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带着孩子回家
再过几天就是苏苏父亲的忌日,苏苏想回去给父亲烧烧香祭拜一下,看看母亲在家过得好不好。
她带着小源源坐上了回家的车,一路上对儿子讲,见到姥姥嘴要甜。
风尘仆仆辗转来到家,苏苏妈妈看到抱着个孩子的苏苏站在门口,那孩子一眼就看出来像陈文栋。
“这是谁家的孩子?”苏苏妈还是忍不住说出自己的疑问来。
“儿子,叫姥姥,快。”
“姥姥。”孩子稚嫩的声音藏了些许的童真。
“你又和他在一起了,怪不得不要妈了。”
“从那次走了,我和他再也没有见过。孩子是之前就有的。”苏苏很平静地叙述着这些陈年旧事,自从生下小源源,一个人抚养到一岁,苏苏对之前纠缠不休的婚姻爱情与亲情之间的纠结不再执着冲动了。这样的平静好像老者的回忆,有惋惜也有不可追悔的遗憾,更多的是从容淡定。
“姥姥,姥姥,我饿了。”
孩子天真的童趣转移了苏苏妈对往事的纠缠。她从苏苏怀抱里接过自己的小外孙,“姥姥,给你做好吃的”。
小源源是个可爱的小伙子,苏苏妈很喜欢自己的小外孙,把他当作宝,忘记了这是谁的孩子,忘记了自己强烈反对的事情,抱着外孙到街坊四邻家串门,让小源源用稚嫩的声音喊那些人“叔叔,阿姨,爷爷,奶奶”,让小源源做出再见的姿势,让小源源背儿歌给大家听。
苏苏爸忌日那天,苏苏带着小源源跟着妈妈去父亲的坟上上香。
他们到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一束白色的菊花放在墓碑前,还有一些烧过的纸钱。
“妈,这是谁烧的?”
“不是你吗?”
“不是啊。”
“上一年你给你爸烧纸了吗?”
“上一年我没回来啊。”
“已经两年看见有人给你爸上坟,我还以为以为是你。那是谁?”
“难道是……”苏苏想到了陈文栋,但是又否定了这个想法,爸妈素来反对他娶苏苏,他也已经不要她了,还怎么可能来给过世的父亲烧香。
苏苏和妈妈给父亲把纸钱烧了,摆上去一点供品,希望父亲在另一个世界过的好点。苏苏把孩子带到父亲坟墓前。
“爸,这是我的孩子,您的外孙。儿子,叫姥爷。”
小源源看不到人,又听着这个陌生的称呼有点喊不出来。
“叫姥爷。”
孩子看着姥姥求救。
“乖,叫姥爷,回去姥姥给你好吃的。”
“姥爷。”小孩子还是用吃的比较好哄。
苏苏接着说“爸,如今我也有孩子了,才知道做父母的不易,小的时候总是顶嘴,长大了也不懂事让你们操心,现在不会了,我也是别人的母亲了,不会再惹您生气了。但是有一件事请您原谅。虽然我和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但是我不想让孩子从小没有父亲,失去了父亲,才知道父母都在身边是最幸福的,我想给儿子一个幸福完整的童年。”苏苏对着墓碑深深鞠了一躬。
苏苏妈接着说“老头子,当时我们那么强烈反对他们,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才知道两个人在一起有多重要,女儿她不说,但是我们都能感觉到,她心里的苦。外孙都这么大了,她一个人这些年过在外面过的不容易。都说当爸爸妈妈的最了解自己的孩子,做父母的都是为孩子好,我们做的都不够好啊,一点不了解苏苏心里的感受。你走的那天,是我以死相逼拆散他们俩的,你告诉我,这两年是不是他年年为你上坟。老头子,你说,我们是不是错了,一把年纪的人了,偏偏老顽固,把女儿最好的那几年给耽搁了。婚结了,孩子也有了,女儿还是一个人,她不容易啊,我如今也是过半百的人了,还有什么好固执的。”
“妈,不要再说了,是我对不住你和爸,是我不听话。”苏苏拉起妈妈。
小源源看着妈妈和姥姥都在哭,吓坏了,“哇哇……”哭起来。
苏苏和苏苏妈闻声赶紧过来哄小源源,现在这小家伙才是他们生活的重心。
晚上他们回到家,苏苏去做饭,苏苏妈领着小源源玩耍,吃过饭,等孩子睡下了。苏苏妈妈对苏苏讲述了陈文栋离开的真相。
那时苏苏爸爸刚过世,她心情非常激动,看不得陈文栋和苏苏在一起,更坚定地认为两个人犯怵,以死相协,说如果陈文栋再纠缠苏苏她就追随苏苏爸爸去,苏苏爸爸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他们回家,如果不是他忘拿钱包,如果不是苏苏爸爸去送,一切都不会发生,归根结底她把所有的错都怪在陈文栋身上。文栋听了她说的话,默认了这个要求,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利和自由。为了怕苏苏和母亲心里有芥蒂,怕苏苏怨恨母亲,陈文栋宁愿让苏苏误会自己是个冷酷无情的浪子,料理完父亲的丧失什么也没说主动离开了。
