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而可 漆器之器(3)

时间:2015-09-29 15:10:36 

做完胎骨后,接下来就是在上面刷推光漆,让它平整并进行打磨,这也是无论哪种工艺的漆器都要完成的基础步骤。生漆的颜色本是浅褐色,在氧化之后会变得越来越深,再调入一些硫化亚铁,漆色就呈现出浓稠的乌黑色。推光漆多为这样的黑色漆,因为没有加入任何颗粒物质,漆的硬度没有受损,能让胎体更加稳固。这样的漆也需要一遍又一遍地涂到胎体上,并且经过反复的修整,将高处磨平,低处用漆灰补上,最后才做成一个完整的胎骨。甘而可做过一个试验,他制作了一只虎口大的海棠杯胎骨后,小心翼翼地站了上去,想试一试它的坚固程度。“我当时心里很紧张,因为做一个胎骨很不容易,要好几个月的时间呢!但是又很期待,我觉得我做的胎骨经得起考验——果然,毫发无伤。”

制作胎骨的时间,占了整个漆器制作时间的一半。一遍又一遍重复的工序,看上去枯燥乏味,甚至也还没有显现出漆器最吸引人的美感部分,然而每一个步骤的完成,需要绝对的专注与细致手法。甘菲在弥漫着熟悉气味的工作间里,目睹了一件件漆器诞生过程中的细节:与生漆同样胶着的人的汗水,为了保持湿度而显得闷热的房间,在沾满生漆、木屑、石膏的手指间逐渐显出光亮来的漆面。“我开始感受到手工艺的温度,开始理解它的价值,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诞生的属于它的质朴的美感。”

“如琢如磨”

在完成的胎体上进行不同的髹饰工艺,最终呈现出的就是不同类型的漆器。黄成在《髹饰录》中按照漆器髹饰工艺的不同,将之分为质色、纹匏、罩明、描饰、填嵌、阳识、堆起、雕镂、戗划、斒斓、复饰、纹间、裹衣、单素这14个门类,其中填嵌类历来备受推崇。明代高友荆《燕市漆器歌》称:“品题第一号填漆,再次波罗次剔红。”董其昌的《骨董十三说》则谓:“漆器……其佳者有古犀毗、有古剔红、有堆红、有戗金、有攒犀、有螺钿。”其实,高友荆所说的“波罗”也就是董其昌所谓的“古犀毗”,在工艺上也属于填嵌类。王世襄《髹饰录解说》中认为:“凡是在漆面上刻花纹,然后用漆或金,或银,或螺钿等物填嵌进去的,或用稠漆在漆面做出高低不平的地子,然后用漆填入磨平的,都列入这一门类。”因为备受推崇,而且稀少,工艺要求高,甘而可最想要恢复的就是犀皮漆的制作工艺。

“犀皮”的称谓来源一直没有定论。在《髹饰录》中,“犀皮或作西皮或西毗……”名称的多样更是让说法不一。一说犀皮漆受西方马鞯之启发、被马镫摩擦凹陷处有黑、红、黄等色相迭,粲然成文,而后漆工仿制,故曰“西皮”。另一说则认为“毗”指犀牛的肚脐,“其脐四旁,文如饕餮相对。中一圆孔,坐卧磨砺,色极光润”。无论哪种说法,都形容出了犀皮漆的外观特点:五色相迭,间杂斑驳,有黄成形容的“片云、圆花、松鳞诸斑”,而表面又是光润平滑的。现存最早的犀皮漆实物是三国吴朱然墓出土的一对耳杯,现藏于安徽省马鞍山市博物馆,红褐两色相间,纹理疏略,但已经有了犀皮漆的特征,而在宋代吴自牧《梦粱录》中,已经有了“清河湖下戚家犀皮铺”与“游家犀皮铺”的记载。

然而犀皮漆工艺却在上个世纪的生产方式变迁中逐渐失落了。“80年代时,工艺厂的俞金海老师傅恢复了做犀皮漆,但是他去世后,这门手艺又失传了。”甘而可说。俞金海和他的父亲交好,自己属于他的晚辈,但是并没有机会正式拜俞金海为师,因此也不曾学到这门手艺。“以前的手艺人有什么独门绝技是不会跟外人讲的。我那时候并没有做漆器,所以俞金海师傅做这些手艺的时候还不会回避我们,有时候去他家玩,也看到一点,但是因为当时不做漆器,所以也并没有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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