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盏中酒一口饮尽,才道:“他等了我几百年,我这又算得了什么?要是要是他回得来,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做什么都愿意?”流霞颇踟蹰了一会儿,见她忙不迭地点头,终于道,“杜康在我们中最年长,知道许多秘闻,你在镇东观音庙看到个白衣的便是”
未等流霞说完,她便跑了出去。
观音庙的人没有一天多得似今时,肩蹭着肩,脚挤着脚,她在人潮外急得直跺脚,一咬牙也硬着头皮挤进人潮。
忽然,后面的人挤了上来,她只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勾住,紧接着整个人摔了出去。
她狼狈地坐起,余光无意间瞥见一抹白。
“杜康?”她试探性地问道。
白衣秀士不置可否,只淡淡一笑,伸手将她扶起。
甫站稳,她便再也不顾旁人诧异的眼神,抓着那白衣秀士的手连连哀告:“求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他才能回到我身边?”
“桑洛的骸骨我已为他收回岐山,可惜他的天命早尽。”杜康笑意满满的眸子下有着几分肃然,“好在百年前你与他是一躯所出,只要你折一半寿数给他,往后你活多久,他便活多久。只是这法子并非百试百灵,如此你也愿意?”
“我愿意!”她答得不假思索。或许正像流霞所说,她已经不能再做那个恃着桑洛便肆无忌惮的女娃,桑洛做了她整整几百年的靠山,这回应该换她为桑洛做点什么了。
“说起来,那家伙急躁的性子也该改好了。”杜康抚扇叹道,“现在我为你打开岐山的结界,你一在地坑里寻到桑洛的骸骨,就将你的血洒入他身边的清泉。余下的,就要看你们之间的羁绊有多深了,能否令他腐骨生肌。”
“多谢。”她还了一礼,当即便跳进飞转的旋涡中。
被风送到岐山之后,她果然看到了杜康所说的那汪清泉,以及那具地坑中支离破碎的骸骨,当初桑洛带走的那条红虫正在骸骨间钻进钻出。
她眼中瞬时波光粼粼,将桑洛的骨殖收敛好后,毫不迟疑地划开手腕,将血一点一点挤入清泉之中,浓郁的酒香霎时四溢,她的满头青丝迅速转为白发,而借着水光的倒影,陶萼赫然发现身后有个熟悉的身影揽着她的肩头微笑。
直到男人展臂将她拉进怀中,她的双掌仍是捂住因吃惊而迟迟无法合上的嘴,滚在喉间的,是哽咽。
“我回来了。”男人细细吻去她眼角的泪,然而她的泪还是止不住地流。
与他相遇,她真的等了太久。
只是,这世间所有的相遇,又有哪个不是久别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