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酿泡茶虽好,但太费时。皇上日理万机常常等不到茶泡好就要去另一处处理公务。臣妾想着,若是皇上来这,总能嗅到百花香也是好的。”
皇帝淡淡一笑,目光高远绵长:“今后朕会常来。你得空,便多去采些百花吧,不要声张便是。”
五 承宠
花开香绵。
绿芜一袭天青蓝云纹对襟裙立于百花之中。暮云红透,霞光万丈。漫天流光碎影下,她闭目启唇去抿一瓣芍药,丝毫没有留意有人站在她身后站了许久,直到一双手蒙上她的眼。
“是谁?!”绿芜吓得一个激灵,脚下冷不防踩空,整个人跌进对方怀里。
“吓着你了。是我,燕十四。”
绿芜站定,立刻本能地后退一步,戒备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燕十四张张嘴,想说许久未见,今日他正巧过来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真会遇见他。但从绿芜眼睛里丝毫看不到重遇的欣喜,只好讪讪道,“我正巧经过。”
“我要走了。”绿芜不欲与他多言,挎着花篮走出几步,又顿住,迟疑着问,“你的伤”
“无碍了。”燕十四下意识地摸了摸肩膀,他们在宁福殿做侍卫其实与杂役无异。常年累月地搬搬抬抬,再好的身子骨也是经不起的。旧患刚有起色,复添新伤。那晚他背着绿芜走了足足两个时辰,金簪扎进血肉三寸,哪儿是那么容易好的。
绿芜却没怀疑他的话:“那便好。你我相识一场,我本不该对你拒之千里。只是身处后宫,万事需谨慎。”
“我懂得。”燕十四说完,便先一步与她擦身走了出去。
这几月来皇帝虽仍是宿在泽妃处次数多些,却也从未冷落过绿芜。每隔几日总是要过来坐坐,于百花香中练字作画。写得乏了,便倚着春光睡去,面孔安详,睡眼沉静。绿芜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他的脸,手忽然被捉住,他也不睁开眼睛,就这样顺手将她拥进怀里,自颈项一路吻下去。春意迷蒙处,她扬起脸亲吻他的唇,被轻轻躲开,好似懒倦至极,翻个身独自睡去。
晨起,枕边的人早已不在。
“皇上什么时候走的?”
宫女似不敢答:“四更。”
绿芜轻“哦”一声,起床梳洗,像往常一样去翊坤宫请安。
众嫔妃都已经到了,连泽妃都比她早。
“臣妾常常听皇后娘娘夸赞绿芜妹妹勤勉,即便被封为嫔,每日也要亲自来给皇后娘娘梳头。”泽妃放下茶盏,挑眉笑道,“近日怎么好像来得越来越晚了。”
绿芜开口便道:“臣妾近日每天晨起都觉得身子懒怠还望皇后娘娘见谅。”
皇后温和地笑,亲自起身过来:“泽妃与你说笑罢了。最近你一直伺候皇上,着实辛苦了。”手摸到绿芜的掌心,密密汗水,却冰凉一片,忍不住皱眉道,“手这样凉,来人,宣太医来给绿嫔瞧瞧。”
不瞧还好,这一瞧不想却是天大的喜讯——绿芜有孕一月有余。
泽妃猛地一听几乎昏厥过去,其他嫔妃忙不迭上来道贺,亦是神思各异。皇后向来疼爱绿芜,稍一愣神而后逐颜开,直呼祖宗庇佑,佛祖眷顾。
待众人散去,独独留下太医,皇后又确认一次,似疑虑万千。
六 恨生
消息很快传到前朝,皇帝提前退朝赶赴宜华殿,可见对绿芜身孕重视之至。
皇帝虽然年轻,却对子嗣十分迫切。如今细细想来,若不是泽妃有孕,恐怕也不至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如今有了身孕就不准忙活了。”皇帝一把打横抱起正在焚着百花香的绿芜,满眼的欢喜,“可别累着朕的儿子。”
绿芜羞地一嗔:“皇上就喜欢皇子吗,万一是个帝姬呢?”
皇帝粲然一笑,将绿芜放置在新铺上紫貂皮的贵妃软榻上,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帝姬也好,但朕更想要个皇子。教他骑马打猎,治理江山。”言语中,竟然隐约透露出未来储君非皇长子莫属的意味。绿芜不敢深想,只在脑海中勾勒出皇帝与孩儿两个男子汉策马奔腾,弯弓狩猎的情景就觉得一生满足,别无他求。
因着皇帝的重视,绿芜对这个孩子也越发期待起来,每日强迫自己喝下从前闻着就觉得腻味的芸豆猪蹄汤。皇帝几乎每日都要来看看,隔着薄薄衣衫,贴着绿芜的小腹听上好一会儿。还有四个月就要临盆,皇帝比绿芜更紧张,担心绿芜摔着,便在宜华殿铺满羊毛垫子。
绿芜出门散步,一群宫人前呼后拥着,无论走到哪里,都分外引人瞩目。
正午阳光太烈,绿芜走一会儿就觉得胸闷,正在簇拥下欲躲进凉亭避一避。熟料泽妃早已在里面作画。凉亭太小,绿芜便由两名宫人左右搀扶着进去。方一坐定,一滴墨汁就不偏不倚地甩在绿芜脸上。
“哎呀。”泽妃惊呼,“绿嫔妹妹,姐姐可不是故意的。”说罢,欲上前替绿芜擦拭,却被人当场喝住:“住手”。
绿芜见到皇后朝这边过来,心里一阵委屈,几乎要哭出来:“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