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图书馆偶遇
雨还在下,司徒雷犹豫了半小时,最后还是决定出一趟门。他要去一次图书馆,赵栋已经替他查到了张建民在图书馆的借阅记录。虽然他的腿痛丝毫都没减轻,虽然这种小事本不该他亲自出马,但是图书馆一直是他喜欢去的地方。
他喜欢那里的氛围,走在图书馆空荡荡的长廊上,他常常会忘记自己浅薄的背景——他连初中都没毕业,他觉得跟所有那些在灯下翻阅书籍,戴着眼镜,专注地做着笔记的人一样,他也是其中的一员。
而且,他的第一个女朋友就是在图书馆工作的,只不过不是图书管理员,而是图书馆食堂的切配工。
她比他大5岁,叫姚小民。他认识她的时候,她22岁,剪着端庄的短头发,腰肢纤细,说话总是半低着头,略带羞涩。他在毫无两性经验的情况下,完全凭天生的悟性和厚脸皮,在连续盯梢了她两个星期后,最终让她成为了自己的第一个女人。
那时候,她每天下午有两个多小时的休息时间,她常常偷偷跑到他家去跟他约会,每次来,还总不忘给他带点好吃的,有时候是鸡蛋糕,有时候是半精半肥的红烧肉,有时候是咸菜炒肉丝,还有时候是油炸小麻花。他把这些食物小心翼翼地放在一个饭盒里,一口都舍不得吃。等弟弟们放学回来,只要看到饭盒里的食物,就知道一定是大姐姐来过了。有一个星期六,两个弟弟放学早,她跟他还在床上缠绵,窗外传来云康和云齐的说话声。
“有蛋糕,二哥。大姐姐一定来过了。”6岁的云齐兴奋地说。
“笨蛋!不是来过了,而是来了。”10岁的云康从小就有点老气横秋的。
“二哥,你说,大姐姐在大哥房间干吗呢?”
“笨蛋!肯定是在给大哥缝裤子呗!大姐姐肯定还把针扎到大哥的屁股上了,所以我还刚刚听见大哥哼哼了。”
“那大姐姐自己好像也在叫耶。”
“那当然是因为她自己把针扎到自己了!笨蛋!你说话前要用用脑子,不然以后怎么考大学?”云康教训弟弟。
“二哥,我想吃蛋糕。”
“好。只许吃一半。”
“为什么?”
“笨蛋!另一半给大哥!大姐姐带蛋糕来是给大哥吃的。”
“那你呢?二哥?”云齐好像已经在吃了,嘴巴里啧啧有声。
“我不吃。如果大哥问起来,就说我已经吃过了。”
“为什么?二哥,你不喜欢吃蛋糕?”云康像大人那样叹了口气。
“大哥干的是体力活,他应该多吃点。我不能帮他干活,省口蛋糕给他,我还能做到的。喂,你怎么不吃了?”
“我也可以省给大哥吃。”云齐犹犹豫豫地说。
“你都咬过了,让大哥怎么吃?吃吧吃吧,你也该多吃点,不然脑子长不好,以后就更笨了。哈哈哈!”云康大笑起来。
弟弟们的这段对话让她流下了眼泪,她那天对他特别热情,穿好衣服后,还紧紧地在他房间门口拥抱他,并轻声许诺,下次她会专程带油炸花生米给他的弟弟们吃。临走时,她还塞了10块钱在他口袋里,“你现在有难处,就让我帮帮你,别跟我计较。”她警告他不许还给她。那时,她的经济条件比他宽裕得多。她有固定工作,还有个在外地工作的男朋友,一年才回来一两次,大概是怕两地分居会让她产生异心,那个男人每个月都会匀出工资的一部分寄给她作为零花钱。
后来,她就是嫁给了这个男人。
他一直认为,他那时候是看准她的寂寞和软弱可欺以及她在食堂工作,可以随时偷带食物的便利条件,才下决心追求她的。其实他是在利用她。但现在回想起来,他觉得自己也未必完全不喜欢她,至少在他最困难的那段岁月里,是她给了他莫大的帮助。她满足了他身心各方面的要求,更重要的是给了他经济上的支持。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年春节,是她替他买了年货,交了水电费,还替他的两个弟弟置办了新衣服,买了新书包。
她结婚后,两人便自觉断了这层关系。直到两年前,当律师的弟弟云康在接触一起交通事故的案子时,无意中看到了她的名字,这才重新找到了她。
云康告诉他,这些年她过得很艰难。一起车祸导致她丈夫下半身瘫痪,为了获得赔偿,她一直在跟肇事单位打官司,但3年过去了,官司依然没有任何进展,她至今也没获得一分钱的赔偿。
知道这件事后,兄弟俩立刻动身去看她,那时他跟她失去联系已经快20年了。
他们3人在她住的小区门口见了面。她远远朝他走来,他发现她面容依旧姣好,但身材已经完全走了样,走路的样子也完全不像以前了。他站在3米开外微笑地望着她,然后慢慢走过去,像老朋友那样拥抱了她,放开她时,她怔怔地盯着他看,接着伸出一只肿胀发红的手碰了碰他的头发,叹息道:“小雷,你也老了,不过越来越有男人味儿了。”说完,她想笑的,但嘴一弯,却哭了。
见面之后,他给了她30万作为她丈夫的治疗费,云康则答应免费替她打官司。
“怎么说,我当时也花了她不少钱。”他再遇她时,在一家茶坊里,他一边笑着说话,一边往她手里塞了一个碧玉镯子,她则略带羞涩地掏出一件毛衣来,他知道这是她花了三四个晚上赶织出来的,虽然他并不缺毛衣,但收下这份礼物时,他还是很感动,他从中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类似亲情的感情。现在,这件灰色毛衣,成为他最常穿的衣服之一。
