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脸色瞬间变了,口气也突然有些急迫:“你找它做什么?”梁天明被老人的样子吓了一跳,他不知道老人为么会有这么剧烈的反应。
“没什么,就是……”梁天明有些结巴,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老人突然叹了一口气:“唉!它是不是找过你了?”
“你知道?”梁天明震惊了。
老人又重重叹了口气,对梁天明挥挥手:“跟我来吧。”
老人的步伐很沉重,慢慢向屋后走去。屋子的后面是一个小院,是用低矮的石头墙圈了一圈,院里堆放了一些木柴。老人指了指墙角,对梁天明说:“你找的是它吧?”
梁天明的心紧了—下,他看见那个小人站在墙角,正直直地看着他。脸上的裂纹衬着天真的笑脸,让梁天明的心哆嗦了一下。小孩的手里还拿着那张纸钱,斜举着的手臂正对着他。
“老人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梁天明觉得老人一定知道些什么。
老人没说话,抽出腰上别着的烟袋,蹲在地上“吧唧吧唧”抽了几口。老人的目光很幽深,像是在回忆一件久远的往事。
“这也是一个苦孩子啊。”老人的嘴里吐出一缕青烟,然后又咳嗽了两声,“两年了,他还是放不下啊!”梁天明从老人的叙述中听到了一个诡异的故事。
两年前,一个父亲带着一个九岁的小男孩到镇上的一家童装店里买衣服,小男孩看见桌子上有十元钱,一时贪玩就给藏了起来。回到家以后被他父亲发现了,父亲非常生气,因为孩子的母亲死得早,这个孩子是他所有的希望。父亲当晚狠狠地打了小男孩一顿,并告诉他:“拿了别人的钱,一辈子都会活在阴影里。欠钱,是一定要还的,就是死,也要死得清清白白。”尽管孩子后来认了错,可父亲还是狠心地将他关在了门外,并用一根绳子绑在了院子中间的一根木桩上。那天夜里很冷,外面还下着雪。后来父亲喝醉了,等他醒过来以后,才想起院子里的孩子。可是,那个小男孩已经被冻死了。
从那以后,那家童装店里就经常发生怪事。人们常在半夜听见小孩的哭声或是笑声,里面的一个石膏小人常常会莫名其妙地移动位置。后来,童装店的人就把那个小人扔在了这山脚下。
老人指了指墙角的小人:“其实,这个可怜的孩子,只是想去取得老板的原谅,他死得不安心啊!两年了,他还会经常在半夜跑出去,等在路边,等那个童装店的老板路过时原谅他!”
梁天明睁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老人说的是真的,可自己的经历却又不由得他不信。他声音有些发颤地问:“你是说,是那个孩子的魂魄附在了这个小人身上?”
老人点点头,接着说:“两年来,经常有人在夜里或清晨遇到这个小人,听到一些怪声或是问话。”
“问话?”梁天明疑惑了。
“是啊。比如你认不认识那个卖衣服的阿姨,或是我要到哪里去还钱之类的问题。小伙子,你肯定也是被它给吓到了吧?”
梁天明没有说活,他只是走过去,从小人的手里轻轻拿掉了那枚纸钱,装进口袋。
梁天明路过他父亲坟前的时候,停了一下,他拾起那瓶农药,在路边找了一块石头,然后“砰”的一声摔得粉碎!
8、尾声
一灯如豆,昏黄的光线正从小小草屋中流淌出来。草屋建在山脚下,四周不远处是隐约可见的土坟。
屋内的木桌破旧而斑驳,桌上摆着两个小菜和一瓶老酒,两个老人正在对饮。
“怎么样?丧葬店的生意还好吧?”说话的老人一脸刀刻般的皱纹,写满了沧桑。
“呵呵,什么好不好的,也就是混口饭吃,等死而已。”答话的老人一脸僵硬的笑,正是“李记丧葬店”的老李。
老人看着老李,笑笑说:“你算好的了,皮影戏不做了,还可以改行做扎纸。不像我,只能躲在这荒山野岭守着死人过日子!”
老李端起酒碗,“咕咚”喝了一口,说:“是啊!还真怀念咱们和老梁一起演皮影戏的那段日子。”老李的眼睛微眯着,像是回忆一段美好的往事,继而又叹了口气说,“可惜现在没人看喽!算一算,也有二十多年了吧。”
“可不是,你没看见天明那孩子都二十多岁了吗?”老人也是一脸笑,“其实,咱们都还不如老梁啊,至少死了还有个烧纸的人。不像咱俩,死后尸体喂了狗都没人知道!”老人的口气有些凄凉。
“那个臭小子!呵呵。”老李笑了笑,眯着的眼睛有些狡黠。
“希望没有吓坏了他。”老人也忍不住笑了笑。
“哼!一点小事就寻死觅活,这怎么行?这叫小惩大诫!”老李说,“怎么说他也是故人之子,老梁走了,咱们也算是他的长辈吧?咱们不教训他,谁教训他?”
“呵呵,吓得他不敢死,也亏你想得出!”老人笑得很开心,“你还别说,二十多年没练了,你学小孩的声音还学得蛮像!”
老李赶忙摆了摆手,说:“不行了!不行了!老喽,嗓子早就锈死了!不过,倒是让老梁占了个大便宜,我老了老了,倒喊了他儿子几声叔叔!”
“哈哈!”两个老人的笑声充斥了整个小屋。不远处的村庄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新的一年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