“苏苏,那些年妈也是鬼迷心窍了,非要拆散你们。现在我不会再反对了,只要你幸福,我外孙有个完整的家,你们能经常回来看看妈,我就知足了。一把年纪了,也没什么好盼的,只求你们能健健康康高高兴兴地就行了。”
“妈,您别说了,是我当时太不懂事,您始终都是为我想,从没有认真考虑过自己。这些年本应该早点把源源带来看望您和爸,又不敢回家,怕您还怪我……”
“都怪妈,让你一个人经历那么多,那些日子你都是怎么过来的,妈能体会的到。村里跟你一样大的孩子,哪个生孩子的时候父母不在身边,哪个怀孕的时候不是当少奶奶伺候,哪个坐月子的时候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你一个人大着肚子还要赚钱生活,在医院妈和文栋都不在你身边,月子里谁给你熬汤补身子,谁帮一一起带孩子……”做过母亲的人很自然会想到这些,怀孕时女人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生产时最痛苦的时候,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的男人能看到孩子十个月一点点的长大,每个女人都希望受分娩之苦的时候有一双有力的手握着自己,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的母亲和老公第一眼看到孩子出生,每个女人都希望月子里能理直气壮地撒娇吆喝使唤自己的老公。这些苏苏都没有,有的只是自己一个人,两双手的力量。如果不是太多太浓的爱,哪个女人愿意为已经离开的男人受这份罪。
人越年老愿望越简单,心里越单纯,心境越远阔,年轻的脾气再年华老去的时候会越来越淡,年轻的执着在流年岁月逝去的时候越来越淡定,不再执迷,只是单纯地想享受天伦之乐。
“苏苏,去找他吧。”
苏苏摇摇头,“都过去了”。
“妈知道你没有放下,也放不下,妈已经想开了。文栋他没有忘记你,你爸坟上的鲜花肯定是他祭拜的。”
“妈,我怕一切都变了,回不来了。”
“就当为了儿子你也得去。”提起儿子,那是苏苏的心头肉,单亲家庭的爱是缺失的,童年缺失的父爱会在孩子成年之后的性格行为中表现出来,也许会成为儿子心里永远的阴影。是啊,为了儿子,为了给儿子一份完整的父爱,她没有退路。
那天苏苏和妈妈商量好了,他们一起去苏州,妈妈照顾小源源,苏苏工作,如果他还是一个人,心里还惦念着她,他们一家三口会很幸福。如果一切都变了,苏苏只好打拼自己的事业供养儿子成人。
怀着荆轲刺亲王一去不复返的心情,他们又踏上了南下的征程。
六十一)离你之后
陈文栋自那日离开了苏苏,违心说出那番话,苏苏一定认为他是个背信弃义的男人,那段痛心的岁月他没有陪着她。那时他的内心也一阵阵揪着难受,但是没有选择,说服在那个地方那个时间显得那样不堪一击,反抗更是不可能的滑稽之举,只有等待才是唯一的希望。他匆匆地踏上回去的车,不谈离婚也不给办理离婚的机会,既然已经结婚了,三年,五年,只要不办离婚他们还是夫妻,这是他唯一的一张牌。
往后的日子里陈文栋打理着自己的事业,公司里流传着总经理痴情的传说,有人说苏苏出车祸了陈总伤心至极至今守身如玉;有人说他们离婚了,苏苏甩了陈总;还有人说苏苏不讨未来婆婆欢心,被棒打鸳鸯了。只有小王对实情知道一些,但是有命令不允许他讲,他只好闭口不谈,有人问,他总说“机密”。时间长了人们只知道陈总现在是一个人,一个个做梦嫁入豪门钓个金龟的女人们开始伺机行动。本来身边就不乏姿色艳丽的女子围绕陈文栋,周围的白领丽人们又开始行动了,但他从来直说自己已婚,甚至有些精灵一样的女子要藏在他的金屋,他笑笑说自己怕老婆,这档子事从来不想。
无聊难受的时候他找来小文聊聊天,这样的聊天也只有两次,一次是两个人的结婚纪念日,一次是苏苏父亲的忌日,他还选在碧海蓝天,坐在苏苏曾经坐过的品咖啡的位置。每次他都忍不住讲关于苏苏有趣的事,把认识的过程对着小文像播电影一样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每次小文忍不住问“既然你这么放不下她,为什么你们分开了,你怎么不去找她”,陈文栋这个时候总是不说话,把咖啡当酒一口喝下去,说“真苦”,不知道是说咖啡苦,还是感情比较苦。小文只好不再追问,转移话题埋怨陈文栋不厚道“我们都没关系了,还把我当诉苦的对象,讲你和我的下一任接班者的爱情纠结,你不觉得不合适吗?对我公平吗?”陈文栋一时语塞,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因为不知道该对谁说这些,不说出来心里憋得慌”。