在云康的帮助下,后来她的官司终于打赢了,但赔偿金却迟迟没有到位。弟弟云康让他想办法,他命令手下:“老规矩,不给钱,就给他点颜色看看。看他是要手,要腿,还是要钱!”那个肇事单位的经理慑于威胁,最终乖乖给了钱,但在一个月后,他还是让人挑断了这个人的脚筋。
这就是他做事的方式,有恩的报恩,有仇的报仇。不管结果如何,浪费别人的时间和精力也是一种伤害。不过……好像当初去威胁那个经理的人就是高原。
高原!
如果是明着逮捕,还能找律师帮忙,托关系把他弄出来,或者是干脆想办法让他永远闭嘴,但现在,高原被秘密控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无计可施!郑恒松这个死狐狸!
“嘀铃铃。”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接了电话。
“老板,是我,林强。”林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
从事暴力的人最需要的是冷静,就像干财务的人其实很需要激情一样。
“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他问道。
“老头已经被扔到医院了,现在正在急诊。我们在医院留下了乔纳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那乔纳现在怎么样了?”
“打了镇静剂,锁在屋子里。她一时半会不会醒。”
“很好,先别动她,关几天再说。”司徒雷决定先等等郑恒松那边的消息,再作决定。
“那么,老板,我们怎么处置那个姓莫的女人?”林强问道。
他望着车窗上的雨点,问道:“这种情况通常我们是怎么处理的?”
“我们的规矩是如果她反咬一口,一定要报复,否则就太便宜她了。”林强略微停顿了一下,说,“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那玩意儿。”
那玩意儿指的是浓硫酸。
司徒雷想了想,说:“好,就这么办。”
“我们的人已经到她家了,不过晚了一步,她刚刚上了她男朋友的车。”
“见机行事吧。”司徒雷想,如果莫兰被毁了容,高竞还会要她吗?爱情真的能经得起这种考验吗?他不信,他希望高竞能让他开开眼界。
“你一定要去图书馆吗?”
高竞一边开车,一边回头问莫兰,他有点担心她,她已经快一个小时没说话了,虽然他能理解她现在的心情,但他还是觉得很不安,他想知道她在想什么,“莫兰,你在想什么?”他腾出一只手来拉拉她的袖子。
“没什么。”她道。
“你还在生郑恒松的气吗?”他问。
她没说话,皱起了眉头。
“你知道他不是那种感情外露的人。”他看了一眼莫兰的脸色,轻声道,“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我想他……”
“你不用替他辩护!不管怎么样,我不能理解他的反应!我表姐失踪了,他居然都没来!现在我怀疑,他到底把我表姐放在什么位置!我表姐要不是因为他,怎么可能出这样的事!混蛋!当官的就是这德性!薄情寡义!狼心狗肺!算我瞎了眼!”莫兰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并且猛地回过头,怒喝道,“高竞,他在电话里是怎么说的?”
“莫兰,你已经让我说过5遍了!”
“我要再听一遍!”高竞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说,如果是司徒雷抓了乔纳,那除非他肯放人,否则一定找不到。所以现在只有静等司徒雷放人。”
就跟前5次一样,莫兰再次被气得喘不过气来。
“静等他放人?费那么大力气抓了她,又莫名其妙放她回来?司徒雷脑子有病是不是?他不就是为了交换那个被秘密抓捕的高原吗?为什么不派人跟司徒雷谈判?为什么不把那个高原还给他?!”莫兰愤愤不平地嚷道。
“郑恒松是不可能把好不容易抓到的高原放走的,这是当警察的原则。而且这次还是有证据证明他威胁你,高原如果愿意合作,警方就等于抓住了司徒雷的把柄。我听说,警方的人昨天半夜突击审讯高原很有收获,今天上午,他们就会派人去请司徒雷到局里解释一些事。只要有一个突破口,我们就有理由拘留他,只要拘留他,警方就有时间有办法让他开口招认。你不知道跟他有关的案子有多少,我那天去郑恒松的办公室看了,光整理出来的案卷就有两米高。”高竞说得无比兴奋。
不料他话音刚落,莫兰就怒气冲冲地说:“那我表姐呢?我的表姐还在他们手里呢!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惹火了司徒雷,乔纳也许会被撕票?”
