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从来没见过如此拥挤的居住环境,她听着都感觉到挤死了。
“屋里最大的面积是一张大板床,睡觉时犯人一个挨一个睡觉。中间的还能睡得踏实,两头的别人一伸腿就能掉下床去。马桶就放在板床边上,人一多,整天不停地有人拉尿拉屎,满屋飘‘香’。”
李然的眼中露出了恐惧和厌恶的神色。
“当然,嫌疑人不能在看守所吃白饭,还得干活。不使用机器,全部手工,从早上7点干到晚上9点,每人每天都是定量的,你干不完就得‘加班’。程军这样的花花公子,有得罪受了。”
我如此描绘看守所的景象,无非是让李然感到解气。
“里面的‘潜规则’更可怕,犯人进去的第一晚都要被管教,你身上落不下几十个拳头印和脚印是不可能的。这是长期形成的规矩,新进的人没有不挨上一顿打的。”
其实里面也没有这么糟糕。可我将里面说得越可怕,就越能减少一点李然对程军的忿恨。
喻汉洋为程军请的律师叫雷米。雷米很有能量,专打刑案。他对刑案的路子已经蹬熟了,和公检法的人都熟。听说有一次他和中院的法官打牌时,一下就输了8万块,后来自称“喂狗”了。雷米相信“狗”会越喂越熟。喻汉洋找到雷米,有眼光啊。
喻汉洋问我:“雷律师昨天下午就向看守所申请会见程军了,怎么还不能见?”
我说:“你找的律师不是很牛吗,怎么还摆不平公安局的?”
喻汉洋说:“我也不知道,雷米说好像这个案子很特殊,公安局的人就是不给他面子。要不你从中说说话吧。”
我知道律师是凭“三证”要求会见在押人员的,看守所最迟不得超过48小时进行安排。以往,律师在侦查阶段会见被告人可谓是困难重重,会见要经过很多部门的审批,同时要履行很多繁杂的审批手续,侦查阶段还要有民警监督。幸好,刑诉法修改后,律师会见在押人员由原来向公安法制部门申请转为直接向看守所提出申请或预约。就程军这个案子来说,所里按最后时限安排也不意外。我若从中说话,不就成了明着和徐亚杰对着干了。
“最迟明天,雷米就能见到程军了。有些事,我出面反而不好。”
“那就再等等吧。”喻汉洋分明有点急。我的态度和能力让他不太满意。这个傻瓜,似乎不太明白我的处境。
我又给表妹打了电话,让她回来。我感觉马多丽出了事,作为朋友,表妹应该去安慰一下。
表妹说正忙着呢。我说再忙你也得回来。表妹说正在工作,完事儿再和我联系。我只好将马多丽的遭遇告诉了表妹,让她去看望看望马多丽。没想到表妹却不以为然:“多大点事儿啊。”这种与李然完全相反的态度,太让我吃惊了。
“你们女人谁碰上这事不是倒八辈子血霉了?”
“我不想见马多丽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我不管你为什么,论起来,你和马多丽也是姐们儿,姐们儿出了事,你面都不露说不过去呀。”
“她对我嫂子不好。”
“什么不好,人家是同班同学,整天一块吃一块住。”
表妹干脆将电话挂了,我气得将电话摔了。这丫头太不懂事了!
我又将电话打过去,表妹没接。我接着打。
表妹回过来了:“哥,你有完没完?我正忙着呢。”
我也急了:“你忙个屁!又在勾引谁了?”
表妹那边传来了忙音。
表妹这种人真是一群游走在法律与道德边缘的人物。我深为担扰,但我左右不了表妹。表妹要是能听我的,她就不是宋琳琳了。
我陪了李然一个下午,又一起吃了晚饭,然后我开车将李然送回了学校,接着,我把车开到了樱花宾馆的楼下,到了前台,我出示了警官证。
第二天,我再次来到樱花宾馆。马多丽就是在这儿出的事,事后换了个房间,没再回学校。走到302房间的门口时,我把耳朵贴到门上听了听,里面传来了电视节目细小的声响。
开门后,马多丽见是我很是吃惊。我笑了一下,马多丽也冲我笑了一下,她的精神头恢复得不错。
但她用身子挡住门口,似乎不想让我进屋。
“李然没在这儿。”她以为我来找李然。
我说:“她到哪儿去了?”马多丽说:“不知道,可能回学校了吧。”
我说:“不请我进去坐坐?”
马多丽打着哈欠说:“不方便,改日吧。”
我没理会,推开她直接进了屋。马多丽嗔道:“你这人这么没礼数。”
空气里弥散着一股特殊的气味。
我说:“你不开开窗子散散味?这屋子里都馊了。”
马多丽说:“味道挺正常的,你的鼻子这么尖啊。”
我问她:“为什么不开空调呀,现在室温三十三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