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护士 抢老公(8)

时间:2015-08-26 15:58:32 

八、豆浆与真相

第二年高考来临前,郑文涛没有同意许尤佳让儿子住过去的请求。

这一次再不能有误了。他必须亲自跟随儿子的起居,掌握和了解儿子的全部状况。

“尤佳你就放心吧,儿子我会照顾好的。今年肯定不会再有问题了。”他在电话里安慰道。

许尤佳意识到,这一天迟早要来临。还能有什么办法阻止这一天的到来呢?秦小慧已经32了,她那么有耐心,看起来她还有耐心等下去。她仍然不急不躁,似乎她依然只有18岁。许尤佳决定放弃了,她必须学会面对。况且她是母亲,从内心里,她希望儿子有个好前途。

许尤佳说:“那,你明天送儿子去考场?”

郑文涛说:“是的,我亲自送,你放心。儿子会考好的,你——别太着急啊?”他和许尤佳之间已以好多年不用这种语气了,不知为什么,这一刻那个“啊”字竟然脱口而出。

许尤佳说:“那好吧,我明天就不去了。”许尤佳的脸颊上出现了一丝痒痒的感觉,她用手摸了一下,是一颗泪。

晚上,她和儿子通了电话,心情平静地睡了。她睡得那样沉,有一种垂死的感觉。第二天一早,她准时起了床,给郑文涛发短信。郑文涛回复她,儿子昨晚睡得很好,早上起来精神饱满,已经吃了早餐。

他说: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你别担心。

她也回复:好吧,愿儿子考试顺利。

他用手机上的标点给她复来一张笑脸。

许尤佳合上手机盖,想起了去年的今天。她想,她当时真是疯了,怎么敢对儿子做那样的手脚呢?她可是儿子的妈妈啊!既然这是一场打不赢的仗,她何苦还要打下去呢?用一个人的誓言去遏制对方的行为,是不是太卑鄙了?

她草草地吃了早餐,决定还是去儿子的考场看看,即使她不能给儿子什么帮助,去看看也好,像其他那些有子女参加高考的家长一样,在考场的外面等候一下也好。她还记得公园里那些家长们的表情,他们脸上的凝重与庄严。她今天也会是这个表情吧?也许还多一点轻松,因为她觉得她的心终于有一点释然了。

她打了一辆的士上路了,一路上车辆很少,通往考场的路段都实行了管制,为了孩子们的高考,如今的城市有了更多的人性化之举。她很容易就到了儿子的考场前。考场外面,人头攒动,送孩子来考试的家长们挤成了一团,又很快被巡警们分流开来:拿着准考证的考生们被分成了一队,家长们则被分成另一队。一队向前,另一队往后。许尤佳没有挤进人流中,而是站在远处的马路边观看,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希望看见儿子的身影。她找了一会儿,没有看见儿子。她拿出手机,想给郑文涛打电话,想了想,又放弃了。

就在她回头准备往外走的时候,她看见了他们:郑文涛,儿子和秦小慧。他们三人有说有笑地往队伍里走来,许尤佳的血液凝住了:秦小慧来干什么?她凭什么送她的儿子参加高考?她有什么资格来送他?

许尤佳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突然,她看见秦小慧捂紧了口鼻,皱起眉,脖子一缩,身子往前一拱——吐出一口酸水。她掩饰似的,立即把一团纸巾堵在了嘴边。郑文涛迅速地揽住她,只见她脸色发白,全身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

孕吐!

凭着女性与医生的本能,许尤佳立即得出了结论。秦小慧怀孕了!儿子高考还没开始,她就迫不及待地怀孕了?就在他们的儿子为高考而战时,他和秦小慧却在为未来的新生命而战?为什么上天待她如此不公,她已经绝经了,秦小慧却在怀孕?凭借医学的想象,她看见郑文涛的精子前呼后拥地穿过那条狭长的通道,肆无忌惮地占领秦小慧那片阴暗的、潮湿的、溽热的盆地,其中的一颗,无耻地钻入那巨卵的壳,在那里生根、发芽……而她那曾经水草丰茂的湿地,如今却已经是一片荒芜的戈壁!

愤怒的心跳,伴着强悍的耻辱,涌进她的眼眶,她的视线模糊了。她听到内心里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呐喊:别让他们得逞!