高竞顿了顿说:“莫兰,我们警方是不能被司徒雷这样的恶势力挟制的,如果牺牲在所难免,我只是说如果……”他看见莫兰盯着他,瞪圆了眼睛,连忙拍拍她的肩,“莫兰,你先消消气,我不是说不救乔纳,能救我们当然会救,但是,现在真的不知该怎么做。昨天半夜的确有可疑车辆来过,可我也告诉过你了,那辆车是偷来的,它停在离你们西林花苑不足1公里的公园门口。他们肯定把车停在那里后,又把她转移到另一辆车上去了。”
莫兰咬咬嘴唇,没说话。
“所以,莫兰,我觉得郑恒松的决定是明智的,虽然听上去的确有些不近人情,但是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你放心,因为乔纳的绑架案是最新发生的案子,所以抓住司徒雷后,首先会问的就是乔纳的去向。”
“如果他不说呢?如果他向你们要证据呢?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他参与了绑架案?他可是个高高在上的指挥者。难道他还会亲自动手?我告诉你,高竞,如果他一旦被你们抓住,他保护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叫人杀了她,然后毁尸灭迹,这样你们根本无法证明乔纳的失踪跟他有关。他也知道其他案子你们更没有证据,否则,你们早就动手了,也不必靠秘密抓捕高原来套情报了。”
高竞答不上来了。
“我们会找到证据的。”过了一会儿,他才不太有把握地说。
“所以,现在救乔纳最好的办法就是跟司徒雷秘密谈判,用高原把我表姐换回来,就算这游戏大家回到原点,重新来过。司徒雷这家伙喜欢收买人心,如果郑恒松稍微服下软,他一定会同意秘密交易的。当然为了自己的安全,他会提出由他来制定交易规则……”
“这不可能!”高竞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的话,“我们不可能跟恶势力妥协!莫兰,你不知道司徒雷是什么人。我们退一尺,他就会进一丈。所以郑恒松是对的,对司徒雷这样的人,只有进攻进攻再进攻!连一口气都不让他喘!”
“哈,想不到我碰到了两个刘邦!”莫兰讥讽道。
“刘邦?”
“做大事的人嘛。为了自己的前程,就算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死也在所不惜!难道我表姐跟郑恒松好,就是为了当牺牲品的吗?!你知道她对未来有多大的憧憬吗?”看出他想分辩,她怒道,“不要跟我说什么大道理!我没你们那么伟大,我不是警察,你们警察局的那些破案子跟我无关!我只要我的表姐!停车!”
“莫兰!乔纳也是我的朋友!难道我不想救她吗?!”他大声道。
“停车!”
她生气了,高竞不想停车,但图书馆已经到了,而且他怕自己不停车,她会更生气。所以他只能把车停在了图书馆的大门口。
“莫兰,你到图书馆来干什么?是不是为了张建民的借书卡?我不是跟你说不要管这件事吗?”
她没理他,自顾自向前走去。
“莫兰!”他在她背后叫了一声。莫兰头也不回快步朝A区图书馆里走去。
司徒雷再度浏览了一遍赵栋给他的书单:《我的隐秘生活》、《隐私》、《不得不说的故事》、《今夜不归家》、《每天都在流浪》、《最爱夜女神》、《女白领网上生活》、《说出你的秘密》、《给我一个窗口》、《美丽女人的心事》、《秘密生活》,一共11本书。
光看书名,他就大致能猜出书里的内容,想必这些书大都是描写女性私生活的。他很不明白,张建民为什么会对这些书感兴趣。根据赵栋提供的信息,在4个月内,张建民曾经把这些书反复借回去阅读,有的借了两遍,有的借了3遍,而且还都不是续借,是借阅之后,把书还回图书馆,隔了几个星期后又重新借阅。张建民到底想从这些书里寻找什么?
司徒雷决定先从借阅次数最多的几本看起。它们是《我的隐秘生活》、《说出你的秘密》和《最爱夜女神》,这3本书张建民分别都借了4次。
司徒雷把那张书单塞进口袋,通过大堂的楼梯走到二楼,直接进了外借室。
他本来以为这堆讲述女性隐私的书,应该会被放在同一个书架的同一栏里,找起来应该很容易,但他翻遍整个书架竟然连一本都没找到。
怎么回事?
