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对我来说,一九九八年的春节注定是一个有故事的春节。这一年的除夕,王菲和那英在春节联欢晚会上联袂演唱了一首《相约九八》,我却迷惘着我的九八究竟与谁相约。
丁娜放假的那天和我一起去拜见了她的爸爸妈妈,我顺利通过了他们的检阅和审查。丁娜的爸爸明确提出我和丁娜的恋爱不宜搞持久战,弦外之音就是要我们尽快确定关系。我知道他是担心我们会突破他传统的观念,做出让他这个名噪一方的领导颜面扫地的事情。丁娜的妈妈暗示我她已和李书记谈了我的事情,含蓄地向我描绘了一幅飞黄腾达的人生蓝图。临别丁娜还送给了我一部诺基亚手机。那个时候,手机在我们县城还是一种奢侈品,只有科局长和乡镇书记这样的人物才能使用。从某种意义上说,这部手机标志着我具有了上流社会的尊贵身份,让我感受到了丁娜的家庭背景能够带给我的满足和惬意。
廖梅的老公于明川春节期间也没有回家,据说是去了温暖的海南。于是我有了足够的机会和廖梅缠绵,那种激情燃烧的快乐让我幸福得飘飘欲仙,也让我忘乎所以。自从于明川强奸了华妍之后,廖梅就和他分开睡觉,两人之间早已没有了夫妻之实。这些日子,我们彼此都点燃起压抑多年的感情,廖梅那种成熟女人的魅力让我意乱神迷。
“到莫斯科去!”有一次,我们偎依在一起,火炉的光映红了廖梅俊俏的脸,我抓住她的手,兴奋地说。
这是一句我们俩都懂的暗语。大学时学习现代文学,老师讲到了胡也频的小说《到莫斯科去》,作品描写一个小资产阶级新女性素裳,厌倦了百无聊赖的贵妇人生活,与革命者施洵白相爱,两人私奔去莫斯科寻找光明人生的故事。大学期间我们常用“到莫斯科去”作为爱情的代名词。
廖梅定定地望着我,眸子里闪烁着兴奋的火花,但这火花不知怎么就黯淡了下来。她摇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难道你还要这样虚伪地支撑这个婚姻的空壳?你难道让虚荣毁掉你的一生?”我紧紧抓住廖梅的两肩,摇晃,语调颇像背话剧的台词。
廖梅惨然一笑,推开我,去摆弄炉子里的火。
“你还是要去做你的乘龙快婿,”廖梅语气平静得像自言自语,“你会在乎你的前程。。。。。。再说,我是一个结过婚的女人,也不配你!”
“不!我要娶你!”天地良心,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我感觉自己无比坚定,甚至还有点悲壮。
廖梅的脸上,隐隐地是无声的笑。我凝视着这张美丽的脸,心里激荡着汹涌的潮汐。
这些年我曾不止一次地回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如果当时廖梅慨然答应了我“到莫斯科去”,那结局会是怎样呢?人生如棋,落子难悔。人生的故事,总是那么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