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亲确定?”
“确定呀。怎么啦?没有这个颜色了?”
“不不不,有的,这个颜色我们有的,只是为了确认一下而已,您要的,是赤色?”
“就是红色嘛,说什么赤色,搞笑,就是红色,红色红色!”
看来嘿嘿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为了抓住这桩生意,我立马道歉,请求对方原谅,不要因此而放弃交易。
“我现在就付款,只是我要得急,你今天之内就给我发货,否则我就要求退款。记住,必须今天之内发货!”
赶紧答应嘿嘿的要求,待对方付完款确定地址后,我开始给快递打电话。
还好,嘿嘿的地址很正常,那是位于东北的一个小县城。
一直合作的快递员没有接电话,在我连续打了七八个电话对方都没接之后,我尝试联系其他家的快递,但他们都像约好似的集体大罢工,通通不接电话,换了六个快递的电话后,终于有人接了。
“不好意思啊,我们今天货物太多,没法上门取件,你要是着急寄的话,就自己送过来吧,六点之后我们就关门啦,你可得快点。”对方用一种没法商量的语气告诉我。
眼下这是唯一的办法,我只能自己开车去快递商铺寄包裹。出门时我看了一眼在客厅玩积木的伟伟,略微思考片刻,我做出人生中最错误的一个决定——把他带上。
汽车在拥挤不堪的马路上行进着,我每往前走一百米就看一下时间,看到屏幕上显示五点四十的时候,我已经焦躁不堪了。
“爸爸,今天路上好堵呀。”
坐在副驾驶座的伟伟一边把玩着铅笔一边对我说。
“是有点堵。伟伟,你把安全带系好,坐稳了,爸爸要超车了。”瞅着前面的两辆车中间有个间隙,我立马加大油门,“轰”的一声挤了进去。
这一危险行为惹得两边的车主都很气愤,他们都狂按喇叭表示愤怒。
伟伟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的注意力仍然在手中的铅笔上。
前面的路通畅多了,我便无视交通规则恣意加速,不知不觉中我速度已经飙到八十码,到了前面一个急转弯处我都没有要减速的意思。
“爸爸,看,前面有人!”
伟伟突然喊道。
真是讨厌,明明显示红灯的斑马线上还站着个小女孩,见车来了也没有要躲的意思。这种时候让我遇到,活见鬼!车子驶近,我看清女孩的脸,手脚立马不听使唤了。
那竟然是赤!
意识到该减速时我才发现速度竟不能立马降下来,刹车似乎失灵了,眼瞧着车离赤越来越近,我扶着方向盘的手不知该往哪儿放,连还有手刹这事儿都忘了,两只脚也忘了该踩离合还是该踩刹车,鬼使神差的,我把方向盘往左打一圈半,直接往边上的树撞了上去。
剧烈的撞击后,我晕了过去。头疼得要炸裂,眩晕过去,我睁开眼睛,发现车头在冒白烟,自己卡在座位上。而身旁的伟伟,脑袋一动不动地耷拉着,上衣已被鲜血染透,哀鸣声听起来格外痛苦。
鲜血不断从他的脸部留下,我颤抖着双手把他头抬起来,惊恐地大叫一声。伟伟的两只眼睛被铅笔戳进,鲜血就像井喷似的溢出。
“来人呀!救命呀!救命呀!”
我扯着嗓子哭号着,期盼着路人来救救我们。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就围成一个圈,警笛声在不远处传来,有人报了警。我抱着伟伟,眼泪止不住往下掉,视野被泪水浇得模糊。恍惚间我看到站在人群中的赤,穿着一件白色的棉袄,冲我甜甜地笑了,笑容纯洁而美好。然后,赤转身离开,被躁动的人群淹没。众人好像没有看到她,仍旧嘈杂旁观着,我万念俱灰,明白有些事终究躲不过。
那便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赤。
一个月后,我带着伟伟出院。我伤得不重,很快就能痊愈了。而我的儿子,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两眼失明,这辈子都只能与黑暗相伴了。
【往事】
2010年的12月,我来到G省L县S镇,在深山里拐走一个女婴。由于儿子伟伟发烧需要人照料,急于回家的我直接把女婴装进一个箱子里,慌乱中忘了给她留通气口,等我到达东三省才发现,被白色棉袄裹起来的女婴已经窒息死亡。
所有人都无法想象,没有任何求生本能的女婴在死亡的最后阶段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在氧气逐渐减少的窒息感中,陪伴她的,她两只眼睛所能看到的,只有绝望的黑暗。
据说,在S镇大山的原住民语言中,赤,是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