难道这种书如此受欢迎?就算是这样,也不可能一本都没有吧?
他拿着那张书单走到了服务台前。接待他的图书管理员是个形容倦怠的中年女人。
“能不能帮我查查这些书?”他道。
她接过他手里的书单,草草看了一眼,又还给他。
“倒数第二排,自己去找找。”她说完,懒懒地垂下眼睛继续看她的报纸。
“我找过了,没有。”
“一本都没有?”女管理员抬起了眼睛。
“没有。”他耐着性子问道,“可以帮我在电脑上查一下吗?我想知道是不是有人把这些书都借走了。”
“就算要借,也不会把这些书都借走。拿来。”她朝司徒雷伸出了手。
司徒雷再度把那张书单交到她手上。
这回她盯着那张书单看了好一会儿,见她又推眼镜,又挠头,神情极其困惑,司徒雷禁不住问道:“怎么啦?”
“你的这些书,刚刚有个女的也来问过。我在电脑上刚给她查过。”她把书单还给了他,“如果不在架子上,那就是她拿去看了。”
有个女的来问过这些书?书单上的书?
“她也在这里吗?”他问道。
女管理员的眼睛茫然地在图书馆里转了一圈说:“应该就在里面,我没看到她出去。”
“她穿什么衣服?哦,我是想看看,她是不是多拿了,也许可以跟她商量一下……”他谦恭地笑了笑。
女管理员皱着眉头打量他,随后说:“她是个蛮漂亮的小姑娘,穿黑色短大衣,头发到这儿。”她指指自己的肩膀。
“谢谢。”
外借室很安静。
司徒雷根据女管理员提供的信息,越过一排排书架寻找那个“中长发,黑色大衣,长相蛮漂亮的小姑娘。”他很快就在倒数第二排的书架旁边发现了她。要命,他刚刚还在那排书架前翻找他想要的书,居然没发现她。他瞄了一眼她桌上的书,《最爱夜女神》和《我的隐秘生活》这两本书的书名立刻跃入他的眼帘。
这时,他才分出精神来看看她。
嗯,还算漂亮,但漂亮不足以打动他,他见过太多漂亮女人了,只是,他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她,但现在想不起来了。
她手里拿着支圆珠笔,正在专心致志地研究《最爱夜女神》的目录。
他在她旁边坐下,也没跟她说话,自顾自拿起了她桌上的那本《说出你的秘密》。她立刻把头转了过来,但他只当没看见。他相信在公共场合,衣着入时,看上去颇为文静的她应该还不至于跟他吵架,只要他强硬一些,蛮横一点,她最终会让出地盘。他需要那些书。
“嗯哼。”她故意清了清喉咙,他只当没听见。他用眼梢瞄到她慢慢把整个身子转了过来,正对着他,眼睛盯着他的脸,一眨都不眨。
不知她看了多久,他只知道,等他看完一整页的目录和前言,她的目光仍然停留在他的脸上。他心想,这女人八成是故意的,觉得吵架有失体面,所以想用注目礼把我逼走。我还真的好像在哪里看见过她。在哪儿呢?而且,很奇怪,为什么她桌上的书跟我手头的书单几乎完全吻合?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吗?她是不是警方派来的人?
“我有那么好看吗?小姐?”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开了腔。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她注视着他,平静地说,“你可不可以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仔细?”
哦吼。这女人还真的在看我?
