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上了年纪的中国人,几乎没有人不知道革命样板戏《奇袭白虎团》和志愿军英雄侦察排长严伟才的“高大全”形象。可是又有谁知道,战场上奇袭白虎团的头号英雄,却默默无闻地度过了一生。
1953年夏,朝鲜战争中著名的金城反击战拉开战幕。李承晚集团有一支“白虎团”,号称一个师的建制,全部美式装备,是李承晚麾下精锐部队中的“常胜部队”,我志愿军总部早就下决心要消灭它,却总是缺乏战机。金城反击战拉开战幕后,在中朝人民军的联合打击下,白虎团的友邻部队纷纷撤离,独留白虎团孤军坚守。前线指挥部决定,挑选军中尖子组建“尖刀连”担此重任,连长就任命战功累累的营教导员尉秀麟担任。
奇袭白虎团的战斗打响了,尉秀麟率领尖刀连负责解决白虎团的团部指挥中枢,战斗打得激烈而艰苦,尉秀麟和他的尖刀连战士个个都是孤胆英雄。不久,尖刀连就逼近白虎团团部,利索地扫清了外围,随着一声“上!”的命令,尉秀麟第一个破窗而入,中进了白虎团的“白虎堂”,紧跟着第二个冲上来的就是侦察排副排长杨育才(即《奇袭白虎团》剧中塑造的一号人物严伟才),第三个冲进来的是绰号“郭老虎”的一个南方籍战士。
奇袭白虎团战斗胜利结束,尖刀连威震朝鲜战场,尉秀麟、杨育才和尖刀连战士的赫赫战功自不必说,“奇蓑白虎团”对金城反击战、对整个朝鲜战争的重大意义早已载入史册,但一桩让堂堂军人羞于唠叨的插曲,致使奇袭白虎团的真正英雄尉秀麟沉寂了几十年!
战斗结后,营部为奇袭白虎团战斗召开评功会,开场不久就发生了激烈的争论。争论的焦点是该不该为第三个冲进白虎团的战士“郭老虎”请功,事情的原委居然是为白虎团内一群裸体慰安妇而起。
当年李承晚集团的军队同日本人一样沿用“性管理”的办法,白虎团也养着一批年轻貌美的“慰安妇”,当时志愿军战士“郭老虎’尾随连长冲进白虎团指挥所后,猛飞一脚踢开另一间虚掩着门的房间,谁知这是随军妓女班的“阖房”。此时房中十几个一丝不挂的慰安妇,似是在排练什么裸体舞,忽听有人夺门而入,吓得扭成一团,哇哇乱叫。“不许动!一郭老虎”一挥冲锋抢大吼一声。当他看清楚房间里是些什么人时。被从未见过的景象吓呆了,急中生智,扭头大声报告:“报告连长,里边尽是光屁股的女人……”
“废话,管它什么光屁股女人!顶住敌人,命她们穿衣带到那边待命。”在连长尉秀麟心目中,在这白虎团的魔窟里,不论是光屁股的女人,还是穿衣服的男人,都是敌人,稍有失误势必会造成意外的危险,他的命令无疑是果断正确的,“郭老虎”奉命盯住这群裸体“慰安妇”,直至战斗结束,才把这些“慰安妇”押到指定地点。“‘郭老虎’一双眼睛滴溜溜盯着那赤身裸体的娘儿们……”一位参加战斗的战友认为“郭老虎”对此有猥亵之嫌,对他的请功表示异议。
评功会顿时议论纷纷,是是非非,莫衷一是。
“难道叫人家闭着眼睛看押不成?”担任营教导员的尖刀连长尉秀麟极力为“郭老虎”申辩,何况俘押这批“慰安妇”是他的战场命令,他认定身为连长不能为“郭老虎”这样的英雄请功,也实在太窝囊!可是他纵然战功赫赫,却不善言辞,在这个评功会上几乎成了少数派。争论到后来,居然有人口出粗言,闹得与会者哭笑不得,尉秀麟一听怒上心头,“嘭”地一声,把桌子砸得山响,吼道:“乱弹琴,‘郭老虎’是我带出来的兵,我了解他,他绝对不会干那种事!”说罢把桌子一掀:“‘郭老虎’不能请功,我这功也吹啦!”说罢怒冲冲出了营部。
英雄也是凡人,尉秀麟的举动,在那个时代显然不合时宜,为“郭老虎”评功一事也就不了了之。1953年7月底,尉秀麟调出原部队,到团教导队当队长,这个职务上的升降是否与“闹功”有关不得而知。“郭老虎”则被送回国,提前复员到南方。1954年初,尉秀麟也被送回国,到了军部被告知:你有反动言论的嫌疑,被审查了。1955年他复员回到了老家山西省交口县,从此默默无闻地走过了几十年坎坷人生路。
人们尊称尉秀麟为老英雄。并非只为曾被漏记而今补上的奇袭白虎团那一笔功劳。“战功”二字,在尉秀麟军旅生涯中可以说是数不胜数,他16岁参加八路军,先后参加过著名的“晋中战役”、“太原战役”,荣立过特等功3次,大功8次,二三等战功无数。赴朝参战后,1952年4月3日,为了向“五四”青年节献礼,时任排长的尉秀麟,挑选18名战友,向上级请示,打一场献礼战。这天,1.8勇士奇兵出击,奇袭方形山成功,全歼敌人192名,首创抗美援朝1:10.7的最佳战绩,尉秀麟和他的战斗排被志愿军总部授予特等功臣排称号,
这年9月30日,部队又组织国庆献礼战,这种战斗总是少不了尉秀麟。他所在的第二突击连,与第一突击连联袂出击,协同作战。战斗刚打响,两个连奉命先后冲锋进攻,谁知他所在的第二突击连受到敌人猛烈炮火的狙击,连长牺牲,部队基本丧失了战斗力,在这个钧一发的时刻,指挥所临时指定尉秀麟代理连长,重新组织战斗。这位代连长身先士卒,果然有扭转战局之术,幸存的第二突击连战友跃然而起,在尉秀麟指挥下,顶住敌人的炮火,一举攻克了敌方四个山头的制高点,反败为胜,全歼敌军一个营,尉秀麟和全连双双荣获一等功臣称号。
粉碎“四人帮”后的1976年底,尉秀麟所在原部队的有关人员,几经周折终于在山西吕梁山麓的一个小山村找到这位花甲老人,说是为他“平反”。最后以“军队离休”落实了老人的终身待遇。
选自《文史博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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