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古年良家里,加曼沙围起了围腰,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地煮一大罐番茄酱,为家族里的属下做起午饭来。古年良家族在此地的人马全都聚集在这儿,一有命令,即刻出动去厮杀。米高接了一个电话,是柏姬打来的,她询问米高父亲的情况,米高说晚上见面再谈。桑尼听米高说要到城里去,他叫来几名保镖送他,米高认为这没有必要。待米高走后,桑尼叫人暗中保护他。
在一家旅馆里,米高陪柏姬默默地吃着晚餐。看得出来,因为米高家出了这件事情,他俩都没有心情吃饭,也没有心思谈情说爱了,房间里死气沉沉的。最后,总算把这顿艰难的晚餐用完,米高早已站起身,穿上大衣,他说他得赶紧走了,柏姬愿意同他一起去。米高不愿让她也搅进这件事情中,叫她回到自己父母家中,等着他的电话。柏姬柔情脉脉地注视着米高,问他何时能够再见面?米高心里想,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再见到她,他轻轻走到柏姬身边,俯下身子吻了一下她的嘴唇,随即开门走了。
这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半钟了,米高乘“的士”在父亲住的医院门前下了车。他看到整条街竟然连一个人影也看不见,心里好生奇怪。他走进医院大门,看见里面灯光通明,但就是见不到一个人,连值班室里也没有人。米高吃惊不小,感到事情不妙,“加曼沙怎么搞的?连岗哨都没有布置!”米高心里暗暗念道,急忙朝大厅深处走过去。在这个时候,即使走得最晚的探病的人也已离开医院了,米高心里开始骤然紧张起来,不由得步步留神。他一阵小跑冲上四楼。径直来到父亲的病室,看到父亲的鼻孔里插着氧气管,安然无恙,心里一块石头才落了地。突然,一名护士闯了进来,米高责问她说,保卫父亲的两名联邦侦探上哪去了?护士说,探望教父的人太多,十分钟前警察来把他们全赶走了。后来,就在你来之前五分钟,总部给侦探打来了紧急电话,他们也走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米高立即预感到危险就在眼前,他赶紧先给桑尼打了电话,告诉他这里没有他们的保镖,也没有警察,只有父亲一个人,叫桑尼马上带人来。米高挂上电话后请求护士协助他把父亲转移到一间隐蔽的房间,而且必须是另一层楼。不一会,他们就顺顺当当把这件事办妥了。
这时,楼下传来了脚步声,米高心都揪紧了。他躲在楼梯拐角处,眼睛死死地盯着楼梯口。脚步声越来越响,走上来一位穿着深蓝黑衣料、头戴十分考究的礼帽的年轻人,他手里拿着一束鲜花。起初,米高还以为是来打探的敌手,但他很快从那人的表情判断出是一位探病的人。他果断地站了出来。那人一见米高,马上亲热地自我介绍是恩佐,面包师纳佐林的女婿,他是特意来看望教父并表示感激的。恩佐是二次大战中几千名意大利战俘中的一个,因为获得假释,被送到美国工商团来做工。他和面包师的女儿相爱,全靠教父使恩佐免遭遣送回国的危险,使他能够留在美国并和她结了婚。米高虚惊了一场,为了使恩佐不遇到麻烦,米高叫他赶快离开此地。恩佐表示为了教父,他愿意留下来出把力,米高很感动,叫他先到医院大门口等他。米高又折回父亲的病房里,他俯身靠在床上,拉着父亲的手说:“您放心躺着吧,我照顾您!”说着亲了亲父亲的手背。这时,教父苏醒过来,听到米高的话,他忍着剧痛,慈爱地对他的小儿子微笑,一滴幸福地泪花从眼角处流下来。
米高来到医院大门口,看见恩佐站在台阶上严肃地守在那里。米高走过来一把抓过恩佐手里的鲜花扔向一边,一面把恩佐的大衣领竖起来,使人看起来以为是警探或者是黑手党一帮的。米高沉着地教恩佐把手放在大衣袋里,用手指顶着,看上去好像握有手枪。这个意大利小伙子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他没料到事情会这么严重,但决没有要逃避的意思。米高这时也把领子竖起来,安慰恩佐说不会有事的。他们都紧张地注视着马路上的过往车辆。夜已很深了,寒风刺骨。这时,紧挨着街沿,一辆又长又低的黑色轿车慢慢朝他们驶来,车子几乎要停下了,车窗里有个面孔死盯着他们俩看了好一会。米高身不由主地打了一个冷颤,他注意到恩佐的手也直哆嗦。米高憋住气,用坚定的目光回敬轿车里的人,一边不紧不慢地解开大衣纽扣,作出准备掏枪的架式。那辆车眼看就要停下来,却又飞驰而去。恩佐为了压惊,用发抖的手掏出一支香烟,可是由于精神太紧张,手指发软使不上劲,打火机始终打不燃,米高从恩佐手中接过打火机给他点上。不多久,夜空中响起了警报器的声音,两辆警车风驰电掣般直驶到医院门口,两名五大三粗的警察一把抓住米高的胳膊。一个身材魁梧的警官戴着镶金边的帽子走上台阶,他冲米高刺耳地叫喊着,他以为把那帮家伙都打发走了。米高说他是维度的儿子,并责问他为什么没派警察保护。警官勃然大怒道:“你这个混帐小流氓,居然管到老子头上来了,是我叫他们撤退的。”米高坚持说不派人来守护,他不离开医院。警官下令把米高逮捕起来,有位侦探提醒警官说,米高是清白的,他从来不卷入家族之间的争斗,他没犯法,不能逮捕他,警官不听劝说,粗暴地吼道:“他妈的,把他抓起来!”