他不耐烦地把书“啪”地一合,转过脸去。他自以为目光很凌厉,但凡女人看见他火星四射的目光都会禁不住往后缩一缩,他很期待看到她被他逼退的窘样,但他却失望地发现,她望着他的眼神,好奇多过害怕。
“看完了吗?”他问道。
“一饱眼福。”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对不对?”虽然他也觉得她脸熟,但他还是百分百地肯定之前没见过她。
“是的,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司徒雷。”她笑着点点头。
他微微一惊。
“你认识我?”他问道。
她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微笑着伸出纤细的食指,朝他勾了勾。
哈,他想笑。我还真是艳福不浅,成功人士就是有这点好,到处都会碰到送上门的艳遇。好吧,看在你有几分姿色的份上……他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朝她慢慢靠了过去,同时他迅速用目光在她身上溜了一遍,身材不错,属于曼妙玲珑型,而且眼睛很清亮,灵活得像洗过的弹珠。
“什么事?”他故作深沉凑近她的脸问道。
她注视着他的脸,微笑着伸出了手。他望着她白皙光滑的手,由不得心里一动,呵呵,这个小狐狸精要勾引我了,真没想到今天到图书馆会有这样的艳遇!现在他已经完全可以肯定,她不是警方的人,她的方式不是女警察的套路。而且大部分女警察跟男警察,就像饭店的男女厕所一样,差别只在于男厕所标记多了个解决小便的东西……如果她摸我的脸,我是不是该让她坐在我腿上?在跟她亲热的时候,我要问问她,为什么她要看那些书。也许她说了,我就会把她推到地上,又一个贱女人而已……
他正在一边兀自幻想,一边期待她的肌肤之亲,这时候只听到“啪”地一声脆响,他的脸上挨了个重重的耳光。
“畜牲!”她贴在他耳边轻声说。
一个耳光并不痛,但却让他火冒三丈,他真想把她的头按在桌上猛捶,但此时,他忽然想起了她的名字。
“你是莫兰。”他想到了她同样也是穿着黑色大衣的照片,只不过照片上的她剪着靓丽的短头发。
“看来,你有个情报团队。你是不是有个情报员还养了只叫芭比的猫?”她阴森森地问道。
他下意识地朝四边望望,他们所在的角落还算隐蔽。“莫小姐,打人是要付出代价的。”他平静地说,同时扫了一眼她放在桌上的手腕,又白又细又嫩,他相信他随时可以把它掰折了。其实他正想这么做。
“我知道你早晚会像对我表姐那样对付我的,所以我先下手为强。你现在可以报复我了。有没有带浓硫酸?”她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奇怪,她好像一点都不怕他。她是不是一点都不知道我的背景?要不要我给你上上课,不可以这样对一个黑社会老大这么没礼貌?
浓硫酸?这3个字让他想到了林强的电话。一想到她这张美丽的小脸马上就会像烧焦的抹布那样布满星星点点的坑洞,他就得意地笑起来。
“报复你,不需要我亲自出马。”他笑着说,“不过有时候亲自动手也有亲自动手的乐趣。”说完,他猛地一下捏住了她的右手腕。
她的手拼命挣扎,他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腕,越捏越紧,她的脸涨红了,刚刚的勇敢渐渐被痛苦和恐惧所取代,哈哈,他当然不可能在这里拧断她的手腕,只不过想教训教训她而已。他欣赏着她脸上狼狈的表情,得意极了。不过一丝疑问在他心中掠过,她为什么不叫?她可以呼救的,但是为什么,她没有?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起来。
他放开了她,走到窗边去接电话,同时还不忘回身看她一眼,他看见她正在查看自己发红的手腕。
“嘿。”是壁虎的声音。
“怎么说?”他看见莫兰拿起饮料瓶自顾自喝了一口,她的神情又变了,现在像个刚刚从过山车上下来的小孩,表情里有些后怕,又有些兴奋,好像还在笑,这是他见过的最邪恶的天真笑容,妈的,真是个小狐狸精!
“你在听吗?”壁虎的声音阴沉沉的。
他立刻把注意力拉了回来。
“你说。”
“你是不是在A区图书馆?”
“你怎么知道?”他吃了一惊。
“我刚刚得到消息,郑恒松的人到A区图书馆来了,我猜可能是来找你。”
“昨晚他们通宵审了高原。我猜到他们今天会来找我,但没想到他们这么急。”他平静地说。十几分钟前,顾子群已经向他报告了他窃听到的最新情况,他也已经作好了安排。
“郑恒松的人都很兴奋,听说昨夜高原已经招了一些事,但他到底说了些什么我不知道。”壁虎似乎有些紧张,“我劝你躲一躲,因为我听说郑恒松今天一早就跟局长一起去市里了,我怀疑他可能去搬救兵。也许……他们会秘密抓捕你。……你是一个人吗?”
“对。”他心头一紧,他和壁虎都明白,光明正大的交锋,即便有高原的口供,警方也不能把他怎么样,然而他一旦失去保护,掉进郑恒松的手心,情况就完全两样了。郑恒松之所以找不到他犯罪的证据,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上面一直有人在阻挠他的调查,但如果把他秘密抓起来,瞒着上面的人,那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居然还去了市里……他的脑子里飞快地跳出几个人名来,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没有一个敢不帮他。只不过当务之急是要马上离开这里,千万不能让郑恒松有机会单独抓住他。
他瞄了一眼此时正站起身准备离开的莫兰。她手里只拿了一本书,看来她已经把其他书还回书架上去了。那是本什么书?
