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后,甲洛洛对跟踪嘎绒更有兴致了。如果说曾经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现在却有一种窃喜,那是一种深埋在骨子里的,探知别人隐私的快感,他现在不再那么渴望能早点抓到小偷了。
每当夜幕降临,他又如期来到嘎绒家门口的拐角处。
又是一个月明的夜晚,天空湛蓝,有几朵云没心没肺地飘着。嘎绒家的老黄狗吠叫了两声,嘎绒低低吼住了狗。甲洛洛的血液一下子沸腾起来。
嘎绒又把那顶颓毛的狐皮帽扣在眼睛上,怀里装着什么东西,胀鼓鼓的。
他这次真往营业部的方向走去,而且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甲洛洛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当走到一处草皮垒砌的低矮房屋时,嘎绒径直走向这间房子,只轻轻敲了几下门,就有人打开了门,一切轻车熟路。
甲洛洛想,也许嘎绒是和这家人一起实施的偷盗,嘎绒在里面偷,这个人在外面接应,嗯!很可能。没过多久,屋里的灯光熄灭了,甲洛洛等待着嘎绒和这个人出门。
等了许久,屋里静悄悄的,没一个人出门,也听不到一点声响。甲洛洛开始吸烟,一根、两根、三根……当抽到第七根的时候,嘎绒出门了,后面一个人也没有,怀里的东西也不见了。
甲洛洛不远不近地跟在嘎绒后,想也许嘎绒这就会往营业部走,可嘎绒沿着原路返回了自己家,直到天边微微发白都再没出门。
回去后,甲洛洛一觉睡到了中午做饭时,依然觉得还没睡够,这对于甲洛洛来说,近几十年来从没有过的事,原来早上五点就醒了,再怎么闭眼也睡不着,最后硬是熬到六点才起床的。现在可好,作息时间变了,心性也跟着变了,变得好像年轻了二三十岁,有睡不完的瞌睡。
中午饭时,他仔细观察了嘎绒,好像除了眼角多了两条不显眼的皱纹,神情有些疲惫外没任何异常。他便有话没话地跟嘎绒聊天:最近夜里不冷了。嘎绒的视线一直在一盘土豆丝上,头都没抬:好像暖和多了。甲洛洛又说:夜晚街上没有一条野狗。嘎绒抬头,惊奇地看着甲洛洛:你夜晚在街上走?甲洛洛若无其事:有些时候无法入睡,就围着寺庙转转。西西的脸突然红了,用吧嗒吧嗒的吃饭声掩饰着尴尬。嘎绒看出西西的反常,脸一下拉了下来:有些时候大鹏和秃鹫是很难区分的,可豹子和猫应该分得清,除非是眼珠子被灰尘蒙了。甲洛洛知道嘎绒误会了,心里很痛快:不好说啊,有些时候老虎病了还不如猫。西西一下把碗重重地放到桌子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吃完饭大家都散了,甲洛洛想想西西突然变红的脸,心里暖暖的,看到西西那浅绿的瓷碗里还剩小半碗饭,他便端起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味:她的胸脯肯定很大,那么厚的衣服都挺得起来,还有那屁股,软软的、滑滑的……哎!多么笨的女人,错过了多少美好的事!
几个夜晚过后,甲洛洛又等到嘎绒往那间低矮的草皮房走去,走进后依然很久没出来。甲洛洛点上烟,他已经有经验了。可没过一会儿,木门打开了,里面出来一个披着藏袍的人,那人走向院坝,走向甲洛洛藏身的地方,甲洛洛赶忙灭掉烟头,屏住呼吸。
那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蹲下了,开始撒尿。一缕月光斜斜地照亮了这个人的半边脸,嘴角上有颗大大的黑痣。啊——甲洛洛几乎叫出了声,原来,原来这个嘎绒是偷人。
甲洛洛很清楚这个撒尿的女人,她叫泽仁姆,是五个孩子的母亲,至于孩子的父亲是谁,大家都不知道,或许她自己清楚吧。村里也有传言,说她的第四个女儿那黑森森的眼睛跟嘎绒的眼睛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可嘎绒总会笑着说:所有眼睛长得黑森森的都是我的孩子,那我可以在村里组建一个队伍了。
有些时候,甲洛洛上街碰到泽仁姆,便开玩笑:泽仁姆,哪天晚上我们还是喝瓶酒吧?泽仁姆总是很开朗:你那小小的身板,有多大的酒量啊?甲洛洛笑开了:你不能只说看得见的地方,看不见的地方大着呢!泽仁姆哈哈大笑:那可要见识见识你的能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