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世界已经崩溃了,犹如散落的珠帘,撒向地面再崩落到远处,每个角落里,埋到尘埃里,再也不能拼凑。 几天前她义无反顾的瞬间从7楼坠落下去,却因为3楼的雨棚缓冲而没有大头朝下当场毙命,而是摔断了肋骨和腿骨,被包成了“木乃伊”安置在病床上,整天接受路过人们各种视线洗礼。 年纪轻轻,这是闹哪样啊,有什么可想不开的,我这一大把年纪,不还活的有滋有味的。隔了两个病床的徐老太太顶着一头白发沐浴在阳光中,银发闪花了她的眼睛。 不以为然的看了徐老几眼,依然转过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住院两天了,除了当天姑妈和姑父来了一趟,其余这几天没有一个人来,虽然,她早已不稀罕别人的关心。什么都是虚假的,都是欺骗,都是伪善。 徐奶奶,一声甜美打断了她的愤愤不平,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她面前跑过,跑到徐老太太的病床前。 哎呦,小宋晴,今年好精神呢,徐老太太眉开眼笑起来。 徐奶奶,我今天感觉可好了,护士姐姐说我今天只需要打两瓶药就行了。小小的孩子,看起来6岁般大小,梳着高高的马尾,细嫩的皮肤有着不健康的苍白,远远看去像个瓷娃娃一般精致。她眨着灵动的大眼睛,趴在徐老太太的病床上,高兴的说着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小宋晴身上,眼睛里有了一丝波动,多美好的年纪,无忧无虑,住在医院里还这么开心。为什么自己没有摔坏脑子,或者失去记忆,那样会不会好过一些。 咦,这是新来的姐姐吗?小宋晴发现了病床上被层层包裹的她,转过头来好奇的盯着。 是啊,这位姐姐想玩飞人,结果运气不好和大地来了亲密接触,徐老太太在一遍揶揄着。她暗自皱了皱眉头,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老太太。但是表面上却不以为然,好像没听见一般。真是墙倒众人推,住院也要被人嘲笑。 啊,姐姐是玩跳伞的吗?小宋晴蹦蹦跳跳的跑到她面前,看着她一脸冷漠的样子。姐姐不要伤心,等你的伤好了,还是可以去跳伞,到时候我去给你加油。她无力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淡淡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孩,依然保持沉默。 哎呀,那位姐姐摔成了哑巴了,她不会说话了。小晴快来,陪奶奶玩。徐老看着她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就是想拿话刺激刺激她。 身边照看她的女儿哭笑不得,拽着徐老的袖子摇了摇头,妈,好了,不要这样。 怎么,我说什么了我,徐老不依不饶。有什么可想不开的,我这么大年纪,不还是好好的,要是什么事都想不开,我都不知道死几次了。小宋晴听着徐老的嘀咕,看了看她,好像还是没太明白。 姐姐,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跟我说,我每天都会来找你们玩的。她依然没说话,心里不解为什么徐老太太一定要针对她。 来,晴晴,陪奶奶玩会象棋,扑克,五子棋什么的,别跟个雕塑说话。 宋晴看了看她,姐姐,一会我再来陪你说话,转身跑向了徐老太太。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中午的阳光洒进屋子,格外的温暖。他们不时传来咯咯的笑声,刺激着她的耳膜。 烦躁,她非常的想咆哮,但是面对那一老一小却没有办法发泄。渐渐的,阳光迷蒙了眼睛,困意袭来,歪着头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醒过来时,望了望窗外,太阳似乎刚刚沉入地平线。 忽然,床头一抹橘红吸引了,一个样子饱满新鲜的桔子摆在那,谁给的?她没兴趣,撇撇嘴,大概是那个小女孩吧。不然,谁还有心思理她呢。 姐姐,房门外跑进来娇小的身影,醒啦,吃桔子好不好?我看你这里都没有水果的。就像被戳中了痛处,她不想自己在一个小孩子面前显得这么窘迫,移开了看着她的视线,眼里再次充满了冷漠。小晴笑弯了眼,那放在这,姐姐想什么时候吃再吃吧。 这时,房门又被推开,护士搀扶着徐老太太进来,她貌似无意的看了一眼她,慢慢走了过去。小晴,做完检查了?她笑问。 恩,医生说我最近的身体恢复的很好呢,小晴跑到了徐老身边。 徐奶奶,您干嘛去了? 恩,奶奶出去转了一会儿,身子都硬了,徐老太太拿了枕头靠在床上。 