“好,我挂了。”壁虎道。
“高原被藏在什么地方,你再打听一下。”
“我会的。”
“有消息再联系。”他按断电话,立刻又拨通了林强的电话。
“老板。”
“那个姓乔的女人,如果今晚我没跟你联系,午夜之前杀了她。”
“明白。”
如果他今天不幸被郑恒松抓到,那么接下来,最迫切的事就是毁灭证据。只要杀了她,就死无对证。郑恒松根本没证据可以证明是他绑架了乔纳。高原他更不怕,高原只负责威胁利诱,几乎没参加过暴力行动,而且威胁之后,有很多并没有付诸暴力。最可能被高原牵出来的就是那次挑脚筋的事。不过,他也不怕,因为高原并不知道他最终派了谁去,高原仅仅只能说,“司徒老板派我去唬那个人”,但是他也可以回应警方,他只是派人去吓唬了一下,并没有真的派人去干。如果站在法庭上,警方根本没有有力的证据,只是如果被秘密抓捕,事情就会完全不同了,他们会秘密搜查他的家,然后从他家里找到他的网络名单,然后一个一个把他们抓住……
当然,他也可以打电话找大批人马来图书馆保护他,但这可能又上了郑恒松的当。也许图书馆外围已经布满了郑恒松的眼线,他的人马到了之后,他们一定会先按兵不动,然后一个个跟踪他的手下,把他们逐一抓住。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他先逃出图书馆,然后到某位领导家去坐坐,一方面从上面向郑恒松施加压力,另一方面,他以后出门就得带保镖了,背景干净的保镖。
打完电话,他快步来到借书处,莫兰正在那里排队等着完成借书程序。
他走到她身边,迅速看了一眼她手里那本书的封面,原来是《最爱夜女神》。这本书张建民连续借了四次,他很想知道,张建民为什么反复借阅这本书,他还想知道,莫兰又为什么要单单留下这本,但是眼下,他没功夫考虑这些了,他现在必须走。
腿依旧在痛,他在心里一边咒骂着鬼天气,一边丢下莫兰快步向外借室外走去。但他走到门口,马上就退了回来,有3个穿夹克衫的男人正从电梯里走出来。不晓得为什么,虽然他们没穿警服,但他觉得他们就是警察。世界上的警察都差不多,他们的脸上永远写着,“你给我小心点!混蛋!”
他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两步,但立刻又改变了主意,外借室是个封闭的空间,如果他们把他堵在里面,他无处藏身,也无处可逃,只能束手就擒。但是,他们现在已经朝他这边走过来了,外借室离电梯最近,他该怎么办?
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快躲到里面去!”是莫兰的声音,她朝服务台附近的一个角落指了指。
他倏地一下回过头,他实在不明白,刚刚还打他耳光恶狠狠骂他畜牲的她,为什么突然会反过来帮他?而且,她怎么知道他想干什么?难道他表现得那么明显?没有吧……但他没时间想了。
“哦,我还有两本书忘了拿了。”她笑盈盈地对管理员说,转头到最近的书架上随手拿了3本书过来递给女管理员,那位女管理员低头操作了起来。
她趁机朝他使了个眼色,他赶紧低头奔进了角落里,那张书桌正好被一个书架挡住了。他躲在书架后面,偷偷朝外面瞧。那3个警察模样的人果然走了进来,其中一个递给那个女管理员一张照片,女管理员看了一会儿,很茫然地四顾张望,似乎有点不知所措,这时莫兰凑过去看了看那张照片,接着,她似乎是提供了比较可靠的信息,她还跟那个女管理员交换了意见,那个女管理员似乎受了启发,连连点头,她还朝外指了指。那3个警察立刻兵分两路,两个转头离开了借阅室,另一个则在借阅室里巡视了一番,他藏在书桌下面,很幸运地躲过了那个匆匆走过的警察。
“啊,对不起,这本书我不想借了。”他钻出书桌的时候,听到莫兰大声说了一句,随后就见她匆匆跑到他藏身的书架边,把一本书插了进去。
“现在你可以离开这里了,他们到5楼去了。”她轻声对他说。
“你怎么知道?”他朝外张望,发现有几个借书人已经排在了那个女管理员的面前,正好挡住了她的视线。
“我跟他们说,你问我在哪里可以借到馆藏图书。馆藏图书在5楼。”她泰然自若地望着书架,“现在是你离开的好机会。”
说的对。
他立刻朝门外走去。他很高兴,女管理员正忙于应付工作,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他来到走廊时,莫兰也跟了出来。
“走电梯吧。”她道。
虽然他的腿很痛,他更乐意走电梯,但是,他还是觉得走楼梯更明智,因为他刚刚看到那3个警察就是从电梯出来的。电梯更快,如果要逐层搜索,他们一定还是会乘电梯。
他朝楼梯走去,哪知刚到楼梯口,就看见下一层的楼梯边站着两个正在说话的男人,看他们大摇大摆,旁若无人的神情,应该也是警方的人。
他退了回来,但此时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他一边按了下去的按钮,一边不停地往楼梯那边望。这时,莫兰冷冰冰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我说,你为什么不把大衣脱了?”她问他。
“脱大衣?”
“你长得不算有特色,这点你承认吧?”
