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瑞华
夜深而人未静。
电视节目已经谢幕，荧屏开满白色花朵，沙沙声音如同落雪。盛夏时节，陈茉仍觉得冷，她起身倒一杯热水，双腿麻木，只得自己轻轻捶打。一条毯子裹得很紧，成为陈茉的一层肌肤。
看墙上的钟表，已经将近凌晨一点。这个时刻，不知道林远在城市的哪片灯火中？他酒杯里的液体会是什么颜色？
她看见阳台上那株茉莉。这个夏天，水肥充足的茉莉只开放了十几朵，白色，有馥郁的香，但已没有当初那样累累花枝带来的热情与美丽了。
陈茉决定再等一个小时。
相恋7年，爱情已经被琐碎掩埋，闻不到新鲜的气息。林远有自己的事业和成功，而陈茉也有书案上的纸笔和墨香。两个人在各自的事业上打造出全新的天地，沉浸在事业和财富带来的快乐与兴奋当中，丝毫没有注意，彼此已经渐渐少了关注的眼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陈茉宁愿自己面对电脑与书迷网聊，也不愿意与林远在睡前说说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林远只为家里添高档的电器设备，却不再搬回一盆芳香的茉莉。双方在忙碌中早出晚归，两个人都成了鱼，而不再愿意为对方做涓涓水流。
爱情成为一块鸡肋，小一号的鞋，紧两号的衣。
陈茉感到有莫名的物质从身体最深处涌上来。她在洗手间呕吐，身体佝偻，老了100岁。呕吐完毕陈茉用冷水洗脸，水流因为湍急成为牛乳一样的白。陈茉倚在门上，眼神迷蒙，有了大房子，有了漂亮的跑车，却没有人在自己的身边陪伴。陈茉不明白，当初爱情那样丰盛，为何现在如此荒凉？
二
还清楚地记得，自己的这段爱情也有美好而温暖的开始。那时，两人在困窘的生活中苦苦挣扎，贫穷的生活容易让人绝望，幸好还有彼此在身边，不离不弃。
还记得最初时刻，心情比阳光还要明朗。一心融化在爱中，只觉得生命是一场繁华到另一场繁华，不会寂寥不会停下。
两人的初次相遇，陈茉是小小的图书代理，整日忙碌，薪水微薄，常常迎着风在人潮中推销。她向来往的人说，书籍特别精彩，既有趣味又益智，而且加送世界名曲CD，特别超值。
有无数的人，漠然擦肩而过，只有林远停下。他表情复杂地看着陈茉，当时风把陈茉的发丝吹乱，雪花落在陈茉肩上。刚刚工作的林远囊中羞涩但不忍拒绝。他为了买下一整套书，整个冬天没有温暖的大衣。
后来两个人在那个冬季里相恋，陈茉躲在林远怀里问他，为什么当初那么穷的你却那样的慷慨？林远暖暖笑着却不说话。其实理由并不复杂，他只是心疼那个女孩在人潮中为生计奔波脸庞通红、声音嘶哑。
有时雪下得很大，等不到公交也没有伞打，陈茉和林远就沿着路走下去，陈茉以为两个人可以就那样走到白头。
陈茉就在林远租来的地下室里写作，房间过分狭小局促，林远在厅中伸开双臂就可以触到两边墙壁。陈茉久坐，腿不能舒展，常常发麻，而林远就半蹲在地上，为她轻轻敲打。尽管地下室黑暗，走廊有苔藓，但陈茉仍在文章里写出阳光普照。因为只要林远在，陈茉就觉得幸福会因为光合作用变得越来越多。
那时，也有一盆茉莉，摆在书桌上。那是林远用自己的奖金买下，为了庆祝陈茉文章见刊。那茉莉生命旺盛，即使只有白炽灯光照射，也长满白色蓓蕾，开花时节满室芳香。
因为有了这茉莉，那时的春景也格外鲜艳，五彩的丝线也无法将那和风丽日绣完。