秦小慧是故意的,郑文涛很清楚。就算内心清楚,他也无话可说,就像花儿要开花一样,他也不能阻止秦小慧怀孕。老实说,他对郑小涛无微不至的关爱,引起了秦小慧的嫉妒。她也要这样一个儿子,一个郑文涛种下的儿子,一个郑文涛用爱呵护的儿子。

她不相信,她就不能有一个他的儿子。她在她们医院仔细检查过了,她的身体还没有大的毛病:一侧的输卵管有少量积液,但另一侧依然畅通;子宫内有一个2厘米左右的肌瘤,但不影响着床与受孕;宫腔的一侧有少量阴影(人流后遗症),但肌层回声均匀,双侧附件未见明显占位性病变。虽然此前做过五次人流,一次比一次带来更严重的损害,但只要她好好爱护它(她无比怜惜地想到她那受难的子宫),再怀一个孩子完全可以。

她想,只要怀上了,她无论如何也要把他生下来——难道郑文涛还要再当一次杀人凶手不成?上帝果然垂怜她,她真的怀上了。就在两个月前。想到腹中的孩子,她对郑小涛也多了几分关爱——他是她孩子的哥哥,他们有共同的父亲。

那天早上送郑小涛去高考,是秦小慧自己要求的。她说:“我跟你们一起去,我也想送小涛去高考。”她心里想的是她腹中的孩子,孩子送他的哥哥去高考。

“那就都去吧。”郑小涛轻描淡写道。这一刻,他想到了自己的妈妈,他多么希望此时是妈妈站在他的身边,陪他一起去的是许尤佳,而不是秦小慧。

郑文涛不再反对。于是,“一家三口”上路了。秦小慧抚着自己的小腹想:我们现在是“一家四口”了,她是多么幸福呀!

郑小涛进入考场后,郑文涛就带着秦小慧去了他们预订的酒店,他像去年一样,为儿子订了一个房间。他们在那里休息。这一次,郑文涛一点也不担心儿子的考试。他昨夜也睡得不错,儿子早上的神情已告诉他,这一次肯定胜券在握。此刻,他心情轻松,看秦小慧的眼神里也有了格外的温情——他突然想和秦小慧做一场爱。

他把她扑进怀里,她咯咯地笑着,骂他:“你疯了!这一次你别想,我们的孩子要重点保护。”她的意志坚决,动作与眼神都不给他半点余地。

他放弃了,悻悻地说:“你想让我当和尚啊?想憋死我啊?”

她笑了,说:“对,你这次必须当和尚,你必须憋下去,憋到我们的孩子和你见面为止。”

他笑着说:“见面时恐怕还不行,你那时还在产床上坐月子呢。我得爱护产妇。”

秦小慧美美地笑了,她说:“就是,不到满月,你别想尝到荤。”

他故意逗她:“去别的地方尝尝也不行吗?”

她举起一只肉乎乎的胖拳头,说:“你敢!难道你还想去许尤佳那个老女人那里尝荤?”

他觉得她那“老女人”的字眼有些难听,于是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说:“不要对别人那么残酷,有一天你也会老的。”他想起许尤佳,觉得应该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儿子已经进考场了,考前的状态不错。

他掏出手机,打给许尤佳,他说:“尤佳吗?”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只有一声粗重的呼吸,然后就挂断了。他没有多想,认为她也许不方便接电话,也许是不想接他的电话——她以前也经常挂断他的电话,只要她不想听的时候。

秦小慧一直拿着遥控器不时地换台,只要是关于婴幼儿的节目,她就停下来,连婴幼儿做的广告也不放过。郑文涛想,一个想当妈妈的女人,真傻得有些天真,智商好像突然回到了自己的婴孩时代,似乎是为了和肚子里的胎儿走得更近。

他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儿电视,等着儿子考试的时间过去。两个半小时终于过去了,他到考场前与儿子会合,儿子的眼神愉快而轻松—一他知道他已经顺利地考完了第一科。语文尚且如此,数学就更不用担心了,它一直就是儿子的强顶。在去年那场糟糕的考试中,他的数学仍然取得了出奇的好成绩,如果不是理化失败,他完全可以上一所最好的理工大学。

