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派下来防洪修河坝的紧急任务,村里许多青壮劳力都去了河坝上,柱子舅也在其中。他一走,孩子们便三五成群去地里明摘暗偷。我那哑巴舅母很是尽忠职守,一见有人进瓜地,就啊巴啊巴又比划又跺脚往外撵。撵不走,拣起土坷拉,向孩子们投掷。她扔得一点儿也不准,大小孩子们都不怕,他们一边在地里胡踩乱摘,一边还扮鬼脸成心气她。
进瓜地捣乱的人,还不止是孩子,也有没去河坝的大人。他们来到瓜地,不只是为吃瓜,还到瓜棚那儿跟新媳妇嘻皮笑脸,甚至动手动脚。
很快。一场悲剧发生了。
那天傍晚,柱子舅他们从河坝工地回到了村里。大家各回各家,柱子舅也回到瓜棚。一进瓜地,就听见哑妻啊巴啊巴哭叫,他赶紧钻进瓜棚,只见支书家的二小子二龙正把她逼到一个角落里非礼。哑巴媳妇的衣裳也让他扯烂了,奶子白花花地露在外边。柱子舅抡起蒲扇般的大巴掌,呼一下扇过去,二龙一低头躲过,倒把哑媳妇扇倒在地。
然后二龙在前头跑,柱子舅在后边追,追了老远追不上,一石子飞上去,正打在二龙的后脑勺上。二龙用手一捂,第二颗石子打在手指头上。疼得二龙嘴裂成苦瓜,回头破口大骂,我日你——“娘”字还没出口,第三颗石子又飞来,打在左眼上,打破了眼珠子,二龙一转眼成了独眼龙。
支书气昏了头。叫了几个民兵将柱子舅捆起来,连夜给公社打电话,说村里出了个新阶级敌人。公社很快成立了专案组,一调查,柱子舅祖祖辈辈都是穷得叮当响的贫雇农,他本人又缺心眼,咋也跟帝修反挂不上钩。结论是还得按人民内部矛盾处理。
柱子舅被放回了瓜棚。
过了两天,村里忽然传开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柱子和哑巴媳妇,还有他丈母娘半夜离开村子。去向不明。
过了好几年,人们传说柱子舅一家三口去了口外,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开荒种地放牧打猎。谁知道是不是真事。
反正柱子舅去哪里也饿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