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的鱼全死了。
玉兰花早开了。
春寒正盛时,我追随一伙人去爬慕田峪了。其实,我前晚为了赶日本地震的稿子只睡了两个小时,自认是没有能力登上顶峰的。抄小路,一路歇,好容易到了烽火台,再也无法前移。同伴继续前行,去跟毛主席会合。我就留在原地,装模作样地看起了书。如果我能在看书的时候沉沉睡去,或是用书遮着阳光挡住视线,那么,这也不过是平凡的一天,平凡地被浪费的一天,我也不用那样在意。
又怎么会没事呢?当你看到一个双腿残疾的外国人手脚并用地攀上石阶,你还能用平凡的字眼去形容,去形容那天高云灿的一天,那水波不止的碰触吗!
我想到玉兰花早开了,在其他树木的嫩芽躲在枝干中的时候,她悄悄地开了。如果不是去窗台喂鱼玩乐,我都不会注意到这些洁白的花朵。我的鱼一天天地对我翻它的白肚皮,迫得我伸手进去将它捞走,扔进下水道。这一次,我的手伸进鱼缸,再也感触不到生命在指间的游走了。
玉兰花开了,长城外的枯枝还在等待。
我看到那个年轻人已经到了烽火台,双拐撑地、振臂呐喊;一本书在我的手里毫无生机。
我望了他好久,心一直在抖,那人,还有他的同伴,赫然就是年少时我梦中的白衣少年。
拾起行囊,我也要去会会毛主席。还有几座塔楼?那石阶为什么跟天梯一样?双腿为什么不听使唤?水怎么没了?天也热了?漫山的人哪里有一方地让人出恭?怎么所有的事都会成为问题!
我却与他们会合了,然后一路小跑下了山,从白衣少年身旁经过。
白衣少年,是被我遗忘的梦想。高三之前,我总是没有办法处理好与同学朋友的关系,常常陷入众叛亲离的境地。这个少年,在2001年一个蝉鸣的中午我正酣睡时走了进来,大方、微笑,畅谈、游玩,没有间隙、没有矛盾。
我不知道孤独是什么模样,它就那样悄无声息地将我萦绕。孤独至此,我也无法知晓那白衣少年的模样。
于是,我醉了,附着单衣被冷风吹得上下翻飞。那礼貌、大方,那微笑、冷静,那木门、空旷,那浮梯、寒风,悄无声息地来了,又走了。我留在那里,继续寻觅。
将满腹的污秽吐到酒杯中,盛不下,溢出了。酒杯不大,却毫无怨言地满了。但是,心空了。将污秽吐了出来,要用什么来填补!我把污秽吐在了酒杯里,别人要吐的时候怎么办?我在这时,似乎成了别人梦中的少年。
中午,昏沉之后去上班,我抬头,看到了路边柳树吐出的新芽。(田白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