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卡尔剧场(4)

时间:2014-05-12 21:14:50 

他说:“准确地说,你对这个人的事情到底了解多少?”

“我对他的了解,仅限于一切能够公开获得的资料。布鲁姆生于克利夫兰市,由身为会计师的父亲带大,很小就表现出极高的智商。他学的是电子艺术,发明过一些广受欢迎的神经接口。后来他退出了商界,消失于救济镇。虽然他性格古怪,甚至有强迫症,但是你从他身上找不到任何需要强行治疗的问题。”

“那么我猜,他接受了你提供的金钱。”

“对。”我当面给了他一半的赞助金,另一半要等到笛卡尔剧场开幕的时候再给他。

“那么,他对那些动物都做了什么?”

寄魂所的一个机器人从存有祖父记忆的小屋门口经过。房门敞着。它在门口稍停片刻,整了整领带,将马甲拽展。它转动眼柄,快速地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又将眼柄转向走廊深处。“该死的多事鬼。”祖父愤愤然。

“一旦合同签订,布鲁姆立马邀请我去观看他所谓的‘彩排’。但这绝非任何意义上的正常表演,将其称之为实验更为确切,这是一种预演。他将入场券卖给一些当地的变态,这些人连他自己都羞于认识。他们很享受那种眼看着动物在痛苦中死去的过程。”

“你刚才说,他并没有伤害或者杀害任何事物?”

“至少在法律规定的范围内,他确实没有这么做。”

布鲁姆一边准备着晚间的表演,一边给我解释着他所做的一切。他似乎很高兴,能有机会跟一个正常人讨论他的工作。用他的话说,就是并非“十分精神错乱”的人。他对此反复强调,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表明他的神志清醒。然而,如果一个人对于展现死亡的艺术过度投入,他又会理智到哪里呢?

他选中一条狗,将它的笼子从搁架上取下。他将其余的狗赶入临近屋顶的代理狗窝中,“如果它们看到了将要发生的事情,即使没有面临任何危险,它们也会感到不安。”

紧接着,他把选中的狗放入一个透明的盒子中。盒子和集装箱大小相仿。盒子的玻璃墙上打了透气孔,里面嵌有网状的超细电感圈。一根胳膊粗的电缆,蛇行缠绕在箱子上,另一端与搁架上的电子设备相连。“你认出狗项圈上的设备了吗?”

“神经假体,”我说道,“就是那种用来连在老人身上的东西。”在祖父垂死之际,他们把这种东西接到了祖父身上。

“对,”布鲁姆接口道,他脸上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思维,你的思维,任何的思维——在这种情况下,狗的思维——实际上都是那些相互竞争的神经子功能的综合。在人们老去之时,部分或者全部的神经机能开始衰退,所以我们制造了各种类型的神经假体,用以支持这些老化的思维。情感功能、边缘系统、记忆以及感知,通过外部的设备,我们能够替代上述所有功能。”

他说的这些,正是祖父在生命的最后五年中所做的事情:越来越多地将他的核心自我与一系列人工设备共享。在他最终死亡时,祖父绝大部分的思维仍然在多组残余的假体中运行着。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没有肉体对这些假体发布指令和进行更新的前提下,这些机器终将回归原始的缺省状态。到那个时候,祖父的生命将完全终结,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这项技术用处很大,不过终究不算完美。

“我们的计划略有不同,”布鲁姆说道,“这里的假体并非替代损失的功能——这条狗既没有受伤也没有老化。我用假体来复制这条狗在正常状态下的大脑思维。当我切断假体的连接时,它甚至都不会察觉到它完全可以脱离假体正常行为。但是,假体中的灵魂——这条狗的思维复制——将会在没有本体的前提下继续存在。”

“嗯,大概能够存活30秒吧。”我说。这样的实验之前有人尝试过。想象一下,在一种数字环境中,你能够运行自己的完美拷贝——也就是将你自己下载到一种电子设备中,正如电影里演的那样。是不是很棒?好吧,在某种程度上,你可以这么做,整个过程就是按照布鲁姆描述的那样进行的。但是它极为短暂。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整套复杂的数字模型终将转变为某种被称之为“香农熵”的东西。它的动态极不稳定。(死亡后的神经信息排列,正如祖父现在这样,往往维持的时间较长——会有几年之久——但这仅仅是因为神经信息被极大地简化所留存下来的,与其说是真正的人格特质,不如说是声音震动的综合。)

“30秒已然足够。”布鲁姆说。

“足够做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大约在这个点,夜场观众开始陆续入席。或许“观众”一词对于这些人而言,显得过于慷慨。他们一共五人,身着斗篷或者破烂的衣衫,看起来形迹猥琐;每个人都悄悄塞给布鲁姆一些钞票,然后隐匿到暗处。即使面对彼此,他们也一言不发,目不转睛地盯着透明盒中的那条狗,眼神诡异而贪婪。狗在盒中四处踱步,紧张不安——这是可以理解的。

此时,布鲁姆拿出另外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盒子,“死亡之盒”。盒里没有狗,只有一团略微耀眼的粉色球状物。

“电感复制凝胶,”布鲁姆轻声说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听说过这种东西。复制凝胶通常被用于制造舞台和电影效果。如果你想要复制一个珍贵物件或一位高票房明星的外形作为替代品或替身,你可以将其扫描,然后通过电磁场将扫描结果映射到凝胶上。凝胶将会膨胀、变形,最终形成一个复制品,在视觉上与被扫描的物体完全相同。只要舍得花钱,你可以在颜色以及各种细枝末节上达到完全一致。复制品和原物/人的差异在于,它刻板、中空,几乎毫无质量——不错的影视道具,不过并不容易掌握。

“你要复制那条狗?”我问。

“我做的是动态复制。它会不断变化,与原物同步。我对此已经申请了专利,你看。”他将灯光调暗,同时转动边上的几个自制电源开关。

结果看起来很是诡异。那块凝胶搏动了几下,开始膨胀,看样子就好像进行了一次深呼吸。然后它逐渐长出四肢,最终变成了一条狗。

事实上,凝胶变成了邻近玻璃盒中的那条狗。

真正的狗看着这只赝品,痛苦之情显而易见。它低声哀嚎。赝品与之同步做出一样的动作,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它们同时探舌,同时耷尾。

此刻,位于观众席的变态们几乎是流着口水,期待着接下来的表演。

我悄声问道:“这又能证明什么?”

布鲁姆提高了嗓音,好让下面的那些家伙也能听到——他们中的一些人是新来的,需要有人对演出进行解释。“两条狗,”布鲁姆说,“一条是真实存在的,一条是人造的。一系列神经假体与真狗相连,复制下它的思维状态。这条狗的思维被复制到电子设备中,也就是这里。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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