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推理】死亡旅程(2)

时间:2015-04-22 13:50:48 

第二幕 奇异的汽车旅馆

吴宏和云乐,还有刘建明一家三口,一前一后地回来了。巫问又提了一个热水瓶回来给众人添水,程启思叫苦说:“又是水,我喝得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巫问脸上更是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唉,穷乡僻壤的,没什么好招待的……”

钟辰轩白了程启思一眼,说:“我们车上不是有咖啡和茶叶吗?去拿吧,你说这种话,让热心肠的老板怎么下得来台?”

程启思刚才也只是冲口而出,这时候也觉得尴尬。

巫问说:“没事,没事,本来也是实话嘛。不过,话说回来,古小姐出去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她那双鞋子,还有她那裙子,能走远吗?这附近可是有野兽的啊……”

程启思望了钟辰轩一眼。“我去车里拿点东西,顺便看看这位古小姐走到哪去了。”

“你一向对美女比较好心?”钟辰轩也从凳子里起了身,伸了个懒腰,“我也坐得一身发软,都快烤焦了,我们一起出去吧。这一趟,可得要走一会了,我们得把要用的东西带些拿过来。”

巫问提了一盏煤油灯给他们。

“带上这个吧,天黑。快点回来,半夜会冻死人的。”

程启思谢过了巫问,跟钟辰轩走出了门。一出去,冷风就夹着雨雪扑面而来,程启思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缩进来,几乎是哆嗦地说:“这鬼天气……那个叫古婵的女人穿成那样,还能在外面待那么久?”

钟辰轩笑了笑说:“你没听见巫老板说吗?这附近有野兽。难不成是被狼给叼走了?”

“哪来的狼啊,你别胡说。”程启思不太在意地说,“我倒是对古婵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觉得稀奇。”

钟辰轩说:“也许是搭别人的车过来的。在车上有暖气,她也用不着走路,穿成什么样倒不重要。”

程启思皱了皱眉。“我们进树林的时候不是看到了两部车么?一部三菱越野车大概是那对情侣的,他们说话都有本地口音,那车的牌照是川A。另一辆车是本田,我猜是那个一直没开过口的男人的……”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怔了一下,“那个男人……一直对着墙。可是,他什么时候出去的?云乐他们两个人,和那一家三口出去后,屋子里就只剩你跟我了。”

钟辰轩回想了一下。“应该是我们围到桌边去吃饭的时候,我记得桌子上没有那个男人的。”

程启思笑了笑。

“一个人来走这条自助游的线,要么就是特别狂热的背包客,要么就真是有点孤僻的。不过我倒是挺佩服他啊,要我的话,不管再孤僻,只要有吃的,我都照样上。”

路上满是泥,已经在结冰了,一脚踩下去,就是冰碴子。

两个人的运动鞋都早已面目全非,一脚踩在冰里,冻得都快失去知觉了。

走了足足快半小时,才走到程启思那部越野车前。程启思哭丧着脸,说:“早知道会冷成这样,我宁可不来了。”

钟辰轩没好气地说:“有个人不是说,嘴里都淡出鸟了吗?要不要磨点咖啡豆来煮?”

程启思苦笑,开了车锁,伸手去拉车门。他回过头,对钟辰轩笑着说:“难道你还带了香水?怎么车里这么一大股香味……”

忽然,他好像意识到什么,把左手提着的灯擎高了。灯光把车里照亮了,程启思和钟辰轩顿时都愣在那里。本来天气便冷,这时候更感觉是冻得入了骨。

车的前座里,坐着一个女人。钻石项链,钻石耳环,精心化妆过的脸─古婵。

她的眼睛直直地瞪着他们,呆滞而暗淡,眼珠一转也不转。

她的首饰很整齐,脸上的妆容也是整整齐齐,连卷发都一丝不乱,显然是梳理过的。不管是唇膏还是眼影,都没有花。

但是,她的身上,却是一丝不挂。她那件贵重的貂皮大衣和一袭黑色的晚礼服被扔在车后座上,但她的脚上,仍穿着那双金色的高跟鞋,手袋也扔在身旁。

车里有一股香味缭绕不散,那是一种昂贵的香水。程启思不喜欢香水,但对这香味不陌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牌子罢了。

“她……”程启思想说话,又咽了回去。

钟辰轩的脸色也不好看,低声地说:“她……应该已经死了。”

程启思拉开了车门,伸手在古婵的脖子上摸了一下。“确实,她已经死了。不过……她是怎么进到我的车子里来的?”