她觉得好奇怪,徐老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的扫过她,心中不免又一阵烦躁。后来的几天,每天醒来,桌前都放着个桔子,渐渐还摆出了形状,忽略那个缺口,像是个心形。她的心情慢慢也放松下来,想了好多好多,心,似乎没有那么痛了。 小宋晴每天还是来病房玩,和徐老两个人说说笑笑,很多时候还跑过来和她说说话。帮她倒水,叫护士,她的视线,开始不自主的围着一老一笑转。她很想和小晴说声谢谢,谢谢她每天送来的桔子,让她每天醒来都对床头那抹橘色充满了期待,就像对明天,对生活也有了那么点期待。 姚姐姐,小晴又来了,路过她的病床笑嘻嘻的叫她。没错,她叫余姚,23岁,大学刚刚毕业。起初小家伙只是姐姐,姐姐的叫她。后来某一天发现她床头的病历卡,就加了个姚字,她说姚字好好听,就像姐姐一样好看。听了样的夸奖,心居然有了些悸动。 她冲小晴笑着问问点了点头,姚姐姐你笑了,姐姐你笑了哎。小晴高兴的跳起来,我第一次看见姐姐笑,姐姐是不是快要好了啊?她高兴的跑到她身边,眨着明亮的大眼睛。 奶奶,奶奶,姐姐笑了,她又转身冲着徐老说。 恩,笑吧,笑笑好啊,老太太躺在床上,最近她的身子不怎么舒服,平淡的话,听不出语气。但是她总是觉得,徐老其实不是像表面上那样针对她,也许只是看不惯她自暴自弃的样子。 半夜,一声闷雷过后,风雨开始交加,徐老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好像难受的样子。余姚睡觉比较轻,她发现了徐老的异常,按了床头的铃叫来了护士,徐老被推去了急救室。 第二天,余姚很早就醒了,看着隔徐老空空的床位,心里很不舒服,抬头一看,发现床头没有了桔子。那个小家伙,大概还没醒吧。但是,连隔两天,徐老没回来,床头没有桔子。小晴也不知哪去了,她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第三天,她问了护士,徐老在重症室接受治疗和观察,小晴被她爸妈接出院呆了几天,大概后天会回来。她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没她们的日子,还有些不习惯。其实能成天听着徐老的唠叨,也不是那么糟糕,总比这该死的寂静要好。 小晴回来那天,她在坐在床上看书。姚姐姐,徐奶奶是不是病的很严重,我在门口偷听医生说的,她还没回来,还在抢救呢。 乖,她开口说,奶奶会没事的,过几天就回来了。她忽然希望自己能有这一老一小两个朋友。 姐姐,奶奶不在,都没人给你送桔子了是不是,小晴这几天也不在,姐姐很孤单吗? 什么?桔子是徐奶奶送的?余姚问。 是啊,是徐奶奶给你的,每当你睡着了,她就会在床头放个桔子,她说你不一定会吃,但是看到了桔子喜庆的颜色心情会好些。奶奶还要我保密,不能告诉你桔子是她给的。小晴的脸微微红了,奶奶不会怪我告诉你吧。 余姚惊的说不出话来,徐老太太明明不喜欢她的样子,没想到居然一直在背后默默关心她,她忽然很想流眼泪。两天后,徐老被送回了病房,人还昏迷着,但是医生说已经过了危险期,余姚也跟着悄悄松了口气,她的身子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没人的时候,她会走到徐老病床前,帮她整理整理头发,揶一揶被角,倒一杯水。 几天后,徐老太太微微清醒了,看着余姚没在病房,女儿在身边忙碌着,忽然,她定了定神,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她的视力相较老年人还是好一些的,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床头摆着一个桔子,上面似乎还画着笑脸。女儿见妈妈醒了,急忙询问了一番,又跑去叫医生。检查了一下,徐老的状态算是稳定下来了,女儿这才放下心来。 妈,小余还真是童心,我今天进来时,看见她把这个桔子摆在你床头,还特意叫我别收起来,一定要你醒来时能看到,看,画的笑脸还对着你呢,还不叫我说呢。 徐老撇撇嘴,那丫头,还算有良心。 不一会,余姚领着小晴散步回来了,刚进病房,就对上了徐老的视线,一阵惊喜不自觉从眼睛里掠过, 小晴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徐奶奶,你醒了,太好了。这样我们三个人可以一起玩了。就知道玩,淘气包子,徐老笑道。看了眼余姚说道,喂,丫头,你画的鬼脸真难看。余姚不禁失笑,走到徐老面前轻轻握着她的手,窗外,太阳正高高挂起,温暖了一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