他转过头去看着她,没说话。
“现在你不是在参加选美,而是在计划逃跑。这点你总不会否认吧。”莫兰望着电梯的按钮问道。
“对。”他勉强答道。
“通常人们只能记住陌生人穿什么衣服。”莫兰转脸看着他。
他略微掂量了下她这句话的分量,然后迅速脱下了大衣。
“把它给我。”莫兰伸出了手。
从她的目光中,他感觉她似乎是想帮他,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乖乖把大衣搭到了她细细的手臂上。
“等着。”她说完转头便向走廊的角落奔去,他发现那是厕所的方向,难道她是要把他的大衣放到厕所里?
忽然,他的眼前一亮,对了!在他离开2楼的时候,把大衣扔在2楼的厕所,也许能转移警察的视线。
过了大概一两分钟,莫兰又匆匆走了回来,这时电梯门正好打开,她跟他同时跨进了电梯。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问道。
“我表姐在哪里?”她反问。
这句话让他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是为了她的表姐。行,亲情无价,这可以算是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我表姐在哪里?”她又问。
“我怎么会知道?”
“我刚刚提起她的时候,你没有问我,你表姐是谁。所以,你不仅知道她,还知道我跟她之间的关系。不要装了!”她瞪了他一眼。
“为什么让我走电梯?”他低声问她。
“因为他们肯定会安排一部分人走电梯,另一部分人守在下楼的地方,这一点凡是看过警匪片的人都知道。”莫兰望着前方冷静地说,“电梯上的人,现在去了5楼,一时半会儿,还不会马上出现在电梯里。”
看起来,她经常看警匪片。
他沉默了下来。
电梯很快到了底楼。
莫兰首先走出了电梯,他紧跟在她身后。大堂门口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白色滑雪衫的男人,他正在心不在焉地翻报纸。不知道这一个是不是郑恒松的人,司徒雷的心砰砰直跳。这时,他看见莫兰径直朝那个男人的方向走了过去,他由不得浑身一震,她想干什么?报警?刚刚带他下楼,难道只是个圈套?
他抢上一步,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你想干吗?”他低声问她。
“我表姐在哪里?”
他对她的问题充耳不闻,紧张地问道:“那个人是谁?”
“我怎么知道?”她回过头来,仰起脸,又冷冷地问了一句,“乔纳在哪里?”
这回他的注意力回到了她身上。
“不知道。”他答道,同时朝四周望了望,还好,除了那个看报纸的男人,没人注意他们,大堂里有的是行色匆匆的人。
她盯着他,看了半秒钟,低声道:“我现在可以大叫非礼,那样所有的人都会注意你。你跑不掉,司徒雷。”
“非礼?”她在威胁我吗?他觉得好笑。她也笑了笑。
“你一定以为我把你的大衣放在厕所了吧?其实没有,我把它藏到我的储藏柜里了。你也许不知道,储藏柜就在厕所的后面。我在你的大衣上留下了我的血迹和……尿液,”说到最后两个字时,她神情略显尴尬,但马上又恢复了咄咄逼人的气势,“你在借阅室袭击过我,我的手腕上有你的抓痕,警方正愁没理由找你麻烦呢!司徒雷!他们会千方百计地利用我提供的线索。而我,我会是个最值得同情的受害人,我写过小说,还学过表演,中学时,我演过白雪公主……我的表姐在哪里?”她盯着他的眼神,令他想到了白雪公主的后妈。
“你早就知道有人要来找我麻烦是不是?”他现在想,最初的那个耳光应该是她预谋好的,她引诱他袭击她,而他上了当。她知道他跟所有从小混黑社会的人一样,睚眦必报。
“不,我不知道。只是不小心听到了几句话,再看到你的表情,我猜到了,他们在找你……”她盯着他,又笑了笑,压低嗓门说,“如果你现在胁迫我回2楼去找我的储藏柜,那就是自投罗网,他们正从电梯上下来呢。而且,这次,我会叫的。在安静的图书馆,大声尖叫。”
她说得对。他当然不会干这种蠢事。
现在最重要的是,他得尽快离开这里。但问题是那件大衣。就算离开图书馆,她照样可以用那件大衣来胁迫他,而且他的确无法解释他留在她手腕上的抓痕,最要命的是,他有可能必须到警察局去解释这些,在解释这些的同时,警方会突然问他别的……他望着她美丽的脸庞,突然很想掐死她,但是即便杀了她,那件大衣仍然在储藏柜里,他们会找到它,而且,就因为那件大衣,硫酸也得缓行,因为警方会把两件不相干的事连成一个因果关系,不是吗?她是先被“非礼”,然后才被毁的容……难以想象,一件大衣竟会给他带来如此之多的麻烦……他快速拿出手机,发了一个“免”字给林强,那是他们的暗号,意思是撤销泼浓硫酸的计划。
“告诉我她在哪里,我不会告发你的。我不在乎你是不是会被绳之以法,真的,我只要她能平安回来。告诉我吧。”见他沉默不语,她再度开口,这次她好像在乞求他。
他下了决心,现在只能选择妥协,先摆平这个女人,离开图书馆再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出于同情,我会让我的人帮你找找你的表姐。”他和蔼可亲地说,“我们先离开这里,边走边说怎么样?”
