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腾空,仿佛在审视这座光明而寂静的城市,木柴燃烧时的噼啪声恰如它的咆哮。
消防车被远远地困在百米开外的巷口,结冰的路面,纷乱的人群成了致命的障碍。趁着空当发动油门前进一段,偏偏有那么一两个居民失足滑倒在车前,只好无奈地再次停下。
我蹲在巷口的角落,打开行李箱检查损失:外壳被熏得漆黑,但录像带和那条带刺的腰带都在,衣物也没有翻动的痕迹。
方才和薛晴雪出现的比我预想的要迟很多,两个人互相搀扶,狼狈不堪。双手空空不说,衣服破烂不堪。
“行李呢?”我合上箱子。
“你还好意思问?见死不救的混蛋!”方才恶狠狠地骂道。
“你倒是给我一个舍身相救的理由。”我淡淡地说,“你们和我又不熟。”
方才的脸涨得通红,说不出话,呼呼地喘着粗气。薛晴雪茫然地看着乱哄哄奔跑的人群,喃喃道:“为什么他们只顾自己?”
“他们做了明智的选择。”我说,“注定被烧毁的旅店和有望保全的自家,换成你,会选择哪个?”
“穷山恶水出刁民!”方才鄙夷地说,“他们根本不晓得互相扶助的美德。”
我笑了,笑得呲牙咧嘴,不怀好意,“你知道达哈苏的历史吗?”
他愣住,“什么历史?”
“一百五十年前,达哈苏还是一座人口不足千的小镇。居民大部分都是因为触犯刑律,被举家流放到边陲的犯人。为了方便给往来驿卒和客商提供歇脚之处,驻守在附近的将军派遣了部分兵士,监督他们在这座四面环山的荒野中修建了城镇。修建完毕后,兵士们也住在此处,监督指挥犯人们自给自足。”我冷笑道,“如今这座城市里的人,大部分都是流放犯人的后代。刚才那句话如果被他们听到,会引起什么反应,你应该明白。”
方才的脸色发了白。
“我觉得我们现在该去西院胡同七号。”薛晴雪岔开话题,“去找赵小树把事情问清楚,不然报了警咱们也说不出个子午卯酉,你不觉得这很伤你的面子吗?”
“没关系……”方才像垂死的蛤蜊,语气硬了一下就柔软如绵,“我觉得应该先报警。”
薛晴雪没再说话,站到了我的身旁。
“……好,听你的,小雪。”方才投降了。
“我可没说要去找赵小树。”我不习惯被人靠得这么近,向旁边走了几步。
“你会去的。”薛晴雪意味深长地说,“在地下室时,我知道你看到了瓶子底的字。”
我狞笑起来,这女孩的观察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强,但有一点我始终没弄懂:她对老板娘的试探为何那么冒失。老板娘拎着水壶进来时,我发觉她的腰间鼓囊囊的藏了东西,为了探听真相,我故意喝下那杯杀猪酒,当然,大部分进了袖间的手帕里。虽然身体不那么好受,但我有信心应付任何情况。
可惜除了这两个人和老板娘不像是一伙的之外,我没有更多的收获。事已至此,跟着他们行动倒算是可行的选择,我不怕他们耍花招。
消防车总算到达了旅馆附近,不过此时已经没有多大灭火的意义了。房子的木制部分全都灰飞烟灭,只剩下残垣断壁间奄奄一息的火苗。人们停下了脚步,呆呆地注视冒着黑烟的火场,在没有引起他们注意之前,我拎起箱子匆匆离去。
西院胡同离旅馆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三个人走了二十分钟总算到了。
七号是一栋二层的红砖小楼,与周围的光明形成鲜明的对比,灯火全无。方才敲了敲门,里边有人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可过了半天也不见开门。方才按捺不住,伸手一推,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