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愚:少年的情愁是一生最美妙的回忆,像倾听竹子拔节而长的声音,痛和隐,都是为一个人作改变一生的勇敢准备。勇气为氧,时间如光。
一种莫名其妙的忧愁
那个夏天,我准备参加青少年游泳大赛,力争在大赛上拿一个好成绩,但去参加比赛的路上,我出了车祸。回到学校后,我变得异常烦躁,会莫名其妙发脾气,频繁和同学发生矛盾,和老师顶嘴,在教室里大喊大叫甚至走在路上无缘无故放声痛哭。老师只好把家长请来,建议我休学回家休养一段时间。
我一直很沮丧,但离开学校那天天气好得让人不悦。哥哥开那辆旧吉普来接我,车子停在我身边,玛蒂尔达一下子从车子里蹦出来,跑过来用力抱住我,亲吻我的额头说:“我总算见到你了,哇,你比照片上长高了不少儿,比你哥哥帅气多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玛蒂尔达真人,她中文说得真好,还带着儿话音。天然的棕色卷发,两颊飞跃几颗雀斑,鼻子小巧高挺,眼睛是镶起来的两颗稀世珍宝,闪着灵动的光芒,她笑起来那么动人,比照片上更美丽。我闻着玛蒂尔达身上一股甜甜的清凉的味道,不敢再多看她一眼,脸红得低下去。哥哥笑着把我的行李一件件丢到后车厢,也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说:“果真长高了,也瘦了。”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沉默不语,玛蒂尔达在副驾驶座上把身子转过来和我不停说话,她说从哥哥那里见过我很多照片,我4岁的时候光着屁股跳进泳池里那张真的把她萌翻了。我还是低着头红着脸,哥哥咳了一声示意玛蒂尔达别提游泳的事情,她马上知趣地闭上嘴。可是三分钟后她又忘记了,说起夏天和哥哥在海边度假的事情。
“那里的海真蓝啊,小屿,我们下次一起去玩吧。”玛蒂尔达笑着邀请我,我笑着点点头,脑海里浮现一片可以把人融化的蔚蓝景象。
可玛蒂尔达在我点完头之后,双眼随后流露出一种哀怜,她连皱着眉头的样子也很生动。她转过身把手伸过来轻轻拍拍我的头,不再说话。她一定听说了我不能再游泳的事情。
于是在夏天即将结束时,我又多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忧愁,一部分的原因来至喉结生长带给声音的压迫感,一部分来自哥哥的混血女友玛蒂尔达。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我被送到远离河海湖泊的乡下,一个远房亲戚的房子里。为了照顾我,母亲一起搬了过来。哥哥每个星期会来一趟,玛蒂尔达也跟着来,她带着手风琴。
常常在晚饭后,我们围坐在客厅里,玛蒂尔达有特权坐那张舒适的沙发,因为她要演奏手风琴,她总是把细长的双腿盘在裙子下面,调整好坐姿,靠在沙发上演奏《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玛蒂尔达用心演奏,大家跟着节奏拍掌,还有隔壁的邻居拉手转圈跳步伐奇怪的舞蹈。
每当那时,玛蒂尔达会不经意仰起头寻找哥哥的目光,两个人相视而笑的时刻,那股忧愁像某种黏稠的液体浇灌到我心里。
那个夏天像个贪玩任性的孩子,到了十月依然不肯离去,纷纷躲在窗外的树丛中,偶尔同风一起被哗啦啦吹进房屋里,却也是温热的。哥哥因为学习的事情很长时间都没有来看我,大家似乎都在忙着什么,只有我的世界被独立。我开始闹情绪,拒绝进食,情绪激动时会摔砸东西。母亲急得焦头烂额,她打电话给父亲,和父亲商量要不要给我请个医生。
玛蒂尔达听说我的状况后,一个人来看我,她提了一大篮子点心,都是她在烘培教室上课时的实验品。只有小松饼还能吃,没有焦煳,也没有太甜。玛蒂尔达觉得过意不去,又提议为我下厨,但母亲已经提醒她,我有两天滴水未进。她还是坚持用胡萝卜和玉米做了一碗粥,端到我的床边。玛蒂尔达坐在床沿,她说:“你这样一点也不像男子汉哦,男子汉要潇潇洒洒地吃饭,才会长得更强壮。”见我不为所动,她手中突然多出一把口琴,继续劝我:“你把粥喝完,我给你吹一首美丽的歌。”
我看着她,又看看那碗粥,我讨厌吃胡萝卜,但我想听玛蒂尔达的琴声。
我一边喝着放多了盐的玉米胡萝卜粥,一边听玛蒂尔达用口琴吹《卡门》,她吹得真好听。
那天晚上玛蒂尔达要求睡在我的房间里陪我,像每一次她和哥哥一起过来哥哥都睡在我的房间里陪我一样。母亲给玛蒂尔达搬了一张折叠床,她仰身睡在上面,手叠加放在胸前看着高高的天花板说:“小屿,你知道吗?睡觉前许一个愿望,连续许一百天,愿望会实现的。”
“你试过?”我半信半疑。
“当然,我许了愿要和你哥哥永远在一起。”她笑起来,头发从枕头上散开,垂在床沿,很美。
我在床上转个身,面向墙的那面,心里有一种哀愁的预感。玛蒂尔达的愿望会落空,因为哥哥要去美国深造,父母在谈话里提出,他们应该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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