钟辰轩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我的车钥匙在身上,你的也在手上……窗玻璃并没有破损。她又怎么会死在我们的车里?”

程启思烦恼地抓了抓头发。

“看吧,我就说不要出来,你看看,又死人了。我真怀疑我这几年是触了什么晦气,凡是出门旅游,就会死人!现在怎么办?这鬼地方,手机也没信号,电话也没有,明天还得去最近的县城找警察……当然,前提是明天我们走得出这里。”

钟辰轩说:“难道你明天就打算载着一具尸体去?”

这倒问住了程启思。他看着古婵的尸体,古婵的表情既看不出恐惧,也看不出惊慌,甚至唇膏都没有花。唇膏的颜色是艳丽的金红色,她的眼妆是金色的,在灯照下,闪闪发光,看起来着实诡异。

程启思轻轻拉开她的毛皮大衣,手感很好。他回头对钟辰轩说:“应该是件真货,这古婵挺有钱。”

钟辰轩指了指古婵的耳朵,那两颗梨形的钻石还在摇晃。

“钻石也是真的。居然一路上没有人抢劫她,真是怪事。”

程启思去察看那袭黑色的晚礼服,跟她的手袋和鞋子显然是一套的。他又看了看标牌,说:“Prada。”

“我先帮她简单地验验尸吧。”钟辰轩说,“等到警察来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能看到的证据都看不到了。”

程启思犹豫着说:“最好不要,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人家以为我们两个是凶手怎么办?毕竟死者是死在我们的车里的,而我们又说不出她是怎么进来的。虽然她身上财物都在,不过,人家也许会以为我们劫色呢。”

钟辰轩不理他,小心翼翼把古婵翻了过来。她的背后插着一把刀,那把刀从她的后背插到了前胸,把椅背都给染红了,只露出了刀柄。

程启思说:“是把藏刀。”他曾经见过不少的藏刀,对造型和花纹都相当熟悉。

“在这里,买把藏刀是再方便不过的事了。一家卖旅游纪念品的商店,每天大概不知道要售出多少,要通过凶器来追查凶手,也是件很难的事。”

钟辰轩轻轻在椅背上拭了一下,“血还是温的,她死没多久。照相机呢?尽量多拍几张。”他抖了抖古婵那个Prada的金色手袋,里面有个小巧的化妆包,放了口红,眼影,眼线笔,粉盒,以及一瓶香水。

程启思“呵”了一声。“Chanel NO.5?我就说怎么这么熟悉呢,只穿Chanel NO.5睡觉?”

“不是穿Chanel NO.5睡觉,而是只喷着这样的香水而死……”钟辰轩哼了一声。“这凶手有够变态的。”

程启思拿出了相机,闪光灯不停地亮,把古婵的脸照得惨白。程启思猛拍了一阵,才放下了相机,“你要说劫财嘛,她身上的珠宝一样没少。你说要劫色嘛……”

钟辰轩接过他的话头说:“没有受过性侵犯,这点很明确。”他用力嗅了一嗅,“好浓的香水味。”

程启思说:“你说这香水是不是凶手洒在这里的?”

钟辰轩从车前座撕了张纸巾,包着那个香水瓶轻轻拿到了自己眼前。

“喷雾状,盖子密封得很好,好香水都是这样的,没有自己洒出来的可能,只能是凶手或者死者本人到处喷的。只需要一

点,就可以让整个车里都香喷喷了。”

程启思看着古婵的脸,叹了一口气。“真是桩莫名其妙的案子。”

钟辰轩突然笑了一笑。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这一笑却是古里古怪的,他彷佛真想到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一样。

程启思埋怨地说:“你还笑?这有什么好笑的?你还嫌我们麻烦不够多?”

