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秋天,院子里的老槐树的叶子落了一地。早起便可看见石阶上的霜露,唐浅原本单薄的身子更显得弱不禁风了。
清晨的阳光照的院子里懒洋洋的,唐浅准备了纸墨,正画着山水虫鱼。
“哎呀,公子的画技是越来越神了啊。”福伯不知何时来到了唐浅身边。
唐浅没有说话,直到将最后一笔从纸上提起才放开衣袖,舒了口气道:“福伯夸人的本事倒是见长啊。”
唐浅的白衣上不曾沾染一丝墨迹,这是一般的画师做不到的。
“咚咚……”
“这么早,铺子还没开张呢,这是谁呢?”
福伯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挪动着身子朝前屋走去。
唐浅甩了甩手腕也跟着去了。
“姑娘,你可真是早啊,呵呵。”福伯笑着招呼着早上的第一个客人。
“请问哪位是唐公子?”来人是个女子,与当初小蝶第一次来倒有几分相似。眼神似乎还有些胆怯,看得出来她是一个下人。
“姑娘,我是唐浅。”唐浅在一旁微微笑道。
“公子,这是我家夫人临终前托我交给您的。”女子说完,从衣袖里掏出一支簪子,不过是一支染了红的簪子。
唐浅接过簪子在鼻前嗅了嗅,脸色一变道:“血。”
女子咬了咬嘴唇道:“夫人托我转告公子,这便是夫人的诚意。”
唐浅吸了一口凉气,面色凝重的道:“小蝶?”
女子接着道:“夫人说她已经知道自己以前错了,不过公子也有一点猜错了。”
唐浅拿着簪子心里五味陈杂,看了女子一眼道:“哦?”
“原夫人的死是个意外,她对老爷是真心真意的。”女子缓缓的道。
唐浅的手紧紧握住簪子,不知在想着什么,许久终于回过神来道:“小蝶是怎么死的?”
“是被二夫人毒死的。”女子低声道。
唐浅眼眶有些湿润,摇了摇头,强笑了一声,“是我错了。”
“我的事已经做完了,我也不打算在国公府呆了,小女子这就告辞了。”女子行了礼有些哀伤准备离去。
“等等。”
“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小红。”
女子离去后,唐浅将手中的簪子放在我的身旁。
我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竟有些激动。
唐浅呆了许久,脸色有些僵硬。“福伯,把门关上,今天不做生意。”唐浅淡淡地道。
福伯连忙将门板合上,不敢怠慢。
二人进了后屋。
唐浅不知从哪里取来了一幅裹得严严实实的画,他有些激动地慢慢将画摊开。画上是一个女子,一个有着倾城之色的女子。
唐浅深情地看着画上人竟流了眼泪,“阿蔷,你终于可以回来了。”
我看着画上之人觉得特别熟悉,我感觉那就是我的身体。
下一刻,唐浅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公子,您这是……使不得啊……”福伯脸色都白了,抓住唐浅的衣袖大喊道。
唐浅甩开福伯激动地道:“你知道吗?我为了让阿蔷活过来让那么多人不明不白地死去,我的怨气才是最重的。”
“公子,你的身子怕是吃不消啊。”福伯不知如何是好急道。
“我没事,你去门外守着,谁也不能打扰我施法。”唐浅脸色白的与身上的衣物浑然一体了。
很快我饮到了第四十九次鲜血。
不知过了多久,我发现我脱离了那块墨。
原来我不是一块墨。
唐浅嘴里念着咒语,我像一股烟一样顺着他的手势慢慢紧贴那幅画。
就在此时,传来一声巨响,门被踹开了。
唐浅气血一岔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给我搜!”前屋传来了一声大嗓子。
“公子别分心快施法……”只听得福伯一句话还没喊完便成了惊呼,再也没了声音。
人已经闯进来了。足足有数十人,都是身穿铠甲的士兵。一人手中的刀还有血迹慢慢的滴在地上。
唐浅虚弱地躺在地上,努力用手撑住身子,血流了一地。
“大人,这是在屋子里搜出来的。”一士兵拿着一支簪子跑了过来。
领头的大汉结接过簪子大笑了一声道:“二夫人说的不错,你就是杀人凶手。”
唐浅靠在墙根,用手抹了抹眼角,眼神有些迷离道:“没想到你们来的这般快,也罢,这恶果也是我当初种下的,算是给死去的四十九条生命一个交代了。”
“少废话,带走。”几人将唐浅拖了出去,地上只留下了几行血迹。
触目惊心。
尾声
那年的冬天特别冷,院子里的雪堆了几尺厚。
宣州城新开了一家宣墨阁,掌柜的是个女子,也就是我。
“姑娘,这块墨可是上好的徽墨呢,你开个价吧。”一位书生盯着砚台边的墨久久不肯离去。
我摇了摇头道:“公子,这块墨不卖,这里所有的画都是唐浅大师的手笔,你可以随便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