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彬是校友,她是美术系的才女,彬是中文系的才子。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们相恋了,同学们都说他们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对。他们自己也这样认为。
毕业后,他被分到一所小城中学当老师,她的父亲利用一切关系为她争取到了留校的资格,可她为了他们的爱情,断然放弃了别人争得头破血流的留校名额,随他来到了这个小城。父亲一气之下断绝了同她的一切来往。她虽然很伤心,可并不后悔,因为她心里一直憧憬着他们美丽的将来。
两人都没什么钱,于是就在离小城十多公里的郊外租了个小木屋,小木屋单门独户,门前一个同样用木头搭建的平台,葡萄藤爬满了平台上的木架子。房东盖了新房子,就用它来堆放杂物。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他们以极便宜的价格租下了小木屋。她告诉他:很喜欢小木屋门前的那一片湖,她可以每天和他看鱼儿在水中游,看鸟儿在湖面飞,看夕阳西下,看落霞余晖……他并不说话,只是看着她静静的笑,眼神中充满了怜爱,充满了深情。
他每天早上要骑近一个小时的单车赶去上班,她就在家里画画,画蔚蓝的天空,画静静的湖水,画湖边的花红柳绿……估计他快下班了,就放下画板开始做饭,然后等着他回来共进晚餐,再一起看夕阳西下,看落霞余晖。不过他始终没有多的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眼神中漫出的温柔包围着她。她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就好像丈夫在外奔波,妻子在家操持家务,并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只是他总是这样轻轻的拥着她,深情的看着她,没有多的话语,让她稍嫌有些平淡。不过这样也挺好,很安静。她想。他们约定等攒够钱把小木屋买下来就结婚—因为房东肯以比较便宜的价格把小木屋卖给他们。有时她甚至会想,有个孩子会更好吧?想到这里,她脸红了。
天空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打破了湖面惯有的平静,她坐在门前静静的看着湖面,偶尔用画笔在画布上涂抹两下。“咔嚓”一声快门声惊醒了她,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孩正举着相机看着她微笑。她站了起来,没有说话,用冷冷的眼光打量着这个陌生的闯入者。
“太美了!”男孩感叹着。她依然不说话。
“我叫枫,是摄影爱好者,刚才无意中看到你画画的样子,觉得非常美,就冒昧的拍了下来。”看到那冷冷的目光,男孩急忙解释道。
枫长得高大魁梧,有种书卷气极浓的彬所缺少的阳刚之气。而且穿得很休闲,T恤配着牛仔裤,一双旅游鞋上沾着一些干透的和未干透的泥点,看得出来走了不少路,比起整天西裤衬衫的彬又多了分洒脱随意。再看他俊朗的面孔上一直露出帅帅的笑容,就像这个阴霾的飘着细雨的天空透出的一道温暖和煦的阳光,令她心弦为之一动。
“请问可以进来避避雨么?”枫用手象征性的擦了擦他那正滴着水的头发。“哦,请进吧。”她觉得太失态了,赶紧回答道。
“画得很美,不过画中的雨似乎给人一种忧郁的感觉,很像你。”枫指着她刚才的画对她说。
自己那丝淡淡的忧郁连每天在一起的彬都没有感觉到,却被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通过她留在画布上的印记一眼洞穿,她感到一阵慌乱,连忙搪塞过去,把话题引向别处。
枫很健谈,经济、娱乐、文学、艺术都能侃侃而谈,而且观点都十分独到,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她不知不觉就听得入了神。
雨停了,枫起身告辞,对她说过几天把照片给她送来。
这天晚上她兴致很高,对彬不停的描述着下午的事情,而他还是那样轻轻的拥着她,静静的微笑,深情的看着她的脸听她不住的说着。他对她怎么总是这种不温不火的态度呢?她不禁有些失落,有些发恼。
枫送来了她的照片,是张侧身照。照片上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孩,长长的秀发柔顺的披在肩上,微翘的睫毛下那双充满灵气的眼睛正出神的看着泛起层层涟漪的湖面,白皙的脸庞透出微微的红晕,画笔似有似无的拿在修长纤细的手中,一双柔若无骨的赤足慵懒的、随意的向前伸展,整个人宛如一枝出尘的百合。她从未觉得自己有如此的美丽,枫怎么能够这么准确的捕捉到她的美丽?她不禁抬头看了枫一眼,发现枫也在注视着自己,那一瞬间就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胸口一窒,一颗心乱跳了起来。枫看出了她的尴尬,主动找话题聊了起来。“他竟然还这样的善解人意。”她想。
交谈中她知道枫是一个喜欢流浪的人,从冰天雪地的北国流浪到了秋雨绵绵的江南,靠写点文章和拍摄一些照片获取稿酬,过着天马行空般的生活。她很想告诉枫,她非常羡慕这样的生活,因为现在的生活让她觉得太过平淡。
这以后的日子,她依然画画,不过她的画里多了一线阳光,少了一丝忧郁。彬依然轻轻拥着她看夕阳西下,看落霞余晖。只是她越来越多的想起枫,想起枫帅帅的样子,独特的言谈,能够洞察一切的眼睛。就连看到彬静静的微笑,她也会拿来与枫那充满阳光的笑容比较一番。渐渐的她开始有意无意的疏远他的轻拥,越来越盼着枫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