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余和鲲,大三学生。第六届包商银行征文散文优秀奖,第一届晚风文学联赛诗歌三等奖、小说优秀奖,文学社征文一等奖,首届艾慕杯征文优秀奖,华语文学网、萌芽杂志社“品读经典”全国书评比赛优秀奖。作品入选《2015年度中国高校文学作品排行榜》《当代大学生诗选》。
东子是诗人,我是这样认为的,尽管他不承认。他的作品发表在杂志上,文章题目下面有一排小字。沈耀东,男,诗人,作家,著有诗集《挣扎的面孔》《彷徨》,短篇小说集《垮掉的一代》……
东子似乎很反感以上的头衔,我每次提到他的这些成就,他都会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似乎这样,更能显示出诗人的秉性。这让我想到了陶渊明,东子迷恋传说中的桃花源,并且还去那个地方旅游了一次,就是在旅途中,遇见了雪梅。当我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我会心慌气短,意乱情迷。我害怕已经发生了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
东子爱喝茶,品茗陶冶情操,然后写诗。“翠轩楼”是一个喝茶的好地方,我们习惯去那个地方喝茶。我们喝茶的时候会聊天,聊诗歌,聊人生,聊影视剧。不过最近,他似乎对这些不感兴趣,而是越来越专注于婚姻,越来越专注于雪梅。在我身边有很多爱写诗的热血青年男女,不过没有多久,生活的苦闷和压力就让他们对诗产生怀疑,最后放弃写诗,专注于生活的林林总总,和妻子耳鬓厮磨。
没有东子,雪梅也不会养成赖床的习惯。东子把她惯的,每天都屁颠屁颠去给雪梅送早餐。她看中了他体贴善良,老实,靠得住。女人一旦有了这么一根草,就想牢牢抓住。雪梅不想让这根草消失,她想抓住东子。所以,她对东子的态度含糊不清,既不拒绝也不同意。但是,当东子的嘴向她的嘴边靠近的时候,她又变得理智了。她提醒自己,我其实不爱东子,至少没有爱到要和他发生婚前性行为的程度。雪梅很矛盾,她不清楚自己应该怎么样抉择。她知道,自己的内心深处更多的是感动,不是感情。
东子拿着父亲的积蓄开了一个面馆,他给面馆赋予了一个招牌“面馆”,他说这是一种态度。面馆,只做面,不做炒饭、套饭、饺子。之前,他是学厨师的,学生时代成绩不好,跟着亲戚东奔西走学了厨艺。这几年,他厨艺没有精进,在文学领域倒是捯饬出了一片新天地。他一直都对自己的人生定位不甚清楚,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诗人,作家。他有两个身份,经营面馆的商人,还有就是自由撰稿人。
我和东子在“翠轩楼”喝茶,然后谈论人生,谈论诗人与宇宙人生的关系。东子说,王国维所说的“诗人对宇宙人生,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写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这句话有失偏颇。我问为何偏颇。东子道,这诗人要么入乎其内,要么出乎其外,哪有又入又出的诗人。这得需要多高的修为,且还得衣食无忧。曹雪芹书红楼梦也是需要好环境的,如果他是一个平民百姓,恐怕也就没有红楼梦的诞生了。所以,这不过是王国维的一面之词而已。
我说,即使他不写红楼梦,也有其他人来写红楼梦。
我看着茶叶打着转、跳着舞,小咀了一口茶。
我们很有闲情雅趣。东子自嘲自己是文人雅士。文人雅士这个称号要是在古代,绝对是一个雅号,一个尊称。不过现代,这个称号更像是一种嘲讽。有一次,过年走亲戚,二姨父问我,和鲲,在干什么呀?工作没有?听说你在政府工作?二姨父眼睛笑成了一条细线。我说,在写诗。二姨父立即变换了脸色。写诗呀,写什么诗,是不是公务员干的?
