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戏水(6)

时间:2014-05-12 20:44:34 

站台上顿时大乱。

这时候从承德开往北京的火车已经喘着粗气像一条蜿蜒的巨蟒滑进了车站,想去北京顺义做小工的王贵二儿子二条佐证了王开女人说碰到小画匠的事实。他当时并没听到喊“抓住那两个戴草帽的”,他是在挤上火车站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时才看到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事的,一个戴着草帽的小伙子正好摔倒在他的车窗前,几个人很快把他围了起来,二条以为是在抓小偷,结果发现那个小伙子的草帽被摘掉时发出的是个女声。

她喊了一声:“山坡,快跑”就又累又喘瘫倒在地上。二条一下认出了她就是高大全他们要找的女儿高君英。二条一看是高君英就好奇地伸出脖子看她喊的方向。在离这节车厢不远的另一节车厢的中部另一个戴草帽的人也被两个铁塔一样的小伙子扭住了。

二条后来说:“我听到高家小英喊的是,好像是什么山坡很奇怪的名字原来小画匠叫山坡啊”

火车在东风镇的车站停留只有三分钟,它可不管车站上都发生了什么,三分钟后,在一片杂乱喧嚷中,火车又吼叫了两声,开始驶离站台,这时候高君英离二条的窗下越来越远,他看到高大全和她老婆,高俊梅和曹德江此时都围了过来,高大全的老婆气得骂了声:“臭不要脸小婊子,你给我起来,你丢尽了我们的脸”

火车哐当哐当地开走了,走了很久,二条的耳朵里好像还在响着拳脚击打在小画匠身上的沉闷的噗噗声。二条在顺义求职不顺,第三天就又坐火车从顺义回到四顷地了,他回来后和我们说到了那件事:“我听到曹德江喊了声,给我打,后来,离着一节车厢我都听到他那些手下下手打小画匠的声音了。他们说要小画匠的身上少几样零件,看来小画匠这回肯定是凶多吉少了,世界上那么多好女人,他怎么偏偏看上高大全家的小英呢?”

过去了一个星期,二条又对我们说:“高大全说了,小画匠再敢踏上四顷地一步,他就要打断他的一条腿,看来,小画匠是再也不敢到四顷地来了我结婚的家具这回谁给画呢?”

高君英那次女扮男装,和小画匠私奔未成,回来就被高大全关在了自己的东屋里。

半个月后,一次课间休息,我跑到前院的供销社买冰棍儿,路过大队门口时我看到一个人,样子很熟悉,走近前一看,吓了一跳。这不是小画匠吗!他看上去明显瘦了,穿的衣服邋里邋遢,下巴也胡子拉碴,刚开始时我差一点没认出他来。我看到他就上下左右地看,我是想看看他是否真的被曹德江给卸掉了某个零件。看了一圈,我放心了。他身上的零件都还在,只是脸上的伤疤还青着,看他走路,腿好像也没有原来那么灵便了。小画匠也认出了我,冲我讨好地一笑。我很不好意思,因为想到姐姐对他的诬陷。不过,现在好了,现在我姐姐被大姐弄到批发站去做小工了,我很少见到我姐姐了。

我站下,想了想,问小画匠:“你还好吗?”

他把手抬了抬,我想他准是又想抚摩我的脑袋了,我想站近一些,让他的手放到我头上,可这时候,我看到四顷地的民兵连长凶神恶煞般地从一个屋子走出来了,他对小画匠怒吼了一声:“滚我们书记说了,他再也不想看到你,让你滚得远远的!”

“我只是想见一下小英,求求你了,让我再看一眼她吧,看她一眼我就走,真的走,再不来了”

“滚!”

又是一声怒斥。我吓得冰棍儿也忘了买,转身跑回学校了。

上午下课,路过大队部时,我特意往大队部那里看看,发现大队部的门已经上锁,小画匠也不知哪儿去了,我又跑到供销社看,供销社里也空空荡荡的,只有售货员四眼在那里无聊地拨拉算盘玩。

我把碰到小画匠的事回家和母亲说过了,母亲叹了口气,说:“这孩子怕是毁了”

我问母亲什么是“毁了”,母亲说:“去去去,快写作业去”

中午吃完饭,我在家里写了会作业,趁母亲不注意,就从屋里悄悄溜了出来。

我心里老是记挂着小画匠的事,我想小画匠一定是躲起来了,我有预感,中午我将会在哪里再次碰到小画匠。大路往供销社那里拐弯的地方,有一座小石桥。小石桥下面并没有水,只是一条干河沟。我过了小石桥,就停下了,远远地向供销社那里张望。那里寂静得很,除了偶尔有一两个早来的学生经过,我没发现有任何异常,小画匠也不在。然而,我刚要走时,却听到身后喊:“喂——”

小画匠最后被公安局拉走,经法医鉴定为他杀,奇怪的是他身上还揣着一个布包,布包里包着一大笔数目不菲的钱款。钱还在,人却死了。如果不是图财害命,杀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画匠干什么?不是有眼无珠么?小画匠身上除了那包钱,没有任何能证明他究竟是南方什么地方的。没有也好,不调查也罢,但杀人总是大案。于是很快就有公安调查到高君英身上来。可高君英早就疯了。就又调查高大全。高大全在小画匠尸体发现两天前已突发脑溢血一屁股扎到办公桌下,送到医院时,人还会哼哼,手脚还会动弹,重症监护室治了一个月后,人仍然会哼哼,手脚却不会动了,舌头也早栓死在口腔里,空留下一条人命,却不能说不能动了。小画匠的案子后来就没了下文,成了一个无头案。

我的小脑瓜想疼了也想不明白,他拿着那么一大包钱不回南方却往那片玉米地跑为什么?我想他目的当然不是在玉米地,而是在高君英身上,但高君英那时已经是个标准的疯子了啊,难道他想继续和一个疯子私奔?

那年夏天,豪雨刚过,又遇干旱。干旱的日子里,高家锁着的疯子也病了,最后被送进医院。也不知在医院里住了多久。那个夏天的天,真是疯了,旱了几日,天又雨了,先是毛毛细雨,继而小雨,天气预报说,晚上到明天还有大到暴雨。我们整天被关在教室里,连教室的门都出不去。老师也懒得给我们上课了,对我们说,如果再下大雨,我们学校就放假,反正又快暑假了。

雨稍歇,我们跑出去上厕所,厕所在学校外面,在供销社斜对面的一个小土包上,那里的路一踩一脚黄泥。我小心地拔着陷在黄泥里的脚,一步一步挪着好不容易才到了马路上,不想马路上却开过来一辆拖拉机,拖拉机开到大队门口那里停下,司机跳下来,看我们瞪大眼睛看拖拉机不动,司机就来了火气,说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死人没看过啊。一说是死人,我们都跳着脚往后躲,司机就向坝坎下跑去了,一会就从坝坎下传出了苍老的哭声。

哭声越来越响。高大全的女人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我们差不多都认不出这个人了。她哭:“我的那个可怜可恨的小英哎,哎”最后好像要断气一样,可哎了一会后居然能再次回来,还是:“我的那个可怜可恨的小英哎,哎”我们才知道原来武疯子高君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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