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4)

时间:2016-06-07 15:49:07 

被我们营救的人姓胡,是解放军的一位排长,在养伤期间我们成了很要好的朋友。他没事的时候就给我讲很多打仗的故事,我问他们收不收娃娃兵?他笑着说:如果是你这样的,我们就要,但你肯定过不了你父母这一关。当我对父亲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讲起我要当兵时,果然遭到了父亲的一顿痛骂。

我对庆生坦露了我决心要当兵的心思,庆生非常同意我的决定。胡排长随着部队刚开拔不久,庆生就送我过了小石河。庆生递给我一个包裹,里面都是他为我精心准备的衣服和食物。太阳就要从山那边落下去,鸟儿们成群呜叫着,是它们归巢的时候了。我猛然想起,今天是我满十五岁的生日,爸爸妈妈也会倚门而望的吧!

丌弓没有回头箭,我擦擦有些潮湿的眼睛,告别了庆生,快步赶上了胡排长他们。穿上军装,开始了新的生活。

复员转业

由于我跟张医官学医的经历,刚入伍就当了一名胡排长所在连队的卫生员,不久又被调到团卫生队工作。这时新中国早已经成立,国民党的正规军已经全面溃败滚出了大陆,我们部队转入了剿灭残匪维护地方治安的_厂-作。我所在的部队驻扎在常德市,卫生队随团部设在沅江老码头附近,江对岸是有着千年占寺和著名书院的德山。

我们团政委姓龙,正儿八经的北大高材生,国民党统治区的中共地下工作者,早年曾参加并领导了著名的“一二九”学生运动。龙政委有一匹高头大马,他从来不骑,用它驮着的,除了军事文件外就是许多的书籍,其中有革命理论方面的,但更多的则是古今中外哲学和文学类的。如《红楼梦》、《静静的顿河》等,他经常借给我书看,并给我讲雨果、歌德以及泰戈尔等大作家的故事。我如饥似渴地阅读着各种文学作品,并尝试写一些新闻报道类的东西。

有一天,龙政委来到卫生队,向我诉苦说他的腰痛病又犯了。龙政委的腰在战场上受过几次伤,每逢阴雨天或负重后就疼痛难忍。他好像开玩笑似的问我有没有什么妙方?我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可以试试我师傅传授给我的治疗方法,说不定还很有效果的。他见我说得那么恳切,就一边口里念着小鬼你可不要拿我作耍,一边躺在了病床上、

卫生队只有两名医生,一个下连队出诊去了,还有一个是抗战时被俘后投诚过来的日本医生。在征得这位日本医生的同意后,我拿起一具注射器抽了药水,按照我师傅传授给我的方法,将药水注射到肾俞穴及其它部位。然后在疼痛区域揉搓按摸后敷上治疗风湿劳伤的中草药做成的药膏。

好一些了吗?龙政委!我硬着头皮问道。因为我思想上确实没有底。

龙政委用手撑在床上,微微扭了扭腰。不错呀!小鬼,真的比以前好多了呢!戴着金色近视眼镜的矮个子日本医生也“哟西哟西”地嚷着伸出了大拇指。

大家正在说笑,就听得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一个战士跑进来向龙政委立正报告:报告政委!渡口发现三个形迹可疑的人,警卫班的同志们正押着他们往团部走来,请首长指示!

龙政委闻言,赶快穿好衣服,系好武装带说:走!我们去看看。

团部就在卫生队隔壁,反正闲着没事,我也屁颠屁颠地跟着龙政委去了团部。走进团部,我一眼就看见中间的瘦个子好面熟。他虽然蓬头垢面低着头,可他跛着的右腿我是终身难忘的。我情不自禁地大叫起来:这不是我们老家的王瘸子吗?他是有名的恶霸土匪,你们可千万不要叫他跑了!

我看到站在王大队长身边的红旗五哥迅速弯下腰去,一扬胳膊,就有无数闪亮的银针向我飞来。我本能的矮身偏头,跳出三尺以外,但还是感到了左肩上一阵阵的麻木疼痛,我知道中了他的暗器。眼疾手快的龙政委,很快拔出手枪,将红旗五哥的手腕击伤,大伙儿一拥而上,把他们按倒在地捆了起来。

王大队长咬着牙恨狠地说:老子本来是想从湘西化装后潜回老家大闹一场的,不想才到常德,就栽在这个小瘟神的手上了。这难道真是天意吗?

死到临头还在咬文嚼字呢!我忘记了肩上的疼痛,快活地向他嚷道。不过,这几个家伙也真够顽固的,直到被押出去,都还骂不绝口。

小鬼!够勇敢的。感谢你今天及时揭发了他们,如果让他们漏网跑掉,刚刚被解放的乡亲们义要遭殃的,赶快回卫生队处理伤口去吧!

虽然银针没有什么毒,但这个家伙出手的力道很大,银针已经进入我左肩的肌肉深处。日本医生给我打过麻药,切开伤口才把两根银针给取了出来,我自己也缠起白纱布成了伤病员。养伤期间,我把在龙政委的指导下写的有关战地生活的几篇文章寄给了《湖南日报》编辑部,很快收到了在该报的文艺副刊上刊载的通知。鉴于我的工作表现,上级决定保送我到军区医院学习。一年后回到团卫生队,成了一名助理医生。

这时政局已经稳定,国内转入经济建设时期。龙政委接到通知,转业到湖南省卫生厅担任了党委副书记兼办公室主任。他刚一上任,就给我打来电话,问我愿不愿意去他手下工作。因为湖南省是血吸虫病的重疫区,卫生厅准备配合省政府血防办公室办一份《血防报》,如果我愿意可以去那里工作。我当然愿意去龙政委手下工作,在省卫生厅党委的沟通下,我迅速办好转业手续去省卫生厅报了到,当了一名《血防报》的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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