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年前,我梳着短发,留齐耳的那种童花头,穿旧的白裙子和鞋,是个很瘦的女孩子,有时会在头上别一个发夹。更多的时候,我背着书包站在二楼的拐角处看着对面的三楼。
因为三楼的拐角处,有一个男生。他叫马苏然,17岁,细长的个子,头发是棕黄的,有一点点自然卷。脸上有淡淡的忧郁。如传说中的王子。
第一次看到他趴在拐角处的栏杆上时,我已然不能自拔。我的暗恋像一朵野莲花,兀自招摇。散发着幽微的芬芳。
从马苏然开始,我只喜欢这一类男生,瘦,苍白,自然卷的头发,笑时,嘴角仿佛有一丝玩世不恭。
终于有一天得到了他的电话,他家的。
把那个电话号码攥在手里,我打开来看,八位数字的号码早就烂熟于心,可我怕,一旦拨了号码,大脑就会一片空白。总是在拨第7位时停下来。没有办法不停下来,我的心,像一片片的花瓣凋零着。几乎不能呼吸。
终于,在那个下午反复了几十次之后,我听到了马苏然的声音。
请问是谁?
我是谁?电话里是我急促的喘息声,几秒钟后,我放下电话,终于如释重负。第二天,与他在图书馆擦肩而过,我定定地看着他。马苏然,我心里狂喊着,但他听不到,亦看不到。他手里的书,是一本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书名一下子让我泪流满面。
高二最后一个学期,当我的名字和马苏然的名字排在一起时,很多人站在一起看。
是一次作文比赛。除了作文,一切皆是我的弱项。当我得知他会参加作文比赛时,我对班主任说,我也要去,那是我惟一的一次勇敢。他优秀到让老师都侧目,一个得过奥林匹克竞赛奖的男生,没想到他的作文也会写得那样光彩夺目。我看到我们的名字——阮小青,马苏然——很近地排在一起,像两朵花。
很多人在谈论他,这次,说的是他的“绯闻”。他的早恋,是和一个妖冶的女生。知道那个女生留着海藻一样的头发。有丰满而成熟的胸。‘她学习并不好,但她会唱动听的歌。
我不会唱歌,但我会点歌。每天下午5时半,学校的广播室就会有人在那里主持。我为马苏然点了一首,但是,没有署上我的名字。
我点的歌十分伤感,是齐秦的《花祭》:你是不是不愿意留下来陪我,你是不是春天一过就要走开。坐在开满合欢的树下,我流着泪听完那首歌,那是我唱给他听的歌——尽管没人知道。
高中毕业之后,我去了大连,而他去了上海,都是海边城市,却从此天遥地远。
暑假的时候,我回到故乡参加同学会,只为了遇到他。
果然遇到了,只不过不是他一个人。他带着女朋友回来过暑假,大家开着他们的玩笑,因为他一直喜欢那种明艳漂亮的女人。
通过各种渠道,我要到了他的qq,夜晚的时候,我会一直开着,一直开着,等着他来。好友列表里,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他叫“孤独的猫”。
以前,我一直叫自己“碎裂的蝴蝶”,还没有飞起来就碎裂了,但为了那只“猫”。我把自己改名叫“鱼”。
他在qq里一直说着自己,从来没问过我是谁。
我是谁?这重要吗?
记得在他快结婚的时候,他说。曾经有一次,一个女孩子把电话打到他家里,一直不说话,就听他在那里嚷,是谁?是谁?那样的时刻,是他心酸而幸福的时刻。
他问:你有过这样的时刻吗?
那句话,像一支利箭击中了我。我的眼泪一串串地落到键盘上,我打了三个字:没有过。然后我就像那朵野莲花一样,从qq里消失了。
我知道,暗恋的季节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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