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闭着眼睛,吐出一口长气,半晌才说:“我走了,我妹怎么办?”
于乐脑子飞快地转着,迅速调整着自己的策略,原来想让姐姐妹妹一起走,乘机断了跟她们的关系,现在看来只能分两步走,先把姐姐打发了再说。毕竟,姐姐才是麻烦制造者。
“妹妹有我哩。”于乐说,“这点你尽管放心。”
“我放心得很。”姐姐似乎有些不屑地说。于乐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抓主要矛盾,便不理睬她的冷嘲热讽。
姐姐低下头,眼珠子快速地转了几圈儿,突然决绝地说:“不,我干吗要走?他们要耍赖,我不会耍赖呀?看谁赖得过谁。我倒想看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我真的想看看。”
于乐没想到姐姐又绕回来了,她难道真的还没死心,还在想着替曲老板两口子代孕的事?
果然,姐姐看了于乐一眼,把头一歪说:“这会儿,我说不定已经怀上他的种了哩。要我走可以,让曲老板来亲口对我说,你让他来呀。”
这话让于乐有点恼火,他很想对姐姐说,你既然这么有主见,找我来干什么?你自个儿掂量着办不就行了吗?你让我来我毫不犹豫地来了,你竟然要我帮你去擦这种屁股,亏你想得出,你以为你是谁呀?但他知道,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表现出对姐姐的不满,一个在气头上的女人是很容易不顾一切的。你刺激她只会坚定她赖在这儿不走的信心。
人行为的最基本动机无非趋利避害,要让姐姐离开这座城市,需要向她讲明一个现状:离开这座城市将给她带来更大的利益,不离开这儿,可能让她面临更大的伤害。
于乐觉得,要想使一件事得以平息,最简单的办法莫过于改变双方力量的对比,否则,对峙双方玩起按下葫芦浮起瓢的游戏来会没完没了。也就是说,如果说服不了姐姐,恐怕还真的得跟马泽惠和曲老板见上一面。趋利避害既然是人行为的最基本动机,那么,如果能想出对马泽惠和曲老板有利的条件,就能终结那种玩跷跷板的游戏状态。
这事有点别扭是肯定的。他不能轻易应承,也不能明显地推诿。轻易应承很可能会让姐姐得寸进尺,他要是把事情揽过来再想轻易脱身可就难了。明显推诿只会让姐姐由着她的性子来,事情便很有可能会变得没法控制。
(三)
李奇扬想了想,同意了,他把那头藏獒牵开,略显粗暴地把王小薏推出了房门。
王小薏挺委屈的,却忍着没有再哭。她有点怕李奇扬,却并不怪洪均,她怪不上。算上今天,她跟他才见了两次面。李奇扬就不一样了,她可是已经跟了他整整三年。现在夜深人静的,他居然完全不管她这时候遛在大街上会碰到什么样的危险,这个男人真狠得下心。
最让王小薏生气的还是他骗了她,他像去了非洲的样子吗?不,他应该压根儿就没去非洲,去了西藏倒有可能。问题是你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离开,又突然回来?跟我玩捉迷藏的游戏吗?你老大不小了,怎么会玩这种脑子进水的游戏?为了考验我吗?现在什么社会?别说女人经不起考验,男人又经得起吗?这个社会已经不是一个人为了另外一个人而甘愿牺牲自己利益的社会,相反,这是一个人人只为自己考虑、只知索取不愿付出、都想占便宜都怕吃亏被欺骗被伤害的社会,你一声不吭把我扔到一个没人管没人顾的境地,我不替自己考虑,不替自己找出路行吗? 她倒是觉得有点对不起洪均。毫无疑问,她今天晚上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挑逗他,而他,其实是个谨小慎微的男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他进自己房间。
即使李奇扬不闯进来,不是还有李奇扬的老婆吗?他老婆既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闯进来一次,自然也就能够那样闯进来两次三次。那一次还没把你吓够呀?想到这里王小薏倒是幡然醒悟了,那次李奇扬他老婆之所以能够破门而入,不过是从李奇扬那儿拿了房间的钥匙罢了。
这两口子,真是太阴险了。
尤其是李奇扬,他到底想干什么呀?王小薏不想走得太远,她不知道她走后两个男人到底会怎样解决他们之间的恩怨,对此她很担心。真要闹出什么事来,别说她跟章抱朴的事想都别再想,她的生活恐怕也会被彻底毁掉,道理很简单,因为她王小薏是即将发生的那桩桃色事件的女主角,今天的事是她挑起来的,除此之外,她的所有糗事都将被那些喜欢八卦的小报、微博翻个遍。
这事也怨章抱朴。如果她能跟他联系上,如果她是和他在一起,会有洪均什么事呀?李奇扬就是突然像个水泡似的冒出来又怎么样?三年包养期不是已经满了吗?毕竟是你先不辞而别的,是你先做初一我才做十五的。
有家叫八珍面馆的小店还开着门,王小薏朝来的路上回望了一眼,闪身进了小店。
漂亮的女老板迎上前来,问她吃粉还是吃面,她说吃粉。问她是吃圆的还是吃扁的,她说吃圆的。在等那份圆粉时,王小薏掏出手机试着给章抱朴拨了一个电话,他仍然关机。
她曾经一度怀疑他是一个骗子。她对他可是一点也不知底细。他开好车住高档酒店就不说了,骗子也有骗子的范儿,必须用他的做派免除他要骗的人的质疑,取得别人的信任。问题是他找她借了钱又还了钱,他还把她带到自己家里去过,两人还在那间透明的浴室里做过爱,他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流露出有钱人的那种自信与从容,他怎么可能会是一个骗子呢?用情不专倒是有可能,像他那样的富二代,又帅又有风度,让他把感情专心专一地用到一个女孩子身上那也太难了。你靠什么吸引他,你凭什么相信他是爱你的呢?会不会是你太想嫁给他了,然后才选择性地接收了对你有利的信息,并进而保持了对他的好感与期待呢?
店里又进了两个人,是一对小情侣,点了东西之后就坐在一个角落里窃窃私语,男孩时不时地凑在女孩耳朵根上说着什么,逗得女孩咯咯直乐,动不动就扬起粉拳揍那男孩。
曾几何时,王小薏也是这样。她的初恋男友是大学里一个高她两级的师兄,他们是来自于同一所县城中学的老乡,她进大学的第一天他就找到寝室里来了,陪她一起购买日用品,带她参观图书馆、食堂和校园后面的情人堤。他们很快就相爱了,像小说中的情节似的每天都有那么几次几乎同时给对方发信息。光是这一点就很让王小薏感动与庆幸,让她从心底里感慨两个相爱的人原来可以心有灵犀到这等程度。初恋的两个人是幸福的,每一天都像节日的彩旗一样猎猎飘扬、多姿多彩。她像一只快乐的鸟儿整天就想围着他叽叽喳喳。他也是,屁大的事可以对她说上老半天。啊啊啊,爱一个人不就是向他(她)袒露全部的心灵世界,向他(她)展示所有的喜怒悲欢吗?他们有各自的脑袋与身体,却总是像连体人似的感受着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