他们开心地吃了午饭。然后把儿子留在房间里休息。郑文涛给许尤佳发了一条短信:儿子上午考得不错。

许尤佳没有回话。

郑文涛没有理会,和秦小慧在酒店大堂里坐了一会儿。正午的太阳光很烈,今年夏天似乎比去年更热。郑文涛带着秦小慧在附近的一家商场逛了逛,主要是为了享受里面的冷气。怕秦小慧累着,他把她又带回到酒店的大堂,只等时间一到,就回房间叫醒儿子。

但没等他们回房间,许尤佳就打来了电话。她说她也赶过来了,就在考场外面候着。郑文涛说,天这么热,你干吗还赶来呢?

许尤佳说,别忘了我是郑小涛的妈妈。

郑文涛没说话,他怕许尤佳敏感,以为他不要她来见儿子。

许尤佳说:“你呆会儿带儿子过来,我跟他说几句话。”

郑文涛说:“好,你在考场入口处的那家商店门口等着,我带小涛过来。”

电话挂断,秦小慧问:“许尤佳来了?”

郑文涛点点头:“她肯定是担心儿子。也是,哪个妈妈今天不在考场外候着呢?”

秦小慧知趣地说:“那我下午不跟你们去了,我在房间里等你们。’

叫醒儿子后,郑文涛又检查了儿子的准考证、数学科所需的各种尺规与文具,一切都准备好后,就送儿子去了考场。他想,许尤佳看到儿子的神情如此轻松,应该不会再担忧了吧?

看到烈日下等他的妈妈,郑小涛跑过去抱了抱她。看着妈妈鼻尖上冒出的汗粒,他心疼地责怪道:“妈,天这么热,你来干什么?”

“妈来看看你呀,来给你鼓鼓劲。”说完,微笑着把一杯冰豆浆递到儿子手上。豆浆杯子里早已插好了吸管。郑小涛感动地接过来,幸福地一饮而尽。然后和妈妈挥挥手,带着自信走进了考场。

郑文涛目送着儿子矫健的背影,回想他刚才与许尤佳拥抱的情形,心里充满了感动。他替许尤佳感到欣慰。

但是,郑文涛怎么也想不到,儿子在考试开始后的半小时睡着了。他的试卷只做了不到三分之一,困意就排山倒海地向他袭来,他的脑子像一团糨糊,很快就趴在桌上睡着了。监考老师两次叫醒他,但是没有用,他意识模糊,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在干什么。

郑小涛的数学试卷只完成了三分之一。当他头脑不清、神情木讷地随着人流走到父亲的身边时,郑文涛忽然有了一个恐怖的念头——联想到儿子去年在考场上的情形,想起许尤佳给他的那杯冰豆浆,他的头脑顿时一炸:医生的本能,使他立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血流朝心脏一阵狂涌,那做过手术的心脏猛地一阵痉挛,他嘴里情不自禁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他绝望地仰头向天,差点吼叫出来!

许尤佳呀,你是怎样一个女人?虎毒还不食子啊,你怎么可以如此拿儿子的前途开玩笑!

郑文涛阴沉着脸,把儿子带回医院做了尿检,果然,他从儿子的尿液里检出了高浓度的安定!

拿起儿子的尿检报告,郑文涛疯了一般地往许尤佳家赶去。此刻,如果许尤佳就在跟前,他真想将她撕碎,撕成一个个血腥的肉块!途中,他冷静下来,儿子的考试还没有结束,他要把许尤佳怎样?他真要把她怎样吗?把她怎样又能改变儿子下午的考试结果吗?他把车速放慢下来,坐在路边喘了几口气,禁不住趴在方向盘上失声痛哭起来!有一刻,他被自己的恸哭声吓住了,不觉愣怔了一会儿,又继续痛哭。

郑文涛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他的心脏开始剧痛起来。手术这么多年,他的心脏头一次出现这样的巨痛,他本能地觉得它又要出问题了,如果他再不控制自己的情绪。他蜷曲着身子,从备用药箱里取出救急的药——这些年来,他以为他已不需要这些药了。

他在路边坚持了一会儿,决定不去见许尤佳了。他怕自己干出冲动的蠢事。儿子明天还要考试,他必须全力以赴。否则,他将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他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息了一会儿,直到心脏不那么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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