不过这次我们去翠轩楼不是单纯地喝茶论道。我们这次去翠轩楼是为了讨论女人,说白了就是讨论雪梅,东子却美其名曰,谈论女人。
雪梅和东子第一次约会也是来的翠轩楼,他们一边喝茶一边讨论人生的真谛。依我看,东子就是和她谈论要不要上床的问题。他心里面想的是什么,他自己最清楚,东子后来给我坦白,他就是想和她做爱。但是,东子也说了,他想和她做爱,但是也想和她在一起一辈子,他说他动情了,不愿意错过雪梅。我不知道雪梅有什么优点吸引了他。是雪梅吃面条的样子,是雪梅睡懒觉的习惯,还是她的好身材。也许,爱情就是这样盲目,东子是盲目的。
我说,东子,你已经失去了一个诗人基本的秉性。你变得如此谄媚,怎一个俗字了得。在女人面前,你就好像一个哈巴狗儿。孔子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东子说,那有什么,雪梅也不在意我是不是有诗人的秉性。
东子对面条颇有研究,他总是把平淡无奇的面做到极致,吃起来爽滑劲道。东子是一个有情趣的人,这是我对他的评价。
东子是一个诗人,写诗是他的特长和爱好。
他曾经说,宁可食无肉,不可没有诗,无肉令人瘦,无诗令人俗。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医。
但是,现在的东子,没有一点诗意可言,他太俗了。为了一个女人,他俗得放弃了诗歌,俗得为了面馆的生意都懒得去翠轩楼喝茶论道了。
诗人都是孤独的,现在东子是两个人了,他不孤独了。
雪梅和东子的恋爱过了高潮期。雪梅对东子送去的早餐并没有兴趣,只是懒懒漱口,然后懒懒吃面。东子扮演的更多是父亲的角色,雪梅不满意他的面,咸了,辣了,或者汤多了。东子很包容雪梅,他什么都将就雪梅,就好像一个父亲给予女儿的无限的包容和爱。甚至,失去了一个男人的尊严,一个诗人的骨气。
雪梅的一个闺蜜,大雁,打算结婚。这影响了雪梅,也影响了东子。雪梅和东子相处了两年,东子对雪梅很好,也已经想谈婚论嫁的事情了。只是雪梅却有些犹豫不决,东子在听说雪梅的闺蜜大雁要结婚之后,就给雪梅买了一套漂亮的衣服,还有钻戒。笨拙地向雪梅求婚,钻戒是那种几百块钱的。
只是雪梅没有答应,雪梅说她还想再考虑考虑。雪梅说的考虑考虑是另有深意,因为雪梅和她闺蜜大雁在谈论婚姻的时候,都觉得有些害怕。大雁说,结婚了,就意味着以后不能那么疯了,而且还要生小孩,还要带小孩,喂奶,小三,婆媳关系……总之,太多的烦恼就随之产生了。这让雪梅吃不消,雪梅一想到自己的青春就这样结束,她很惊悚。她再也不能像大学那样无拘无束了。大学的时候,她和大雁也是最好的朋友。雪梅知道大雁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关乎大雁的幸福。大学时候,大雁喜欢一个男生,那个男生不是大学的,是学校门口卖奶茶的。那个男生有女朋友,而且很漂亮,一头长发如黑色瀑布一样,唯一的缺点就是她的眼睛,她的左眼是瞎的。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段值得雪藏的秘密,大雁最讨厌雪梅提起这段往事,因为这段往事是大雁结婚最大的障碍。大雁喜欢现在的这个男朋友,她父母也喜欢,他老实,敦厚,在城市里面有一套100平米的房子,除了人矮一点、胖一点、嘴巴钝了一点,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可是大雁就是感觉心里面空落落的,和他结婚就好像猪八戒吃人参果,营养和实质的东西都是有的,但是却没有嚼在嘴里回味的那个过程。
大雁最怕雪梅提起那个时候痴情的她。
