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角有人
“张警官,你相信灵魂出窍吗?”
在狱侦科的讯问室里,始终低头沉默的陆扬威冷不丁扬起他那张憔悴苍白的脸,紧盯着我问。许是他的口气太过阴鸷,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忙乱地躲开了他的注视。陆扬威笑了,是苦笑,“我看得出,你相信。”
“请别转移话题,你应该明白我来的目的。”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再次重复了一遍问话。陆扬威却像没有听到,又垂下脑袋喃喃自语:“他哭了,在求我。他很可怜,真的很可怜,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逼仄的讯问室内,除了因犯强奸(未遂)罪被判处有期徒刑8年、至今已在监狱服刑过半的陆扬威外,只有我和同事两个人,那他念叨的“他”会是谁?不等询问,陆扬威似乎下定决心,咬着牙说:“我认罪!陈帆是我害的,理应遭到惩罚。”
“你说的他是谁?谁哭了?”我问。
陆扬威转移视线看向墙角,定定地瞅了足有半分钟才开了口:“是我爹。他就站在那儿,站在你身后。他老了,比以前瘦多了,我看着都心疼……”
我和同事几乎同时扭转头,墙角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二、古杨镇性侵案
去年,我接手调查服刑人员的申诉案。陆扬威,现年38岁,家住古杨镇,上有老父亲和一个哥哥陆耀武,妻子叫吴梅,女儿陆怡,正读高中。在提审前,我详细翻阅了他的案卷,没看出有何疑点—4年前的一个傍晚,雨下得正紧,在古杨镇外的小青山上,陆扬威遇到了年仅18岁的被害人陈帆。在法院移交的档案副本里存有陈帆的照片,女孩的个头不矮,模样清秀,再加上被雨浇得透湿,身段自然更加诱人。陆扬威邪念顿生,死死抱住陈帆欲行不轨。眼瞅衣裙被撕碎,陈帆拼力挣扎,大声呼救。毕竟都是同村人,陆扬威怕了,正迟疑该不该放过她时,陈帆猛力顶中他的下腹,随后跌跌撞撞逃往山顶。陆扬威忍痛追赶,想求她饶了他,可陈帆吓得六神无主,脚下一滑,失足滚下了山谷。
据陆扬威供称,事发后,他也跟到了谷底。见陈帆的头部磕上岩石,人也没了气,他当场就蒙了,至于是怎么逃回家的,他半点都记不起来。但他满身泥水的狼狈状,被四五个村民瞧在了眼里。由于陆扬威供认不讳,又有证人证言,这桩强奸案很快审结。可就在不久前,妻子吴梅探监哭着走后,陆扬威吵闹着要翻案,说他是清白的,陈帆不是他害的。
眼下,既然他又认罪,申诉案也该结了。我和同事起身要走,却听陆扬威吞吞吐吐地说:“张警官,你能去古杨镇看看我妻子和女儿吗?她们过得很苦。”
我斜瞥着他,心说:被害人陈帆和你女儿差不多大,你怎么忍心下得去手?对不起,我没工夫。陆扬威似乎看破了我的心思,一时间泪如决堤,“小怡,爸对不起你,爸真不是畜生啊……”
两天后,我走进了古杨镇。敲开院门的那刻,我愣了神。陆扬威的妻子吴梅虽说已人至中年,可身段依旧苗条,肤色白皙,在山乡绝对算得上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坯子。家有如此漂亮的老婆还去强暴别人,陆扬威若非色鬼上身,就是浑蛋透顶。
说明来意,吴梅凄然一笑,说小怡去看他爷爷了。话刚出口,忽听院外传来一阵呜呜大哭声:“妈,他们又打我骂我了,东哥也不管。我要离开古杨镇,你快带我走吧……”
泪流满面冲进院子的,是个发育得像花儿一样美的女孩,她一头扎进吴梅的怀里,直哭得肩头乱颤。
这个女孩便是陆扬威的女儿陆怡。陆怡说,她爷爷已昏迷了3天3夜,恐怕挺不过今晚。那几个欺负她的人是镇上的无赖,嬉皮笑脸地拦住她动手动脚,说要向她的老爸“学习”。吴梅越听越气愤,抄起铁锹正要往外冲,又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号骤然响起。
陆扬威的父亲死了!
三、惊魂守灵夜
从古杨镇回来,我再次提审了陆扬威。陆扬威满眼都是血丝,情绪也异常烦躁,“我爹死了,对吧?”
我不由得心头一紧,“你是怎么知道的?”
“昨夜,他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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