“不是。”钟辰轩说,“我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你还记不记得,前些日子我让你看过一部电影?”

程启思抬起眉毛。“Identity?在一家汽车旅馆发生的数起凶杀案?”

“你不觉得很像我们现在的状况吗?”钟辰轩掰着手指,说,“哪,你想想,一家三口,一个漂亮富有的女人,一对年轻的情侣,再加上一个警察─呃,不,你跟我就是两个了。还有一个身分不明的店老板……

“然后,最先死掉的就是那个又漂亮又富有的女人。那部电影不知道我有没有拷在NB里,等回了旅馆,我还真想再翻出来看看。”

程启思的记忆力一向很好,虽然对那片子没有兴趣,但里面的情节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那部片子讲的是一个曾经当过警察的男人,担当一个女明星的私家司机,在暴风雨里,他不慎撞伤了一个女人─一个一家三口中的妻子。

由于过大的暴风雨,他无法把伤者送到医院,只能暂时在一家汽车旅馆里住下,进行急救。而在这家“Motel Hotel”里,住进了一个年轻女人〈曾经是个妓女〉,一对闹别扭的年轻情侣,以及一个带着罪犯路经此地的警察。

然后,一个又一个人的死亡─离奇死亡。谋杀是常有的事,但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被暴雨隔绝成孤岛的旅馆,诡异气氛达到极致的时候,却出现了更恐怖的事。每个死者的尸体都离奇消失了,甚至连血迹都一滴不剩。

程启思笑了笑,却发觉自己的脸都冻得发僵了。“你觉得像吗?那是不是我们面前的这具尸体也会平空消失?”

他话还没说完,一大片雨雪就被风夹着扑到他脸上,冰得他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钟辰轩有点无奈地说:“刚才车门能被人打开,然后再锁上,想再打开也并不难。也许凶手是个开锁的高手?没办法,我们不能擅自移动尸体,只能把死者留在这里。再不……我们留一个人在这里……守着?”

程启思赶忙摆手,“我可没这个牺牲精神,你看看这天气,这风,这雨,警察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等他们来了,我恐怕都会冻成冰棍了!我知道你是肯定不会留在这里吹风的,还不是我还干这种苦差事?”

钟辰轩拍了拍手,说:“那不就结了,我们回去吧。”

程启思说:“回去?我们难道不到附近找找?”

“人生地不熟,我们到哪里去找?”钟辰轩用力搓着双手,“我都快冻僵了,回去吧。如果真的有个凶手藏在这附近,那么也许旅馆里的人都会有危险,还是快点回去给他们提个醒吧。”

“好。”程启思答应一声,就跟钟辰轩一同走开了。

走了十来步,程启思回了一下头,看到一辆孤零零的越野车停在一片荒地里,只有大片大片的雪从漆黑的天空飘下来。

四周一片荒芜,隐隐可见远处高不可攀的群山,手里小小的煤油灯能照到的范围内,只能看到一排同样是孤零零、浑身是刺的沙棘。

屋子里又围着火坐满了一群人,这么些人无声无息坐在一起,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柴烧得毕毕剥剥响的声音。每个人都被火给映得红光满面,但却怎么看怎么诡异。

程启思在门口站了好一会,他有点恍惚的感觉。钟辰轩在他身后轻声问:“怎么了?”

“……怪怪的,气氛。”程启思半天才迸出了这么一句,“感觉像鬼片似的。我们好像就走进片子里面来了……”

巫问突然从他们背后冒了出来,吓了两个人一跳。

“哎?你们回来了啊?再不回来我就要去外面找了,这里很容易迷路的。”

钟辰轩一边用力跺着脚上的泥,一边问:“你是什么时候看到那位姓古的小姐出去的?”

巫问愣了一下,张大了嘴。“姓古的小姐?那位小姐姓云啊,不是好好地坐在那里的?”

