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绿知小红在影射自己,就话中套话地反驳道:“岂止拈拈酒杯,伯是连小红的睡鞋也燃了几燃呢艺”这一句,立刻把小红说得面红过耳,不再敢和小绿耍嘴皮儿了。阿秀和韩生都开怀大笑,每个人赐了她们一杯酒。
这天夜里,阿秀和韩生并宿在阿娟的绣床上,作了一夜露水夫妻。阿秀的肌肤十分滑腻,与阿娟一般无二,而柔媚淫荡的房中功夫却远在阿娟之上,韩生只有招架之力,却无还手之功,一夜贪欢,弄得浑身瘫软,不胜疲惫之致,直到日上三竿,还在孤袅温卧。阿秀先自起床,对镜晓汝,忽然有个女仆急匆匆地赶来,隔帘报信儿道:
“娟姨回来了!”
韩生睡梦里听到这么一句,吓得手足无措,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赤条条跳下地,慌慌张张不知藏在哪儿是好,心说,我看还藏绣帐中得了,于是又光屁股跳到床上。而阿秀却颜色如故,仍然轻描细画,调脂弄粉,象个没事人儿一般。
片刻间,阿娟进入绣房,一屁股座在椅子上,横眉怒目地靠在几案上,用右手支着下巴,一副怒不可遏的神态。小红、小绿吓得在珠帘外驻足偷听,浑身上下哆嗦成一团。鸳鸯帐里吓坏了韩生,他屏息静气,咬着手指头偷听。约摸过了一顿饭
的工夫,阿秀梳妆完毕,洗了手,整理整理衣裳,慢慢来至阿娟跟前,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脊背,一副笑脸问道:
“姐姐回来了?听说二姐去探望阿娇姐姐去了,大姐近来还象以前那么好吗?阿妹与二姐相别太久了,十分想念,所以特来一望,为啥二姐和妹妹见了面,也不问声话儿,难道是妹妹对二姐有所得罪不成?姐姐真的恼了妹妹了吗?”
阿娟一副嘲弄的曰气说道:“自己做的事情难道也不知道,反过来倒故意问起我来了?”
阿秀似乎仍然平静地说:“二姐心里最恼恨妹妹的,妹妹早已经知道了,不是为了帷幕后藏着的那个人吗?那个人,妹妹怎么认识了他的?实际还不是姐姐把他弄来的吗?妹妹多么不幸,本来是来看二姐的,却没想到遇到了他。至于帷薄中所发生的丑事,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妹妹心中却特别难受,实在是追悔莫及。姐姐的风流韵事,居然延蔓到妹妹身上。姐姐的罪过,就是对妹妹说上一天安慰的话也无法挽回,怎么反倒忿忿地对妹妹发起脾气来了?”说完少捂住脸,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阿娟见妹妹哭了,心气也平和了许多,急忙站起身来,为她拭干眼泪夕安慰她说:
“妹妹这么火了,一点也不懂得开玩笑,娇惯得还象在母亲身边。姐姐与妹妹就象一个人,又何必多心呢?姐姐不过是试试你,慢慢你就知道姐姐的心事了。”阿秀这才破涕为笑。
阿娟把韩生从鸳鸯帐中叫出,韩生还光着身子,一丝不挂地站在姊妹俩面前,一早已哭成个泪人儿。见此情状,阿娟、阿秀不由得相视而笑,笑得阿秀滚在姐姐怀里直喊“哎哟”,阿娟笑得停不住声,小拳头不住地捶着阿秀的脊背,一边说韩生:
“你倒是立了功了怎的?光着屁股好看啊?还不快点把衣服穿了!”韩生这才穿衣、洗脸,收拾了半天,慢慢又和阿娟、阿秀说笑起来。
韩生一个人得到两个美女,朝朝暮暮放纵呈欢,随心所钦,荒淫无度,在此留连半载,乐而忘返。
这一天春雨刚停,天气晴朗,月色满庭,流光徘徊,正是文人雅士置酒赏月的佳期。韩生双手携着阿娟、阿秀在水香亭赏月。酒喝到似醉非醉之间,阿秀竞忘乎所以,口中含着酒,嘴对嘴喂给韩生,韩生又嘴对嘴喂给阿娟,并且,调笑地说:
“从她嘴里吸上,再送到你嘴里,你觉着开心吗?”
