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四,因为填写完快递单后又说不寄的人很少,买下快递单还索要的人就更少了,阿绿对你有印象,你那天一身黑衣,还故意戴了墨镜和遮阳帽。当我们拿你的照片给她辨认时,她很确定那个黑衣男子就是你。”
“第一个证据仍然还只是你的推测。关于第二个证据,有可能是工作人员不小心碰翻了包裹堆,重新堆放过。至于第三个证据,我当时恰好有三枚硬币在身上,那难道就非常奇怪吗?最后一个证据其实也有漏洞,那只是证人的主观判断,她觉得像,但并不一定就是真的啊,到时我们来对质,我一口否定,她还会那么有把握说我是那个所谓的黑衣男子吗?”张横看到包国奇笑而不语,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但他还想做最后的抵抗。
“我早就料到你不会轻易认罪,在这种紧要关头,身处险境,像你这么冷静从容的嫌犯真是少见,你真令我刮目相看。你有这样的才能,如果能走上正道,一定会大有作为的。”包国奇摇了摇头,深感惋惜地说。
张横仍负隅顽抗,他漠然地说:“这种警世良言于我毫无用处,只要你拿不出实在的证据,我就只是嫌疑人,而不是凶犯。”
“你错了,我们拿了很多人的照片给阿绿看,她一眼就在众多照片中找到了你。你是凶手!你忘了吗?你曾经说你与妻子争吵那一天割伤了左手的食指。案发前一天你假装去寄包裹,当时你一定非常紧张,在等待工作人员盖章和标注时间的水印时你显得非常急躁,一直在用左手的手指敲打柜台,当时阿绿注意到你左手的食指贴了创可贴。一个长得像你的男人,左手食指同样有伤,难道世上会有这样的巧合吗?”
张横全身泛起冷汗,一言不发,面如死灰。
包国奇搓了搓手,好像意犹未尽般又说道:“我早料到你会抵赖,可你一定听说过一句这样的话,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掩盖。你们公司与Y投递站距离遥远,来回一趟再加上邮寄包裹至少得一个小时吧?如果你案发当天中午真的去寄了包裹,那么我请问你,案发前一天中午的12点23分,你人在哪里,可有当时不在Y投递站的不在场证明呢?”包国奇顿了顿,对着张横吼道:“你告诉我,你有没有另一个不在场证明?”
听到这里,张横的精神世界轰然倒塌,先前自信的表情一扫而光,他目光呆滞,身体瘫软下去。
张横做梦也想不到,他自认为无懈可击的两次谋杀居然是被两个不在场证明给击败的,而包国奇只想到用这两个不在场证明来击败张横,却做梦也想不到居然存在两次谋杀。
包国奇知道张横理屈词穷,他转而以一种温和谦恭的语气说道:“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想请教你一下,那就是你到底是怎样弄到毒药的呢?”
良久,张横苦笑了一下,慢悠悠地点了一支烟,有点伤感又有点得意地回答:“一年前,我曾经去探望过成智,当时还参观了他们的实验室,如你所说,发现了他们管理上的一些漏洞,剧毒化学药品也没有特殊保管。为了事后不被追查到,我耍了这样一个小把戏:临走时,我故意把成智实验室水管弄坏,然后跑到成智楼下正下方的二楼的实验室对女实验员说:“楼上的实验室水管漏水了,请你关一下这里的水闸,可能你们这的水管也坏了,你去通知一下一楼的人,请他们关一下总闸,我检查下这里下是不是漏水。”女实验员以为我是维修人员,毫不怀疑地出去了。我急忙走到药品柜前,找到装有氰化钾的药罐,小心地倒出一小半,放进早已准备好的玻璃瓶里,然后悄悄离开。谁也没有发现这个诡计,我自信不会留下把柄,我不是直接从成智的实验室拿的,而且只偷一部分,那个女实验员不认识我,事后也不会记得我。确实有水管坏了这么一回事,也肯定有人来修,但成智会以为那都是发生在我离开以后的事。”
“高明!在办案过程中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你的动机是什么呢?据我们调查,你妻子十分柔顺体贴,而你这么冷静沉着的人,绝不会因为与妻子吵架而杀害对方吧?”包国奇说出了他和小马心中共同的疑惑。
小马竖起了耳朵,等着听张横的解释。他心中暗想:“现在中国的都市人压力这么大,社会竞争又激烈,自私与冷漠横行,心灵多多少少有点扭曲吧?还说不定听到什么啼笑皆非不可理喻的原因呢?”
这时,门铃声突然响起,张横有气无力地站了起来,步履沉重地走去开门,包国奇和小马紧随其后。
原来是快递员来送快递,他要求张横当面验货。张横拆开包装,从纸箱里面取出来的是一个电饭锅,就是最近很流行的可以蒸出口味各异、软硬不同的智能电饭煲。张横掀开锅盖,看到电饭锅的内胆巧妙地被一块铁板分割成两个部分,那乌黑的漆面在玄关壁灯的反射下泛着清冷的光。张横恍然记起那天早上妻子出门前对他说的话,“阿木,我买了件礼物给你,是个大惊喜啊!”想到这里,张横泪如泉涌,心中慢慢涌起一股剐心的痛。他拿起内胆抱进怀里,用脸去轻触那冰冷的铁器。
包国奇和小马面面相觑,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跪坐着的男人,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突然出现的包裹会使张横痛哭流涕,而快递员则站在门口,一脸茫然地瞪大着眼睛,手里拿着圆珠笔,默默地等待着张横收货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