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从菜市场回来，遇见同住一个小区的一位大娘，她拎着一个西瓜，行走吃力。我把西瓜接过来，拎着和她一道回来。老人回了家。我在报栏前驻足，看会儿报纸。
一会儿，老人气喘吁吁地过来。见了我很惊喜，孩子，你还没回家啊？我有句话忘了跟你说。“说什么呢？……”显然，她又忘了。我让她好好想想。老人家终于想起来了，她说：“我应该跟你说声‘谢谢！’，可是我忘了。”
我认识老人的子女，说老人这些年记忆衰退得非常快，忘性非常大，经常把钥匙丢了，把买的菜丢了，甚至把家的位置丢了。可是现在，丢了一句微不足道的“谢谢”，她却要艰难地把它找回。这也许是她做人做事的准则，什么都可以丢，但是这种表达她不允许自己丢。
老人的表达让我感动，也让我惭愧。我想起了一年前的一件事。
朋友从广州回来，送我两盒榴莲，那是从朋友空运的行李包里取出来的。对朋友的这份情谊，我很看重，却忽视了向朋友表达感受。随后的几个星期，朋友一直想跟我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欲言又止。
几个月前，我们无意中又谈到了榴莲。我说，虽然那种气味让初食者很不适应，但到后来还是很喜欢的。
朋友听了眼睛一亮。他道出了很长时间留在心里的一块疙瘩。他说，上次我送了你榴莲时没有告诉你榴莲有特别的味道。之后很长时间，没见我也没说什么。他的为难之处正在于，榴莲的气味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而我又没有对此做出反应。若他主动提起，又觉得好像是在提醒，他给我送了礼品；不提，又担心我依据其散发的气味判断这是变质水果。
这种容易引起误解的情况，是疏于表达造成的。我应该跟他说，我喜欢，或干脆问他，为什么气味是这样？
许多事，虽然你心知肚明，但必要的表达不能省略。你知道自己的感受，但别人不知道。把需要表达的话表达出来，是对人对事的一种必要的交代。人的心理是微妙的，或许那些被忽略或者被遗忘的表达，正是他人所期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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