大雁疯狂了,迷失了,真心爱过了。那个卖奶茶的穿戴整洁的男生和她喝了一次奶茶,逛了一次商场。然后男生继续卖奶茶,大雁一个人爱着,疯狂着,在寝室疯狂地唱着情歌。
这段失心疯的往事经常被雪梅取笑。大雁会质问她,你爱过一个人吗,你爱过吗?这问得雪梅不知所措,是呀,雪梅想,我爱过一个人吗,答案是没有。
说雪梅没有爱过一个人也是不准确的,她喜欢过一个人的,是东子,但她不认为那是爱。
她唯一的爱给了侃大山。这个男人是网上认识的。他的网名叫“侃大山”,顾名思义,他是一个非常会吹牛的男人。可以把东说成西,将死的说成活的,把雪梅的心说得摇摇欲坠。
这个叫侃大山的男人是雪梅和东子恋爱之后出现的,雪梅处于感情的平淡期,波澜不惊,寂寞空虚,所以就认识了这么一个网友,侃大山。他很会聊天,还有各式各样的照片,那些照片太美丽了,都是侃大山去旅游的时候拍的。夜色下的西藏,流浪的歌唱家,燃烧的火把,仿佛看了图片可以听见梵音。还有九寨沟,那五彩池上半部呈碧蓝色,下半部则呈橙红色,左边呈天蓝色,右边则呈橄榄绿色。玉门关,起伏的沙漠,前进的驼队,形单影只的人儿,那句熟悉的“春风不度玉门关”在脑海重新被解构。那些图片都太漂亮了,让人有一种流浪的、狂放不羁的欲望。侃大山就是这样一个男人,狂放不羁,流浪在天涯海角。
东子的面馆生意虽然不够好,但是也不至于倒闭,一个月还是有4千元的纯收入,加上他的文章,一个月平均有一千左右的稿费,可以勉强在这个二线城市落脚。但是我却发现东子不仅越来越没有诗意了,而且连文艺都算不上。我是在翠轩楼上发现的,翠轩楼是我们矫情的地方,也是我们最文艺、最脱俗的地方,我们点两杯绿茶,升腾起的水蒸汽在我们周围萦绕,茶叶最开始是浮在茶水表面的,后来被茶水一点一点侵蚀,一点一点溶解,最后,茶叶就妥协了,沉入了杯底。等茶叶沉入杯底,喝起来才会清爽澄澈,透明的茶水看起来都润肠,喝一口顿感满嘴的茶香,一股品茗过后的满足感油然而生。在来翠轩楼之前必须要洗澡,让全身舒爽。咀一口茶之后,开始谈论泰戈尔、川端康成,以及活跃于当代文坛的作家。也有一些爱好文学的初高中老师,他们会谈谈王守仁。每个职业的人都会有职业病,这种职业病是文化依赖,知识依赖,他们会大谈自己熟悉的领域。教师也是这样,他们始终不离本行,他们知道当代教育知行不合一的现状。他们会感慨、无奈。
我突然明白,其实东子正在向知行不合一的方向走去,只是他不知道,也许他知道,却无法做到,或者身不由己?我无从知晓。
但是现在,东子似乎不那么有闲情逸趣了。我不知道他是写文章写到麻木了还是因为他被生活所累,应该是为女人所累,为他的爱情所累。他不再写诗,即使写了,也是无病呻吟的作品了,没有原来的作品敦厚,耐人寻味。更多的也只是描写爱情的分分合合,风风火火。他所出版的那三部作品显然没有让他的生活发生实质的变化,如果有,顶多就是市级杂志或者更小的期刊杂志录用他稿子的几率增加了许多。
东子变得不那么爱上翠轩楼了,好不容易去一回,他会神经兮兮地说,糟了,面馆的门好像没有关,或者说,糟了,今天有一个顾客叫的外卖没有送。之后,我就不和东子上翠轩楼了。东子见我去面馆吃面,就喜笑颜开地说,哟,这不是余老师么,怎么有空来吃面。我就小声说,最近怎么没有写诗?我不敢大声说,毕竟在市井地区讨论写诗的两个人看起来不会太正常,至少不会太主流。东子敷衍说,哎,写多了,看多了,不想写了。
侃大山知道雪梅有一个男朋友,而且是一个会写诗的男朋友,也是一个开面馆的男朋友。侃大山表示很有兴趣接触她的男朋友。雪梅问为什么?侃大山先是发了一大串一大串的顿号,似乎在构思一个回答,雪梅继续发问号,表明她的好奇心。侃大山终于说话了,你觉得你男朋友好还是我好?
