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结婚第三年，林芳出轨了。老赵一个人守着不到七十平米的房子，等着林芳回来，直到饭菜热了三遍后，才把脸埋在碗里，啪啦啪啦吃着，把鼻涕眼泪拼到一块。
照理说，一个男人不该窝囊至此，可老赵不是别人，人到中年，头发开始谢顶。风一吹，地中海的外围被吹得杂乱无章，吹到额头，贴到后脑，围合不住的尴尬。当然最重要的是，老赵没钱。
在外贸公司待了20年，别人早已经下海从商，开起奔驰，住起别墅，只有老赵依旧是个会计，从年轻做到年老，工资从100D通货膨胀到40000可4000元抵什么用？够给林芳买个大房子吗？
那天晚上林芳到了凌晨两点才回来。老赵窝在客厅沙发上，听到楼下汽车引擎声，才一步三跌地走到阳台。他看见林芳踩着高跟鞋从小车上下来，末了，还绕一圈，往主驾的窗里凑嘴一亲。老赵登时觉得，一股热气蹿上头顶。
林芳开门进来时，瞟到黑暗中一人影，手里寒光闪闪。林芳心一缩，赶忙开灯。开了灯，就看见老赵鬼魅一样站在门边，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
你干什么，吓死我了。林芳嗔怪着，也不当回事，自顾自地脱了鞋，往房间里走。
老赵一把揪住她头发，顺势撂倒在沙发里。那个男人是谁？你个贱女人，让你给我戴绿帽子……说着就要把刀尖划到林芳脸上。
浓重的酒气喷到脸上，林芳有些害怕，却作势把脸凑上去，你划呀，害死我女儿还不够，现在连我也要杀了吗？
老赵一听到这话，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刀子僵持手上，最终无力地砸在地板上。
林芳推开死鱼老赵，扭动水蛇腰，走向房间。
（二）
林芳有个女儿，叫娇娇。5岁的小娃，鬼头鬼脑，相当可爱。老赵很疼娇娇，给她买了好多小裙子，打扮得像个公主。老赵想，就算林芳不能再生，把娇娇当成亲生女儿也不错，毕竟从两岁养到这么大，早已经把感情融到了骨头里。
最初，林芳嫁给老赵，带着两岁的娇娇，老赵没觉得是个多大的事，多一口饭而已。更何况，林芳年轻貌美，如果不是带着个拖油瓶，又怎么会嫁给自己这个老光棍。
到后来，林芳一直没怀上，到医院一检查才知道，不能生。这个闷雷把老赵砸得头晕眼花，在床上一躺就是好几天，生生喘不过气来。
不过，再爬起来的老赵，对林芳更上心了。老赵想。不能生对女人来说，恐怕是最大的打击吧。从那天起，老赵把什么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不让林芳碰一滴洗碗水。
这样的日子相安无事过了三年，老赵像个男保姆，为两个女人鞍前马后，幸福得屁颠屁颠。
可没想到，出事了。
（三）
事情来得太突然，以至于老赵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是在做梦，心口钻心的疼。
那天老赵像平时一样，一早起来帮林芳和娇娇做好早饭。一家三口吃过早饭，老赵就骑着电动车带着她们出门。送到麻将馆，送到幼儿园，然后自己再赶回公司上班。
直到吃过午饭，老赵接到林芳电话，林芳在电话里哭出声来，老赵你快来呀，娇娇不行了。
老赵一听，手软了，脚抖抖地去取了车，赶去医院。
老赵到的时候，娇娇躺在病床上，小脸已经苍白，林芳哭得要瘫过去。老赵踉跄着抓起娇娇的手，冰凉冰凉。老泪纵流的老赵，喃喃自语，没了，怎么就没了……
病床上的娇娇，身上穿的，还是老赵上个星期给她买的花裙子，胸口一个硕大的蝴蝶结。
后来，医生跟老赵讲，娇娇是食物中毒。医生让老赵仔细想想，老赵才记起，早上为娇娇炒了一盘野生菇配稀饭。老赵不甘心地追问。可是我跟我老婆怎么没事？医生瞟了一眼老赵，悠悠地说，每个人的过敏源都是不同的，不过这种过敏源一般都是遗传。
老赵被医生的话噎在那里，半天回答不上。是了，娇娇不是自己亲生的，说不定她亲生的老爸对野生菇也过敏呢。
老赵彻底无语了，像根木头，任凭林芳撒泼似的在他身上又撕又咬，还我女儿……
（四）
第二天老赵醒来时，发现自己和衣睡在了沙发上，头疼得要裂开。地上的水果刀，让老赵猛地记起，昨夜自己居然想拿水果刀划花林芳的脸。
鞋都没顾上穿，老赵奔到房间，见林芳在床上睡得正香，才放下心来。
回到客厅，老赵把自己陷在沙发，眼睛正前方的相框里：娇娇骑在老赵头上，笑得天真无邪。老赵心里的愧疚，一下又爬了上来。
出轨这事也不能全怪林芳，老赵想。娇娇走了两个月，林芳一定是伤心过度才会出轨，再说，也怨自己没本事，赚的那点工资还不够给林芳打三局麻将。
老赵临出门前，在早饭下压了张条子：老婆，对不起，相信我，以后一定会让你过得更好。
这一天，安分守己了20年的老赵，心思活络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