程启思和钟辰轩都往那个方向望了过去,巫问手指指着的是云乐。云乐正靠在吴宏身上,两个人小声地在说着什么。

程启思说:“不,巫老板,我说的是古婵,不是云小姐。”

“古婵?”巫问的嘴张得更大了,“谁呀?今天晚上,到我这里来住店的年轻女孩只有云小姐一个人啊。”

程启思怔住,朝钟辰轩看了看。钟辰轩也看了看他,眼神里分明写满了惊疑。

程启思一个箭步冲到了火堆前,除了吴宏和云乐,刘建明一家三口也在,小孩子已经躺在母亲怀里睡着了。还有就是那个一直没有打过照面的男人,他这时候还是像先前一样把头埋得低低,面向墙壁,仍然看不清楚面貌。

程启思从左到右地看了一圈,突然想笑,古婵明明已经死在自己车里,而且是自己跟钟辰轩亲眼所见,现在手指上都还残留着那种冰冷的触感,他还在这屋子里找来找去做什么?难道还会希望在这间屋子里能看到古婵?

钟辰轩盯着巫问,慢腾腾地说:“一开始那个穿毛皮大衣,高跟鞋的女人,你最后一次看到她是什么时候?”

巫问还保持着嘴巴大张的表情,呆呆地说:“哪来的穿毛皮大衣高跟鞋的女人?打扮成这样,怎么到得了这个地方呢?这里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刘太太,另外一个就是云小姐。可她穿的是运动服,很典型的户外打扮啊……”

程启思耳边听着他们的对话,钟辰轩的声音不算小,坐在火旁的几个人也都听到了。

云乐本来把头埋在吴宏的肩头,这时候也抬起来了,睁大眼睛听着他们的对话。孩子睡着了,但他的父母却没睡着,听到这番话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刘建明疑惑地问:“什么?什么女的?就我们这几个人啊?”

钟辰轩又跟程启思互望了一眼。

程启思提高了声音,清晰地说:“刚才,我跟我同事在我们停在不远处的越野车上,发现了古婵小姐的尸体。为了不破坏现场,我们已经把车门锁上了,这里既然没有电话,也没有手机信号,等到天气允许,我们会立即赶到最近的警察局报案的……”

吴宏打断了他。“你在说什么?古婵?谁啊?这里不就我们几个人吗?”

程启思沉住了气,他已经发觉这件事比他本来所想的更为怪异了。“古婵就是我跟我的同事来到这个旅馆的时候,在烤火的火堆旁见到的女人。

“她说自己叫古婵,还说这个名字很古典,但跟她不配。她长得很漂亮,贵重的毛皮大衣,披肩的卷发,金色高跟鞋,金色手袋,戴钻石耳环和钻石项链。大家对她没有一点印象吗?”

吴宏看了看云乐,云乐摇了摇头。徐玫也瞧了一眼刘建明,刘建明犹犹豫豫地说:“没有,完全没有印象。我们在天刚黑的时候就到这里来了,一直坐在这里,从来没有见过像你形容的这样的女人啊……”

“先生,你呢?”程启思走到那个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男人身边,问。那个男人居然很快就回答了,但还是没有抬头。

“没有。”

钟辰轩笑了笑。“这么说,启思,就是我们两个见鬼了?”他也在火前坐下了,“如果各位不介意的话,麻烦你们把今天是怎么到这里的,以及到了这里后的情况都详细地说一说。”

吴宏狐疑地盯着他看。“你们两个……是什么人?”

程启思回答:“我们是警察,虽然是在休假,但既然碰上了谋杀案,而当地警方又不能立即赶来,我想我们有这个义务做警察的工作。所以,请各位说一下今天的行踪吧,会对案件有帮助。”

徐玫低声地咕哝了一句:“根本就没有见过你们说的那个女人,根本就没有死人,哪来的案件?”