阿娟说:“开心倒是够开心的,不是有点太过吗!古代雅士美女相会,未必就如此轻挑。郎君也是探求至善的雅士,何不共同举杯,教正理学,或放情吟怀,吞吐尔志,就是侍女仆人们学而效之,也可算一段韵事佳话。”
阿秀从旁也附和着说:“姐姐每每在极乐忘形之际,对我们勉励,认为应该乐而有节,这是妹妹心中时常佩服的,请分韵而成小诗,妹妹敢不从命。”
于是一般女奴开始揩拭端砚,小绿裁制诗笺,小红一会儿在这儿,一会儿在那儿,忙着洗笔、研墨。阿娟、阿秀立刻挥毫疾书,洒洒洋洋,同时将诗稿书就。韩生一看,不由地啧啧称赞道:
“啊呀呀呀,真是两个女才子!光这副《洛神赋》小楷,就足可比连城拱璧都珍贵了,真是美人韵事让你们都占全了。”韩生又去读二人的诗,只见阿娟的诗道:
红梅正馥白梅芳,无赖东风趁蝶狂。
只说清芬堪滞汝,谁知韩寿惯偷香。
阿秀的诗又与阿娟的不同,其诗云:
月光如幕草如茵,无事红螺点绛唇。
未死会须行乐事,忍看入室有他人。
韩生拿着两个人的诗,口中不住地说着:“好诗!好诗l”那情景象入了梦境一般。阿娟见此情状,甚有醋意,不满意地说:
“郎君太无分晓,这小蹄子作诗骂人,你还好诗的溢美呢!象你这样模棱两可,不分优劣,要是让你当监考大人,必定要闹个是非颠倒,人妖不分呢!”
阿秀着急了,反驳道:“啊呀呀,真是恶人先告状!郎君别听姐姐的话,她那诗里,没一处不是挖苦人的,却只怪怨别人!”
韩生既不能偏三,又不能向四,只好和和稀泥,调解道:“自古诗人多诬,亲姊妹更不必介意,若说讽刺之意,二卿不妨自思,却从何处回护?我呀,也只好就此搁笔,作个好好先生了。”阿娟、阿秀这才各自欢喜如初。说话间,韩生的诗却已写就,姊妹两个你争我抢,都想先睹为快,不想争抢中间,把个花笺扯得纷纷碎碎,合也合不在一处了。韩生笑笑,说道:
“这正好替魏公藏拙了!”于是付之一炬。他们一直玩儿到夜深了才罢宴就寝。
二日天明,他们仨人又到水香亭上饮宴。韩生偶然抬头一看,见亭榭椽条间有窝家燕,母燕口喻小虫,飞落窝边,一群黄牙小燕呀呀乱叫,争着啄食母口中的小虫。韩生不见犹可,见了这些燕雏对母燕的亲爱神态,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高堂老母,眼泪顿时扑簌簌流了下来,良夜佳兴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恨不得插翅高飞,立刻回到家乡去。当即把自己的思乡之情说给了阿娟、阿秀。阿婿、阿秀听了,立刻变得面如土色,好象失去了左膀右臂,异常失意。彼此再找不到要说的话,只冷冷清清地坐着。
停了好长时间,听到阿秀掩袖而泣,阿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神色凄然地说道:
“这是郎君的孝子之情,即便你不想回去,妾身姊妹也该劝你回去看看,更何敢阻挠?想来,我们要再见,恐怕也是难了,离别的悲痛即在目前,谁又能割舍得下?”于是,仨人相对,终夜垂泪,难以入眠。等到鸡唱三遍,三个人都哭得眼睛都红肿了。小红、小绿也止不住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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