她盯着他的脸,眼睛在眼眶里打转,好像在掂量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我尽力而为,相信应该不久就会有消息。”
“如果你把我表姐放回来,我就把大衣还给你。我说到做到。”
他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虽然他完全不相信她说的。她一定会把大衣给她的男朋友,这一点毫无疑问。
“只要我是自由的,那别人也会是自由的。”他道。
他本来就只打算警告一下郑恒松,并没有想对乔纳怎么样,他早晚会放了她。
她似乎理解了他的意思,转身朝那个看报纸的男人走去。
“走边门。”她道。
原来她是要走边门。
“那个人是谁?”他跟在她身边,轻声问。
“一个读者。”她冷冷道。
两年前,他还在图书馆办了押金最贵的借书卡,但他只是偶尔来这里借上一两本书,或是在阅览室翻翻新的杂志,所以,他从来不知道边门在哪里,也不知道图书馆还有储物柜。他为自己的疏忽感到懊恼。
他们走到边门的时候,透过图书馆的茶色玻璃墙,他看见图书馆的对街有个穿夹克衫戴墨镜的男人斜靠在电线杆下抽烟。
“挽着我好不好?”他提议。
莫兰假装没听见,自顾自走出了门。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它捏在了自己的手心里。莫兰想挣扎,他在她耳边轻声说:“你表姐没事。”
她瞄了他一眼,马上变乖了。
他拉着她的手走出了图书馆。
不出所料,那个男人一看见他们,立刻就拿出手机开始拨电话,并且还偷偷在后面跟了上来。难道郑恒松的人已经包围了整个图书馆?
“你什么时候放我表姐?”她又问了一遍,并且没走出几步就甩开了他的手,但他马上又重新抓住了她的手。他现在不能放开她,她是他的人质。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
现在,他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身后的那个男人身上。这个混蛋在给谁打电话?搬救兵吗?周围还有别人吗?有几个?他不时想回头看那个人,但又不能太明显。
他觉得自己的额头和背上都开始冒冷汗了,好像还闻到了从冒烟的枪口里散发出的火药味。对了,他们都有枪,而他身上什么武器都没有。他只有身边这个小女人。虽然他不一定会伤害她,但作为警察,他们必须考虑到她的安危。他们会考虑的。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从前面的街角闪出一个穿黑色滑雪衫,戴冬帽的年轻人。咦?他还戴着花口罩。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头!是的,不对头!那个人不像警察,警察不会戴花口罩。
他回头望去,刚刚那个戴墨镜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年轻人迎面朝他们奔过来,手里还拿着个瓶子!那是……
不好!他们是他的人!他们的目标不是他,而是身边的她!瓶子里装的应该是浓硫酸!
他们是他的人,但是他不一定认识每个小弟,他不认识他们,他们也未必认识他!怎么!林强难道没接到他的短信?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她一眼,他发现她跟他一样,目光直直地盯着朝她奔过来的那个年轻人。
他忽然想到,她之前曾经被泼过辣椒水,所以,她已经有了防备之心,以她的机灵和聪明,碰到这样的事,她一定会躲在他身后,也或许,会骤然扑倒在他怀里。他比她高,硫酸会泼到她背上,还会溅到他身上,她穿着厚厚的大衣,吃不了什么亏,但他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毛衣!他的大衣被她骗走了!不管怎么样,硫酸一定会殃及到他!他浑身打了个哆嗦,仿佛闻到一股皮肤被烧焦的臭味。
那个年轻人离他们越来越近了,15米,10米,5米,3米……
他骤然放开了她的手,但她却立刻抓住他的衣服躲到了他身后,他想躲开那个年轻人,但已经来不及了……可是出乎意料,那个年轻人跑到他们跟前时,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忽然越过他们朝前奔去。
就像看见子弹向他射来,预感到自己必死无疑,可结果子弹射到的只是胸前的纽扣。他长舒了一口气,恐惧之后的虚脱感让他觉得精疲力竭。
这时,他想到了她。躲在他身后的她已经瘫软了下来,他这时终于在她脸上看见了恐惧,她的额头上满是冷汗。
“你没事吧?”他扶住了她。
泪珠在她的眼睛里打转,她轻声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放我的表姐?”便失去了知觉。
他望着她,忽然觉得有一丝柔风吹过,禁不住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