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总是心软的,叶不错推着一车咸鱼离开了。钱多多招呼过一路人,塞了两张银票:“去把叶不错的咸鱼全买了,送给金玉钱庄钱掌柜。我刚给他介绍了一个客户,好歹也要让他闻闻咸鱼香。”
“钱掌柜?”路人道,“传言他不是最讨厌咸鱼的吗?”
“我爹的习性我当然知道,所以我要送给他!谁让他老逼着我练武打擂。”钱多多又摸出一张银票,“你可能会挨顿胖揍,这是医药钱。你可以回头找那鱼贩郎中叶不错瞧瞧,到时报我的名号……”
“富人钱多多!”路人紧紧抓住银票附和。
钱多多仰头大笑,挺着肚腩走进了微雨斋。
小轩窗、绿竹椅的斋内,空空荡荡,一金衣人背门而坐。两名大汉拦住钱多多:“我们包场了。”
金衣人听到声响,转过头来,三十来岁模样,锐目如鹰,鼻梁直入双眉间。
钱多多皱眉:“啧啧啧,你们当真瞎了狗眼,连富人钱多多也敢拦。”
鹰目汉子笑道:“钱兄别来无恙?”
“就算镶了金,狗屎依然是狗屎。”钱多多目光扫视他的金衣,“山小农,你回来做什么?”
“我们放利钱的,也是刀头舔血。”汉子双目不离钱多多的胖脸,“三年前,你让我失去一切。”
“我有给你留了底裤。”钱多多笑容诚恳,“放钱收利,理所应当,只是不该垂涎人家妻子美色,设局逼得他悬梁自尽。”
“是吗?”山小农咯咯怪笑,“那只怪他自己贪心,想在赌场赚快钱!” 钱多多不再理他,唰地打开扇子一晃,在临窗桌子坐下,五个金字闪得山小农闭目偏头。
茶端上来了。 君山银针竖悬汤中,冲升水面,三起三落,钱多多深吸一口弥漫的茶雾,满意地笑了:“金镶玉色尘心去,川迥洞庭好月来。不愧是此地最贵的茶啊!”
茶博士一旁赔笑。
钱多多摸摸袖口,发现里面只剩一张银票了,他摸出来,递了过去。
他正要低头品茶,一人闯进雅座,边喘边叫:“少镖头……出事了!”
见是副总镖头申提豪,钱多多笑道:“正好,你先拿些银票来。”
“方才有人报了少镖头的名号来钱庄存银,被人认出他是个正被官府追捕的杀手。”申提豪双眼通红,低声道,“新任知府大人以通贼之名,抓了老爷,封查了钱家名下的所有产业。”
钱多多腾地站起,茶盏倾倒,满满的茶水顺桌滴落,嘚嘚直响。
见此情景,一旁的山小农道:“富人钱多多,你的字更合适你呢,‘自醉’,自我陶醉,你那扇子也该改改,写上穷人丁咚咚,好不好?”山小农得意地笑道,“这声音像敲木鱼,你没了钱庄、当铺、客栈、镖局,四大皆空,不如就写贫僧自醉如何,哈哈哈哈。”
钱多多就如没听到他的话,快步离去。
“新任知府是谁?”钱多多想起自己介绍杀手来钱庄造成的恶果,又气又悔。
申提豪宽阔的大脸上露出苦笑,期期艾艾道:“知府姓木,名之枫。”
十多名衙役守着的金府门前,院内一片狼藉。
钱多多视若不见,转身走进府内。见过父亲的威严、嬉笑、醉酒、发怒、喜悦,钱多多从没见过父亲如此安静。
“钱掌柜受刺激太过,中风了。咱已为他针灸,开了药方。”一旁走上来衣着简朴,补丁遍布的人,却是咸鱼郎中叶不错,“能不能好,就要看老爷子的造化了。”
“少镖头,有人找……”申提豪进来,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