刘建明赶忙碰了她一下,赔着笑说:“好,好,应该的,我先说。我想想……我们一家人是搭长途客车过来的,但是快到下个镇的时候,前面坍方了。

“长途客车个头太大,开不过去,小车倒还能勉强通过。所以我们坐的客车只能原路返回,等明天公路抢通了再过。

“我们一家就在这里暂住,明天再去搭车,因为我们孩子晕车,又有点发烧,不敢再让他坐那么久的车回去了。我们来到这里后,吃完饭,我儿子刘愿想要出去透气,我们散步了一会,就再也没离开过这间屋子。”

程启思转向了吴宏。“你们两位呢?”

吴宏虽然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但还是开了口。“我跟云乐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开到这里,天气实在是太糟,我们也不敢再继续往前开了,何况天也黑了,我们正在想是不是得在车上过一夜,结果居然看到这家旅馆,于是就来了。

“再怎么也比露宿好呀……来了之后,冷得不行,我们一直都缩在这里的。”

云乐插了一句:“吃饭的时候吃得很撑,所以出去走了几分钟,散散步。但是外面很冷,我们也很快就回来继续烤火了。”

“这位先生呢?”钟辰轩转向那个一直面壁的男人。“请教一下你的姓名?”

“……齐轩。我的情况跟他们两个人一样。”

这个叫齐轩的男人倒是惜言如金,说了这两句话之后,就一声不吭。钟辰轩注视了他一会,然后扭过头问巫问:“什么时候电会来?”

巫问摇了摇头。“这可就不知道了,有时候,一停电就停一晚上的。”

程启思问:“没有自备的发电机吗?”

巫问搔了搔头,“嘿嘿,我啊,不会摆弄那些玩意儿。点根蜡烛,也将就了。我不看电视,不上网,就看看书,还是能凑合的。”

程启思看了看手里的数位相机。“要命,充不了电。刚才拍的照片,也没办法传到NB里了。”

钟辰轩却没接话,只是蹙起了眉头,显得有些困惑的模样。过了好一阵,他才说:“启思,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留一个人在越野车那里。”

程启思呆了一呆。“怎么?你宁愿冒这么大的风雪去守尸体?”

“保护现场是应该的。”钟辰轩居然扔出了这么一句冠冕堂皇的话,让程启思哭笑不得。

程启思把身上的羽绒服拉炼一直拉到了领口,说:“好吧,我去。”

钟辰轩没有忽略他声音里的怨气,笑了笑说:“要不我去?”

“得了,”程启思自认倒霉地说,“我去好了。你在这里好好守着,千万小心。”他又压低了声音,“让他们不要出去。”

钟辰轩说:“你还是小心你自己吧,当心被狼给咬走了。对了,如果你怕冷,可以进车里去坐,尸体在前面,你在后面,你小心点不要破坏现场就没问题了。”

程启思一出门,就看到地上已经薄薄地积了一层雪。他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一脚踩进雪地里。

走到停车的地方,那辆越野车还好好地停在那里。虽然程启思已经把衣领都拉到了下巴上,但冷风似乎还是无孔不入。程启思还真开始考虑起钟辰轩的建议了,是否自己能坐到尸体后面去,虽然不能开暖气,至少能避避风雪。

他朝车窗里看了一眼。这一看,程启思顿时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声,手里拎着的灯都落在了地上。

车里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女人的尸体?!

程启思茫然地站在那里,一时间只觉得脑子里空空荡荡,连思考都不能了。

当了这么些年的警察,再离奇的事都见过了,但从来没有一桩像现在这样的。

本来,在这个极度偏僻的地方,风雪交加,等于是被困在这里,就够让人烦心的了。现在,身边所有的人又都否认古婵的存在,而能够证明她存在的尸体又平空消失了。

程启思摸了摸自己的衣袋,车钥匙硬邦邦地还在。他茫然地向四周扫视,看到了脚边有一株沙棘,突然伸手去抓。

沙棘的刺就像是针一样,一戳便戳进了肉里,疼得程启思浑身一激灵。

他看了看手指,已经渗出了血。这一疼,却让他本来一片混乱的头脑开始清醒了。

他在那里呆呆地站了好一会,突然发疯一样地往来路跑了去。

这里的人,口口声声,众口一词,都说根本没有古婵的存在。可是,古婵的的确确是存在的,不仅是自己,钟辰轩也看到了,不管是活着的古婵,还是死了的古婵。换句话说,所有的人都在撒谎,这个地方的每一个人都串通好了,一起在说谎!

