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的杀意
晚饭还是中西结合,并不丰盛,却精致。与上次不同的是,桌边多放了一把椅子。
陈宇没一点胃口,只是不停地喝茶。猩红色的帘布在冷风的吹拂下轻轻摆动,陈宇顺着风向朝门口望去,他的眼角突然痉挛一下——露出的门缝外面,隐约有个人影。
身旁的唐婉紧张地低下头,接着,客厅的门推开,女房客走了进来,她还穿着那条雪纺长裙,蒙着面纱。
“来了就坐吧。”唐倩并没有抬头看唐韵。“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能来,我很高兴。”
唐韵从面纱后面发出鄙夷的哼声,说:“你真能骗自己,我来这里不是给你庆祝生日的。”她走到那把空椅子旁边,手指轻轻点击椅背,“今天是泽儒的祭辰,我要去看看他。”
唐倩居然叹了口气,喃喃地说:“去吧。一年就这一次机会。”
“你真仁慈。”唐韵口气更加冰冷,“就因为我是你女儿的奶妈,你就给了我这个机会。”
唐倩紧张地缩起双肩,她先狠狠扫了陈宇一眼,然后对唐韵说:“你闭嘴!这是我们的事。”
“反正他也活不过今晚,不妨都说明白了也好,我一直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哪怕垂死的人也好。”陈宇费了很大力气,才明白她们说的那个“垂死的人”是他自己。
唐倩发出怪诞的笑声,唐婉一惊,打翻了手边的杯子。唐倩对唐韵说:“你看,我们都付出了代价,我失去了容颜……”
唐韵打断她的话:“是我先付出了一切。我和泽儒有了孩子,你害得我流产,然后又在泽儒给我做美肤手术时,切断了电源。”唐韵猛地扯掉面纱,尽管陈宇的意识已经渐渐模糊,他还是吓了一跳——唐韵皮肤绽裂,细小的皱纹里充满怨恨,而她的眼睛却燃烧着火焰。
这时,楼上传来婴儿的哭声,高亢尖利,似乎要表达某种愤怒的情绪。唐倩立刻站起身,眼睛里绽开母性的光辉,她忽然又坐下,嘴里咕哝着什么,完全乱了方寸。
唐韵发出胜利的笑声。那孩子是唐信的致命伤。
孩子名叫范小芸,是范泽儒的遗腹子,唐倩生下了女儿却无法哺乳,而小芸又拒绝喝奶粉。奇怪的是,当唐韵抱起小芸时,小芸忽然安静下来,从那以后,唐韵便成了小芸的乳娘。
当陈宇终于明白这一切时,却再也无力站起来。恍惚间,陈宇似乎听到一阵凌乱的声音慢慢飘远了,接着,他陷入了茫然无际的黑暗中。
情债
不知过了多久,陈宇突然抽搐一下,好像哪根神经又有了感觉。
“陈宇是无辜的,他不该卷进来。”唐婉说。
“陈宇是你领来的,况且他已经陷进来了。那天他偷偷上了二楼,把手电筒遗落在禁区。”唐倩的语调像一把电锯,“我原以为安装了‘手机信号干扰器’能给他一点教训,看来除了影响他的脑波,让他产生一点幻觉以外,什么效果都没达到。”
“求求你,姐,放了陈宇吧。为什么要把你和大姐的仇恨加到我身上?”唐婉声嘶力竭地喊。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唐倩的语调忽然轻柔,“婉儿,你也爱上了范泽儒,我们姐妹三个,都逃不过宿命的孽缘。范泽儒是前世的情魔。”
是的,她们都爱上了范泽儒,那个私人美容医师。最早是唐韵把范泽儒领回家的,那时候唐婉还在念书。唐韵幸福的笑容使唐婉感到隐隐的疼痛,她注意到,二姐唐倩也是那样的感觉。她们在隐秘的嫉妒里,心照不宣,并结成同盟。
范泽儒当然不可能只爱上一个女人。而那时,唐韵已与范泽儒同居并怀孕,随后又突然流产。最终,范泽儒娶了唐倩。
唐婉从回忆中挣脱出来,变得异常冷静。“我在想我们的结局。妈妈让爸爸死,你让姐夫死,现在,你又想让陈宇死。我告诉你,我从来不曾爱过别的男人,陈字的出现,不过是我用来骗你的,我要通过陈宇告诉你,我会重新开始生活。”
“是呀,好妹妹,这样便于你实施报复计划。”唐倩微笑着,“我当然知道,巫毒娃娃也是你的杰作,可那只能显出你的可怜。”
唐婉抬起头,望着姐姐。“我不想再这样生活下去了,我要走出去。我要生活在阳光里。”
唐倩的手指有些痉挛,她说:“也许还来得及,可我们必须先把陈宇处理掉,他知道得太多了。”唐婉不再哭泣了。她帮着姐姐架起陈宇,合力拖上二楼。
陈宇耷拉着脑袋,任凭姐妹俩把他扔到地上。窗口悬着一副干枯的躯体,陈宇第一次来唐宅的那天晚上,在院里关铁门时,曾看到二楼的白影子,其实那是大风偶然吹开了窗帘一角,露出了这副躯体。这就是唐婉的父亲。
陈宇拼尽全力动了动脑袋,屋子西北角隔了一道帘布,如果没猜错,唐倩的丈夫范泽儒应该就在里面。
陈宇忽然看到灯光背面有个婴儿车,一个孩子穿着粉红色婴儿衫,躺在里面玩一个电话模型。电话忽然响起来,范小芸“咯咯咯”地笑着。唐倩的眼睛里忽然绽开母性的光辉,她慈爱地看了女儿一眼。女儿长得真像她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