关,但是他发现自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在坐的每一个人都不会让他活着出去。
“你现在可以动手了,你已经找到了我和仙子,你终于可以为你的干爹报仇了。”田玉感慨的说道。
仙子没有动,她知道这就是她的结局,她只能静静的等待。
“动手吧。”田玲看着田玉,她舍不得她的姐姐,虽然她曾经那么的伤害过她,但是她必须要杀了她,因为她杀死了养育她的干爹。
仙子还想挣扎,可是血流得太快,她最终合上了眼睛。
田玉瘫坐在椅子上,刀身已经插入她的小腹,她一声都没有出,只是看着她曾经最心爱的妹妹。
伍米走了,伍米没想到田玲他们竟然让他走了,而且什么都没让他保证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他,不过他也知道在经历了这些事情后,他已经不再想去找那锭银子了,他甚至希望忘记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的事情。
田玲流下了眼泪,她转身走了,带着三个助手走了,田玉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至于那锭银子,这个世上一定没有人能找到。
田玉轻叹了一声,脸上现出了欣慰的笑容,那个计划永远封存在她的脑子中,再没有人知道了,她终于可以安心的闭上双眼了。
二十五、曾经的计划
“你很爱你的妹妹?”老大看着田玉问道。
田玉重重地点了点头,她爱妹妹甚至超过了自己的生命。
老大满意的露出了微笑,道:“那我就放心了。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您说。”田玉恭敬的说道。
“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老大突然说的一句话把田玉吓了一跳。
“人都会死的,”老大苦笑一声接着说道:“我在贼窝里待了太久了,我手下的那些人都是土匪,土匪是没有道义可讲的,我知道他们中的某些人早晚会要了我的命。”
“为什么?你可是老大!”田玉不能理解。
“为了财,为了那些抢来的财。”老大还在苦笑。
人为财杀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田玉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没有再出声。
“所以我很担心田玲。”老大说到此,眼中流露出父亲般的慈爱,田玉看得出老大很爱田玲。
“自从有了她,我的人生就有了很大的变化, 不单是打打杀杀那么简单,我已经明白什么叫感情。”老大的目光中流露出幸福的神采,“我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她,我要好好的保护她。”
“你可以把田玲交给我,我可以带她走。”田玉道。
“你以为你们可以走到哪?”老大反问道。
田玉哑然,是啊,她们能到哪,老大如果真被害死,那下一个目标肯定是田玲。
“不用担心,我已经计划好了。”老大安慰道。
“什么计划?”田玉问道。
“我已经散布出谣言,说我的宝藏地址被绘成一张图藏在了一锭银子中,而这锭银子的地址我已经告诉了田玲,而其实田玲什么也不知道,而且根本没有这么一个宝藏。”
“你这样做,那些人一定会为了找那锭银子而杀了您的。”
“我知道,不光我死,田玲也要死。”
“妹妹不能死!”
“她必须死,她死了这个世上就不会再有人找她的麻烦,她就可以完好的活下去。”
“什么?”
“田玲不但要死,而且还要你亲手杀了她。”
“什么!不,我不会杀自己的妹妹。”
“我要你动手,这样田玲才能活下去。”
田玉先是愣了一下,但随即明白了老大的意思,田玉要杀田玲,但是只要不刺中要害田玲还是可以活下去的,这个世上唯一要杀人而又不会刺中对方要害的人恐怕就只有不想杀对方的人,但是她知道这样做田玲会恨她一辈子。“我明白了,为了妹妹,我接受你的计划,我会装出嫉妒妹妹的样子,这样就会有人相信我。”
“只是这个计划对你来说会有很大的危险,也许你会死在那个想要杀我的人的手里。”“死对我来说并不可怕,只要妹妹很好的活着就成。”“你是个好姐姐,也是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
“你也是个好父亲。”
“我们的计划从现在开始。”
“好的,我会在过些日子后去贼窝找田玲,我会装作我们从来没见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