最后一次看到古婵就是在她出去的时候,而在那之后,所有的人都进屋子里来了。之后,自己跟钟辰轩就出去了。

从旅馆到越野车,只有一条路,也就是说,古婵一定是在这群人在外面“散步”的时间里遇害的。换句话说,这一群人可能都是凶手,至少都是同谋。

不管古婵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越野车里,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群人在说谎,如果自己没有神经错乱的话。

而他们为什么要说谎?说谎,只能说明他们心虚,他们害怕,他们有需要隐瞒的事情。

事实上,在这个荒郊野外,死一个人,扔在山里,是很难查出来的,尤其是在这么恶劣的天气下。而唯一的见证人,就是自己,还有钟辰轩。

如果把这两个碍事的人除掉,那么就是万事大吉了。

程启思一口气冲到了旅馆门口,他已经做好了迎接最坏打算的准备,就算旅馆变成一堆废墟,或者是一座荒坟,他都不会有丝毫意外。但是,面对他的却是一座可以算得上是“人声鼎沸”的小旅馆,那盏煤油灯依然挂在小院门口。

程启思站在门口,一时间竟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进去。

正在他犹豫的时候,巫问就走了出来,还是笑容可掬的模样。“哎呀,你回来啦?这外面冷吧,快进来,进来烤烤火?”

钟辰轩正坐在桌子旁边,他一只手托着下巴,这时候回过了头来。他没有跟别的人在一起围着火取暖,而是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程启思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然后凑到钟辰轩耳边,把声音压得非常低:“如你所言,尸体不见了。”

钟辰轩吃了一惊,扬起了头。“什么……”

程启思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在这里讨论这件事。“我们到门口走走。”

两个人走出院子,一直走到了树林里。程启思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在偷听他们说话,才开口说:“古婵的尸体失踪了,车还是原样,但尸体平空消失了。”

钟辰轩倒是不如程启思所想象的那么吃惊。他想了一想便说:“这并不难,既然凶手可以把古婵的尸体搬进车里,那就证明他能够打开车门。

“你应该记得,在我们离开车子回来之后,有一个时间段,我们从越野车停放的地方走回来─然后在旅馆里待了一会─再然后,你又走回去。这一段,至少有半个小时,不,五十分钟以上,但不会超过一个小时,这段时间,凶手足够移尸了。”

“可是,”程启思提出了异议,“我们回来之后,那群人都是你盯着的。其间,没有人出去过吧?”

钟辰轩有点不耐烦地说:“第一,这里未必只有一条路,我们不是本地人,怎么知道小路近路?

“第二,我看你真是孤岛杀人案看多了,凭什么就认为疑凶只有这个旅馆的人?为什么不可能是外面的人?比如当地的住户,或者是别的经过的人?别忘了,古婵这副打扮跑到这里,本来就是件很奇怪的事。”

程启思说:“可是,杀了她,辛辛苦苦把尸体搬过来,然后又搬走,这是为了什么?”

钟辰轩摇了摇头。“在知道古婵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又是为什么来到这里之前,我想我们没办法作出更多的判断。

“我相信,古婵的身分和来这里的原因是她被害的动机,我们现在需要这方面的数据。我们还是进去吧,等明天天亮,然后就去报案。”

程启思冷笑了一声。

“报案?你报什么案?尸体也没有了,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承认认识古婵的。我们怎么报案?”他停了一下又问,“你待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人有异常的举动?”

钟辰轩耸肩,“一个个都像入定了似的,在那里一言不发。巫老板倒是一直在饶舌,但他的饶舌除了让人心烦之外,什么作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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