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了薛宁门口,手停在半空中却不敢敲门,想了想,还是决定敲门道歉,如果她能原谅自己怎样都好。
里面有声音:“谁啊?”
“我是慧,给你买吃的了。我有话跟你说。”汤正慧说话时声音有些发抖。
“小声点儿,我还在睡觉,我亲爱的也在睡觉。”里面的声音大了点儿。
亲爱的?这么快就有新男朋友了?汤正慧放了心,看来不道歉也无妨了,真要感谢那位新男友。
大概过了几分钟,听见薛宁在里面说:“慧慧来了,你再睡会儿,我去开门请她进来坐会儿。”
门开了。
汤正慧的眼里出现了一个头发打结的女生,几乎认不出来是薛宁,消瘦憔悴得厉害,脖子上都是干了的血,手腕上的伤口化了脓,滴滴答答地掉黄水。她认真地做了一个里面请的姿势。
汤正慧走进去,眼前的情景直接让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房间里废弃的方便面和矿泉水瓶凌乱不堪,床单上的血迹已干透,被子里躺着什么毛茸茸的东西。
薛宁倒是大方极了,把全身发软的汤正慧扶了起来,笑道:“你先坐着,我亲爱的要起床了。”
她对着床大喊一声:“袁泽,起床啦,有客人呢。你这个懒虫!”
是歇斯底里的撒娇的声音。
汤正慧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着薛宁把那团毛茸茸的东西从被子里拖出来抱在怀里。
是一只被挖空内脏的兔子,嘴角的鲜血已经凝固,眼睛也不知所踪。
“你不乖,有客人来了你还赖床,我帮你穿衣服,要上班了,别睡了。”
汤正慧一边掉着眼泪一边从包包里掏出电话,颤抖着拨通了金教授的号码:“您能来一下吗……”
在等金教授来时,薛宁恍惚抬头:“我要跟袁泽结婚了,你送多少红包?你是我的好朋友,不要缺席,那天也不要穿得比我漂亮。”
汤正慧再也忍不住了,抱着不知所措的薛宁嚎啕大哭:“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这样,求你……”
此时应该哭的根本不应该是她。薛宁没有哭,尽管身上散发着恶臭,手中却还紧紧捏着那只死去很久的兔子,穿了人的衣服,兔子耳朵上有标签,上面写着“袁泽”两个字,象征着自己爱的人。
终结
“薛宁是在割腕那天等不到你才彻底疯的,有空你要不要去五医院看看她?”
汤正慧在某个失眠的晚上对老公说。院子里桂花飘香,是个静谧而美好的夜晚。
袁泽摇了摇头,在黑暗中也不说为什么不去。
当初住院的费用是汤正慧给的,薛宁的舅妈也是她通知的。那是薛宁惟一活着的亲人,绝望地将薛宁从学校接回村里,不久又再从村里把薛宁送进最好的精神病医院。听说汤正慧愿意负担治疗的部分费用,那是袁泽的父亲以前的下属当院长的医院。
薛宁每天都要准时吃药,不哭不闹。有时可以被允许静静地坐在病房小花园的一角,那里有盛开的野蔷薇。她喜欢这样的花朵,多刺、孤独、脆弱、芬芳。
“多让太阳照在身上”,医生对汤正慧说,“薛宁的病情已经慢慢好转,乐观地说,过几年就可以出院,现在多晒太阳有好处。”
“太阳?”薛宁清晰地吐出一个词语,缓缓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自言自语,“我曾经还以为你是阳光,温暖如此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