这个问题让雪梅进退两难,如果雪梅对侃大山没有一点兴趣、没有任何暧昧,纯粹的网友,雪梅大可撒娇地说,当然是我家那位优秀,或者就故意让对方看出来自己在撒谎,然后说,你好一些。但是雪梅对侃大山有了暧昧之情,这种感情不好调和,这种感情不好表达,这种感情永远在暗处,而且不能说明,双方也有默契地都不说明,但双方又默契地努力珍藏着这一份比偷情少一点刺激的情愫。偷情这种想法没有在雪梅的脑海中产生过,因为她是自由的,她不需要偷情,她和东子只是男女朋友,男女朋友意味着可以结束这段感情,结束了也不违背常理,不像偷情那样背离了道义。
东子把热腾腾的面送到雪梅的被窝,雪梅翻过身,看着刺眼的阳光已经从窗帘射入。她伸了懒腰,感觉浑身不自在,嘴里面一股腥咸的味道。那是昨夜又熬夜了,是侃大山和她聊天。侃大山每当雪梅要睡的时候,就用一些挑逗的话勾引她精神起来。侃大山说,我觉得你男朋友的类型和我一个朋友非常相似,也是爱好文学,在国家级期刊发表文章,他爸是开服装店的,他子承父业,也开了一个服装店,没有想到他有一天和店里面的女顾客勾搭上了,女顾客在试衣间换衣服,故意让我朋友进去看试衣间有古怪的东西,结果我朋友进去看见了赤身裸体的女顾客。
然后呢?
然后,当然是和她好上了,据我朋友说,他当时就和她在试衣间做爱,买衣服的人在外面喊,他都没有应,直到两个人都大汗淋漓,身体上得到巨大的满足才罢休,后来我朋友居然把他的女朋友不动声色就踹了,相爱了四年的女朋友呀,哎,你说这世道。
他要是敢那样,我保证他当太监。
雪梅义愤填膺,似乎这事真发生了,而且发生在自己身上。就这样,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直到清晨三点半,雪梅才发现自己又熬夜了,昨天她才说,今天我再熬夜,就让我被人奸污,这是她对侃大山说的,她对侃大山什么都说,雪梅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侃大山了。但是也离不开东子,她是喜欢东子的,至少,东子让她觉得愧疚,东子追了自己这么久,始终没有应承下来。尽管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是她需要侃大山,也需要东子,需要东子每天早晨给她送来热气腾腾的面,或者热气腾腾的包子和豆浆。雪梅吃面吃腻了就叫东子送包子,有时候包子也吃腻了,而且雪梅担心包子里面的肉馅不好,是下脚料,吃起来总觉不爽,于是,东子会送去其他东西。而她也需要侃大山的调侃,她的生活太无趣了,就好像一潭死水。侃大山就是那源头活水,不停地给她灌输新的东西。
一个女人怎么阻挡得了一个经常陪自己半夜聊天的男人呢,雪梅当然也不能。而且聊天的内容又那么腥咸、暧昧。雪梅发现侃大山是一个正直又幽默的人,他总是在雪梅快要睡着的时候勾起她的敏感神经。侃大山会讲一些女人有兴趣的事情,让雪梅又恢复了精神,侃大山说有一个特别漂亮的女人,特别漂亮,结果被一个猪头猪脑的男人娶了。你猜那个男人是怎么样获取她的芳心的?雪梅很好奇,侃大山说,因为那个猪头猪脑的男人有一个朋友叫侃大山。雪梅发了一群乌鸦飞过屏幕的图片,侃大山又说,女人的青春只有一次,你可要好好把握,千万不能让自己后悔。这些贴心的话也只有侃大山说得出口。
直到有一天,东子又一次向雪梅求婚,雪梅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迷茫了。她一直沉醉于东子的好,也享受着侃大山的滋润。这让雪梅有些适应不了,她还是没有立即答应东子。东子从雪梅的眼神看出雪梅和他结婚的欲望不大,感觉很失落,约我去翠轩楼煮茶论女人。东子上翠轩楼真是不容易,我以为他要吟诗一首,结果他焦急地问女人到底是什么。茶叶被开水冲得上下翻腾,热气腾腾。我说,东子,你看这茶多么有诗意。女人,女人和男人一样,都是人,甚至和茶叶一样,起初很鲜嫩,翠绿,是生命和自由,后来被人们采摘烘干,就失去了最初的模样,但是依然向往着生命和自由,直到被沸水一冲,它们纷纷七零八落、上下翻腾,各自散开,最后都沉入杯底,变得那么卑微,那么没有骨气,那么没有诗意。
你说这么多,还是没有解决女人的问题。东子焦急了。
说到底,我们品茶论道了许久,还是没有解决女人的问题。
侃大山对雪梅的追求也势不可挡,侃大山用QQ钱包给她打了520块钱。侃大山说,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侃大山说,雪梅,你离开他好吗?
