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探出脑袋,定定地看着小狄。他三十岁左右,脸色不是很好,眼神阴冷,让人不敢直视。过了几秒钟,他缩回脑袋,开车走了。
“你怎么不看路?”胡子埋怨小狄。
小狄怔忡了半天,说:“我感觉他要撞死我。”
“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胡子没好气地说,“再说了,他和你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撞死你?”
小狄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到了火车站,他们熟门熟路地钻进了那片灌木林,里面还是那么脏,遍地都是饮料瓶泡沫饭盒塑料袋烟头旧衣服破皮鞋,当然了,还有各式各样的包。他们忙活了一阵子,收集了一大堆。
“这里面还有一个失足妇女上岗证。”胡子翻看着一个很精致的女包。
小狄凑过去看了一眼,问:“这不是艺校毕业证吗?”
胡子说:“艺校毕业证就是失足妇女上岗证。”
小狄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回到出租屋,胡子开始给那些包美容,先去污再上油,动作很娴熟。那套工具是他们从一个擦皮鞋的人手里抢过来的,没花一分钱。
小狄躺在床上玩手机,正玩着,收到一条陌生人发来的短信:你在哪儿?我肚子疼得厉害。我必须要见你。
肯定是发错了,小狄想。他心血来潮,随手回了一条短信:我在家,你来。没过一分钟,对方回复了:你等着。
小狄把手机扔到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等着就等着。”
“你说什么?”胡子头也不抬地问。
“没什么。”
“你那里还有多少钱?”
小狄把钱掏出来,数了数,说:“山炮拿走三百,就剩七十了。”在这个小团伙中,山炮是老大,胡子是狗头军师,小狄是保管。
“你去买两份盒饭,给我加个鸡腿,再买两瓶啤酒,要冰镇的。”
“山炮说了,吃盒饭可以,但是不能要荤菜,更不能喝啤酒。”
胡子骂了一句脏话,没再说什么。
小狄下了床,出去买盒饭。刚走到胡同口,他看见一个穿白裙子的女人耷拉着脑袋,慢吞吞地走了过来,从身形上看,很像是小三儿。小狄吓了一跳,一闪身,躲到了一个垃圾箱后面。
她从垃圾箱旁边走了过去,是小三儿。她拐个弯,不见了。
她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小狄吃惊不已。胡思乱想之际,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我在你家门口了,你出来。小狄细细一想,头皮一阵发麻——发短信的人就是刚走过去的小三儿!
小狄不敢见她,感觉她身上似乎有一股鬼气。他窜了出去,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跑到一家快餐店,要了一份盒饭,加了俩鸡腿,给自己压惊。吃完饭,他给胡子买了一份只有俩素菜的盒饭,提溜着往回走。
胡同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个灰白头发的老太太挎着篮子去买菜,不见小三儿。这条胡同弯弯曲曲,拐几个弯才能到他的出租屋。他不放心,给胡子打电话。
“你怎么还不回来?”胡子问。
小狄环顾四周,小声地问:“刚才有人找我吗?”
“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你快回来吧,我都快饿死了。”
小狄松了一口气,心想:也许那根本就不是小三儿,只是一个身形和她有些相似的女人,那几条短信也不是发给他的,是对方发错了。小狄没有把手机号码告诉小三儿,她不可能给他发短信。他吹起了口哨,懒洋洋地往回走。
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你在哪儿?我肚子疼得厉害。我必须要见你。
小狄有些烦了,索性拨过去。
响了很久,对方始终不接。
小狄连续拨打了三次,对方都没接。他只好回了一条短信:你发错了,我不认识你。
对方很快就回复了:你摸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