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古达木的头发都竖起来了。他快速地环顾四周,除了他和她,土房子里没有任何人。是谁在叹气?难道土房子里真的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存在?
她看着右边,不耐烦地说:“别唉声叹气,烦死了。”
阿古达木不知是惊恐还是愤怒,想大喊一声,张了张嘴,终于没有喊出来。
她打出了一张牌,笑嘻嘻地说:“听牌了。”
阿古达木想:不能激怒她,要让她赢,否则她肯定会发疯。他看了看她打出的牌,猜测她可能听“万”字牌。他扫了一眼自己的牌,把“一万”打了出去。
她叹了口气。
阿古达木又试探着把“二万”打了出去。
她又叹了口气。
阿古达木手里没有“万”字牌了,有些焦急。
她摸了几张牌,都不是她想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神里透着杀气。她瞥了一眼阿古达木,把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地响。
阿古达木已经吓得脸色铁青。现在,他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那个人的电话,还有那八万块钱。如果没有这些,他可能早就崩溃了。
她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剃头刀,一下下地剐蹭着指甲:“嗤啦,嗤啦,嗤啦。”那声音无比瘆人。她盯着阿古达木,木木地说:“手气不太好,我修修指甲。”
她把剃头刀放在了桌子上。那把剃头刀看上去无比锋利,割断一个人的喉咙应该十分容易。
阿古达木哆嗦着摸了一张牌,是“五万”,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赶紧打了出去。
她使劲叹了口气。
有个男人轻轻地叹了口气。
阿古达木剧烈地抖了一下,立刻扭头看着门口。这一次,他听清楚了,声音是从外面传进来的。
这时候,灯突然灭了。
一股危险的气息顿时弥漫开来。
阿古达木睁大了眼睛,盯着黑暗中的她。
太黑了,连她的轮廓都看不见。
在黑暗里,眼睛失去了作用,耳朵却变得格外灵敏。阿古达木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干草上慢慢地走。
阿古达木感觉那东西就在他身边。他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还听到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呼吸声。终于,那东西开口了。他声音有点怪,冷冰冰的,缺乏质感,而且语速极慢:“我,来,了……”
阿古达木几近崩溃。
沉默了半天,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我,给,你,送,八,万,来,了……”
那声音毫无预兆地消失了。
周围死寂无声。
此时此刻,距离天亮至少还有四个小时。危险并没有随着声音的消失而消失,反而得寸进尺了——有个东西戳了阿古达木一下,又迅速地缩回去,显得十分鬼祟。那应该是一根手指头,硬撅撅的手指头。
阿古达木的胆子似乎被戳破了,他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啪嗒”一声,她打着了打火机。
阿古达木看见一个男人耷拉着脑袋站在他身边。那个男人的喉咙被割断了,脖子上全是血,已经干结了。他伸着右手,手心里有一张麻将牌,是八万。
“她,听,八,万,呀……”那个男人慢吞吞地说。
阿古达木的脑子里“嗡”地一声,当场疯掉。
7、尾声
她点上了灯。
那个男人抬起了头,是照相馆老板。他蹲下来,仔细地观察了阿古达木一阵子,淡淡地说:“他也疯了。”
她笑了一下,问:“这两年,我们骗了多少人?”
“他是第十一个。”照相馆老板指着阿古达木说。
“那就是二百多斤白蘑。”
“他绝对不是最后一个。”照相馆老板说。
“还会有人上当吗?”
“当然会有,因为这世上还有很多想占便宜的人。”
她又笑了一下,慢慢地走到阿古达木身边,慢慢地说:“记住,电线杆子上的事,千万别信。”
阿古达木痴痴地说:“八万。”
“再见。”她又说。
阿古达木痴痴地说:“八万。”
故事到此为止。
最后问一个问题:如果你是阿古达木,你会打那个电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