雪梅不想离开东子,也不想失去侃大山,但是她知道这两个人她只能选一个。雪梅在心里面偷偷比较。
后来,东子说他不会写诗了。我问为什么,他说雪梅走了。我说雪梅走了和你写诗有什么关系?他说,总要有一个纪念的方式,这种方式就不错。
雪梅走了,她和侃大山去西藏旅游去了。
侃大山见到雪梅之后,并没有网上那样炽热,他似乎还有一些害羞。侃大山在给自己的旅行爱车加水。雪梅说,你真性感。侃大山有些羞涩,说,你也很漂亮,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
他们去的一个景点海拔很高,汽车行驶在蜿蜒的山路上,山路很窄,也很险,雪梅时不时把头伸出窗外看看,然后又像巢里面的小鸟一样缩回来。路边有许多放养的牦牛、青草、布满苔藓的石头,还有各式各样的野花。到了山顶,有一片湖,湖水清澈透明。
雪梅和侃大山下车了,雪梅还没有来得及拥抱草原清新的空气,就有了高原反应,头痛呕吐,浑身无力。侃大山从巨大的旅行背包里面取出药片递给雪梅,然后嘱咐她应该怎么吃。夜里,雪梅正在思考晚上住哪里,侃大山说,今晚露营,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这是侃大山礼貌地在征求她的意见,实际上他早就把露营的帐篷都拿出来了。雪梅看着侃大山搭帐篷,她也过去帮忙,两个人的手指触碰到了一起。雪梅的心扑通扑通直跳,侃大山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雪梅说,还以为你现实生活中也和网络上一样会侃会说,没有想到你现实生活中这么低调,好像一个害羞的大男孩。雪梅说着撩拨了自己浓黑的长发。
夜晚的时候,一场雨是多么富有诗意。这是东子曾经认为的。曾经的他就是那么疯狂,在雨夜的时候,爬起来淋雨,然后回去冲凉,写诗。要是西藏的雨,那会是怎样的雨,那该是多么富有诗意!我估计东子这辈子是没有机会触摸西藏的雨了,更没有机会体验在雨中做爱的感觉,想一想都活色生香。
那雨说来就来了,正在搭帐篷的雪梅和侃大山被雨淋湿了,他们加快步伐搭帐篷,然后两个人进到帐篷。由于雪梅的衣服是白色的,被雨淋湿了就非常透明,在灯光的照耀下,露了两颗粉红色的葡萄出来。侃大山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两颗葡萄,呆住了。
你看什么,还以为你是好人,结果你是这样的人。雪梅无奈地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侃大山连忙解释。
雨打着帐篷,侃大山突然走出帐篷。整个人都淋湿了,雪梅喊他快点进来,不要感冒了。侃大山给她唱歌,唱的情歌。“都是你的错 ,在你的眼中 ,总是藏着让人又爱又怜的朦胧。都是你的错,你的痴情梦,像一个魔咒,被你爱过还能为谁蠢动”。他自嗨了一会儿,然后又把雪梅也拉出了帐篷。侃大山用两片热烈的嘴唇堵住雪梅的嘴,舌头伸入雪梅的口腔里面,试图找到她的舌头。雪梅先是一恁,然后跟随着侃大山的节奏舌吻。然后雪梅和侃大山在雨中疯狂地交配,侃大山一次又一次冲撞雪梅,雨声配合着交配的声音,还有雪梅的轻声呢喃,还有侃大山的自嗨式的声音。今夜,这里上演着雨中的激情戏。完事后,侃大山抚摸着已经虚脱的雪梅,对她吟诗一首。
高高的山啊,把暧昧的黑夜,轻轻地感动到哭泣。
泪水,打湿了我们的身体。
听吧,那清净的梵音,是诗在歌唱。
干净的土壤,足以承载文化的厚重。
这里,有降落的飞鸟和盛开在天山的雪莲。
但是今夜,这里只有我和你。
诗吟完了,然后,两个人趁着夜色入住山下最近的那一处宾馆,雪梅洗澡之后就睡了,睡得很香,很沉,还做了一个梦,梦见侃大山在抚摸她的乳房。
第二天,太阳照耀到红色的木质地板上,她用手抓了抓左手边,没有任何人,侃大山不见了,这真是一个让她惶恐的事件。
床头柜上放了一张卡,侃大山人真不见了!
