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几个兄弟点头应道。
三更过后,两个兄弟溜回来神秘地说:“邢三进花婶屋里了。大热天,也不嫌热,听见屋里有说话声音。”
伯父领着两个当兵的,后面跟着几个同姓兄弟。先来到花奶的后墙处,一听,果然里面有动静。伯父和两个军人转到前面。一个当兵纵身一跃,即过了院墙,真个是轻如狸猫。他悄悄地打开大门,一队人马跑进院子,两个当兵一脚踹开堂屋门,伯父打开手电筒,撩开门帘进到里屋,强光下,一对男女赤身裸体滚在一起,没有来得及穿衣裳呢,花奶吓得赶紧抓起床单裹在身上,躲到床里旮旯发抖。当兵的喝斥邢三:“妈的比,一个扛活的跑到东家床上,是真不想活了,穿上衣裳。”
邢三一看这阵势,吓得只顾得上发抖,跪在地上磕头作揖:“爷们呀,我以后再不敢了,你们饶了我吧,以后不敢了。”
“起来,跟我们走。”邢三穿上裤头,两个军人押着他走了。
“以后记着夜里不要随便开门,把门关好,把院墙砌高一点,你有儿有女,得记清了。”伯父说罢跟着也出了花奶的家门。
伯父交待两个军人:“把这货弄远点,省得吓着人了。我在家里等你们回来喝酒。“伯父说罢扭头回家了,几个兄弟默默跟着伯父一同回家,家里酒菜还没有撤呢。
5
花奶经伯父们一折腾,第二天没有起床,自此竟日病病蔫蔫地坐在院子里的树下低着头,三五天也难得出院子门。昔日抹得光亮乌黑的头发,现在也如乱草般的篷松着,一绺一绺无规则地在头上支叉着,头发不再明亮,不再乌黑。头发上如沾一层看不见的东西,不是灰,不是白,只是一种暗的颜色,几天前还整日笑嘻嘻的脸上,让那场惊吓弄出一脸的茫然,那白得丰满,白得顺眼的皮肤竟然慢慢地发黄发干,似乎那脸蛋上的水分被蒸发后再也补充不上。光洁的额头,现在变得干枯了,一道道绉纹竟然不知不觉地爬上来,并占据着不再退去。老了,只几天时间,花奶一下老了十岁。
院子里冷清了。除了老长工外,只有两个儿子和十六岁的女儿。儿女们走路也轻轻地提脚,慢慢落地。老长工的咳嗽也是用手捂着嘴巴,压抑着咳嗽的声音,串门子的都不来了,几个要好的妯娌们也不登门了。
夏天的夜晚是闷热的,风躲到远处,夜成了一个大蒸笼,人们一个个就成了蒸笼中蒸不熟的馍。花奶穿着蓝士林布短袖带大襟上衣,下着宽裆土布蓝裤,坐在树下,手里拿着大蒲扇子,也没有摇动,只偶尔用扇子拍打着胳膊撵走贪吃的蚊子。
老长工穿着大裤衩,光着上身,酱紫色的松弛的皮肤在明月如水的夜里看得清楚。老长工慢悠悠地走过来说:“东家,现在地里忙不过来了。是不是得再请个人来。要不,黄豆地里草长得比豆秧高,苞谷地里也荒了,再不锄地,秋庄稼可没有好收成了。”
花奶听后,半晌没有吭气。老长工嘴里噙着旱烟袋,静静地站在她面前。花奶抬头看了看老长工,半天才幽幽地说:“知道了。现在咋请人,谁愿意来?荒了就荒了吧。反正饿不死人就算了。”
老长工没有作声,默默地转过身子,悄悄地走到大院子,趷蹴在月光下吸烟。老长工也挺内疚的。他知道东家的事源头在他那里,但他无法向花奶说清楚,只能装糊涂。
第二天早上,花奶的闺女书芳做好早饭后,看见花奶还没出房门,就走花奶到床头低下头来叫:“妈,起来吃饭了。”
花奶两条胳膊支撑着身体想坐起来,刚刚让腰部离开席子,随即扑腾一下又睡下去了。“咋啦?咋啦?妈。”书芳慌忙地问。
“也不知道是咋啦,身上没劲,胳膊发软。”花奶无力地回答。书芳交待书敏在家里招呼花奶,不要乱跑,书芳失急慌忙地去镇上抓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