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姑娘在等他
1946年,18岁的许鹿希成了北京大学医学院的新鲜人,一身浓浓书卷气的她,一下子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许多人揣测,她上医学院,会不会是沾了父亲北京大学着名教授许德珩的光。
疑惑不久就冰释了。她的好学上进有目共睹,高难试题难倒一大片时,只有她,依然在高分线上独自坚挺。她的物理课成绩尤其好,正巧,物理课的助教是大不了她几岁的翩翩青年邓稼先。如此年轻,能成为北大物理系的助教兼任医学院物理的实习课教师,绝非等闲,况且又长得高大阳光帅气。
才子才女相遇,注定是要擦出火花的。物理实习课,许鹿希总是去得早,走得迟。那些平时物理课上教授讲得太快、听不全的问题问邓稼先,他总能讲解得仔细又透彻。那带着磁性的男中音,讲起枯燥的物理来,竟如天籁般悦耳。实验室的仪器都很金贵,她不敢擅用,他便一步步教她。那个时代,大学不允许学生恋爱,他们虽然彼此心意相许,却都没有说出口。
不久,邓稼先通过了赴美研究生考试,于翌年秋进入美国印第安那州的普渡大学研究生院学习。不足两年他便修满学分并
获得博士学位后的第九天,邓稼先谢绝了恩师和同校好友的挽留,毅然回国。再优越的条件,都阻挡不了他回家的脚步。百废待举的祖国需要他;有个姑娘,在等他。
1953年,许鹿希一毕业就和邓稼先结婚了。那年,她25岁,他29岁,一个是柔美聪颖的女大学生,一个是留学归来的青年才俊。这对学者伉俪,开始了令人艳羡的美好生活。
有他的冬天是暖的
两位工科高材生,过起日子来,却很文艺,生活浪漫而富有情趣。新婚那阵子,每到周末,邓稼先和许鹿希就带着食物骑上自行车到处玩。去得最多的,是复兴门外的公主坟,那里人迹罕至,稍显荒凉,他们独爱那份安静,尽享大自然的美妙和爱情的甜蜜。
冬天,他会自制冰鞋,带她去滑冰。他滑得极好,里八字,外八字,花样百出。在冰上,他牵着她的手,飞奔、旋转、跳跃,她尽情品尝着飞驰的快乐。有他,她的冬天是暖的,心是热乎乎的。
他尤其喜欢京戏,每每从剧院看完戏出来,一路散步回家,月光如水,他便捏着嗓子给她唱一出《苏三起解》,逗得她笑个不停。他们还常去颐和园划船,水波荡漾中,他用德、俄、英三种语言唱《欢乐颂》。他们的心间,他们的生活,就是一曲欢乐颂。
他们住在中关村的科学院宿合。许鹿希每天乘坐公共汽车上下班,最近的车站离家也有两站路。晚上,邓稼先总是骑着自行车到车站接她。春天,每次她从
是否,生活太过美好也会让人心生不安。他说:“我们如果永远这样多好。”那时,他们的婚姻走过第五个年头,一儿一女两个花一样的孩子把生活点缀得花团锦簇,他们生命的背囊,盛放这一万八千多个日夜的锦绣。那时候,他们没有想到过,未来会有漫长的聚少离多的岁月,每当寒冷、孤单、疲累、忧愁,只能从那个生命背囊里,取一把锦绣,暖暖身,暖暖心。
1958年盛夏的一天,晚上,他比平时下班迟了一些。有月亮的晚上,他总会拉她出去走走,可那天,他早早就躺下了。却睡不着,黑暗中,他说,我要调动工作。她问,调哪里?他说,这不能说。去多久?这也不能说。那给我信箱号码我给你写信。这也不行。良久,他说,做好这件事,人生就有意义了,就是为它死了也值得。她想不出这是什么样的事,但她相信,一定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任务。我支持你。她的声音轻轻的,却坚定。
她知道,支持他,就意味着从此后,她要独力挑起养儿育女服侍双亲的重任,再不能天天夫唱妇随,不能时时琴瑟相谐。但,她绝没有想到,他这一去,就是二十八年。这一年她才3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