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哥听是这么回事,忙道:“正是我拾到了,当时正要喊你们,哪知你们的轿子走得飞快。”言罢,从桌上拿过金钗,“是这支吧?”
“呀!”姑娘有点调皮地望着兴哥笑道:“真是你拾到了啊!想不到我竟猜对啦!”
停了停,她手掂着金钗回眸含笑,见兴哥默不作声,继续说:“兴哥哥,真多谢你了!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该怎样感激你呢?”
兴哥回道:“看你说哪儿了,些许小事,何足挂齿。你们一家人对待我十分厚爱。我已是难以相报了,你姐姐她又是因我而亡,我欠你家的实在太多太多了!”言罢忍不住又叹息起来。
庆娘默然片刻,亦叹道:“兴哥可谓是大仁大德,只恨我姐姐命薄,无缘得配于君……”
“不,是我没福,是我害了她……”兴哥仰天叹息,泪往心里流。
庆娘怔怔地看着他。低声说:“怪不得我爹娘那么喜欢你,原来你真是一个多情多义的人!如果我姐姐活着,你们一定是幸福快乐的一对,只可惜她红颜薄命啊!不过,兴哥哥,你难道只肯将深情倾注在死者身上,而吝于给活着的人一些吗?”
“可你姐姐她是为我而死,我岂能……”
庆娘打断兴哥的话:“兴哥哥,你的心情小妹懂,但我想,如果姐姐地下有知,她也会赞同的。她决不会让你这个样子,她看到你成天痛苦不堪,会伤心,会不安的。所以说,你得快乐起来才是,把过去的忘掉,一切从头开始。”
兴哥沉思了一会儿,叹道:“你说得固然有理,但忘记二字谈何容易。有句话说,刻骨铭心,我对你姐姐就是这个样子。”庆娘听了他这番肺腑之言,忽地低下头,满脸通红,羞答答地说:“兴哥哥,你算得是个最有情义之人了。我爹娘实在很喜欢你,从他们的话中听得出来,他们不想失去你这半个儿子呀,只是我不知道你是否愿……”
终归是女儿家害羞,底下那半句话无法说出口,但她的语气神态足以让兴哥领悟到她未说出的话意了。
这事太出人意料,兴哥惊怔住了,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庆娘见他这个样子,不由得又气又急又羞,顿足道:“你这人,你倒是说话呀!”
兴哥涨红了脸,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可……可是我只当你是妹妹,这……这如何使得……”
庆娘听得这话,转身双手掩住面孔,兴哥在背后见她的双肩耸动,心中十分歉疚,低声道:“其实,你是个好姑娘,只是你姐姐为我而死,我心中总觉得对不住她。你父母又对我如同己出,无论如何,我不能做对不起他们的事情,希望你体谅我的苦衷好吗?”
庆娘没有再说什么,只好告辞了。但她见兴哥越是对兴娘忠贞,心里就越是喜欢这个钟情不渝的痴心男子。兴哥从心里也很感激庆娘,觉得庆娘看得起他,他将她送出门外,看她远去。
兴哥回到屋里,面对孤灯单影,又是好一番感慨。刚才庆娘的一番话,使他不由又回想了一遍。是啊,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人死不能复生,生者还得好好活下去。作为一个正常的男子,何尝不想娶个媳妇生儿育女,快快乐乐过日子呢?
想着想着,忽然见庆娘又转回来了。兴哥大惊,问道:“你……你咋又回来了?”
庆娘显得糊涂起来:“你说什么呀?我可是第一次上你这儿来呀!”
“啥?你……你不是庆娘?”
“怎么,郎君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庆娘的姐姐兴娘呀!”
“什么,你是兴娘?”兴哥惊得一下张大了眼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把来人看了一遍。终于看出是与庆娘有些不同之处,比如这衣着就与刚才两样,尤其是右眉边有一颗小小的黑痣。这颗黑痣他是过目不忘的。
来人见兴哥这样打量她,就笑眯眯地问道:“看出来了吗?我到底是兴娘还是庆娘?”
兴哥愣了一下,支支吾吾:“难道你……你没死?难道你……你又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