“我真后悔当时太心慈手软了,没把你拿下,便宜了柳苏苏。再说我一点不比她差啊。”小文摆弄着她前凸后翘的魔鬼身材。
走的时候小文看着这个痴情的男人憔悴的样子心疼地说“要不,晚上去你那”,文栋还是开车把小文送走了。临下车小文还说“陈文栋,下次别找我”。
陈文栋害怕自己会犯错,那样的话,依苏苏的性格绝对不会原谅自己,到时候真是自己斩断了这段婚姻。所以陈文栋总是不断暗示“不可以”。
陈文栋离开后每隔几个月就来小镇一趟,希望能远远地看看苏苏,慢慢融化岳母心中的芥蒂,可他第一次回去的时候发现岳母家里的门死死锁住了,周围邻居都说走亲戚了,具体到哪里什么时候回来不得而知,以后每一次都扑空而返。岳父忌日那天文栋早早赶来祭拜,希望能见到苏苏,等了好长时间就看到岳母过来烧了些纸做的元宝,带了一些上坟的贡品,他躲在车上不敢打招呼,等岳母走后一直到天黑也没看到苏苏的身影,他不知道苏苏怎么没来,苏苏去哪里了,出什么事了,一个人心急如焚地担忧着,焦急的心被煎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回去之后,他去找蓝颜,结果被骂了一顿,蓝颜说他背信弃义,始乱终弃,不负责,不能同甘苦,总之一切有关骂男人的话蓝颜都说了,而且最后还加了一句“你会后悔一辈子的,你永远不知道她为你做了多少”,文栋为自己辩解却根本插不上话,蓝颜的心里他已经被定义为“抛妻弃子”的罪名。
“我只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在哪里?”
“放心,没有你她一样生活的下去,她比你坚强。”
“那就好,如果她需要钱你告诉我,我不想让她受哪怕一丁点的苦。”
“陈文栋你就是个混蛋,苏苏从来不是因为你的钱才和你在一起的,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她在做什么,她苦不苦,她承受多大的困难,你知道吗?”一直以来蓝颜以为陈文栋算是一个好男人,和苏苏经历了那么多还能坚持着,原来所谓标榜的贞洁烈男也是纸老虎,他也只是凡尘中一俗男,是一个不可靠的男人,根本不值得苏苏这样的牺牲。
面对蓝颜的辱骂和指责,陈文栋没有反驳,在苏苏的事件上让他觉得无能为力,这是唯一一件他不能掌控又没有主动权的事,无法发号施令更不能坐以待毙任人驱使,他知道苏苏是个坚强的女子,有她自己的法宝在这个世界生存,只是一个男人不能照顾一个女人的时候,不能给她很多很多的爱的时候,想给她一个安定的生活,让她少为生活操碎心,仅此而已。只是这话真不该对苏苏讲,明知道她的倔强和坚持,她的自尊和骄傲不允许他这么说。尤其是他放弃了坚持的理由主动地离开了苏苏,且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
和蓝颜谈完话回来,陈文栋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停滴喝酒抽烟,“全世界都不知道我爱你,全世界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一个人自饮自酌自言自语。
梦里总是梦到苏苏爸爸醒来了,和苏苏妈妈高兴地牵着苏苏的手到他身边,同意他们在一起,陈文栋高兴极了,又害怕是个梦,梦里狠狠拧了自己的脸一下,结果还是醒了,身边只有凉凉的风穿过,穿上始终只有他自己。
最近正是公司家具销量的旺季,繁忙的日子让他在工作中麻木了神经,暂时不去想苏苏和婚姻爱情。陈文栋忙着参加一个Party,名为宴会实际是行业中竞争的一个平台,这个宴会汇聚很多国内外知名的销售商和材料商,与产品的质量和销量有着紧密的联系,质量决定品牌和声誉,而销量则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一个公司的利润,所以陈文栋势必要在此次宴会上一展雄才伟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