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足不出户，收入丰厚，除了帮一些小公司报税，偶尔也会给一些不法公司做假账。委托我的，便是其中一家做假账的公司，说大约15天前，林先生拿走了需要做假账的账目，三天后，却再也联系不上了。做假账的公司担心账目落到什么人手里，惹出更大的乱子，更担心林先生去税务局检举他们，联系不到林先生，也不敢报警，就写信委托我帮忙查林先生的安全状况。”
我原本是要调查林先生的，但小区里没人担心林先生，都担心林太太。
我听说林太太的遭遇，当然也同情她。一度以为出事的是林太太，就将调查重点转移到林太太的安危上。但是今天早上，林太太自己出现，王立言的一番话让我明白，我错了。
“王立言，请您回忆一下，今天早上，林太太告诉你，孩子几天前就送回姥姥家了吗？”我问道。
“是啊。”王立言不解，重重地点点头。
“昨天晚上，林太太和林先生吵架的时候，你和妻子听见孩子的哭声了吗？”
王立言很仔细地回忆，脸色突变：“听见了。”
我转头注视林太太：“林太太，您听过一个故事吧？三个小孩吃盒饭，其中一个小孩说，我吃了整整一盒；另一个小孩说，我也吃了整整一盒；最后一个小孩说，我也吃了整整一盒。但是老师一查，盒饭只少了两盒啊，为什么会出现这个情况呢？只有一种可能，其中一个小孩说谎了。林太太，你就是那个说谎的小孩。
刚开始我并没有怀疑您，相反还为您担心，但您撒谎，说明一定隐瞒了事情，我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您身上。
孩子您的确送回姥姥家了。不过不是您送回去的，而是您让孩子姥姥来领走的。不然十多天的时间，您送孩子离开，不会没有保安见过您。
两天前，最初开始走访时，我就查了小区物业的出入登记，除了快递公司的业务员，并没有人探访过您家。刚才我反复追问保安，终于有一个保安想起来了，您母亲来过一次，因为她曾经在这儿住过，保安认识她，没让她登记。这就是小区物业的登记表上，只看到快递，没有找到您母亲姓名的原因。”
林太太冷冷地看着我：“这能说明什么呢？”
“是啊，能说明什么呢？”我牵动唇角，“似乎说明不了什么，但是你的谎言，结合委托人的委托，我大胆假设──遇害的不是您，是林先生。那晚你们争论得很厉害，伴随着您的尖叫，你杀死了他。您考虑应该把尸体怎么办，不能放在家里，30℃的天气，早就已经臭掉了；也不能放在冰箱里，我问过人，你家的冰箱放不了那么多东西；更不能丢在下水道里，天知道整个小区，每幢楼都是这样，除了倒自来水不堵，放点洗涤剂都会堵，这就是大家开这个业主大会，商议动用维修基金的原因。”
平素和林太太交好的几个女子更替林太太愤愤不平：“你瞎说什么呢？说不定林先生现在正在家里做账目，就算他不在，说不定他离家出走了呢。别血口喷人。你就是编故事罢了，有什么证据？”
我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台小小的复读机：“这是林太太今天上班，我报警后，警察进入她的屋子找到的。”
摁下播放键，里面传来林先生和林太太吵架的声音，孩子的哭泣声，林太太的声音在最后一段录音里那么清晰：“你不要得意，我已经录下了你家庭暴力的证据，和你离婚，你会净身出户，看你拿什么和那个狐狸精风流快活去。”
“您昨晚播放的，就是录音的前半部分，这是林先生生前录的，那时候孩子还没有送走，这就是王立言他们听见孩子哭声的原因。你故意造成林先生还活着，还在和你吵架的假象，故意在自己身上掐出新的伤痕，故意让大家认为，那是林先生做的，不过是要掩饰，林先生已经被你杀死的真相而已。”
四
林太太大笑，笑得怪异又大声，让人毛骨悚然。
她站起来。大家以为她会停在王欢面前，但是她没有。她的脸颊在阳光下格外清秀，苍白。她轻盈地转了一个弯，停在王立言的妻子姜绣面前。
姜绣一直紧闭着唇角，不发一言。
林太太唇角带笑，眼神却毒辣：“12天前，他要和我离婚，我不同意。”林太太凄厉的声音让人听起来不寒而栗。
“我求他不要离婚，我问他，你不爱我，总爱我们的孩子吧，你走了，我一个人养不起孩子啊。
他说，他管不了这么多，和他远走高飞的女子没有工作，他要养她，所以不养自己的孩子。
我气极了。她有这么大魅力吗？你宁愿养她，也不愿意养自己的孩子。于是，我就拿起瓷果盘绝望地砸向他，他倒下去了，就再没有起来。
大家都以为．王欢是我先生的情人，其实他们不过是暧昧过而已，真正让我先生痴迷到不要孩子的，是你！
你们白天都不出门，私通两年。你瞧不起开出租车的丈夫，怂恿我先生不养孩子，和我离婚，你们好在一起。
我知道，若拖着装着尸体的大箱子出去，谁都会怀疑。我造成他依旧每天在家的假象，用他的账号到淘宝网买东西，收到东西后，再以退货的名义，把他一点点包裹得严严实实，放在那些需要退货的小箱子里，让快递帮我发出去。
我当然不敢真的发回卖家那儿，只能发到乡下的母亲家，母亲帮我把他一点一点埋在我家那片玫瑰花下。
我买10件东西，退5件；买10件，退5件。就这样，用了10天时间，把他一点一点运出去。10天后，我决定靠自己的能力养孩子，开始正常上班。”
林太太紧盯着姜绣，说：“你知道吗？我也想把你放在那些快递箱子里，一点一点运出去。”
姜绣的脸色煞白，一面尖叫，一面跑出了物业办公室。
在林太太母亲家的玫瑰花下，警察找到了林先生的尸体，林太太被判终身监禁。
那封委托我调查的匿名信，最终鉴定，并非来自某个做假账的公司，而是来自姜绣。
姜绣才是真正心肠歹毒的人，她从来没有为林太太担心，出事的那晚后，林先生不再偷偷下楼和她幽会，她为自己的情夫担心，所以想好了做假账的理由，编造了一个莫须有的公司的信件让我介入，好早日知道她情夫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