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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室加上我一共住了十一个人,由于唐磊的事先关照,看守所那个带我进监室的女警站在门口还特别喊了一嗓子:“你们别乱来啊,这是我同事的妹妹。”顿了顿,冲我似笑非笑眨了眨眼,接着又补了句:“亲的!”
铁门“嘭”地再我身后合上,十一双目光唰地全部聚焦在我身上。
“刘墨黎!”人群中一个粗噶的嗓音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头晕了下,这儿都有人认识我?我什么时候成明星了……
一个女孩自人堆里摇摇晃晃走出来,站在我面前,歪着脑袋上上下下地打量我:“嗨!你怎么进来了?”
“你是?”我拼命回忆,实在记不起我曾经有过她这么个特熟的朋友。
“嘿,我原来是流金铄石的小姐,你忘了?有一次就因为说了你几句,结果被你堵厕所里,差点儿没把门拆了?”
“哦,我想起来了!”印象中是有这么回事儿,那会儿我刚认识王子渊,闹了一出“泼酒门”,她和另个女孩在洗手间嘀咕我,恰好被我听见,吓得躲厕所里死活不出来也不吱声。“不过,后来好像没把你们怎么着吧!你叫什么名字?”
“呵呵,那倒是,你这人其实挺不错的!对了,我叫小茉莉,茉莉、墨黎,听听?和你的名字读起来是不是特像?不过咱们这命可差距太大了!”小茉莉边说边熟稔地搂着我肩膀摆出一副大姐头的模样对其他人说:“听好了,她是我姐们儿,以后谁都不准欺负她啊!”
很多年后,再回想起在看守所的日子,觉得在那个地方如果你不抱着自以为是、对他人藐视和敌对的态度,就会发现那里比起外面的世界更为单纯,没有那么多阴谋和算计。
曾经听过这么一个比喻:当人经过恶犬所在之处,恶犬碰到有些人就会一直吠,甚至想咬他、攻击他,可还有一些人经过时,恶犬会摇尾巴,甚至想去闻他身体的味道、亲近他,对他表示善意。何故?因为人的心境不同。任何动物(更不要说万物灵长的人)天生具有分辨善恶的直觉和本能,它们能清楚地感知你面对它们时内心的情绪是恐惧?愤怒?厌恶?憎恨还是和善?宁静?仁爱?喜欢?
我从小就不是乖乖女,所以,对于她们,我内心并不存偏见。相反,从某些灵性学说的角度来看,人与人命运的不同缘于出生之前灵魂的选择。有的灵魂希望通过坠入黑暗的方式使自己得到磨练,使人性得以修正。若果真如此,那么无论她们今生的真实际遇如何,是否能突破肉体的局限记起自己的目的、不沦陷在黑暗中,是否能最终抵达光明的救赎,这些敢于做出如此决定的灵魂都称得上勇敢的灵魂。
我不知道自己的际遇是否在遵循灵魂早已拟定好的计划,我只知道如果我不能迅速完成从自由人到囚徒的内心转换,在这里的日子将必然异常难捱,这是我自上军校的经历得来的经验。
当年在军校,除了伙食好些、被人尊重,其他和囚徒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反而训练得更加辛苦。因此我想,只要我不念念不忘曾经的日子,不刻意地自己扩大痛苦,内心平静安定地将当下当做一场人生的经验来看,或许日子就能好过许多。
小茉莉是因为**进来的,其他人进来亦各有因由:诈骗、偷盗、贩毒、传销……原因五花八门。不过,到了这里,大家都是被社会遗弃的人,谁也用不着看不起谁。
小茉莉听完我进来的过程后,义愤填膺地破口大骂:“CAO!刘墨黎,你肯定被人阴了!流金铄石算是C市最干净的夜总会了,刘总从来不允许里面吸毒卖粉,营销经理和老钱两个人中肯定有人在撒谎!”
被人阴了?这点我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想不出谁会这么做?“算了,先不想这些了,我好几天没睡觉了,想睡一会儿。”我有些郁郁地对小茉莉说。
小茉莉看了看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那双沾染了风尘的眼睛里充满理解和同情。
监室大约十平米左右,东西向砌了一条宽约两米的大通铺,吃饭、睡觉、干活都在上面,靠西边隔了个不到两平米的洗漱间,十几个人洗脸刷牙洗澡方便都在这里解决。
我很快睡着了,什么梦都没做,一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