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鸣鹿眯起双眼,仔细地打量了一眼身前的素文清,只见她身材婀娜,肤色莹润,虽是不施粉黛,却堪称绝色。与此同时,只闻衣角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只一转眼之间,方鸣鹿身后又多了两人,一个是在知州府奉茶的那名青衣师爷,一个是那“宾客来”的掌柜。
场内气氛骤然一紧。只见方鸣鹿脸上却依然笑容不减,只是右手之中不知什么时候已多了一柄铁尺,眼看一场血战即将爆发。
忽然,素文清张口问道:“方神捕,你是什么时候看穿我的易容术的?”
方鸣鹿听言,一声轻笑,轻声说道:“姑娘的易容术高妙非常,只可惜身上香气太浓。鲁知州,五旬老翁,脑满肠肥,身上哪里来得粉黛香气?品茶之时,方某以言语试探,对你说你凉州的茶好,实则是向你勒索银钱,你却要带茶给我回京,冲来解闷,可见你并不熟识我大宋官场。由此可知,你并不是什么鲁知州!”说完这话,方鸣鹿涩声一笑,也看不出是悲是喜。
素文清听言,也是一叹,口中说道:“方神捕,不愧为当代人杰,只可惜,为我西夏大业,你注定是走不出这座城隍殿的!”
现场众人听了这话,纷纷取出兵刃,将方鸣鹿围在中心。只见素文清左掌平推,护在胸前,右臂下垂,指间寒光闪烁,将数枚银针扣在手中。那青衣师爷从袖中抽出一把铁折扇来,双眼死死地盯着方鸣鹿。那“宾客来”的掌柜,从腰间解下一把算盘,搭在肩上,拨弄不休。那孙班头回身从木箱中抽出一柄钢刀,摆了个门户,直指方鸣鹿。
此时,在场众人无不屏声静气,暗自调息,准备各逞手段,将方鸣鹿一击而毙。谁料方鸣鹿竟然毫不慌张,面上笑容不减,仰头看了看天色,自言自语地道:“五更天了,差不多也该到了!”
听了方鸣鹿这话,那孙班头一愣,不禁问道:“谁该到了?”
听见孙班头这话,方鸣鹿微微一笑,缓缓地说道:“忘归箭,秋白羽。”
在场众人听了方鸣鹿这话,俱是一怔。就在这一怔之时,一道冷光突然自殿外激射而入,直奔向那客店的掌柜。
那掌柜也是一名绝顶高手,面对如此险境,毫不慌张,大手一扬,算盘上颗颗算珠排成一列,带起数道劲风,向那寒光射去。却不料任凭那算珠如何击打,那道寒光依旧去势不减,那掌柜见势身形连变,想要避开那道寒光,谁想那道寒光如影随形一般,将那掌柜身形牢牢锁定,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寒光径直射在那掌柜眉心之上,去势不减,带着那掌柜的躯体,冲天而起,将那掌柜钉在了大殿的梁柱之上。众人不禁心惊不已,这惊世骇俗的一击,到底是什么兵刃?数个呼吸之后,寒光渐熄,现出本来面目,正是一枚羽箭,通体由寒铁铸成,箭尾之处一羽雕翎正迎着秋夜的寒风瑟瑟飘扬。
现场众人,唯有那孙班头反应最快,大喝了一声:“快找掩体!莫要当了活靶子!”转身奔向殿内梁柱而去。那青衣师爷眼见形势不对,足下一点,直奔那阎王像后,想要藏身,却被方鸣鹿抡开铁尺直向脑后削来。
只听方鸣鹿朗声笑道:“铁扇书生,换了相貌,方某人便认不得你吗?还不随我回刑部归案?”话音未落,展开身形,拦在那青衣师爷身前,两人各逞手段,斗在一处。
素文清正背靠一根梁柱,眼见那青衣师爷与方鸣鹿斗在一处,连忙劲贯右手,将右臂抬起;正欲将手中银针射出,只听门外一声弓弦作响,又是一道寒光射来,素文清只觉右臂一阵剧痛,满手银针一时拿捏不住,落了一地,低头一看,一支铁箭正插在肘部,贯穿右臂,血流如注。
此时,那青衣师爷与方鸣鹿也正打得火热,只见数十个身影绕着那青衣师爷上下翻飞,逼得那青衣师爷一把铁扇使得流水一般旋转,将周身要害护住。正酣斗之时,那青衣师爷只觉有人拍了自己右肩一下,当下运转铁扇向右后方削去。招式才用到一半,便觉不对。正要变招,不料左后方一股大力袭来,迅猛绝伦,那青衣师爷抵挡不及,被那一股大力硬生生打在颈右处,眼前一黑,转眼间,身上数道大穴被制。原来是方鸣鹿运起“踏清风”的轻功,化出数道身影,于正面佯攻,真身早已经绕到了那青衣师爷左后方,与那青衣师爷同向而立,右手手持铁尺,绕过青衣师爷的肩背,在他右肩轻轻一点。那青衣师爷反应不及,下意识地变招向右攻去,左边肩背立马露出空门,被方鸣鹿运起十成功力,抬手就是一掌,将那青衣师爷打得一口鲜血呕出,眼前一黑。只这一瞬间,便被方鸣鹿抓住时机,封了他身上各处要穴,一脚踹翻在地,自腰间抽出铁索,将那青衣师爷掴了个结结实实。
那青衣师爷兀自挣扎不已,口中骂道:“方鸣鹿你卑鄙下流,胜之不武。”
方鸣鹿听言,一边紧着铁链,一边回道:“你给我闭嘴!老子这叫兵不厌诈!”抬手就是一掌,劈在那青衣师爷后颈之上,将他打晕过去。那孙班头眼见形势不对,暗道了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从身后木箱之中取出一捆麻绳,通体金色,上书紫红符文,向着天上轻轻一抛。
只见那绳索无风自动,将那殿上的砖瓦破开一块,冲天而起。那孙班头提身一纵,抓住那根绳索,宛如灵蛇架风,一闪而没。从屋顶破开的漏洞,遥遥可见那绳索直插青云,不知通向哪里,那孙班头正手脚并用,向上蹿去。
方鸣鹿也不追赶,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唉,又少了一个活口。”说完,迈开脚步走到素文清身侧。素文清右臂被秋白羽神箭所伤,流血不止,她不知试了多少方法,却始终不能将血止住。眼见得方鸣鹿一步一步走来,素文清张口说道:“方神捕,堂主的神仙索飞天遁地,你捉不到他的。”
却不抖方鸣鹿只是淡淡一笑,轻声说道:“不妨事,抓不到活的,死的也行。”话音未落,只听身后一声巨响,一道人影自天外落下,将城隍殿内的瓦片砸得粉碎。
随着一声闷响,一人落在殿内,将地上铺的青石板砸得寸寸龟裂,周身骨骼节节爆响,已然摔得粉碎,咽喉处已被一支玄铁长箭贯穿,一张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正是那借神仙索逃遁的孙班头。
素文清正错愕哑然之间,一道人影踏进殿内,缓缓走来。只见来人穿一身蓝白道袍,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只是面上没了那三缕长髯,正是前日里在街上‘坑蒙拐骗’的算命先生。只是今日并没有带这那“仙人指路”的白幡,而是背了一囊铁箭,手持着一把巨大的长弓,苍劲古拙。他看了一眼方鸣鹿,微微点了点头。方鸣鹿也是会心一笑,扬声说道:“好一个秋白羽,一句‘火龙烧仓’,让我好费思量啊!”秋白羽听言,也是一笑,说道:“那你不也是猜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