“土耳其佬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米高突然问道,他心里明白是苏洛佐收买了这个警官。
警官恼羞成怒,气得满脸通红,结结实实给了米高一铁拳,牙齿也给打掉了几颗,顿时昏死过去。幸亏加曼沙和汤姆等及时赶到,才把米高带回家。
长滩公馆的林荫道上,停着许多车辆。米高注意到公馆楼上的窗户都开着,站着持长枪的保镖。大门口也站了十几个人,全都荷枪实弹。天哪!桑尼一定是真的要大干一场了。米高走进公馆,一名保镖对他说,桑尼对昨晚医院发生的事大为光火,今天清晨四点已经干掉了对手。在办公室里,桑尼的情绪看上去很好,他正洋洋自得地对汤姆说:“街上整天有我们的一百名阻击手,只要土耳其佬斗胆敢爬出狗洞便会一命呜乎!”汤姆似乎对这个主意不怎么感兴趣,桑尼看到米高回来了,走上前去,用双手捧住小弟的脑袋,亲切地问候他。米高的脸全肿了,青一块紫一块的。桑尼转过身对汤姆说道:“你和加曼沙出去以后,来了个电话说土耳其佬想跟我们谈判,”他咧开嘴轻蔑地笑了笑,又接着说:“这杂种真斗胆,他昨晚失手,今天竟想谈判。对方提出叫米高前去,他们无论提出什么条件,我们必须接受,不能拒绝。”汤姆慎重地认为有必要派人去听听对方的条件。桑尼一听此话便大摇脑袋,还学着他父亲维度的腔调,表示坚决不能去,不能再上苏洛佐的当了。桑尼一边比划着,声音也激动起来。桑尼要让汤姆对大家宣布,一定要杀死苏洛佐,否则全面开战。汤姆不同意这种蛮干作法,他认为这样做的后果只能使纽约五大家族聚集在一起全力对付古年良家族,他和桑尼争吵了起来。后来,汤姆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对桑尼说,他已向警察局的内线调查过,那个打米高的警官名叫麦克拉斯基,他已被苏洛佐重金收买。麦克拉斯基警官答应当苏洛佐的保镖,并且还准备在毒品买卖里搭上一股。汤姆希望桑尼头脑能清醒一下,土耳其佬现在只有在麦克拉斯基的陪同下才敢出来;而且谁能在杀死一名纽约市的警官后而消遥法外呢?况且五大家族也会找你算帐的,到时古年良家族就会孤立无援。汤姆声音激昂,大有压倒一切的气势,桑尼也觉得汤姆说的句句在理。桑尼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表示按兵不动,先等待一下。汤姆总算松了口气。他离开桑尼的办公桌朝一张沙发走去。这时坐在一边沙发上的米高说话了,这是他自进这间屋子以来第一次讲话。他在沙发上已深思了很久,他认为不能等待,不管苏洛佐怎样许诺,他都会杀了父亲的。米高毫不犹豫地说必须杀了苏洛佐。桑尼赞同米高的看法,但是那个凶悍的警官怎么办呢?这可是个大难题呀。米高很有把握,成竹在胸地说道:“他们要面见我,也就是指苏洛佐、麦克拉斯基和我三人。我们必须要求在一个公共场所进行会谈,这样我会安全些。我们先派探子打听出会谈的地方,我赴会时,他们一定要搜我的身,所以我不能带枪,必须空手去,但是你们得想个办法在那里放好武器,我便可杀了他。”米高说话时,神情严肃,目光中透出必胜的信念。大伙儿都被米高这番计划震住了。桑尼仿佛还不明白似的,他转过脸,看到久经沙场的老将加曼沙咯咯地笑了起来,不觉恍然大悟。桑尼实在憋不住了,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而且是捧腹大笑。其他人也都跟着开心地笑起来。桑尼觉得他的小弟既可爱得很,又很傻气。后来,大家看到米高的神色突然一变,他的身体并不高大也不结实,但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威胁和不可抗拒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