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蔚虽然没有告密,但俞放远的退学却完全是因她而起。
她永远都忘不了俞放远得知消息后震惊而无措的眼神,推开要上前制住他的老师、校长,只径直睁大眼睛望着丁蔚,不可思议地急切解释:“不是我,不是我”
丁蔚难受,却还是一言不发地转过了脸,几分内疚几分无可奈何。
她心里也惋惜也心疼,但俞放远犯了错就该承担后果,但俞放远被正式退学的那天,她却连宿舍都没敢迈出,她害怕,害怕看见他失望而愤怒的目光。
俞放远不甘地怒吼却还是隔了老远传到她的耳朵里,他直到最后还是在重复:“不是我!”
所有人都以为是他,但事实上却是校长自己监守自盗。
丁蔚离开前的一个月他被举报,总算对这件事供认不讳,而那时无父无母的俞放远已经背负着满村人的唾弃背井离乡,她欠他一句于事无补的抱歉。
临走那天她坐在俞放远角落的座位上大哭了一场,也是那个时候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当老师。她自以为是地毁了一个少年所有的前程和希望。
说到最后,丁蔚已然泣不成声,前台小姐目瞪口呆地望着她,丁蔚却只专注着彼端的呼吸声,一再的道歉后终于等来对方一句:“没关系。”
他说得极淡定,以至于丁蔚愣是没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俞放远的语调却从沉重的冰冷转为释然的轻松:“这句抱歉,我等了好久。”
他的声音从丁蔚身后响起,丁蔚满脸泪水呆滞着回头,就看见俞放远微微笑起来,朝她伸出双手,眉眼间隐约有当年那个飞扬跋扈少年的影子。
久违的影子。
丁蔚愣怔着,忽然的情绪汹涌以及多年心事的尘埃落定让她没有多想就扑过去,朝着俞放远伸出的双手拥抱过去,仿佛破镜重圆的恋人。
丁蔚的同事都说俞放远在追她。
丁蔚大吼回去说不可能他当年可是我的学生,但挡不住别人开玩笑,丁蔚没办法只好任由他们发挥想象力,打卡下班出门才发现俞放远已经在等着她。
她愣了愣,一时间感觉很微妙。
俞放远见她出现,却已经率先朝她挥手,逆着夕阳余晖笑起来的样子让丁蔚有片刻的失神。她下意识地朝他笑笑,迈步朝他走过去时因为心里莫名紧张,无意中就开始了同手同脚,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见俞放远露出打趣的笑容,她每一步踏过去都觉得心里都开了一朵花似的,又是澎湃又是难为情。
俞放远没开车,也不知道从哪里弄了辆自行车来,拍拍后座示意她坐上去,隐约有点少年狂妄青涩的影子。丁蔚咬紧嘴唇,小心翼翼地坐上去,念及以前又不禁有些惆怅。
但是很快的,她就惆怅不起来了。
因为俞放远的车技太烂了,车把歪歪扭扭,比坐云霄飞车还刺激。丁蔚让他停下别显摆了,他又不愿意,很大声地表示:“我车技很好的,你不要小看我。”
语气和十八岁说自己很有气质时如出一辙。
丁蔚愣神的片刻,俞放远的车把却突然失控直直地冲向了公交站牌。巨大的冲力迫使丁蔚下意识地往下跳,但跳下去时裙子被车链上凸出的零件勾住,连带着车和人一起摔得结实。
俞放远手长脚长赶紧爬起来去扶丁蔚,有点被拆穿了的不好意思。丁蔚也跟着哈哈大笑,指着他这副怂样笑得快要岔气,笑了会儿发现不对劲,顺着俞放远的视线往下一看——
脸轰地窘红了。
裙子被零件勾破了,从她这个方向看过去几乎看得见打底裤。
俞放远飞快转过身,他自己尚且只穿了一件T恤,却毫不犹豫地脱下来扔给丁蔚,只剩了一件白色背心扶起自行车就走,耳根处一片潮红。
本来说好的晚饭不得不泡汤了,俞放远只得送她回家。这个不太美妙的小插曲让他们俩接下来一路无语,直到丁蔚家门口,俞放远才状似无意地问:“你自己能缝吗?”
丁蔚下意识地摇摇头,她没打算缝,都破成那样了。
如果再给丁蔚一次机会,她一定会选择点头,因为如果她点头,俞放远就不会进门来接过她的针线包,小心而专注地替她缝补起了裙子。
俞放远长了一张不甘于世俗的漂亮的脸,背脊微弯坐在那里缝裙子,怎么瞧都是一件违和又不符合气质的事情。房间里没有开灯,酒渣色的晚霞将他笼罩,丁蔚望着望着就出了神。
直到俞放远大功告成,弯起眼睛笑着抬头,语气自得:“好了。”
丁蔚只感觉心底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戳了一下,再然后便是心跳如擂鼓。
直到俞放远吃完晚饭帮她刷完碗离开,丁蔚还觉得心脏一直在跳。她暗暗觉得糟糕了,明明刚刚才见过俞放远,现在却又突然很想见到他了。
来自领导的加班铃声掐灭了丁蔚这不靠谱的臆想。
余震已经告一段落,报社打算开辟整个版面写个专题,她得回去看视频写新闻。
监控里的视频都是那天余震时拍下现在才被调出来的,同事把当时她所在学校的视频片段发给她,乐呵呵地起哄:“英雄救美啊这是。”
丁蔚没说话,等周围人都忙自己的去了才偷偷摸摸地打开视频。
以局外人的角度看当时的场景,其实感觉很不同。俞放远为她撑伞,她此刻觉得他的目光深沉隐约有些别的更深沉的东西在里面,可是偏偏又是温柔的,小心翼翼地为她挡去所有阳光,好像保护的是手心里的珍宝。
然后镜头开始晃起来,俞放远揽着她往远处跑,镜头已经不是很清晰。只是丁蔚还是油然察觉出古怪来,她看完了一遍又倒回几秒钟前开始看,恍然后睁大眼睛。
那块掉下来的木棍根本砸不到她的,是俞放远扯着她换了方向,却根本是迎着那块木棍上去的。那时候她不觉得,现在想想他的确是拉着自己退后了几步。
微小的差别,却是南辕北辙的初衷。
俞放远再打来电话时丁蔚就有些尴尬了。
她不是很确定俞放远当时是什么想法,明明摆出一副和她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根本没道理玩这一出堪比苦肉计的戏,更何况他也并没有得到什么对自己有利的。
丁蔚心里乱糟糟的,再面对俞放远时心情就不复以往,疑惑着又想找他问清楚,却又莫名觉得答案会让她更加不舒服,就继续掩耳盗铃着。
俞放远频繁约丁蔚去他家吃饭,他厨艺倒也真的好,家常菜味道好得更是无话可说。丁蔚好奇他的厨艺怎么炼成的,他满不在乎地笑说:“那时候刚进入社会,没学历没背景,什么活都干过,吃了好久的馒头、方便面,实在没办法了就自己想办法用最便宜的材料烧出不一样的味道了,时间长了技术也就练出来了。”
丁蔚听得难受,愧疚感让她隐约觉得他话里有话,问:“你都做过什么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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