雪梅连忙打开手机,手机上有一条信息:雪梅,密码是我QQ的前六位数。卡上有五千块钱。
雪梅这下慌了,乱了,呼吸急促了,又起高原反应了。她看了一眼周围,侃大山那一板治疗高原反应的药在枕头上。雪梅吃药之后打电话,电话那段传来标准的普通话,然后又用英文重复一遍用户不在服务区。雪梅甚至都不知道侃大山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叫侃大山,那是他的网名,不是真名,也许是真名,不过是真名的概率不大。
雪梅一个人在旅馆里面不知所措,她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去。此时,她想,要是遇见侃大山,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雪梅想,他把我当成哪种女孩了,一夜情,网恋约炮?雪梅越想越可气,她快要疯了,她正准备把卡毁掉,但是又没有。卡有什么错呢,侃大山有什么错呢,是我的错,是我犯贱,是我水性杨花。雪梅想。
雪梅突然想起了东子,对呀,我还有东子。雪梅给东子打电话,雪梅说,东子,我在西藏,不知道怎么样回去,你来接我好不好?
东子问,你怎么在西藏?
雪梅说,你管我怎么在西藏,我被人贩子拐卖到了西藏,你信不信?
不信,你那么聪明。东子调侃她。
东子把雪梅从西藏接回来了,雪梅拉住东子的手。
东子,我和你结婚。雪梅突然说。
真的吗,雪梅,你同意了?此时此刻,东子好想高兴地搂起她转圈。
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结婚过后,带我去云南看洱海。
好。
四川看九寨沟。
好。
看完景色和我做爱。
啊?东子疑惑。
怎么了,不愿意?
愿意愿意。
在雨中做爱。
是。
做爱后给我吟诗。
那是我的特长。
没有一个月,他们就结婚了。东子兴奋地邀请我去参加婚礼,我有些萎萎缩缩。我不想看见雪梅,我不敢看雪梅。因为我想起我化名为侃大山干的事情就害怕,最后我没有勇气去参加他们的婚礼,我怕雪梅认出我,实际上,她已经认出我了。东子和她在街上看见我的,雪梅的表情波澜不惊,似乎我们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但是我还是决定离开这座城市。这座城市,我认识了东子,东子写诗,喜欢诗,痴迷诗,最后抛弃了诗,我讨厌的是他作为一个诗人的风骨,我不讨厌他本人。东子本人就是一首诗。我本来想用雪梅的消失唤起他作为诗人的秉性,没有想到适得其反。我想,我已经是一片沉在水底的茶叶了。而东子,也许是沸水,他压根就不是茶叶。
过了几天,东子说,我们去翠轩楼喝茶,据说那里的茶换了一种,不是原来那种茶叶了。新的茶叶开水一泡就散了,全部成大团大团的絮状物,缠绕在茶杯里面,喝起来舒爽,清朗,如果吟诗一首就更有趣味了。
我说不了,我在熠雅阁喝茶。那里的茶好喝一些,根本没有茶叶,他们把茶叶榨成汁,然后配上沸水。这种茶口感始终如一,也许,本来就没有永远会漂浮的茶叶。漂浮久了的茶叶会被水不断侵蚀,直到沉下去。
我想,我的茶快冷了。但是,我发现雪梅这个女人真的挺不错,要是她能来和我一起喝茶真是不错,不过,她最近有消息了,给我发了一条信息,信息内容是:你是诗人?
我的银行卡还在雪梅那里,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会还给我。
我觉得“翠轩楼”的茶真的别有风味。
责任编辑/董晓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